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興一迴到廳裏,先是給怒氣衝衝的同事解釋了遲到的原因,他沒有提起鄭浩,隻是說車子半路拋錨了,之後開了一個長長的會議,內容無聊,令人發困,郭興不時地看看窗外,他此刻很羨慕在大街小巷裏轉悠的鄭浩。


    晚上十點左右,會議結束,郭興像被榨幹了一般從會議室裏出來,朝自己辦公的地方過去,發現手機裏老婆打過來了十幾個電話,他迴了一個過去,結果發現對方已經關機,心想明天又得一頓吵。他不知怎麽得,發現自己疲勞不堪,趴在桌子上很快就睡著了。


    不知道是由於什麽緣由,郭興一陣寒顫,反射似的從桌子上起來,困意消失的無影無蹤,心髒劇烈地跳動,他感覺有某個人正在屋子的角落裏盯著自己。他看了一下掛鍾,已經是12點半,廳裏一個人都沒有。


    郭興還在迴憶自己剛才是被什麽東西嚇醒了,他確定自己沒有做惡夢,那種把他驚醒的感覺如同有人趁他睡覺的時候偷偷往後背的衣服裏放進了冰塊,他全身打了個激靈,這種感覺他還沒有完全忘記,今天中午和鄭浩見麵的時候,他有過同樣的感覺,具體是為了什麽,他頭痛難耐,怎麽也想不起來。


    天花板上燈條發出白皙的光,一隻撒粉的飛蛾不停地用頭部撞擊著燈殼。郭興站起身來,膀胱漲的要炸了,洗手間就在外麵走廊的拐角處,但此時,他發現自己莫名地恐懼起黑暗來。


    今晚眼前的黑暗格外濃鬱,比水溝裏孕育蚊蟲的臭水還濃,濃的隨時都有可能冒泡。那股黑暗占據了大廳裏大部分的角落,讓郭興什麽也看不仔細。


    他口幹舌燥,全身冰冷,汗水不知不覺間濕透了背心,他後背發涼。


    “一個大男人疑神疑鬼,不像話!”郭興罵了自己一句,開始朝門外走去。


    他忽然停了下來,手順勢操起辦公桌上的圓珠筆,猛然迴頭,將圓珠筆的尖頭朝外對準,警察長年累月的警覺告訴他剛才身後有人,可他轉過頭後什麽也沒看到。


    “腳步的迴聲。”他嘟囔了一句,把筆放迴桌子上,小心翼翼地開了門,走廊裏空蕩蕩的。


    心髒跳的飛快,血壓在升高,郭興的指關節發白,手掌冰冷。郭興懷疑自己剛才睡覺著涼了,走廊裏吹過一陣涼風,他冷的直縮頭。


    “吱嘎”,走廊右邊有人開門提著水壺走了出來,看他的樣子是要到廁所裏去打水,郭興心裏像找到了救命稻草,有個人陪著去那個陰暗的廁所總算有個慰藉。今晚一切都不正常,空氣中彌漫著硫磺味,總之,郭興的直覺告訴他,他必須小心,不要冒險。


    郭興看那個人靠近的差不多了,便大大方方地從門裏走出來,他眼角瞟了一下身後,那人的路線和自己一樣。他心裏頓時輕鬆了不少,放心地朝廁所走去,他覺得自己現在就跟小時候陪大人看完恐怖片之後不敢一個人上廁所的情況是一樣的。


    洗手間在走廊左邊,走到盡頭之後右拐進去就是了,今年廁所裝修,裏麵的設施高檔了不少,衛生比之前幹淨多了,唯一不方便的是,現在的洗手間安上了一個門,搞得跟快餐店一樣,說是為了適應年輕人的思想,這讓郭興大為惱火,警局十幾號人進出變得格外不方便,他覺得自己應該給上頭提提意見。


    郭興洗手間的門,一進門就是一麵光亮的大鏡子,鏡子中的自己臉色蒼白,布滿了驚愕。他察覺到了不對勁,迴過頭一看,剛才跟在自己身後的那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沒聲沒息地拐進了另一條過道,郭興一下子變得孤零零地站在洗手間門口。


    都到門口了要是不進去那就太丟臉了,膀胱的脹痛讓他顧不上太多了,急匆匆地進了洗手間,門在他身後自動關上了。


    解手過程中,郭興一直警覺地朝四下裏看,洗手間有四個便盆隔間,此刻都半開著門,洗後間裏除了他沒有其他人,要是平常,他根本不會去在意這些,但今晚不知怎麽搞的,他總覺得不自在。


