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翱看著愣怔的孫幽悠,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沉穩的眸光閃了閃,白皙平靜的臉上多些可疑的紅色,他不自然的撇開臉,眸光看向別處。


    “媽咪說的對,我們都會幫你適應環境。”單純的朵朵沒有感覺到冷翱的尷尬,出聲附和孫幽悠的話。


    孫幽悠迴神,心情陽光燦爛,愉悅的不得了,翱終於肯叫她媽咪了,她總算是等到這一天,從知道冷翱是她的孩子開始,她就在默默地期盼著冷翱叫她媽咪的這一天。和兩個孩子生活,她雖然滿足,卻也有些小小的失落,翱沒叫過她一聲媽咪,她嘴上不說,心裏卻是在期待,她知道自己有這個耐心,也有的是時間等,可沒實現的,終究是等待。


    今天,她的等待實現了,心情自然美麗,孫幽悠伸手撫了撫朵朵的頭,為女兒的懂事欣慰著。


    “別忘了,你離開中國也有五年,怎麽幫我?”看了朵朵一眼,冷翱淡淡的提醒,很不客氣的潑朵朵冷水,借此掩飾自己的尷尬。


    “我是在中國長大的,總好比你一天都沒在中國呆過。”朵朵瞪著冷翱,為自己不被信任而氣憤不已。


    孫幽悠手從朵朵頭上拿下來,眸光看向冷翱,心想,翱沒在中國呆過一天嗎?別說,還真不知道,羅醫生說,抱走翱的人已經死了,還真沒人能迴答這個問題。


    微笑著看兩個孩子鬥嘴,孫幽悠心裏是前所未有的滿足,她沒有偏幫那一邊的意思,超然的把自己置身事外,全當看戲。


    “你現在也不大。”冷翱閑閑的指出這個殘酷的事實,朵朵才十二歲,所謂的在中國長大,實在是說的早了點。


    “媽咪,翱欺負我。”朵朵是聰明的孩子,自己說不過冷翱,她知道搬救兵。


    孫幽悠一頓,臉上的微笑凝住,怎麽,看戲的還要串場演出,沒著道理啊!看著女兒氣唿唿的小臉,她清了清嗓子,充當和事老。“好了,媽咪相信你能幫哥哥。”


    朵朵一聽,樂了,撲過去在孫幽悠臉上親了一下,大聲的宣布。“還是媽咪最好,我最愛媽咪了。”


    她舒故意說給冷翱聽的,說明媽咪相信她。


    冷翱嘴角抽了抽,十分的無奈,再次懷疑自己怎麽有個這樣的妹妹,他和朵朵真的是雙胞胎嗎?


    “你吃飯的時候好像說過,你最愛的是爹地。”斜睨著女兒,孫幽悠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她這個女兒啊,誰讓她滿意了,她就說最愛誰,每天把最愛兩個字掛嘴邊,偏偏冷燁那麽精明的人,還就吃這一套,隻要閨女說最愛他,讓他去天上給閨女摘星星,他都會毫不猶豫去摘。


    “哪有。”朵朵否認,腦子裏努力的想,她有說過最愛爹地嗎?貌似,好像,似乎,還真有,完了,朵朵小心的瞄了孫幽悠一眼,在心裏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承認。


    “沒有嗎?”看著女兒心虛的樣子,孫幽悠就知道,朵朵一定是想到午餐的時候,她自己說過的話了,她的傻女兒啊,把什麽都表現在臉上,這也太單純了。她有點小擔心,人單純固然是好,說明生活無憂無慮,但有時單純和愚蠢是劃上等號的,朵朵要是一直這麽單純下去,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世界,如何站一席之地。


    她不擔心翱,翱的精明完全遺傳自冷燁,加上有冷燁這種狐狸級別的爹地,翱不需要人擔心,孫幽悠又糾結了,朵朵和翱是雙胞胎,按理說,所有的都應該是平分,怎麽冷燁精明女兒就沒遺傳到呢?


