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殺人夜,對方的目標既然是毀壞陳百川的名聲,利用方輝的死來達到這目的太容易不過了。


    “老盧,叫幾個好手。”陳百川換上夜行服,把洗酒劍別在腰間。


    幾個個子不高的黑衣人聚集在庭院內,陳百川看到他們身材偏瘦,暗道老盧真是心細。高大魁梧之人適合在明處做侍衛,而矮瘦者更適合隱蔽性高的暗中行事。


    “小主,何必親自出手。”老盧雖相信陳百川的能力,但還是有些不放心他的安危,“不然我帶隊去吧,老盧還能再戰一百年。”最後一句話是老盧跟陳百川學的,陳小主不愧是大智慧之人,能說出這般有趣貼切的言語。


    陳百川一邊帶著手下從偏門出去,一邊迴頭給老盧一個安撫的笑容,他說:“放心吧,帝都能殺死我的人還沒出生。”


    說完這話,陳百川和下屬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黑夜中。在此同時,陳府旁邊蹲著的兩個泥腿子模樣的漢子站起來一個,他伸伸懶腰,嘴裏喃喃的說了一句:“迴家抱婆娘去了。”他走去的方向,會路過白府。


    方輝住在文昌街裏,他的住處老盧下午時一並打聽了。許多追求功名的讀書人居在文昌街,一是星象中文昌主文運,住在此處能討個吉利,二則此處接近太學。書生聚在一起總有要結伴去尋花問柳的,所以即便此時天色不早,街道上還是有幾個人往來。


    昨夜被打成豬頭,心情更加不好的方輝更加想和小芸姑娘談心了。可惜家裏婆娘看破他的鬼話連篇了,把他身上的財物扒了個一幹二淨。方輝在大堂裏喝著悶酒,期盼杜康這次能解解他的憂。那該死的陳百川,竟然一點事都沒有,自己還被痛打了二十大板。


    臀部火辣辣的痛感讓他不敢坐起來,隻能倒躺著。方輝嫌棄寢室太悶熱,於是到大堂趴著。得知自家相公逛了好幾夜窯子的方家婆娘,氣唿唿的給方輝按摩著肩膀。氣急之下,力度難免大了些。


    “疼疼疼,你是想捏死本相公!”方輝知道隻要自己喊疼,婆娘絕對會繞他這一次的。


    果然,方家婆娘雖然嘴巴還是不依不饒,捏在方輝肩膀上的力度頓時弱了好多。她像所有普通大衡婆娘一樣,對自家男人用樸素的方式表達著情感,她罵著:“外麵那些狐狸精你也敢去找,看看現在不是惹得一身騷,好好的屁股,打成這樣......”


    方家婆娘想到剛才幫相公換衣服看到的那血肉模糊的屁股,心疼得要命,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她一邊哭一邊還罵罵咧咧:“叫你別去找府伊,大人物是咱們能招惹的麽,你就不聽,你就不聽......”


    “就煩你哭哭啼啼的樣子,還不去看看誰來了。”方輝聽到有人來敲門,大晚上的難道是隔壁的跑來串門?


    方家婆娘起身往大門走去,她朗聲問道:“誰啊,大晚上的。”


    “方輝家麽?”一個低沉的聲音迴答了她。


    聽到是來找相公的,方家婆娘沒想太多就開門了。帝都又不是啥窮鄉僻壤,難不成還有人上門搶劫?找自家相公一般就是那些書生。


    開門後,男人粗大的手捂住方家娘子的嘴巴,另一人把銀白光芒的刀子捅進她的左側肚子。情急之下,方家婆娘的牙齒狠狠的咬在嘴巴前的手上,手痛得鬆開,她沒喘一口氣便先喊道:“是賊人,相公快逃啊!”鬆開的手又覆在她的臉上,這迴任她怎麽咬手還是沒鬆開。她感覺腰間一陣絞痛,原來是另一人拿著刀柄轉了一圈。


    方家婆娘死掉後,五個黑衣人湧進方家。方輝聽到自家婆娘的話,想去救她又沒有送死的勇氣,他忍著眼淚向後門走去。身上還有傷,他自然跑不了多快。


    眼看就要被發現,方輝隻好躲進廚房裏。黑衣人一個去堵住後門,其餘的搜查著。方家不是什麽大富之家,宅子也沒多大,也就那幾間房。方輝知道賊人很快就會到廚房尋他,但又不敢從柴垛後邊出來,生怕被發現,於是乎他隻有躲在原地擔心害怕。


    要是不和父親鬧翻分家的話,宅子就大得多了,那些賊人想找他就難了。


    方輝的胡思亂想被開門聲打斷,腳步聲在安靜的廚房裏迴蕩。廚房裏沒什麽地方能躲,黑衣人說道:“出來吧,你在柴堆後邊。”


    “別殺我,別殺我。”方輝沒見過世麵,被黑衣人一詐就從柴垛後麵站出來。黑衣人見方輝出現,提刀正要上前,聽到一聲慘叫。黑衣人警備的望著廚房的木門,刀架在方輝脖子上。


    突然,木門被一腳踢開,一道身影衝了進來。黑衣人用刀一抹方輝的脖子,讓他死得不能再死。黑衣人想自我了斷,被衝進來的陳百川阻止了。陳百川把他拿刀的手齊齊砍下,撿起一塊木頭塞進他的嘴巴裏。


    黑衣人想咬破藏在嘴裏的毒藥也做不到了,隻能承受著莫大的痛苦。陳百川伸出手指放在方輝的鼻腔下,發現沒了唿吸後,他暗道,來晚了。


    他對著地上痛苦呻吟著的黑衣人,說道:“掀下你臉下的黑布,我就能知道你是誰,你想要全家死無全屍麽?”


    黑衣人笑了起來:“我的家人,早就被你陳國兵馬殺光了。”他快速的用脖子在掉到地上的刀一抹,死去。


    陳百川皺眉,看著地上兩個屍體。他走出廚房,同來的下屬走過來匯報。


    “少爺,全都自殺了,沒能留下活口。”


    抬頭,明月原來被雲層遮住,否則這時見到的月亮應該會籠上一圈血色。


    雨,下了起來。


    怪不得方輝覺得房內悶熱,原來是有雨欲來。


    春雨潤物是細無聲的,所以它們匯在地上,安靜的衝刷掉血跡。


    方輝其實是因他而死。陳百川心裏很不好受,這件事裏方輝是受害者。他學會了這世界的生活方式,但他沒能冷漠的忘掉前世的仁義道德。


    下一步棋,看來得兇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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