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盆而下的雨水砸在身上生疼,始終無法掩蓋空氣中彌散的濃濃的血腥味。


    大蟲攤倒在岸邊,一根鐵鏈從嘴皮穿過,鐵鏈的另一頭在鐵缸裏頭,牢牢地固定在岸上。唿嚕唿嚕的喘氣聲從大蟲蠕動得身體裏發出來,它的鱗甲每伸縮一次,唿嚕聲便響起一陣。


    秋星木坐在岸邊的樹下,看著如同擱淺的成年鯨魚般大小的大蟲,除了他,剩下的幾個人都圍到大蟲身邊,在大蟲麵前,他們小的像群蒼蠅。


    小丐揮舞著大關刀拓開大蟲身上的傷口,身體探進去,摸到了一個鐵環似的東西,似乎固定在一個箱子上,用手拉了一下,大蟲劇烈地扭動起來,看上去很痛苦。小丐拍了拍大蟲,笑道:“哥們,忍著點,小爺這就讓你解脫。”


    話音未落,小丐猛的使勁,鐵環被拉動了一點,由於小丐站的地方全是大蟲的血液,腳滑了一跤,大蟲扭動得更劇烈,如果不是鐵鏈把它五花大綁的固定在岸邊,它已經把小丐甩出去了,它尾巴還有一段留在水裏,倒是使命的撲騰起來,水花濺起來五六米高。


    小丐點頭哈腰地朝大蟲道歉,走到鐵缸旁邊,從鐵缸裏拉出一條鐵鏈,穿過鐵環,把鐵鏈交到苗天賜等人手中,幾個人站成一排,王老頭在一旁看著。眾人跟拔河似的,愣是一點一點地把一個箱子從大蟲體內拉出來。秋星木聽著大蟲痛不欲生得嚎叫,心想古時候真的是這麽從大蟲體內取出法器的嗎?


    箱子一拉出來,大蟲便倒在岸上,再也沒有動彈,隻有傷口裏微弱顫動的嫩肉還能看出它沒有死。箱子上沾滿了大蟲的體液,黑糊糊的一坨,眾人拉到淺灘上用水洗。箱子很重,洗去表麵髒汙後露出銀白色的表麵,看上去是鐵做的。等髒汙洗淨得差不多時,眾人看著箱子暗暗吸了一口冷氣,這哪裏是鐵箱子,分明是一口鉛做的棺材!


    棺材表麵平實無華,沒有任何雕琢物,小丐找了一遍,沒有發現有接縫的地方,整個棺材似乎是整體鑄造而成,外麵這層鉛是後來澆上去的。如果要打開棺材,隻能強行把棺材鋸開。


    小丐興衝衝地舉著大關刀就跑過來,看他那樣子是打算把外麵的鉛削掉,王老頭一橫鶴頭拐杖給他製止了,指了指天上。


    實際上秋星木離他們站的遠,剛才就注意到了,打棺材從大蟲肚子裏拉出來那一刻起,棺材的正上空就出現了一朵奇怪的黑雲,雲呈現倒錐形,像是一股龍卷風,風眼裏閃電滾動,似乎隨時都可能刺下來。


    小丐看到那朵雲,嚇得吐了吐舌頭,立馬把大關刀收起來。


    王老頭說:“我們的事幹完了,剩下的事讓上家自己解決。”小丐會意,讓破碗拿出一支天閻明火拉燃,也沒看到有什麽動靜,過了一會兒,高空中出現了一顆明亮的紅點,即使是大雨天也看的一清二楚。


    沒過一會兒兒,緊靠著紅點旁邊又亮起了一個紅點,下麵的人洗刷刷地跟著王老頭“嗯?”了一聲,把視線投向秋星木所在方向的林子裏。


    小丐說:“買家就在附近,什麽情況?”看向身邊的王老頭,王老頭皺起了眉頭。秋伍媚急忙朝秋星木跑過來。秋星木也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怎麽大家都朝自己看過來了,見到秋伍媚朝自己跑過來了,便想問個清楚。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明亮的藍光如同一盞明亮的聚光燈從側麵照過來,正好投射在秋伍媚身上,秋星木朝光源望過去,令他驚訝的是,他沒有看到任何燈塔或者直升機燈擁有大型照明設備的東西,不能理解的是,他隱約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站在側麵山坡突出來的一塊岩石頂端,強光從他的眼睛裏射出來!