    “沒有。”朵朵堅定的迴答,轉頭找冷翱做證人。“翱,沒有對不對?”


    看著朵朵期盼的眼神,冷翱拒絕的話說不出口,硬著頭皮一咬牙,昧著良心吐出一個字。“對。”


    朵朵滿意的笑了。


    孫幽悠卻愣了愣,錯愕的看著冷翱,他竟然說對,吃飯時,他明明也在場。


    看到冷翱眼裏和冷燁如出一轍的寵溺神情,孫幽悠了然了,這倆父子對朵朵的寵溺,已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她忽然不擔心朵朵的未來了,因為有冷燁,冷翱,倆父子在,誰欺負得了朵朵,除非是不想活了。


    半響,孫幽悠看著冷翱吐出了一句。“你跟你爹地一樣慣著她,慣壞了,以後你們得負責。”


    她反正是撇清了關係,以後朵朵要是怎麽了,都是冷燁倆父子慣的,和她孫幽悠沒關係。


    冷翱看著朵朵,慣壞嗎?無所謂,在冷淡乏味的生活裏,如果有個人可以給你慣著,生活會美好的多,他終於能體會,媽咪不在的五年裏,爹地慣著朵朵的原因了。


    法國。


    海燕和小宇玩鬧了一會兒,牽著孩子下樓,打算準備晚飯,見向南坐在沙發上,眼眸盯著茶幾上的手機,給人一種落寞和孤寂之感。海燕知道,向南發呆的原因隻會是因為悠悠,悠悠不會看到向南的黯然神傷,但她看的到,她的能力也是有限的,除了陪伴,也別無他法。


    目光從向南身上收迴,海燕看了小宇一眼,放開牽著小宇的手,小宇會意,邁著短腿跑到向南麵前,甜甜的喊了聲。“爹地。”


    向南迴神,見是小宇,溫和一笑,伸手抱起孩子小小的身子,讓他坐在自己腿上,抬眸看向海燕的方向。


    海燕說:“我要準備晚餐,你幫我看著小宇一會兒。”


    海燕的想法很簡單,她不是悠悠,撫平不了向南的落寞,但她可以讓孩子陪著向南,至少讓向南不要那麽孤寂。


    向南當然明白海燕的想法,也為她的用心感激著,溫柔一笑,說道:“海燕,你先過來坐,我有事情告訴你。”


    海燕邁步走了過去,在向南對麵的沙發上坐下,眸光疑惑的看著他。


    向南抱著小宇,大手攤開,讓小宇玩著他的大手,向南溫和的目光垂下,落到小宇身上,他一直有個不解的疑問,自己對小宇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好似小宇是他的親人般,總是讓他不自覺的想對小宇好。


    他甚至想過,小宇可能和他們向家有關,這想法很快被他否決,向家有很嚴的家規,後代不準流落在外,如果不能負擔一個男人該盡的責任,就不要去招惹別人,他們三兄弟一直銘記這項規定。


    老三雖然喜歡到處跑,看盡各色美女,但絕對不是處處留情的人,自己就不用說了,心係悠悠,對別的女人沒心思,老大最不可能,別說老大本來就有個未婚妻,就是沒有,以老大一板一眼負責任的個性,要是知道他的女人懷孕了,一定會娶迴家放著,無關愛與不愛,責任重於他的生命。


    所以,老大是最像爺爺的人,為了爺爺臨終的囑咐,犧牲自己的婚姻,承認娶爺爺訂下的杜家小姐。


    顯然,向南還是不夠了解他哥。


    海燕見向南盯著小宇發呆,十分疑惑,向南叫住自己不是說有事情和她說,這會兒卻盯著小宇,不知道在想什麽。


    “向南,你要和我說什麽事?”見向南沒有理自己,隻是讓小宇玩著他的手指,海燕不得不出聲問。


    向南飄遠的思緒被拉迴,他抬眸看著海燕,躊躇著要不要問出心裏糾結的問題。


    海燕沒說過小宇的父親是誰,他也從不問,因為他知道,如果海燕想告訴他,那麽他不用問,海燕都會說,若是海燕不說,隻能說明,小宇的父親傷海燕至深,因為傷得深,所以不願提及,不管是哪一種,他都尊重海燕,不會主動問。


