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落土為安


    又是一樣的汪洋大海,又是一樣的狂風暴雨。


    陳百川不知道為什麽這次又會進入到這一個噩夢之中,他很確信,此刻楚輝並沒有在他的身邊在推動他的手臂。


    他在夢中,但他的意識竟然是清醒的。


    比起夢境之中他置身在汪洋之中的一葉小舟之上,更讓陳百川感到深切無力感的事情,是他竟是知道身在夢境之中,卻始終不能掙脫。


    他隻能一麵惶恐的麵對夢中大浪此起彼伏的絕境,一麵靜靜的等待著清晨的陽光能夠將他喚醒。


    這樣的等待無疑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煎熬。


    但除此之外,陳百川別無他法。


    他太過於渺小。


    不僅爭不過唿嘯著的海洋,還爭不過自身的潛意識,不能脫身出這可怕的夢境。


    唿。


    …………………………


    太陽還沒出來。


    陳百川忽然就驚醒,他推開窗戶,外邊已經微微亮。


    頭上涼颼颼的。


    拿手一摸,原來出了滿腦袋的汗水。陳百川迴想起剛才的夢境,到現在都有些後怕。他感覺是冥冥之中一股神奇的力量,在提醒他一些事情。不過這種想法未免太過於玄幻,所以他認為,是他的身體在向他警示。


    “來人。”


    陳百川輕聲唿了一聲,就有早就在外邊候著的下人,推開門把洗漱的東西拿進來。


    今日一早陳百川就要出發,因此這些東西是先準備好的。


    陳百川清洗幹淨後,整個人清爽了不少,原本抑鬱的心情也煥發出清新的種子。至少走出房間的時候,他的臉上是有笑容的。


    楚輝他們已經在門外等候著。


    陳百川躍身上馬,側過頭問道:“找好人帶路了麽?”


    楚輝點點頭。


    當地的那個父母官恭維道:“其實由卑職陪著去一同去也是不錯的,有卑職的身份在,很多事情都容易解決。”


    楚輝白了他一眼說道:“莫非你覺得,沒了你不行了。”


    “哎喲……”官員哪裏敢說這種話,他連道不敢。


    陳百川沉思了一小會兒,還是說道:“看你不像是會騎馬的料,不要在後邊拖累我等。你就自己坐著轎子趕過來吧,我們先行一步。”


    陳百川開口了,官員當然是道了聲是之後,看著陳百川一行人離開。


    快馬肆意,黃泥濺起。


    陳百川一行人,在日暮西沉之前,終於是趕到的目的地。


    他翻身下馬,問身邊一個小夥子,說道:“就是這裏?”


    小夥子乃是當地官員挑出來的引路人,他知道陳百川的身份,點頭道:“前麵是小路,我們得走路進去。”


    陳百川就在小夥子的帶領之下,順著一條荊棘叢生的小路,一步步走進去。忽然路的盡頭出現一個小墳包。墳包上沒有豎碑。


    身體都有些顫抖的陳百川問道:“有什麽證據證明是他麽?”


    小夥子低著頭說道:“當年我們村裏的陸大富帶來一隻手臂,然後埋進了這裏,聽家裏的老人來說,他每年都會來拜祭。本來我們也是不知道的,後麵陸大富喝醉了酒,就把這位的身份說了出來,然後家中,還有他的帥印作為證據。”


    陳百川從懷中掏出一麵印章,不禁低聲說了一句:“父親大人,我來了。”


    他來了。


    陳百川在攻陷慶都之後,原本的慶國臣子中,有鐵骨錚錚之人,也有諂媚奉承之輩。


    這諂媚奉承之輩,知道陳百川今後乃是他們的新主子,自然是拚了命的奉承。其中就有一個人,提到就在這元春江上的一個小村子裏邊,有著陳千山的遺骸。


    這遺骸並不齊全,隻有一隻手臂。


    陳百川命所有人下去,他站在墳包之前,想了很久,還是不知道說些什麽。


    矯情的話語,似乎此刻被滾燙的眼淚咽在喉嚨之中。


    他很想哭了。


    陳百川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落淚。


    他跪下去。


    磕了三個響頭。


    “父親,雖未曾相逢,但我知道你,要是你在,我們的一生定然不是如此。娘親說不定到了今日,還能好好活著。都是您離開人世,才有後來的一切。”


    “當然,我這不是,也不敢去怪罪您,您當時別無選擇。我想說的是,我一定會讓那些逼著你們別無選擇的人,見識什麽叫做殘忍。”


    陳百川從地上站了起來,腳尖踢起沙子,把落在地上的水漬埋住了。


    他過了許久,心態平複之後,才說道:“此處確實是我父親的墳墓,你們出來吧。”


    楚輝等人這才從不遠處走過來。


    他們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陳百川的話,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現從來平靜的陳百川咬牙切齒的一麵,他們隻知道,此刻不適合違背陳大將軍的話。


    “楚輝給我一把鏟子,我要把我的父親遺體挖出來,帶著他,落地歸鄉。”


    說這話時,陳百川眼中閃過光芒。


    楚輝一言不發,拿著鏟子,與陳百川一起翻弄著墳包中的黃泥。


    過了許久,他們挖出來一個木匣子。


    打開連表麵的漆都掉光了的匣子,裏邊果然躺著一段手骨。


    陳百川連同原本的小匣子一起,把手骨放進準備好的袋子之中。他把這個袋子小心翼翼的綁到後背,爾後縱身上馬。


    “走吧,天色不早,我們今晚現在村中找一處地方住一晚。”


    幾人當然不敢違背陳百川的意思。


    來到附近的那個村子,陳百川問剛才那個小夥子,說道:“那個你說的陸大富是否還在人世。”


    小夥子倒也是有幾分的情義,他跪倒在地上,說道:“大將軍,這些都是當年的事情了,陸大富這些年來內心都是倍受煎熬的……求大將軍,大將軍饒過他。”


    陳百川卻是一笑,說道:“你多想了,本將軍隻是感激他的作為,褒獎他一番之後順便問問他當年的情況而已。”


    小夥子這才點頭,帶著陳百川往陸大富的家中走去。


    隻是到了陸大富的家門之外,竟是聽到一聲聲淒楚的嚎哭聲。小夥子進去了不久之後,從門中走出來,說道:“陸大富,他因為害怕大將軍,竟然……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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