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宿清歡在一起後,他已經很少抽煙了。


    兩隻手插進了口袋裏,就這樣站著,顧啟敬也說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什麽樣的心情。


    這個不算秘密的秘密,實在是背負太久了。


    宋華恩點了點頭,在兒子麵前,有點抬不起頭來。


    “我就知道。”宋華恩哽咽,“我就知道你知道了這件事情!那天晚上我和他在書房裏吵架,隱約覺得書房外麵有聲音,出去一看,又什麽都沒有,但是第二天,我明顯覺得你對我的態度變了,你性子雖然冷,但會和我親近,那天晚上之後,你看我的眼神都變了,想來,也是覺得有我這樣一個母親很丟臉吧?我自己也覺得挺丟臉的!那個時候,我還自己安慰自己,你沒聽到,你突然的變化,是因為彭媛他們母子兩要來。”


    顧啟敬站在江沿上,低頭,用腳踩了踩水泥堆砌的邊沿,沒有說話。


    他當時,確實覺得有這樣一個母親很丟臉。


    他不想說謊安慰宋華恩,但他可以選擇不言語。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站了一會兒,顧啟敬才說道:“你永遠是我媽,我永遠是你的兒子!”


    宋華恩哽咽的聲音似乎更大了。


    活了五十多年,可以說,隻有一年的時間,宋華恩是覺得幸福的,那就是和楊敘談戀愛的那一年。


    顧啟敬一句看似簡簡單單的話,卻讓宋華恩為之感動不已。


    當然,也僅僅是在她的心裏感動罷了,到了這個年紀,早就不再習慣把自己的感情外露,盡管對方是自己的兒子。


    把宋華恩送迴顧宅,在顧宅的雕花大鐵門前,宋華恩就讓顧啟敬停車,剩下的一段路,她自己走迴去。


    顧啟敬依言照做,在宋華恩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時,顧啟敬張了張嘴,卻在話即將說出口時,硬生生的咽了迴去,轉而說道:“那我走了。”


    “開車慢點。”


    宋華恩關好車門,站在旁邊等著顧啟敬把車開遠了,才轉身往雕花大鐵門裏麵走。


    顧啟敬單手扶著方向盤,車窗降了下來,他把手肘抵在車窗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其實想問問宋華恩關於他親生父親的事情。


    *******************************************


    宿清歡早上出門後就直接去了c大附屬醫院,劉國輝的藥已經吃完了,她和王芳約好了一起去醫院給劉國輝拿藥。


    兩個人到的時間點差不多,宿清歡叫了王芳一聲“王姨”後,就開始詢問劉國輝最近的狀況。


    瞧見王芳唉聲歎氣的模樣,宿清歡就知道情況可能不太樂觀。


    心驀地沉了沉。


    “你爸爸他啊,就是不想好!藥也不按時按量的吃,有時候我真是拿他沒辦法!”王芳愁眉苦臉的,“昨天晚上一晚上沒睡,疼得睡不著。”


    宿清歡挽著王芳的手,抿了抿唇。


    劉國輝一直都不肯積極的配合治療,宿清歡想,也許真的不能由著劉國輝來了,他不想住院也得強製他去住院!


    “王姨,等會兒拿完藥,我跟你迴去一趟!”


    宿清歡說道。


    劉國輝吃的中藥,藥單一直在手上,免去了掛號等一些繁瑣的事情,隻要繳費然後再去排隊拿藥就可以了。


    大概四十分鍾的時間,劉國輝一個星期的藥,就已經拿好了。


    宿清歡和王芳外醫院外麵走,然而,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讓宿清歡一驚。


    “清歡!”


    沙啞又渾厚!


    宿清歡知道這是誰的聲音。


    忽然間,覺得整個背脊都一涼。


    “王姨,你先走,我今天可能去不了了。”


    宿清歡快速的小聲的跟王芳說道,把手裏拿著的藥也遞給了王芳。


    王芳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


    一個腳步加快,一個慢下了腳步,配合的相當默契。


    “爸,你怎麽在醫院?”


    宿清歡轉身時,稍顯驚訝的問顧世峰。


    顧世峰笑得滿是慈祥,目光卻不著痕跡的打量剛剛被宿清歡挽著手的那個穿著樸素的婦人。


    “老了,來醫院檢查檢查身體。”


    顧世峰說著,對身後的助理揮了一下手,他助理當即點頭,往外麵走去。


    宿清歡走到顧世峰旁邊,點了點頭,“是該按時來醫院檢查檢查身體的。”


    顧世峰走得慢,看到自己助理出了醫院大廳,這才收迴視線,問宿清歡:“剛剛和你走在一起的人是誰啊?”