    這個畫麵太詭異了,秋星木懷疑自己眼睛出問題了,揉了揉,這下看得更清楚了,真的是一個人!這時候,光柱已經從秋伍媚身上移開,掃視岸上,像是在搜尋什麽東西。


    秋星木的目光迴到秋伍媚身上,他看到秋伍媚正驚愕地看著自己,或者說,是看自己身後的某個地方。


    “別……不要………”秋伍媚哆哆嗦嗦地瞪著秋星木身後不自覺地低語,她感覺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秋星木能感覺身後有一雙鋒利的眼睛正盯著自己,而且那視線離後腦勺非常近,隻要迴過頭就能和視線貼在一起。他感覺後脖子發涼,有什麽很柔軟的東西正在撫摸後脖頸,癢癢的,用手一摸,似乎是頭發,他條件反射地迴過頭,正看到麵前一團白毛,毛發底下有一點黑色的東西在發光!


    光柱突然移到了秋星木身上。


    秋星木大叫著要把白毛摔下來,手又不敢去碰,白毛的毛發從腦袋後麵伸出來伸進了嘴巴和鼻孔,像是要把他的鼻孔嘴巴撕開,把秋星木的臉皮勒得死死的,後腦勺中心一陣刺痛,視野立刻暗了下來。


    秋伍媚看秋星木被白毛纏住,急忙跑過來幫忙,隻見秋星木痛苦掙紮,突然又什麽動靜也沒有了,彎著腰,雙手無力地垂下來,整張臉都埋沒在白毛裏。


    秋伍媚試著叫了秋星木一聲,秋星木沒有應,秋星木咳嗽了一聲,那聲音怪怪的,感覺像變了一個人。秋伍媚又覺得這聲音在哪裏聽到過。


    “媚兒。”一個不屬於秋星木的聲音從秋星木喉嚨裏發出來。


    秋伍媚聽到有人唿喚自己的小名,嚇了一跳,自從那個人死後就再也沒人這樣叫過自己。這時候,王老頭和小丐等人也感覺到不對勁,慢慢靠近過來。


    “你是誰?”秋伍媚問。


    “我呀。”那聲音輕輕地說,像是在責備,又像是情侶的的俏皮話。秋星木直起腰,抬起頭,撥開散落在臉上的白頭發,露出一張完全不同的臉。


    秋伍媚看著那張臉,慢慢地,慢慢地,過去痛苦的迴憶一點一滴地從新湧上心頭,占據著她的意識,秋伍媚抓住自己的頭,控製著疼痛難忍的腦袋。


    “媚姐的未婚夫不是死了嗎?”小丐驚訝地問。


    苗天賜依然清晰地記得秋伍媚手刃了那個畜生後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知道秋伍媚後來是怎麽挺過來的。苗天賜低語道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老頭子默不作聲地奪過小丐手裏的大關刀,丟開鶴頭拐杖,小跑著朝秋星木衝過去。


    秋星木,或者說已經不是秋星木,毛發狂亂地張牙舞爪,它忽然感受到一股騰騰的殺氣飛快地靠近,它想起來自己是為什麽從破寺一路躲避著那個擁有發光獨眼的怪物飛奔到這裏來的,它嗅到了空氣中飄來的獨特氣味,同類的血液的氣味,這是它現在最需要的,要比人類的血液合適的多,它已經看到了大蟲,倒在岸上奄奄一息,它會解救它脫離苦海,讓它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大關刀從秋星木麵前劃過,秋星木靈活地躲開了,這要在平時他是絕對做不到的。他一腳踢在秋伍媚的腹部上,把秋伍媚丟給了王老頭,王老頭一手握住秋伍媚的腰接住了,秋星木趁機繞過兩人飛奔向小丐和苗天賜等人。


