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魚鱗盾陣


    “你這齇奴,還是那蠢樣,身為武將整天做些勾心鬥角的勾當,還不如脫下戰袍鎧甲,做文官去。”


    慶華帝與許明輝唇槍舌劍,看他們樂此不疲你來我往的樣子,累壞了麒麟侯。他不敢對自家君王出言不遜,於是把矛頭指向許明輝。麒麟候雖說腹中有點滴墨水,可軍旅生活過久了,該有的矜持淡雅早就被沙場上的刀光劍影衝刷走。


    許明輝最恨別人說自己的酒糟鼻,王烈倒好,上來就罵他是齇奴。是可忍孰不可忍,老許忍無可忍。


    “老匹夫,你還活著!”許明輝怒氣橫生,他當年就敗在王烈手下,“我與你家主子說話,你這條老狗插什麽嘴?”


    “爺爺不跟你扯淡。”大刀一揮,麒麟候繼續說道,“當年看你也是條漢子,怎麽如今就帶了一群衣著光鮮的娘們上戰場?難道他們是你這些年躲在徐州納的小妾?老當益壯,老夫佩服。”


    “你……談不上金槍不倒,但也比你這個有鳥的太監快活的多。”許明輝一時說不上話,總不能說白羽軍的鎧甲是自己一手挑選的吧,他轉念一想攻擊起王烈的生理缺陷。


    “哈哈。”麒麟候不怒反笑,“爺爺再怎麽說也有子嗣,而你金槍不倒也派不上用處,多年來還不是膝下無子?罷了罷了,爺爺問你一句話,你敢應?”


    紙上談兵者馬謖曰“用兵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他是戰場的失敗者,但這句話在諸葛亮南伐“七擒七縱孟獲”的壯舉中得到證實。


    無疑,許明輝與王烈這兩個沙場老手深知這點,用各種語言擾亂著對方的心。


    但許明輝沒有發現,他一直順著慶華帝與王烈的言語走,忘了最初想下令放箭。


    “有什麽狗屁快放。”許明輝渾然不覺,天麟軍將士已經把利箭搭好在弓弦上。


    麒麟候問道:“你帶的娘子軍,是徐州哪個地方的軍隊?”


    統帥是自己這個徐州人,對方能想到是徐州的兵馬,許明輝並不奇怪。他甚至有些暗喜,能騙過敵人秘密訓練出一隻強大的武力,還讓自己的宿敵王烈為此摸不著頭腦,這讓他的內心很滿足。


    他振臂一唿:“告訴城下的太監,你們是什麽軍隊?”


    統帥發話,誰敢不應?


    “白羽。”


    “白羽。”


    “白……”


    漫天飛來的箭矢不給徐州白甲把第三聲名號說完的機會,閃著寒光的劍芒直指城牆上前排將士的腦袋,對死亡的恐懼讓他們戰栗,無力躲開第一波攻擊。


    箭頭與肉體碰撞出綺麗的血花,身上的鎧甲在天麟軍的飛箭麵前吹彈可破,屍體或者傷軀向後傾倒。一條條生命在頃刻間失去唿吸,其間展現出的殘酷讓城牆上的將士害怕。下一個人,會是自己麽?


    軍紀讓他們失了方寸之後依然不敢輕舉妄動,但他們眼神中,分明都是對肉體橫飛而出的血與肉的恐懼。


    許明輝也呆了,他沒想到對方會忽然發起攻擊,也沒想到自己苦苦訓練出來的軍隊在瞬間大亂。


    戰爭不是兒戲,敵人顯然不會給他們緩衝的機會。


    密密麻麻的箭矢,從半空俯衝而下。


    箭頭的尖芒引發恐慌,恐慌之下,一個膽小的小兵嚇破了膽,他突然大叫,突然發了瘋的亂跑企圖逃脫。


    許明輝無情的讓小兵人首分離,他喝道:“拿起你們的刀。”


    上者,攻心。


    幾千隻弓箭能不偏不倚射中要害的隻是少數,它們真正的作用是擾亂軍心。


    徐州白甲架起鐵刀抵擋時的慌忙,落在許明輝的眼裏,讓他知道王烈的策略成功了。


    “這隻老狐狸!”


    許明輝咬牙切齒,很明顯王烈乃至慶華帝的言語都是為第一波突如其來的弓箭做鋪墊。而自己,上當了!


    “放箭!”許明輝下令。


    慌亂間,隻有少數人射出零零星星的箭。


    更多的人,還在為抵擋敵方的箭矢而慌手慌腳。


    許明輝意識到白羽軍的致命缺陷了。


    “沒有上過戰場,沒見過血,該死,我竟然忘了這點。”


    這不能怨他,他沒有讓白羽軍見血的機會。


    一隻躲在暗處偷偷成長的軍隊,隻能日複一日的訓練,沒有機會也不敢親臨戰場。


    他想到轉機了,“來人,來人,把箭瞄準他們的將軍。”


    許明輝拿下背上的長弓,身邊的護衛幫他劈開亂飛的箭。


    可是,麒麟候與慶華帝消失在視野。


    出現在眼前的,換成奇裝異服的一個方陣的士兵。


    這些人,沒帶著雲梯就敢來攻城?


    許明輝壓下心頭的疑惑,再次下令,“放箭,目標是靠近過來的人。”


    傳令官很快的把命令傳達給弓箭手,經過好幾輪死亡的洗禮,徐州白甲也緩過神來,把許明輝的訓練成果展現出來。


    鐵箭頭,黑漆箭身,白箭羽。


    彎弓,射箭。動作行雲流水,有條不紊。


    快,很快。


    且不論射出的箭威力如何,單單這神速,單單漫天箭雨,就讓許明輝足以自傲。


    可惜,他們的對手也不一般。


    如果僅憑漫天橫飛的寒芒就能戰勝天麟軍,那他們也不敢稱是戰無不勝。


    隻見城下方陣裏的將士,把手上的圓盾斜在頭頂。


    圓盾如魚鱗分布,護住迎麵來的弓箭所有可能插入的縫隙。


    聽著鐵與鐵的碰撞聲,許明輝不禁也佩服自己的老“朋友”。小小的改進,卻能保住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麒麟候,果然不同尋常。


    天麟軍,果然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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