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漪房狠狠地咬了下去,滿心以為劉恆會像以往一樣不是誇張耍賴,就是無恥撒嬌,誰知他竟然一動也不動,任由妻子亂啃亂咬磨牙發泄,烏黑的瞳眸如星河熠熠,似水般的柔情幾乎能把人溺斃。


    如此一來,那個先動“口”的人反倒一下子軟了下來。


    劉恆輕撫著她細嫩的臉龐,眼中藏不住愧意,“這些天讓你傷心受累了。”


    竇漪房嗔了他一句,奈何心軟聲弱,聽起來更像是求憐嬌怨一般:“皮粗肉厚的家夥,咬你還怕酸著我牙呢。”


    劉恆柔聲哄了好幾句,自認理虧,認輸服軟。


    “人家問的是你跟慎夢雨之間的事,少在這裏左顧而言他。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幹幹脆脆來個痛快!”竇漪房下了最後通牒,生怕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理建設撐不了多久。


    “沒有!”劉恆歎了一口氣,語氣篤定而真誠:“鳴鑾殿裏的那個人不是夢雨,是厲三娘。自從得知阿長和夢雨的關係之後,宋昌便在常喜的掩護下行動起來,將三娘易容假扮的‘慎夫人’遷入鳴鑾殿,而真正的慎夢雨則被軟禁在玉華殿中。”


    竇漪房幡然醒悟,原來丞相周勃派重兵把守玉華殿守的不是張嫣,而是慎夢雨!什麽夜半幽會、什麽遷宮換房,都是為了掩飾‘慎夫人’的真實身份的可以鋪排。


    “那嫣兒呢?你把她藏哪裏去了?”竇漪房著急地追問。


    “同樣在玉華殿中,夢雨和她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要是真的有人闖了進去,看到的人肯定是張皇後!”劉恆布局周全,滴水不漏!!


    “那……暗殺弘兒一事也是假的咯?”竇漪房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


    劉恆不再隱瞞,“我們把弘兒送了出宮,他年紀還小,不該牽扯在這些陰謀詭計當中,召大夫會在宮外做好安排的。”劉弘身份特殊,留在宮中隻怕會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再陷囹圄難逃劫數。


    宮裏死了個“幼帝”,世間就多了個自由的人。新帝登基、斬草除根,就是最好的障眼法!


    竇漪房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苦了你,背上了冷血君王的罵名。”


    劉恆淡淡一笑,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談,繼續解釋著關於鳴鑾殿的事情:“鳴鑾殿的慎夫人是假的,掖庭令所記錄的《水經注》也是假的,再加上常喜這滑頭又狗腿氣十足的太監幫忙,在未央宮傳播謠言簡直就是信手拈來。”


    隻能說,劉恆慧眼識人,所有人都用對了!


    有了掖庭令的《水經注》記錄,還有那麽多宮人的口耳相傳,想要瞞騙宮外之人就不成問題了。在外人看來,慎夫人已經成功從皇後竇氏手裏奪走了君王的愛寵,後宮就快變天了!


    竇漪房在推測劉恆這麽做的原因:“你在布局引蛇出洞?”慎夢雨是劉長放置在未央宮中的內應,要是如願得寵的話,所獲取的信息不管是數量還是真實性都將有質的飛躍。


    “夢雨得寵一方麵是為了降低阿長的警覺性,另一方麵是方便我們控製和截斷未央宮的這條信息渠道,更可以用假情報迷惑敵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劉恆聲線低沉,語帶無奈:“阿長究竟在朝廷內外放了多少內應,拉攏了多少官員,我們無從得知,夢雨可能隻是其中一枚小小的棋子,為了盡快將叛國者悉數揪出,我們便策劃了這一次外族來朝的盛事。”


    匈奴乃大漢周邊最強大的外族,冒頓單於牽頭派遣使臣入漢朝拜,其餘小國必定相繼跟隨。


    “宮宴中途離席一事,也是你故意安排的?”


