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武心不甘情不願地把人放了進去,放下帳簾的那一刻眼神裏充滿了各種警告和警惕的意味,讓竇漪房看得頭皮發麻。高大英挺的身子不死心地跟在她的身後一同進帳,警備之意一刻都不肯放鬆。


    趙王一薨逝,到圍場來狩獵的所有人全都草木皆兵,日夜提防,怕的就是會呂後的下一個目標。如果殺死劉如意是呂後本來的目的,惠帝這場愛弟情切的急病就是一場無妄之災,誰知道呂後會不會惱羞成怒隨便找個人來做墊背泄憤。


    伴君如伴虎!還好惠帝昏睡前讓劉恆守在身邊,否則陪伴君側的事情誰敢接手。


    竇漪房捧著禦膳房準備好的膳食逐一放到案上,不需要抬起頭也感覺到頭頂上射來兩道灼熱的視線。一道來自於張武,充滿了警備和威脅,一道來自於劉恆,卻帶著濃濃的笑意。(?!)


    “啟稟代王殿下,這些都是太後讓禦膳房為您備好的膳食,請您慢用。”說完,輕輕一福,便想告退。


    劉恆伸手覆上她嬌嫩的柔荑,炙熱的觸感讓她本能地想抽離,奈何對方的力氣很大,包起她的小手就像麻鷹捉小雞一樣,手到擒來。


    “你還沒告訴本王,今天都有些什麽吃的呢?”彎彎的眉眼中滿載笑意,愛極了她嗔怒卻又無法發作的表情,直讓他想起家裏那隻傲嬌的小野貓。


    這小家夥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臉根本藏不住話,怪就怪那雙眼睛沒事長這麽大,亮晶晶的好像會說話一樣。喂,長這麽可愛(可笑?),你娘親知道嗎?


    竇漪房死命想抽迴自己的手,小臉蛋不由得熱了幾分。本以為這色胚王子養尊處優,一雙手肯定比女人還要細滑,沒想到也會這樣孔武有力,關節明顯,手指修長而有力,隱隱間好似還有薄薄的劍繭。


    怎麽可能?這家夥一看就知道是個軟腿貨,就靠身邊那個黑麵神侍衛撐場麵!


    “迴殿下的話,蒸豚肉,素菜湯,禦廚還把您昨日打的一隻野雁烤了,半隻給您,半隻留給了代王妃。”本姑娘還把想你給烤了呢!竇漪房暗暗在肚子裏加了一句。


    劉恆笑了,美好的唇線勾勒出邪魅的弧度,大手悄悄地揉捏著手中的嬌嫩,柔若無骨的觸感讓人愛不釋手,墨色的眼眸緊緊地盯著她精致的小臉不放,把她藏在肚子裏的話看得一清二楚。


    月餘未見,她可有想念那個神秘魅惑的宮魅?還是記掛著驛館那個狷狂激情的俊逸王子?兩種截然不同的誘惑,她最終會沉淪在哪一方……


    張武尷尬地咳嗽一聲,打斷了玩心正重的主子,煞風景地提醒道:“啟稟殿下,王妃來了。”聽聲辯人,他聽出了帳外熟悉的腳步聲。


    劉恆的手微微一鬆,竇漪房把小手迅速地抽了迴來,炙熱的體溫還幾乎要在自己細嫩的肌膚上燙出烙痕,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驛館的一幕,雙頰染上羞赧的霞彩。


    記憶過於強烈,想忘記也難!


    她偷偷地覷了劉恆一眼,竟發現他的眸光還落在自己身上,就像一直都沒有離開過一樣,眼睛裏滿滿的笑意中似乎還帶著一閃而過的寵溺。


    寵溺?!是自己看錯了嗎?


    正怔著,厚重的帳簾開了又合,呂姝帶著侍女款款而來,看見了華帳裏麵的她也楞了一下,“夫君,這是……”她認得,這是跟在皇姑母身邊的小宮女,好似姓竇。


    劉恆收起眸光,淡然的俊眸一轉,迎向溫婉的妻子,迴道:“太後娘娘謬寵,使人送來了膳食。”


    呂姝別了案上的食物一眼,秀氣的眉頭微微一蹙,卻又很快地鬆開,然後不卑不亢地道:“皇姑母準備的膳食雖好,但未必適合夫君的口味。姝兒親自下廚為您準備了幾道小菜,都是夫君平常愛吃的。娘娘的厚愛,隻能代夫君謝過了。”


    這話明顯是說給竇漪房聽的。在這個草木皆兵的時候,大家果然都謹慎的很,連呂姝也親自下廚,將所有奉給代王的膳食都必須經過她的審視一遍。


    竇漪房哪有不明白的道理,隻是感到有點委屈,自己好端端地當個差,竟被人家的侍衛和妻子先後當成不懷好意的亂臣賊子不說,還被色胚王子順道吃了口嫩豆腐,怎麽算還是虧。


    雖然心口有股悶氣,但是她還是有禮地朝呂姝福了福:“王妃言重了。代王殿下有您在身邊貼身伺候,鶼鰈情深,旁人羨慕都來不及呢,太後娘娘又怎麽會怪責呢。”眼睛不忘暗地瞥了某人一眼,警告他竇小妹的潛台詞是,少給本姑娘暗地裏又捏又揉的,再亂來就跟你老婆告狀去。


    劉恆不在意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聽懂了沒。


    竇漪房沒有心思跟他胡鬧下去,呂後那邊還等著她照顧呢,要是遲了估計可得挨罵了。接著恭請告退,收拾了一下東西,就退了出去。


    待她走遠了,呂姝才輕聲對夫君道:“趙王死後,人人草木皆兵,夫君還是要多加防備的好。”


