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自那日起,便從未離開過燕翎莊,每天,都有人不停地從外間給她送來書簡和食物,她一刻不停地閱讀著、背誦著。


    起初,她常常抱著一種小菜一碟的思想,可當知道得越多,她的這種“自信”便不斷地被打壓,直到後來,她已經徹底放下原有的驕傲,變得越來越虛心,越來越求知若渴。


    每過一段時間,離憂就會來洞中看她,給她帶來美食的同時,也著重於對她進行再一次地考察。


    阿箬雖然總是對答如流,但她的心中卻泛起了越來越多的不確定。


    離憂時常安慰她,有一次,甚至運起輕功,帶著阿箬飛出洞口,坐在懸崖上吹風。


    阿箬看著那朗朗青天,聽著泉流鳥鳴,忽然間有種莫名的傷感,但也正是那一刻,她漸漸感受到了,為什麽離憂對於複立西楚會是那樣的執著——江山錦繡,慷慨壯闊,任誰也不會輕易撒手。


    “辛苦你了!”離憂扶了扶她的鬢發。


    阿箬仰頭,不想讓離憂看見她哀傷的神色,她想轉移話題,便直言道:“離憂,若是我僥幸複立西楚,便由你來做這個王!”


    離憂輕輕抬頭,站起身來,曲身俯視著她,“不,我不願意!”


    阿箬費解,然而離憂卻補充道:“王位是你的,你有何必推讓!”


    “那……我便封你做一次並肩王吧!地位與我無異!”


    離憂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說:“當王爺有什麽意思?我想要的,可比這更厲害!”


    阿箬好奇道:“你想要什麽?”


    離憂直勾勾的看著她,眼神裏,滿是壓抑的欣喜,與執拗的渴望,“你爹做樓主時,曾與我爹締下了盟約……”


    阿箬覺得新鮮,忙追問:“盟約?什麽樣的盟約?”


    離憂眼睛發亮,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卻憋了許久才說:“等西楚複立,你便知道了!”


    說罷,他就猛地轉身,逗弄前來親近的棲風了。


    阿箬看著他的背影,覺得離憂到底還是離憂,說話說半截,從不給人任何的確定之語。


    她搖搖頭,抬頭仰望天際,此刻天已黃昏,西邊的晚霞將整個天際染成醉人的色彩,微弱的光落在阿箬臉上,使她覺得無比溫暖,若是能一直這樣,享受這無憂無慮的自在風光,又何嚐不是一件幸事。


    但是,晚霞終會落下,黑夜終會來臨,離憂抱著她,飛身一縱,又迴到了那個書簡成堆的山洞之中。


    阿箬什麽也沒說,很自然地拿著書簡讀了起來,離憂為她換過新的油燈,添了熱茶,就到對麵圓台上練劍去了。


    等燈芯燃盡,阿箬抬起頭來,卻見洞中漆黑一片,她喚了一聲離憂,半晌沒有得到任何迴應。阿箬知道,那神神秘秘的家夥,或許早已走了。


    她把方才看的《中庸》又背了一遍,伸了個懶腰,便習慣性地倒在書案上睡著了。


    過了好久,黑暗中走出個人影,那人一身黑裝,似乎早已與黑夜融為了一體。


    他走到書案旁,輕輕蹲坐下來,而後輕輕扶著阿箬的發絲,喃喃癡念:“阿箬,西楚複立之日,便是我離憂娶你之時,為了我這了不得的願望,隻有先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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