    劉恆點點頭,道:“當朝皇帝為了宮妃爭寵失儀離席,就像在平靜的湖麵中央扔下一顆石子,風浪小影響可不小。當時的情況你也看到的,底下的官員們很快就分了派,一眼便可看出哪些人故意造謠生事,哪些人大題小做,哪些人借此謀利……事出突然之際,人的第一反應是騙不了人的,是人是鬼,一目了然!”


    竇漪房迴想著當時的情形,確實如劉恆所言,大臣們的反應或不相同,但都悄悄地分起了小幫派,那些借機指責新帝無能的話就是在那時候漸漸從私底下擴展到台麵上的。臣議君,乃死罪,若敢在宮宴上冒此大不韙的話,那就是說——他們已經開始蠢蠢欲動,等不及了!


    “我走了之後,周勃獨留於宮宴之上,借意請阿長代為主持宴席。他婉拒則罷,他若說好,就坐實了謀反之心。”劉恆痛心疾首地闔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又緩緩地舒了出來。


    竇漪房咬緊下唇,感同身受。劉恆再軟弱也是君,手執王權不可動搖,使臣朝拜求見的是大漢天子,沒有任何人可以取而代之!不管劉長身份如何特殊,之前在未央宮的地位如何尊貴,終究到底隻是一個臣子,哪有臣子代替君主接待朝拜使臣的道理?!


    文帝下旨了嗎?是頒布了聖旨,還是傳了口諭?這不是越俎代庖的小事,是君臣有別,逾越禮製的大事!


    劉恆再道:“夢雨日益受寵,邊境數場勝戰漲了淮南王的威名,所有的事情都往他計劃的方向發展,阿長得意忘形亦是人之常情。”


    竇漪房貼近丈夫,臉臉相近細細摩挲,無言地給予著安慰和溫暖。


    劉恆偏過頭,細吻著她嬌嫩的臉頰,順著柔美的弧度落下星星點點的親吻,耳邊、臉龐、鼻尖,最後的目標鎖定在吞吐芳香的唇瓣上……


    就在攫取目標的最後一刻,竇漪房將丈夫一把推開,美眸半眯,眼神嬌媚而狠厲。她的手故意在劉恆眼前晃了幾下,作出利器劃破頸脖的手勢,劉恆趕緊收手,一臉小生怕怕求饒的可憐相。


    安慰歸安慰,可別想又免費吃豆腐,本宮氣還沒消呢!


    兩人說著這麽些話,更漏已經落到了醜時的位置,就連外頭的蟬鳴聲都低了下去,寧靜再次籠罩未央宮……


    翌日清晨,當竇漪房再次醒來的時候,枕邊相伴了一整夜的人早已離去,素指描摹著身旁的位置,想念著他溫柔而溫暖的懷抱。昨天夜裏,她在劉恆的懷中沉沉睡去,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帶著魔力安撫了她不安又緊張的心情,帶給了她這麽多天以來最安心的一夜。


    “娘……娘娘,您醒了嗎?”巧珠的聲音柔柔響起,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竇漪房擁被而坐,撩起輕紗幛,嘴角眼角均比平日多帶了幾分嫵媚,“嗯……起來了。梅子呢?”


    巧珠手腳輕快地上前打點,一邊伺候主子一邊迴道:“昨夜是梅子姐在外頭守的夜班,卯時剛到張都尉就親自來接她迴府了,梅子姐樂得不可開支,挽著都尉大人的手就蹦蹦跳跳地走了。”


    竇漪房暗暗腹誹,梅子鳶溜得可真快,估計是劉恆夜半偷香的事情穿了幫,生怕被明暗兩個主子來個秋後算賬,特意叫夫君來護送她迴府的吧。別看張武臉上冷冰冰的,寵溺妻子的名號在軍營中可是響當當的,絕不比愛妻如命的宋昌弱,要不然梅子鳶怎麽會一天比一天放肆,還敢幫著劉恆瞞騙自家主子呢!


    “娘娘……”巧珠怯懦地喚了一聲,道:“慎夫人一大早就在外頭等候求見,咱們是見,還是不見?”


