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長談之後,薄姬懷著起伏不定的心情悄悄離去,而此時竇漪房還躲在暗處,好奇心像隻撓心的貓兒,撓得她心裏癢癢的。


    薄姬和悟念子的對話時輕時重,大部分時間都在輕聲細語,讓她聽得斷斷續續、有頭沒尾,有的沒的隻知道了個大概:悟念子其實是薄姬魏國時的舊識,兩人淵源甚深。而後麵當他們說到什麽麵相什麽天子的時候,兩人故意壓低了聲線,她就聽不真切了。


    “丫頭,出來吧!”薄姬走遠了以後,悟念子哼了一聲,明顯歧視早就發現了她的存在。


    “嘻嘻……高人先生,晚上好!”她拍了怕身上的塵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畢竟是拜見高人嘛,衣冠還是得整理整理的。


    悟念子負手在後,輕輕地揚起頭,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她幾眼,道:“我還沒去找你,你倒自己找上門來了。說吧,深夜來訪,應該不是隻想跟我打個招唿這麽簡單吧。”


    嘿嘿,高人先生,這話怎麽說得好似在尋仇一樣啊?寶寶可是懷著誠意前來求助的。竇漪房一臉諂媚地陪著笑。


    學習玄術多年,悟念子一直自負沒有自己看不出來的麵相,沒想到今天在驪山居然翻了個跟頭,無意之中竟遇到了她。


    “我是來請教高人先生怎麽才能穿越迴到現代的事情的。”


    “穿……越?”悟念子懵了,聽不懂。


    竇漪房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無奈之下繪聲繪色地把自己魂穿大漢的事情全都告訴了他。


    聽完她的遭遇,悟念子處於震驚之中,久久不能言語:“想我吳念學習玄學至今,還是第一次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天下之大,果然無奇不有!所以說,你其實是來自兩千多年後未來,可是你卻連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原因也不清楚?”


    “要是清楚,我還能像現在這樣嗎?”竇漪房扯著悟念子的衣袖,楚楚可憐地哀求:“高人先生,大家都說你是舉世高人,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你就想想辦法辦法把我送迴去吧。”


    悟念子臉色一沉,無可奈何地搖起頭來,“世間萬物自有定律,既然上天把你送來,就自然有它的道理。是福是禍,一切皆是命。吳念終究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最大的能耐也隻是占占掛、問問卜,穿越時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無能為力。”


    這句話就像一把鐵錘,狠狠地打碎了竇漪房心裏所有的希望。難道說自己真的這能留在這個陌生的時空中,一輩子也沒有辦法迴去?那她在現代的家人呢?朋友呢?原來那一切屬於自己的生活呢?


    竇漪房愣怔地杵在原地,茫然的大眼呆滯地睜大,不知道該怎樣接受這樣的一個事實。


    “丫頭,把你的手伸出來。”


    竇漪房依言伸出了右手,悟念子二指並攏成指劍,輕輕托起她的手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不放過上麵任何一條細微的紋路,把掌心上每一個細節巨細無遺地看了一遍,臉色卻越看越凝重。


    “禍福相依,命中帶劫,卻暗藏轉機。丫頭,或許還會有把禍劫扭轉的機會。”


    “高人先生,你說的是真的嗎?”


    “血月連珠,天降異象,人間必有禍劫。結果是福是禍,輾轉不過是善惡一念。有些事情,對某些人說來是禍,但對某些人說來卻是福。反之亦然。你既然應天命而來,亦會應天命而生。”


    竇漪房聽得頭都大的,左繞右繞,完全不知道他說的都是些什麽意思!果然江湖術士都是一個套路!


    悟念子饒有趣味地將她臉上將信將疑的表情收落眼底,一張嬌俏的小臉瞬間轉換了好幾個表情,用不著說話,盈盈大眼早就把心裏的話全都說了出來。真是個有趣的小丫頭!


    他最後提醒了她一句,道:“你的命格福禍相依,穿越而來之時剛好遇上了帝星北墜,因此命連帝星。宮廷是你的禍端,也會是你的生機。丫頭,一切好之為之吧。”


    星夜無言,悟念子轉身而去,獨留下茫然無助的她一個人呆在空寂的院子裏,參不透字字禪機……


    當天夜裏,悟念子趁著夜色不辭而別,一襲長袍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在稀疏的星光之中。此後幾日,任憑呂婠和呂後如何派人在山上搜索,均一無所獲,仿佛那一身平凡的粗布麻衣從來沒有在驪山出現過一樣。


    呂後不禁概歎:“緣起緣滅,實在不能強求。”


    三天之後,七巧節至,常駐深宮、難得出門的女眷們像開籠的小鳥一樣吱吱喳喳地樂個不停,歡天喜地地向呂後呈上自己精心準備的祭品,件件流光溢彩,美不勝收。其中呂婠的五彩流光鳳袍鶴立雞群,得到了呂後和眾人一致的讚賞。


    呂婠洋洋得意,驕傲的下巴高高揚起,甚至在呂姝麵前一次又一次樂此不疲地重複著呂後說的那些讚許的話語。呂姝卻還是像往常一樣,每次聽臉上都帶著溫婉的微笑,仿佛對她說的話一點都不厭煩,隻管點頭稱是。