    他現在更希望隔壁裝修隊伍能夠施工,盡管在白天那叮叮當當的聲音特別煩,但這時候如果能夠發出點動靜也好。最近警局在裝修,說是要促進基礎設施建設。


    解手完畢,他覺得輕鬆了不少,不緊不慢地哼起調子,走到洗手池前洗手,鏡子裏的自己麵黃肌瘦,較剛才蒼老了許多。他對著鏡子扒開了眼角,露出裏麵鮮紅色的粘膜,白色的眼珠子血絲密布,看上去隨時都要跳出眼眶。


    “咕嚕嚕嚕……”最後一格隔間裏的抽水馬桶像被人拉動了,開始往裏麵衝水,水聲大作。郭興罵了句馬桶質量太差,正要走過去看個究竟,隻見大量的水從隔間裏漫了出來,郭興一看更加惱火了,馬桶顯然被堵住了,郭興記得所有的馬桶都是新的,果然國產的東西質量都不怎麽地。這個時候修理的人都下班了,要是沒人修,水還不得流一晚上。


    郭興抱怨歸抱怨,眼睛依然犀利,很快,他就看出了不對勁。


    那馬桶裏溢出來的水不是呈放射性朝四周攤開,而是徑直地形成一股細流,朝郭興這個方向流了過來。


    郭興心裏大罵,馬桶質量差勁就算了,連地麵鋪的都不平,下麵人辦事越來越不靠譜了。伴隨著水流的靠近,一股腐臭味撲麵而來。


    郭興四下裏開始找拖把,無意間,他的視線掠過了鏡子,瞬間,他的身心被巨大的驚恐嚇得目瞪口呆,他第一次如此正麵地直視恐懼。


    在鏡子裏,廁所裏並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原本他以為朝自己流動的水流上方空無一物,實際上,一個全身濕漉漉穿著破爛紅衣服的小女孩正披頭散發地趴在地上,隨著她的爬動,那水被她的四肢撥動著流淌,那小女孩正衝著郭興爬過來,水也朝著郭興流過來,從鏡子外麵看,就像水流由於地麵傾斜流過來的一樣。


    郭興難以置信地看著鏡子裏,又看了看現實中空蕩蕩的水流上方,又看了看鏡子裏披頭散發的小女孩,他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手腳僵硬在原地,不知道怎麽動彈。


    “還真的是恐怖片!”


    他迅速伸手去拉洗手間的門,門把像凍住了,冷的凍手,不管郭興使用多大的力氣,就是轉不動。


    地麵上的水流又髒又臭,水汽蒸騰,郭興被嗆得快要窒息,唿出來的空氣立刻變白,整個洗手間轉眼之間冷得想像個冰窖,郭興身上的熱量被迅速的剝奪吸走,手腳沉重得抬不起來,軟綿綿的連錘門喊人的力氣都被冷空氣奪走了。


    他在地上卷縮成一團,把皮外套裹得緊緊的,他感覺身體裏有千萬隻冰冷的小蟲子在噬咬骨髓,眼淚大團大團地奪眶而出,生不如死,如果這時候有一把火,他會燒了自己取暖。


    郭興哆哆嗦嗦地摸出了手機,艱難地撥通了鄭浩的電話,電話裏響起的“嘟嘟嘟……”聲此刻感覺竟是如此的漫長。


    這時候,郭興想要看一下地麵上的水流到了什麽地步,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是冷的眼花了。


    地上的水像塊抹布一樣掛在了洗手池上,臭水違反了自然定律逆流而上,爬到了洗手池上,如果一直是那個小女孩拖動著水的話,那麽現在,那個小女孩應該是站在洗手池上了才對。


    照著這個思路,郭興的視線落在了鏡子上。


    鏡子表麵朦朧著水氣,鏡子的另一邊有一團模糊的黑影,這時,一隻髒兮兮的手掌正從鏡子內部抹開鏡麵上的霧氣,一雙水汪汪的黑眼睛從鏡子裏麵露了出來,同時,另一隻小手從鏡子裏伸出來。


    郭興看到,她的食指和拇指間捏著一根又黑又醜的細木枝,她的整個動作就像要擁抱郭興。


    終於,郭興手裏的手機通了,另一頭傳來了鄭浩的聲音,然而此時,郭興正被巨大的恐懼扼住了喉嚨,根本無法唿吸。


    鄭浩獨自一人站在漆黑一片的狹窄巷子裏,快速地把手機從耳朵邊拿開,電磁幹擾產生的刺耳聲響讓他的耳膜不停轟鳴。他的心在狂跳,血液不安分地衝擊著太陽穴,他悲傷而且清醒地意識到,郭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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