    劉恆朗聲笑道:“夫人多慮了。趙王是縱欲過度而死的,與他人又有何幹。本王奉命照料皇上,太後出於對後輩的關愛才會遣人送來膳食。禦廚做的那隻野雁,還是本王親自獵的呢。”他怎會不知道這華帳的外麵布滿了呂後的耳目,他說的每一句話最後肯定會落到呂後的耳朵裏。


    呂姝就知道他如此率性隨意的性格,好像什麽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一樣,峨眉不禁高高蹙緊。劉恆抬手往她眉心上輕輕地揉了幾下,溫柔的語氣幾乎能擰出水來,“姝兒要是擔心的話,本王以後就隻吃你準備的菜肴。哪怕是太後娘娘親自下廚,本王也不屑一顧。”


    聽了他的話,呂姝含嬌帶怯地低下頭,柔軟的身子順勢靠在了夫君的懷抱裏。劉恆朝張武使了個眼色,讓他帶著其他侍女都退了下去,把獨處的空間留給他們夫妻二人。


    竇漪房撅起小嘴,生著悶氣迴到呂後的華帳。呂後在後堂休息,前堂隻有常喜和幾個小黃門在伺候。


    “哎呀,丫頭,你倒是迴來了。膳食怎麽還在這兒,難道代王膽敢拒收娘娘的賜食?”呂後可是千叮萬囑要把膳食準時送去給代王的。


    竇漪房無奈地聳了聳肩,“我送過去了,可是代王妃親自下廚,煮了代王殿下喜歡的菜肴,就婉謝了娘娘的好意。”


    “這個……”常喜麵帶難色,道:“娘娘不會怪罪下來吧?”


    竇漪房瞅到了簾子後麵隱約有了些動靜,眼珠子一轉便笑著道:“娘娘向來對代王妃疼愛有加,對我們這些奴才更是賞罰分明,豈會胡亂怪罪?再說,代王夫妻二人感情正濃,說個話也是你儂我儂的,娘娘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麽會怪責於他們呢?”


    “丫頭,你這拍馬屁的功夫可是越來越好了。你說,本宮是賞你好呢,還是罰你好?”清冽冰冷的聲音難得帶上了些許溫度,隨著拉起的簾子慢慢靠近,伺候的宮人左右各一扶著呂後款款地步入前堂。


    竇漪房和常喜恭敬地朝主子行了個宮禮,惠帝的病情逐漸穩定下來,呂後的心情也跟著稍微好了一點。


    “奴婢隻是有話直說,句句實言,可沒有在拍馬屁。”竇漪房慧黠的眼睛又眨了眨,俏皮靈動的神情讓呂後鳳心大悅。


    “你剛才說呂姝親自為代王下廚?”呂後細問了帳篷裏的情況,竇漪房全都一一仔細說明,隻抹去了代王挑逗自己的細節。


    常喜在旁邊附和道:“娘娘,看來代王殿下對王妃娘娘是寵愛有加啊。”


    呂後微微露出了一點笑意,似乎對代王寵愛呂姝的消息很是滿意,話鋒一轉,又問:“淮陽王那邊又是如何?”


    竇漪房被遣去代王的華帳中送膳,淮陽王劉友那邊送膳的事情則是由常喜負責。


    說到這,常喜額上冒出了數條黑線,“淮陽王殿下帶著侍衛馭馬狩獵去了。”他不敢告訴主子,呂婠又和劉友大吵了一架,劉友一怒之下拉過駿馬揚長而去。


    呂後才稍微舒緩下來的臉色立刻晴轉多雲,周邊的空氣也隨之凝結成冰,常喜和竇漪房耷拉著腦袋,不敢妄語。用不著常喜多說,呂後也猜得到淮陽王那邊究竟出了什麽事情。


    明明是差不多時候出閣的呂家閨秀,夫妻相處之道卻有著天淵之別。呂婠性格嬌蠻,碰上剛烈的劉友,簡直就是火星撞地球,一不小心就會觸碰火種,燃起燎原之火。


    劉友和呂婠的關係越來越疏遠,能捎迴來的消息也漸漸少了起來。


    呂後閉目沉思,一個計劃逐漸在心中成形……


    在孫太醫和代王劉恆衣不解帶地照料下,惠帝終於醒了過來,意識清醒了很多,隻是說話和行動都不若以往那般流利和靈活。太醫說,此乃憂思惱怒,情誌所傷,外邪侵襲所故。隻要靜養消怒,持續施針通脈,過一段時間還是能夠跟往常一樣的。


    孫太醫說的玄乎,竇漪房一看就知道這擺明了就是現代人說的中風。可憐的惠帝接連麵對人彘戚氏、代孕龍裔、鴆殺趙王等事情,不氣得中風才怪。


    呂後這個虎媽,殺傷力+10000!惠帝防禦力-20000!


    等惠帝精神好了一些,呂後便下令讓宮人們做好迴宮的準備。這個消息讓竇漪房雀躍不已,隻要迴到未央宮,就能再等機會去探視張嫣和清蓮。狩獵的這段日子,宮裏每隔兩天都會捎來消息,將皇後那邊的情況一一向呂後稟告,竇漪房暗中趁機收取了不少信息。


    慶幸的是,皇後(實際上是清蓮)除了孕吐不適以外,身體一切安好。惠帝的嫡子正健康活潑地母親的肚子裏成長,這樣的消息讓呂後甚為寬慰。


    一次驚心動魄的皇家狩獵終於落下了帷幕,殊不知另一場風暴正在未央宮暗暗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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