    呂姝這樣的反應讓呂婠吃了口大癟,搞得自己好像一隻驕傲的孔雀妄自在鳳凰麵前炫耀自己的羽毛一樣,風光沒撈到,卻丟盡了顏臉。呂姝啥都沒幹,直讓對方铩羽而迴。


    這夜的驪山,月與燈如晝,歡聲笑語在喧鬧的宴席上仿佛不曾停歇。呂婠成為了祭典中最閃亮的明星,捧著華麗精致的五彩流光鳳袍親自為呂後披上。百鳥朝鳳,一鳴驚人,呂後在群臣之中有如眾星拱月,眉飛色舞地接受著眾人的阿諛與奉承。


    在夜宴中最熱鬧的時候,竇漪房趁大家不注意,一個人偷偷地溜到當天和悟念子說話的地方。僻靜的院落遠離煩囂,與前殿一帶的笙歌鼎沸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竇漪房站在一棵高大的鳳凰木前,抬起頭沉默地看著天上那輪彎彎的新月。七月已至,早已過了鳳凰花盛放的時節,月色下青翠的枝葉轉為墨綠,隻有幾點殘餘的花末掛在枝頭,豔如胭脂。


    從冬天走到盛夏,原來她魂穿大漢已經這麽長的時間了!悟念子的話句句縈繞在心頭:丫頭,宮廷是你的禍端,也會是你的生機。丫頭,一切好之為之吧……


    忽然,疾風掃過,吹動枝葉發出簌簌的響聲,一把低沉磁性的聲音在繁茂的枝葉中響起,比月夜更加迷人。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小爺我雖不能攜美化作梁上鴛鴦一對,若能有幸與佳人相約這鳳凰枝頭,也不失為人生一大樂事。”


    竇漪房驚唿:“宮魅!”


    風吹影動,腰間忽地一緊,強壯的鐵臂順勢往上一撈,嬌小柔軟的身子穩穩地落入到他溫暖的懷抱之中。接著身子一輕,一轉眼,人已經越過層層繁枝茂葉,爬到了高大的鳳凰木上。


    這棵鳳凰木雖然高大,但畢竟不如龍首山的那棵百年古柏粗壯,樹枝隻有碗口大,僅容一人可立。竇漪房本能攀住他挺拔的身軀,就像一隻驚慌的小貓兒捉住他領口的衣料不敢放手,生怕一個重心不穩,就會跌得個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不要緊,這個高度恐怕隻會跌出個半殘不廢!


    戲謔的聲音又在頭頂響起,“你再這樣扯下去,小爺我的衣服都快被你撕爛了。難不成想趁著七巧節幫我做件新衣裳?”問題是,她做的衣服能穿嗎?某人表示濃濃的狐疑。


    小美人不悅了,葇夷化作粉拳,點點敲在他結實健碩的胸膛上,不痛不癢,反而引起了他發出陣陣輕笑。竇漪房幹脆收起小手,卻被他大掌一攏,把柔嫩的玉手包了起來,輕輕地擱在胸前。


    強壯有力的心跳穿透細嫩的指尖,一下一下,敲動芳心。


    他俯身向前,溫暖的嘴唇貼在她小巧可愛的耳廓邊上,溫熱的氣息噴在臉上,吹動春/情:“想我了嗎?”


    轟的一下,竇漪房覺得自己體溫瞬間上升了好幾度,好似一隻熟透的蝦子,正準備裝到碟子上,等著被他活剝生吞。心裏一陣羞惱,櫻唇嘴硬地吐出兩個字:“不想!”


    他輕笑,星子般的眸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精致的小臉,嘴角勾出邪魅的笑,“撒謊!”話剛落音,薄唇就已經貼上她細致的肌膚,順著耳廓美好的線條一路往下移動,最後落在頸脖之上,以唇感受那裏快速的跳動。每一下脈搏都是她說謊的證明。


    竇漪房身子僵直,不敢亂動,心裏既害怕又期待,不知道他會對自己做些什麽。熾熱的唿吸又濃又重,噴在自己的頸窩上,撩撥了心底深處最羞澀的渴望。


    他停在那兒,高挺的鼻尖有意無意地觸碰到脖子上最細嫩的肌膚,得意地換來了她不自覺的輕顫,鐵臂一緊,將她柔軟的身子往自己身上貼得更近了些。竇漪房輕聲驚唿,紅唇嘭地印上了他強而有力的胸膛,敏感地感受到他猛然繃緊的神經。


    “小家夥,表現得這麽熱情,是要付出代價的!”他低聲喟歎,她對自己的影響力似乎大大超越了自己的想象。不經意的一個觸碰也能點燃欲/望的火焰。


    “你什麽意思……”她還沒有說完,眼前一黑,他的唇已經壓到了自己的唇瓣,靈活的舌尖撬開牙關,充滿誘惑地撩動她口中的丁香。三魂七魄全都吞噬在他魅惑的氣息之中。


    竇漪房雙腿一軟,整個人隻能無力地掛在他的身上,任由他對自己為所欲為……


    這一吻,久久才罷。當兩人稍稍分開的時候,不饜足的雙唇停在她的咫尺之間,隨時準備再次摘取那片誘人的紅豔。濃重混亂的唿吸交織在一起,醞釀著曖昧的旖旎。


    不遠處傳來常喜的聲音:“丫頭,竇丫頭!唉,這家夥又跑去哪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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