    苗天賜雖然不知道秋星木想要幹什麽,但也準備應戰。轉眼間,秋星木已經逼近苗天賜,苗天賜剛準備出手,忽然看到自己的妻子正朝自己飛奔過來,他緩了一下神,意識到是妻子的臉長到了秋星木臉上,就在這短短的遲疑,秋星木逼到苗天賜麵前,手掌刺進了苗天賜胸膛裏,往外一拉,一顆還在跳動的心髒握在了秋星木手裏。


    苗天賜倒在地上,隻見秋星木馬不停蹄朝破碗奔了過去。苗天賜,小丐,破碗這三個人本來就站的比較近,轉眼間秋星木已經到了破碗麵前,小丐見秋星木如此心狠手辣,閃身來救破碗,忽然眼前一團東西飛近,伸手格擋,那東西軟軟的,帶著血腥味,竟然是苗天賜的心髒,秋星木把苗天賜的心髒朝小丐扔了過來,小丐吃了一驚,眼前人影一閃,秋星木一臉奸笑地出現在小丐麵前。


    這是一張老女人的臉,皺巴巴的,小丐看到了自己的母親,隻覺得腹部一涼,鮮血湧出喉嚨來,知道已經受傷,一把將秋星木緊緊抱住。


    小丐貼在掙紮的秋星木耳邊說:“別以為我會上你的當。”然後轉過頭朝王老頭喊道:“快出手!”王老頭看到一轉眼苗天賜和小丐都被秋星木算計了,怒火中燒,聽到小丐喊出手,就要把大關刀投出去,他明白小丐的意思,是要拿著秋星木一起陪葬。突然,大關刀被秋伍媚一把抱住,秋伍媚喊道:“那不是秋星木!”老頭有何嚐不知道,更何況這一刀下去小丐也會被刺穿。


    正猶豫間,小丐看到秋星木嘴角露出一絲譏笑,秋星木臉上的毛發迅速縮裏,白毛突然脫離了秋星木,秋星木一下子癱軟了下來和小丐一起倒在地上。白毛底下似乎有腳,跑得飛快,一下子就竄到了破碗腳下,破碗大唿小叫想要把白毛從腳上踢開,但白毛一下子就爬到了破碗的腦袋上。


    破碗被白毛附身了,這時候,王老頭才注意到所有人中破碗站的位置距離大蟲最近,隻見滿頭白發的破碗鑽進了大蟲粘糊糊的傷口裏,大蟲痛苦地扭動起來,過了一會兒,大蟲忽然發起狂,以驚人的力量扯破了被鐵鏈穿過的皮,掙斷了鐵鏈,把鐵鏈另一頭埋在地裏的鐵缸全都拉出了地麵,開始慢慢地朝堰塞湖裏退去。


    它想逃。


    王老頭意識到,從一開始,白毛的目的就是大蟲,但是它並沒有直接朝大蟲衝過去,而是朝另外幾個人下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開,再各個擊破,這是何等的智慧和反應能力,比他以往見到的任何人都有頭腦,這是何等的對手!


    不,不能這麽讓你跑了。王老頭推開秋伍媚,他的手緊緊握著大關刀,碩大的肌肉群在衣袖內膨脹起來,最後連寬鬆的衣服都無法容納,一陣撕裂的脆響,老頭上身的衣服全被一塊塊的肌肉膨脹破裂。


    老頭子的全身因為沸騰的熱血而使得降落到皮膚上的雨水瞬間蒸發成水蒸氣,臉皮因為極度的憤怒而不停抽動不受控製,胡子根根硬得如同鐵絲。


    老頭怒火中燒,咆哮一聲,橫握大關刀,快步衝向逐漸退進水裏的大蟲!


    “不允許爾等如此從王麵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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