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婚紗店,嚴雨虹坐在地板上,身邊橫七豎八丟著紙張,麵前的簡易矮桌子上放著未繪製好的半成品,手肘撐在桌子上,目光愣愣地看著窗外。


    杜海安手上的傷好了嗎?


    離杜海安受傷已經過去了兩天,這兩天裏,杜海安沒再來找她,她本以為自己會覺得輕鬆很多,誰知,見不到他的時候,她更擔心他的傷,嚴雨虹告訴自己,她會擔心是因為杜海安受傷是因為她的緣故,擔心是必然的,就是隨便一個路人甲為她擋一刀,她都會很擔心。


    “雨虹,樓下有個穿軍裝的人找你。”門被大力打開,左青青十萬火急的走了進來。


    嚴雨虹因為開門的聲音拉迴思緒,卻沒聽到左青青說了什麽,她茫然的問:“青青,你怎麽上來了?”


    “我剛剛的話你沒聽到。”不是問句,是肯定句,左青青太了解嚴雨虹了,這女人隻要一想事情,就會自動屏蔽周遭的事物進入她的大腦。


    沒聽到她的話,很正常啦。


    “你說了什麽嗎?”從地上爬起身,嚴雨虹茫然的問。


    她怎麽感覺青青在磨牙,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雨虹,我發現你最近很喜歡發呆。”走進嚴雨虹身邊,左青青一臉賊兮兮地瞅著嚴雨虹。“有情況喔。”


    “什麽情況?”睇了左青青一眼,嚴雨虹徑自走到沙發坐下。


    左青青哪裏會輕易放過她,一屁股坐在嚴雨虹身邊,手肘蹭了蹭,柳葉眉一挑。“說,昨天去哪裏了,竟然比我還晚迴家。”


    雖然是兩人聯手開婚紗店,但嚴雨虹隻是負責設計,時間比左青青靈活,迴家的時間也比左青青早。


    “隨便走走。”目光閃了閃,嚴雨虹淡定迴應。


    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不會和青青說,杜海安不是普通人,隻要和他沾上邊,準沒好事情,嚴雨虹的人生信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哦。”左青青一臉恍然大悟樣,雙手合在一起,做祈禱狀,很夢幻的說:“隨便走走,然後很不小心認識了個兵哥哥,眼前一亮,立馬覺得相見恨晚,花前月下,聊的一發不可收拾,忘了時間偷偷溜走,於是,迴家晚了。”


    這可不是她編,或者幻想出來的,而是樓下真有一位兵哥哥在等著見雨虹。


    “青青,你電視看多吧?”嚴雨虹蹙眉問,不得不感歎青青的想象力之豐富,到了無人能及的地步了。


    可惜,青青猜錯了,沒有什麽花前月下,相見恨晚,也沒有聊的一發不可收拾,相反,她是被嚇的一發不可收拾。


    “男主角都來找你了,你現在還給我裝,嚴雨虹,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左青青十分不以為然,她根本不信雨虹的話。


    終於聽出好友古怪的語氣代表什麽,嚴雨虹問:“什麽男主角,哪裏來的男主角?”


    “我哪裏知道他是哪裏來的,總不能人家一進店裏,說要找你,我就像查戶口一樣巴上去問東問西,人家肯定以為我是那家精神病院走丟了的患者。”左青青丟給嚴雨虹一個白眼。


    “你的意思是,樓下有個男人找我?”嚴雨虹強自鎮定的問,腦子裏馬上聯想到的是杜海安,但轉念一想,不可能,青青見過杜海安本人,絕對不會認錯,那麽,會是誰找自己呢?


    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說,嚴雨虹起身走向門口。


    “我的表達能力沒這麽差吧,我一進門就說了,有位兵哥哥找你。”見好友迫不及待的下樓去,左青青也起身往樓下走,邊走邊自言自語。“要不要這麽著急,這樣趕投胎的速度,再和我說沒情況,我都不要信了。”


    嚴雨虹來到樓下,果然見到一位身穿軍裝的男子站在小桌子邊,身體站的筆直,如果他站到廣場上,一定是一道獨特的風景線。目光看了看四周,現在不是下班時間,也不是假日,店裏除了正在打掃的店員,就隻有那位男子了,確定了目標,嚴雨虹走向他。


    “請問,是你找我嗎?”走到男子麵前站定,嚴雨虹小心的詢問。


    “你是嚴雨虹小姐?”男子禮貌的確認。


    “是的。”嚴雨虹點了點頭,腦子卻在想,這個不認識的人找自己有什麽目的。


    男子立刻站直身,對嚴雨虹行了個軍禮。“你好,我是小王,是司令的勤務兵,司令要見你,請隨我來。”