    “呃……”宿清歡一時有點答不上來,不是很會說謊,知道接下來要說謊,心裏就開始緊張,她笑了笑,不敢去看顧世峰,“外婆家那邊的一個鄰居,夫妻兩來晉城打工,她丈夫病了,她不太熟悉晉城,我正好沒什麽事,就帶她來醫院拿下藥。”


    “鄰居啊,那確實應該幫一幫。”


    顧世峰笑了兩聲,宿清歡鬆了一口氣。


    兩人走到醫院外麵,宿清歡再一次見到了那輛賓利車,駕駛座下來一個司機給顧世峰開門,也是宿清歡見過兩次的那個司機。


    宿清歡沒有注意到的是,剛才比她們先出去的顧世峰的助理,已經不見了人影……


    ……


    宿清歡看著賓利離開,才掏出手機。


    王芳應該沒有走遠,她想打個電話讓王芳等等她。


    然而手機剛一拿出來,顧啟敬的電話打了過來。


    同一時間,坐在賓利車裏麵的顧世峰的手機,也響了。


    他接起,開口:“怎麽樣?”


    “跟上去了。”


    ……


    顧啟敬說正在接她的路上,於是宿清歡就幹脆在原地等。


    期間打了一個電話給王芳,王芳說她已經上了公交。


    大概15分鍾後,卡宴停在了一顆樹下,宿清歡小跑著走了過去,自己打開門,上車。


    想開口跟顧啟敬說去劉國輝那邊的事,可她還沒開口,顧啟敬就先說話了。


    “一直沒有問過你,再見到爸爸,你的心情是怎麽樣的?”


    接近正午的時間,太陽都顯得格外的火熱,宿清歡的視線從有點晃眼的引擎蓋上收迴,眨了眨眼睛,看著顧啟敬,深唿吸了一口氣,有點無奈又有點無力,“心情很複雜。”


    “說說。”


    顧啟敬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一隻手朝宿清歡伸過去,揉了揉她的發心。


    “家裏出事後,雖然有外婆還有舅舅舅媽,但是我還是覺得是個孤兒,活在這世上22年,隻有6年是體會過有爸爸媽媽的生活,再次見到爸爸之前,我已經忘記了有爸爸媽媽是一種怎麽樣的感覺了,再次見到爸爸,知道他過得不好,心中會替他覺得心酸,但歡喜還是占多數。每次和爸爸通話,都會覺得一種新鮮的體驗,我很珍惜,可是沒過多久就得知他生病的事情……”


    說著,宿清歡漸漸的紅了眼眶。


    顧啟敬的視線始終凝在宿清歡的臉上,在感覺到她已經有了哽咽時,他傾身把她摟進了懷裏,點頭在她頭頂吻了吻。


    原來,有父親是這種感覺啊!


    宿清歡在顧啟敬懷裏吸了吸鼻子,仰起頭看他,她很敏感的察覺到顧他今天有點不對勁。


    “你怎麽了啊?”


    調整好情緒,她問。


    男人用手將宿清歡仰起的頭按了下去,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輕輕的動了動,“想吻你。”


    “……”


    這宿清歡就不懂了,想吻她怎麽還把她的腦袋按了下去?


    宿清歡抿了抿唇,鼻息間全是顧啟敬身上讓人覺得安全感十足的氣息。


    忽然,她咧嘴一笑,一隻手攀住了顧啟敬寬厚的肩,慢慢吞吞的直起身子,微張開嘴,小心翼翼的吻上了男人性感的喉結……


    身體貼著身體,兩人緊緊隔著兩層薄薄的衣服布料,宿清歡能很明顯的感覺到他的身體忽然間變得緊繃,唿吸似乎放緩了。


    眼眸中溢滿了笑,在一起這麽久,不僅是他摸清了她身上的敏感點,她也同樣。


    顧啟敬愣怔了那麽一瞬,俊逸的臉上就蓄起了笑。


    大手搭在宿清歡的肩頭,把她拉開了一點距離,同時,喉結上的那股溫熱的癢癢的感覺也消失了。


    男人挑了挑濃眉,“想在這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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