不管怎麽說還是得進老宅一趟。鄭浩這麽想。


    夜似乎特別的漫長,焦黑不散,雨一直下個不停,稻田裏水漫過了田埂,淩晨時分,遠處的晨霧裏出現了幾個戴草帽,穿蓑衣的農民扛著鋤頭開田裏開埂放水。


    鄭浩坐在房子屋簷下的石頭上,心情沉重,雙手交叉撐著下巴,深陷思考。


    黃鳳在狂舞了一夜之後臉色更加蒼白了許多,半個小時前,她終於停止了舞蹈,像個絲線斷裂的木偶癱倒在地上,被早已等在在一旁的黃岐山接住,這一次,黃鳳沒有像他預料的那樣醒來,她全身冰冷的如同一具屍體,隻有心髒微弱的跳動還能證明她活著。


    這時候,黃岐山從門洞裏走出來,他剛剛把黃鳳安頓好。他一副勞累過度的模樣,全身上下沾滿麵粉,輕輕地坐在鄭浩旁邊,手肘撐著膝蓋,眼睛無精打采地盯著地麵。


    “現在怎麽辦?”黃岐山問鄭浩,聲音很虛弱。


    鄭浩不知道該怎麽迴答,看到了黃鳳今晚的舉動,他認為確實非常有必要去老宅一探究竟。但是隻要和自己扯上關係的案子到最後局麵都會變得不受控製,他也無法預料黃鳳到底會怎麽樣。於是,他轉移話題,指著黃岐山身上的麵粉說:“你最好清理一下。”


    麵粉估計是黃岐山把黃鳳抱迴臥室的時候粘上的,鄭浩為了驗證猜想在黃鳳附近的地麵上撒了一層麵粉,黃鳳的舞步果真在地麵上畫出一圈圈圓形相嵌套的軌跡,現在那軌跡還留在地麵上,像浮石城裏的圈形文字,可惜鄭浩看不懂。


    黃岐山草草拍了拍身上的麵粉,他的皮膚讓麵粉染白了,於是他幹脆把手伸到屋簷外麵,簾子般的雨水衝刷。


    “嗯?”鄭浩一個激靈,靠上前去,黃岐山也注意到了不尋常的地方。


    皮膚上的麵粉洗不掉。


    黃岐山又用力搓了幾下,皮膚白裏透紅,但麵粉無論如何也洗不幹淨,不,準確地說,是黃岐山的皮膚變白了!


    在聽了老宅裏女人的歌聲後,黃鳳身體變得蒼白無色,仿佛得了白化病,昨天晚上黃岐山和鄭浩也從手機裏聽到了女人的歌聲,現在黃岐山的皮膚便開始出現發白症狀。


    鄭浩擼起衣袖,奇怪的是,自己手上的皮膚並沒有任何色澤上的改變,出現白化現象的隻有黃岐山。


    為什麽會這樣?鄭浩記得明明自己和黃岐山都聽到了歌聲,難道白化跟歌聲沒有關係?不,一定有關係,不然黃鳳便不會像現在這樣,那問題到底出現在哪裏?自己聽到的歌聲和黃岐山聽到的歌聲有什麽不同?


    鄭浩一時半會沒有任何思路。黃岐山看上去一臉釋然,可能是先前便做好心理準備,看上去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他淡淡地說了一句:“留下來吃早飯。”便起身朝屋裏走去。


    鄭浩一點胃口也沒有,跟黃岐山說自己出去走走,黃岐山借了鄭浩一把傘,鄭浩撐開傘,走進雨裏,然後他發現自己對這裏並不熟,幹脆漫無目的地沿著田埂隨便逛。


    不遠處的道路上傳來了小孩的嬉笑聲,一群小學生打著五顏六色的小傘,穿著水鞋在雨中踩水嬉戲,他們都背著書包。鄭浩想起來今天還不是周末,長時間穿行在群山之間都忘記了平常人家的生活,現在看著這群上學的孩子反而覺得有點不適應,總覺得像幻覺。


    鄭浩跟著孩子,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小鎮的繁華地段,街道兩邊開滿了小商店,早餐鋪裏飄出白色炊煙,門前排著長隊,學生三五成群,或步行,或騎著自行車,在人群裏小心翼翼地穿行著。從院牆後麵伸出來的高大的翠綠色的樹冠滴落著水滴,飄落了綠葉。


    鄭浩站在街口顯得有些無所適從,他不知道自己要朝哪裏走,不聽從身旁經過的學生提醒他注意讓道。他趕緊退到一邊,這時候,旁邊商店裏電視上正在播放的早間新聞引起了他的注意,最開始吸引住他的是畫麵上被記者團團圍住的一個人:趙法。


    新聞報道的是昨天市醫院發生的事件,畫麵上大批的病人從醫院撤退,防爆警察衝進了現場,但始終沒有見到任何的犯人被押解出來。新聞內容很短,很快便切換到了其它新聞,疑似恐怖分子闖進醫院行兇。


    “騙人的。”店主人看到鄭浩似乎對剛才的新聞很感興趣,捧著吃了一半的飯走過來搭話,他用筷子指著電視機說:“公安局封鎖了消息,我朋友昨天晚上剛從城裏迴來,根本不是這樣的。”


    “你朋友?亂聽說的吧?”鄭浩擺擺手,一副不可信的樣子。


    店主人見到自己被人猜疑了,起勁了,說:“怎麽亂聽說了?他媽就在那家醫院裏,他看的比誰都仔細。”店主人壓低嗓門,神神秘秘道:“殺人!神經病發狂到處咬人,還咬死了一個護士!”