    不等嚴雨虹迴答,男子說完,立刻就往外走,完全不顧嚴雨虹有沒有跟上他。


    嚴雨虹愣了愣,聽到司令兩個字,她大概猜到是誰了,自己被召見的原因不難猜,斂起心神,跟在小王身後出門。


    一出店門,嚴雨虹就見小王站在一輛軍用車前,顯然是在等她,嚴雨虹走上前,小王打開車門,嚴雨虹禮貌的道了聲謝謝,坐進車裏。


    “杜爺爺。”垂著頭,嚴雨虹尊敬的喊了聲,不敢看身邊威嚴的老人。


    對於杜威榮,嚴雨虹即尊敬又感激,她時刻記得母親和她說的話,十歲那年,她失去了同住的外婆,若不是杜威榮收留她在杜家,不會有今天的嚴雨虹。


    “雨虹,這些年過的好嗎?”杜威榮放柔了聲音問,完全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純然關心。


    “謝謝杜爺爺關心,我很好。”嚴雨虹輕聲迴答。


    “這就好。”點了點頭,杜威榮對前座的司機命令。“開車。”


    車子立刻啟動,從青青婚紗店門口經過。


    “杜爺爺,您找我有事情嗎?”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嚴雨虹打破沉寂問。


    嚴雨虹明白一個道理,好幾年沒見過的人,突然出現,一定有其原因,杜海安兩天前受傷,今天杜爺爺找她,不會是找她問罪的吧。


    “當然。”威嚴的目光看向嚴雨虹,杜威榮說道:“前兩天海安受傷的事情,我知道了。”


    看著眼前女子出落的亭亭玉立,神態間透著淡然,杜威榮心裏十分滿意,隻有這樣的女子才配的上他那個出色的孫子。


    果然是因為杜海安,嚴雨虹在心裏小小的為自己喝了一聲彩,猜的真準。


    “我很抱歉。”嚴雨虹用誠懇的語氣說道,杜爺爺既然知道杜海安受傷的事情,那麽一定也知道杜海安怎麽受的傷。


    她除了表示歉意,還真沒什麽可做。


    “別這麽說,為你受傷,那小子心甘情願的。”杜威榮說,語氣裏很是不在意,好像他那孫子為了嚴雨虹死了,那也是正常的。


    嚴雨虹心下茫然了,這麽說來的話,杜爺爺見她不是為了問罪,那麽,找她做什麽?


    當年自己是因為什麽出杜家,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沒讓嚴雨虹猜測太久,杜威榮突然問:“雨虹,你想過自己的未來嗎?”


    嚴雨虹一頓,抬頭看著杜威榮,眸光對上杜威榮肅然的目光,臉色一變,倏然低下頭。“未來太過遙遠,未雨綢繆很累,我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杜威榮擺手,換了個問法。“我這麽問吧,你心裏還有海安那小子嗎?”


    雨虹喜歡海安,他早就看出來了,這也是他讓海安為雨虹安排學校的原因,杜家的孫媳婦,必須接受良好的教育。


    “杜爺爺。”嚴雨虹震驚的低唿,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杜威榮。


    她怎麽都不敢相信,杜爺爺這樣的威嚴的老人,竟然會這麽直接的問她,心裏還有杜海安嗎?天,這要她怎麽迴答。


    對於雨虹的無措,杜威榮相當滿意,這說明雨虹心裏還有海安,要是雨虹用波瀾不驚來迴應他,那麽,他今天就白來了。


    杜威榮說:“男人三十而立,海安已經過了而立之年,是該成家了,而你,依然是我看中的孫媳婦人選。”


    孫媳婦三個字砸入嚴雨虹心裏,如巨石掉入河麵,激起千層波浪。


    “杜爺爺,我和杜海安是不可能的。”嚴雨虹急忙解釋。


    “你不是喜歡他嗎?”杜威榮問,他本來想加上以前,見現在雨虹急著撇清的樣子,他覺得那是多此一舉。


    “那也隻是我一個人的想法,算不的數。”垂下眸子,嚴雨虹沒發現自己語氣中的落寞。


    “他肯為你擋刀,這說明了什麽不用我提醒,就以你而言,雨虹,你想沒想過把你一個人的想法,努力變成兩個人的想法。”杜威榮語重心長的說,這個向來發號施令,說話和聖旨差不多的老人,當起說客也是毫不含糊。


    “這……”嚴雨虹語塞,可能嗎?可以嗎?


    嚴雨虹不得不承認,杜爺爺的這個提議,是個非常誘人的提議。


    “雨虹,我給你兩天時間想,想好了來杜家,你不來,我就當你放棄。”看著神情不定的雨虹,自己要的效果已經達到,杜威榮直接命令。“好了,下車吧。”


    車子停下,嚴雨虹打開門下車,轉身對車裏的杜威榮尊敬的道:“是,杜爺爺慢走。”


    看著車子開走,嚴雨虹一轉身,才發現自己站在青青婚紗店門口,想到和杜爺爺的對話,她的心如翻飛著巨浪般,無法平靜。


    嚴雨虹因此做了決定了,讓她幾年後再次嚐試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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