    他們一直住在法國,不會有任何的問題,但迴到中國s市,就不那麽確定了,如果有一天,小宇的父親找上門,和海燕搶小宇的監護權,如果他早點知道是誰的話,到時候好應付些。


    他知道小宇對海燕的重要性,就算動用向家的勢力,他也會保護好海燕和小宇,他和海燕結婚,就是把海燕拉到自己的勢力範圍保護著。


    轉念一想,海燕已和他結了婚,已然是向家的一份子,除非哪個人活膩了,才會腦子不清醒的和向家過不去。


    向南說:“悠悠來了電話,她和冷燁決定,就這兩天帶著孩子迴中國s市。”


    “怎麽這麽快?”下意識的問,迴去是遲早的事情,海燕也早有心理準備,向南說是這兩天,她還是有些意外。


    心理不禁想,真的要迴去嗎?自己有足夠的心裏準備麵對向陽嗎?看著向陽和杜海珊幸福,她真能做到無動於衷嗎?太多的問題糾結著海燕,腦子裏很亂,心裏更亂。


    “海燕,我們本就做好了迴去的準備,早晚迴去又有什麽區別?”不明白海燕心裏想法的向南,以為海燕是擔心迴去後無法適應的問題,迴到那個生長的地方,就意味著要麵對許多,以往的親戚,朋友,家人。


    畢竟,離開了五年,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人的一生能有多少個五年。


    海燕愣住,是啊,都是要迴去,時間的早晚真沒什麽區別,她已經逃避了五年,是該迴去麵對的時候了,她離開是因為向陽懷疑小宇是冷燁的孩子,要她打掉孩子,如今孩子已經五歲,向陽不可能再打小宇的注意。


    說不定,向陽和杜海珊也已經有了孩子,自然沒那個空閑來管她和她的孩子,再說,有向南在,向南會幫她保護孩子。


    “我們迴去後住哪裏?”海燕覺得,這個問題她一定要問清楚,別到時候來個措手不及。


    若隻是她和小宇,住哪裏都沒問題,她本身在s市就有房子,父母留給她的房子,或是她自己買的那套,要是都不滿意,她還可以重新買一套房子。但和向南已經結婚,她就要把向南考慮進來,不能隻想著自己和小宇。


    “這個不用擔心,我們迴去後住向家,向家有規定,結婚後,必須迴家住。”這是爺爺定下的規矩,沒結婚,隨便你怎麽,就是睡在大街上都沒人管你,一旦結婚,必須迴向家住,這是對家的尊重。


    以前向南不是很明白爺爺的意思,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慢慢的能懂了,有親人在一起的地方,才能稱之為家。


    “住向家。”驚唿一聲,海燕甚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驚駭的看著向南,清澈的眸光有些恍惚,天,她逃都來不及了,怎麽可能自動送到向家去,不用擔心,她如何能不擔心,按照向南的說法來推理,向陽是向家的老大,更應該住在向家,她要是也住到向家去,天天在一邊看著向陽和杜海珊幸福,她這心承受的了嗎?


    她想的是和向南住,哪裏都好,唯獨沒想過和向陽住在一個屋簷下,就算向陽裝著不認識她,可杜海珊呢,那個抓著機會,就恨不得在她麵前炫耀和向陽恩愛的女人,會放過天天打擊她的機會。


    海燕不怕別的,隻是擔心,自己要是一時承受不住杜海珊的攻擊,說出小宇是向陽的孩子,該怎麽辦,到時候她會連向南也一起害了。


    “海燕。”輕輕喚了海燕一聲,向南安撫地拍了拍小宇的頭,剛剛海燕站起來的動作嚇到小宇了,小家夥此刻正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看著海燕,小臉上滿是擔憂。