    鄭浩看他深情不像開玩笑,有幾分相信,但表麵不露聲色,狐疑道:“殺人?他親眼看到的?吹牛也得打個草稿吧!殺人這麽大的事電視台肯定當首條報道,我可是看那新聞閃一下就過去了。”


    店主人有點被鄭浩激怒了,放下碗,說:“你還別信這電視,什麽時候說過真話啊!我跟你說,年輕人,親眼看到的就是真的。他媽就在那家醫院的五樓看病,那時候六樓已經出事了,武警都過去了,他那時候也不信,過了一會兒,不知道那個神經病從哪裏跑下來的,一進走廊見人就咬,警察立刻跟下來了,所有人都躲到門後麵不敢開門。那都是真槍真子彈,一槍就把那神經病打趴下了,他看的真真切切的,最倒黴的是那護士,被神經病咬到了脖子,那血呀!看到了非把你嚇死!醫生在裏麵都給嚇得尿褲子了,一輩子沒見過這種場麵,讓他不巧給撞上了,出門沒看黃曆。警察趕緊把神經病和護士帶走,那人強橫的很,還要咬警察,後來醫院就趕緊把病人帶到安全的地方,那地方能待人?他出門一看,走廊上全是血,看的人臉都青了。趕緊帶著他媽迴來。聽說是有人在自來水管裏下毒,這下城裏超市的礦泉水一定大賣,趕明天我也裝一車水去。”


    鄭浩聽得憂心忡忡,這麽大的事件處理不好極有可能造成大規模的恐慌,後果難以想象。他先老板借了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沒過一會兒,電話通了。鄭浩希望這個電話能夠幫到趙法一點忙。


    隨即,他又寫了一張紙條放進隨身攜帶的陰陽盒裏,讓林梅時刻注意城裏的動向,有什麽消息時刻向自己匯報,並列出了酒吧老板的地址,有問題可以向他請教。


    做完這一些,鄭浩估計自己也該迴黃岐山那邊了,店主人還想跟鄭浩講故事,被鄭浩婉言拒絕了,買了一包麵粉便離開了。


    迴去的路上,鄭浩一直在想黃鳳的事,撞到人也沒有注意到。準確地說,是被人撞到。鄭浩打了個趔趄並沒有摔倒,倒是撞到自己的人摔倒在了濕漉漉的地上,是個女孩子,沒有打傘,也沒有穿雨衣,全身被雨水淋濕透,衣服緊緊黏在皮膚上。她摔倒後,一隻手撐著地,另一隻手卻捂著臉。


    看到她露出來的另一半的臉的時候,鄭浩便愣住了,她的皮膚和麵粉一樣白,白的有點嚇人,眼睛紅紅的,還掛著淚珠。這時候,遠處有一個人正朝這邊跑過來,也是個女孩,看上去十五六歲。


    摔倒在地的女孩聽見身後女孩的聲音,匆匆地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往前跑,但女孩已經追了上來,一把抓住前麵女孩的手。兩人的舉動引起了不少人的圍觀。


    “不要碰我!”先前摔倒的女孩依然一隻手捂著臉,另一手甩開了追自己的女孩的手,她的聲音歇斯底裏,帶著哭腔。


    “你怎麽了?”追上來的女孩擔心地問,她全身也被雨水淋濕了。


    “我沒事。”女孩顫抖地說,身體不有自主地後退了一步,看上去不像是沒有事的模樣。這時候周圍已經為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了。女孩驚慌失措地看著周圍,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她轉身跑了兩步,卻搖搖晃晃地摔倒在地上,身後的女孩急忙上去扶她。


    忽然,正在看電視的店主人發現原本正常播放節目的電視屏幕泛起了強烈的雪花,電視是新買的液晶顯示屏,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與此同時,整條街所有的電視機電器都出現了相同的故障。


    女孩遲疑地鬆開扶住朋友的手,她感覺自己被同伴的皮膚燙到了,手心微微發紅。


    坐在地上的女孩不停地顫抖,肩膀劇烈震動,豆大的汗珠從她的皮膚裏滲出來,和身上的雨水混在一起。鄭浩的左眼一陣劇痛,痛得像是裏麵的夜明珠要跳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去扶同伴的女孩尖叫這往後退,人群也同時間看到了相同詭異的畫麵,驚恐地往後退,人擠人,人推人,結果在原本就狹窄的小街上混亂成了一團。他們大聲叫著,有的逃跑,有的哭泣,有的衝進店裏去找水桶,但誰也不敢直視坐在地上的女孩。


    隻見坐在地上的女孩全身冒煙,從女孩的眼睛嘴巴裏湧出岩漿一般的火焰,女孩身上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白擴散為黑,焦炭一般的黑,即使全身浸透了水,在短短幾秒之內,女孩包裹在一團黏黏的火焰之中。她隻做了短暫的掙紮,便保持著揮舞雙手的姿勢固定在原地。


    兩邊的人家拿著水桶衝出來的時候,街道中央隻剩下一副衣殼,*全部燒成灰燼,衣服卻完好無損……


    電視機又恢複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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