    “慎夫人?”竇漪房眼珠子轉動,心裏便有了個大概,遂笑了笑,道:“慎夫人難得登門造訪椒房,本宮自當相迎,為何不見?”


    “可萬一慎夫人想對娘娘無禮怎麽辦?”宮裏人說,得寵的小妾最愛欺負失寵的正室,皇後娘娘病情才初見好轉,萬一被欺負了怎麽辦?小宮婢憂心忡忡,眉頭皺成一團。


    竇漪房往她皺起的眉心處調皮地點了一下,取笑道:“依本宮看,你們是說書看戲看多了。慎夫人乃陛下妾室,從代王宮到未央宮可有半分逾禮之舉?陛下後宮和諧,無爭無鬥,可別聽信外頭那些風言風語,壞了宮裏的名聲。”


    巧珠側身一福,“娘娘教訓得是。”


    “好了,趕快為本宮梳洗裝扮吧,別讓慎夫人久等了。”


    “諾!”


    幾刻鍾後,端容秀麗的皇後竇氏宣見了寵妾慎夫人。這個消息像風一樣傳遍了整座未央宮,宮奴們莫不竊竊私語,有人說這鐵定是慎夫人示威去了,自持文帝愛寵在病情初好的皇後麵前耀武揚威;也有人說皇後此乃“關門打狗”,要在椒房裏好好地教訓一下囂張得意的小妾。


    椒房外熱火朝天,議論紛紛;椒房內卻是另一番令人意想不到的場麵。


    “妾慎氏叩見皇後娘娘,娘娘金安。”鶯聲婉轉悅耳,嬌中帶媚,隱約還帶著一絲不經意的興味。


    竇漪房端坐首座,一雙眼睛不著痕跡地在眼前的‘慎夢雨’上打量了好幾眼,“免禮!”


    “謝娘娘!”‘慎夢雨’盈盈而立,嘴角始終掛著嬌媚的笑。


    巧珠嚴正以待,小臉蛋嚴肅得很,眼睛緊緊盯著‘慎夢雨’不放,好似在提防著什麽似的。‘慎夢雨’掩嘴低笑,眉梢處掩不住萬種風情。


    竇漪房輕笑搖頭,讓過度緊張的小宮婢領著其他宮人先退下去。巧珠雖不情願,卻不敢違抗主子的命令,隻好無奈告退。很快的,大廳內隻剩下竇漪房和‘慎夢雨’兩個人。


    ‘慎夢雨’看著忠心耿耿的小宮婢逐漸遠去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些,“巧珠心思單純,溫順乖巧,比起梅子那瘋丫頭可真省心多了。”


    “巧珠溫純安靜,梅子靈巧活潑,她們二人性格互補,都是椒房中不可多得的忠仆。”竇漪房臉色微斂,從坐席上緩緩地站了起來,拱手於胸,躬身一揖:“漪房仰慕三娘已久,平日裏處處受三娘之照顧,今日終得一見,請受漪房一拜。”


    厲三娘嘴角輕挑,眸光如碧波蕩漾,“阿恆那小子真會壞事,不過嘛,美人如斯,也難怪那家夥守不住誘惑,就連冷傲孤高的狼軍之首都不禁為之魂牽夢縈。”


    “三娘就別取笑漪房了,說到美人,何人能及得了豔絕大漢的厲三娘?三娘的易容術自然厲害,神態、相貌、舉動,跟夢雨幾乎同出一轍,隻可惜眉間媚態難掩,不經意間便可勾魂攝魄。”


    一串嬌笑從厲三娘的紅唇間溢出,“果然是甜個姐兒,笑靨甜嘴兒更甜,莫怪呂雉在位的時候也對你讚不絕口。”眸光忽地一轉,斂出精光,“撒網已久,要到收網的時候了,這次的魚兒有點大,小甜妞做好準備了沒有?”


    竇漪房正色肅然,“三娘盡管吩咐,漪房定當竭力而為!”


    一網打盡,就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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