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塵埃落地


    “你們是什麽人?”男人知道事跡暴露,事關生命還是多問一句,隻盼望事情有轉機。


    “殺你的人。”


    長夜雖漫漫,但這名單上的人也多得很,不可能在這樣一個小嘍囉身上耽誤太多時間。


    手起刀落,男人脖頸裂開碗大傷口,血濺出來,染紅動手那人的衣衫佩刀。幸好夜色迷蒙,又是一身黑衣,否則滿身的血跡必定把人染成了陽間修羅。


    陳百川皺眉道:“殺個人而已,何必這樣血腥。”


    “屬下太久沒有動手,手癢了。”


    “走吧。”


    他的下屬卻是舔舔唇角,指著屋內卷縮在房間角落顫顫抖抖的女人說道:“斬草除根,這裏還有一人呢?”


    陳百川瞥了一眼房中女子,再想起這家人還有幼子,在下屬的屁股上踹了一腳丫,道:“平常我叫你這般的滅絕人性。殺了這個女人,你叫他們家的幼子怎麽活?請報上寫了,這人是迎娶了陳都中的良善人家,這女人是我們陳國人。”


    “可她是慶賊的妻子。”


    “她並不知情。”陳百川扭頭就走,不給下屬辯解的機會,“都是爹生娘養的,下手不要那麽狠。”


    “是。”


    這女人,逃了一命。


    同樣的事情在陳都中各處的民宅中接連發生。


    直到第三宗後,一個揮著刀的小女孩在陳百川麵前倒下後,他不適地說道:“好了,如今隨即抽選的三個地址都是真的,看來衛應熊倒是沒有坑我等。不過你們還是留一個心眼,不要輕易錯殺了自家人。”


    登上轎子,在轎中他把夜行黑衣褪去,換成一身素裝。隻是轎中狹小地方中,總飄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想到,莫非是原來那女孩的血噴濺到身上了?


    轎子四平八穩的停在陳府門前,這時夜深,侍衛們耷拉著眼睛了無精神。半夜便這樣呆呆的候在門外,實在無趣的很。


    見有轎子來,守門侍衛強打精神,見到是陳小主的轎子,更是捏著手臂忍痛,煥發精神。


    ………………


    第二天一早,城中到處出現兇殺案。東一榔頭西一錘,最苦的人是陳都府伊。皇城根下,稍微有些事情就會鬧到陳王的耳中。


    若是今日的並發的數十起兇殺案,他不能給出個合乎情理的解釋,恐怕不止是官位難保,還存在人頭落地的風險。


    府伊大人急的在府衙中兜圈子,便在這時派出的差役迴來一個。府伊還盼著有好消息,誰知這差役又匯報了城西的一起兇殺。該死的兇手啊,竟然趕在了昨夜一起動手。


    恨得慌的府伊大人一頭霧水,說是分別作案便太過巧合,而是一人為之便不可能,偌大的陳都,一個人跑完一圈都要耗費不少時間,莫說還要動手殺人。


    倒是迴來的差役有幾分頭腦,他把嘴巴貼到府伊耳根下,小聲說話:“不如讓人去散布消息,不是人動的手。”


    “混賬,這是什麽糟主意。”府伊大人差點兒一巴掌甩在他臉上,念在差役也是為他著想,才把手掌收了迴來。


    差役受了責罵,這下子是再也不敢說話了,隻委屈的站在邊上。府伊大人再繞大堂徘徊幾圈,顯然還是沒徘徊出一個好主意。


    他狠下心,為了項上人頭,他大膽道:“散布消息是可以的,但不能讓人知道是府衙幹的。不能說是天公懲罰,便說是壞人突然變多了。切記不能明說今天的事,明裏暗裏指引人往這邊想就行了。”


    “卑職愚昧,實在不明白……”


    “哼,你盲流一個不明白。我一句句教你。”


    翌日,城中人心惶惶,神跡被毀的後果又掛在百姓的口中。陳百川沒想到那天的剿殺慶賊餘孽,竟然還不會帶來這樣的意外效果,這樣的情況他樂享其成。


    果然,官府受不了民間議論,便在當日張貼出了告示,說明陳王聖明,已經決定要變革樂山省舊製。


    ………………


    樂山省,一個酒糟鼻子的官員,他站在岸邊,看著海水滔滔。


    他並沒有像詩人,像文客,從海水的洶湧之中悟出天地間的道理。他隻覺得,胸中的鬱悶,唯有在海天之中,才能衝淡些許。


    海水匆匆來,又匆匆的去。


    唉,今日又要迴去麵臨那種殘敗局麵了。


    這個月那群官兵的糧餉依舊是拿不出來,他們恐怕是要鬧事了。便是他自己,也沒有任何的理由,去阻止他們鬧事。


    人家把腦袋寄在褲腰帶上為樂山省拚死拚活,而樂山卻是連最基本的糧餉都拿不出來,莫非是要叫著他們餓肚子打仗?


    有了官兵多年了,大山深林中的匪徒不見少,反而是更多了。


    百姓越發的不聊生,便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匪徒的行業。不過聽聞土匪如今也不好混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入搶生意,而樂山省往來往去的百姓多是窮苦人家,根本就擠不出油水。


    整個樂山省就沒有一行一業是能容人生存的麽?


    作為樂山總督,酒槽鼻子早就放棄轉完其他地方的想法,他已然決定餘生就在樂山度過了。一是職責,二是因為,他實在沒有足夠的功績讓他轉到其他地方。


    “總督大人,總督大人,陳都來信了。”


    下屬們早已經知曉了總督的習慣,他每日這個時辰都會躲在這處海灘吹風。來者是總督的師爺,他手中舉著一封燙金的信函,說明這封信函珍貴。


    “反正也收拾不了這殘局。”酒槽鼻子心中不以為然,但也不敢不接過這封信。拿過手,他緩緩的拆開信,心中還是存了一點兒希冀的。


    這也是他堅持的理由之一,說不定會有一天陳王開眼呢?


    酒槽鼻子睜大了眼睛,他看完了信函之後,眼中猛地大串大串的淚珠落下來。他這一輩子,便沒有哭得這般痛快過。


    “義安啊,你知道信上說了什麽?”酒槽鼻子問身邊不知所措的師爺。


    師爺搖頭。


    “這信上說了,感樂山處境艱難,近日便會派軍隊掃蕩土匪豪強。而且這次的軍費,朝廷出!”


    “太好了總督大人。”


    兩個中年人,在海岸上摟在一起,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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