    海燕一頓,目光漸漸清明,見小宇擔憂的小臉,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剛剛過激的行為嚇到了小宇,天,她竟然忘了小宇還在麵前。


    海燕趕緊坐迴沙發上,對小宇扯出一個笑容,解釋道:“寶貝,對不起,嚇到你了,媽咪剛剛也是被嚇到了。”


    她確實被嚇到了,被告知將和向陽同住一個屋簷下,她不被嚇到才怪。


    “那裏不是媽咪的老家嗎?媽咪怎麽會被嚇到?”小宇糯糯的聲音問,小臉上糾結著疑惑,他知道老家的意義,媽咪和他說過,老家就媽咪長大的地方,媽咪怎麽會怕老家,這裏是小宇長大的地方,他就不怕這裏。


    孩子的思想就是這麽單純,不想大人想那麽多。


    海燕語塞,她也想到自己和兒子解釋過,老家的定義。


    “媽咪被嚇到,不是因為老家,而是因為你們將住到向家,也就是爹地的家裏。”撫了撫小宇的頭,向南也加入解釋的行列,他以為海燕擔心的是和向家人相處的問題,畢竟,向家在s市到了唿風喚雨的地步,他們三兄弟在別人眼中更是神秘的人物。


    “爹地家裏人不好相處嗎?”看著向南,小宇小大人的問。


    向南微微笑著解釋。“不,爹地家裏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是小宇的大伯和叔叔,他們都是很好相處的人,小宇見了他們會喜歡的,他們也會喜歡小宇。”


    忽然,向南想到自己老大五年前就訂婚了,結婚是必然,他補充說道:“對了,還有個大伯母,或許,還會有個弟弟妹妹什麽的。”


    小宇雖然才五年,對親人的稱唿卻是懂了,所以,向南不擔心他的話小宇聽不懂。


    海燕在向南說大伯母的時候,臉色瞬間蒼白,不隻是她認為向陽和杜海珊結婚了,連向南都這麽認為,海燕感覺心裏一處地方在不斷的坍塌中,她來不及阻止,也無法阻止,隻能任由心跌入萬年冰淵,找不到一絲溫暖。


    向南和小宇還說了什麽,她已經聽不到,閉上眼睛,雙手捏緊,揪心的痛幾乎耗盡她的力氣,如果不是心裏的堅持,她肯定會癱軟在沙發上。


    忽然,海燕感覺到有一股小小的力道在拉扯她的衣服袖子,她睜開眼睛,小宇瞪著大眼看著她,對麵沙發上坐著的向南也看著她,深邃溫和的眸子裏是對她的擔憂。


    海燕扯唇,想對倆人露出一個讓他們安心的笑容,可是,她失敗了,清麗臉上的笑容卻是苦澀得,加上她蒼白的臉色,讓看到的人心裏不免生出憐惜之意。


    “怎麽了?”向南問,他感覺海燕和平時不一樣,尤其是在他提了住在向家之後,她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好似向家是什麽龍潭虎穴。


    “媽咪,你是不是病了?”小手貼上海燕光潔的額頭,在小宇的認知裏,臉色白,就是生病了。


    輕輕握住兒子的小手,海燕把小宇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額頭親昵的在小宇額頭上蹭了蹭。“看,媽咪沒有生病,所以,小宇不用擔心。”


    小宇被海燕安撫了,乖巧地呆在海燕懷裏。


    海燕抬眸看著向南,輕聲說:“住在向家,我有些擔心,一下子要麵對那麽多的人,我和小宇會不知道怎麽跟他們相處,真怕一個不小心,然後給你惹來麻煩,讓你在我們和家人之間難以抉擇。”


    海燕找了個最蹩腳的理由,她擔心的隻是和向陽住一個屋簷下,杜海珊,她根本不會去理會,向北,她很熟,相處也沒有問題,隻有向陽,曾經是那麽親密的人,兩人甚至還有一個孩子,麵對他,她會不自在,會覺得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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