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睿琳不說話,這令顏霽珩感到了一絲恐慌。


    “琳琳,琳琳?”


    他更慌了,急忙撐起身體,低頭去看她,卻發現她正在哭。


    “怎麽了?疼了?哪裏疼?我下次一定輕輕的!”


    顏霽珩吻了吻她的眼角,十分愧疚地說道。


    他以為是自己剛才的動作太粗魯了,所以連連道歉。


    事實上,戰睿琳之所以哭泣,是因為她覺得自己雖然和顏霽珩明明挨得這麽近,但卻離得很遠。


    這種遠,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距離,無法言說,更難以縮進。


    “我抱你去洗澡。”


    顏霽珩見她一直不說話,隻好一把將她抱起來,走向衛生間。


    洗了個澡之後,戰睿琳看起來好多了,雖然她的眼睛還是紅紅的,但已經不哭了。


    “乖,睡吧,我等你睡著再走。”


    顏霽珩幫她把被子蓋好,柔聲說道。


    戰睿琳一驚:“你還要走?”


    他有些無奈地點點頭:“是啊,那個知名富豪要帶著老婆孩子來中海玩,又不想通過大使館的安保,找到了我們。現在壓力很大,就怕他出事,每天都要開會,反複敲定行程。本來我是迴來洗個澡,換個衣服就走的,沒想到你在等我。”


    既然戰睿琳在家,那他偷點懶,索要自己的福利,也是應當的。


    “你對你的工作很在意。”


    她想了想,下了結論。


    顏霽珩笑了:“當然了,不工作就沒事業,沒事業還怎麽娶你,養活老婆孩子?聽話,等我忙過這段時間,我們就去旅遊,上一次去美國都沒有好好帶你去四處玩玩,我一直記得呢。”


    戰睿琳皺皺眉頭,什麽都沒有說。


    她還從來沒有想過生孩子這種事情,總覺得和自己太遙遠,起碼也是幾年之後。


    但顏霽珩不一樣,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身邊的同齡人大部分都已經結婚生子,開始了穩定的生活。


    這些切實的問題,是戰睿琳最近幾天才開始考慮的,原本,她一直覺得兩個人在一起,隻要有愛情,其他就都不是問題,即便有問題,也會迎刃而解,不攻自破。


    現在想一想,還是太幼稚了吧。


    生活裏,少不了雞毛蒜皮,柴米油鹽,太虛幻太美好的東西,注定不會長久。


    “好,你慢點開車。”


    這些想法,都隻在戰睿琳的腦子裏閃爍了一下,她並沒有表達出來,反而平靜地向顏霽珩點了點頭。


    他鬆了一口氣,原本還以為她在生自己的氣,沒想到是自己想多了。


    “我盡量早一點迴來,你好好睡一覺,想吃什麽就點,我迴來給你帶奶茶和蛋糕。”


    顏霽珩又親了一口戰睿琳,這才換上衣服,離開了家。


    等他走了,戰睿琳重新坐了起來,她擁著被子,呆呆地看著空蕩蕩的房間。


    她出生在一個富貴人家,很多東西都是唾手可得,可她自認為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也很努力地生活,然而,還是有無數人覺得她太幸運了,幸運得令人嫉妒。


    想了半天,她還是起床,從衣櫃裏拿了一個小小的行李箱,將自己這幾次留下來的東西一樣樣整理好,全都塞了進去。


    臨走的時候,戰睿琳把鑰匙,公寓門卡,以及戴在手上的訂婚戒指,都放在玄關的台子上,顏霽珩一進門就能看見。


    說沒有留戀是在撒謊,她曾那麽接近幸福,如果她再單純一點,再懵懂一點,就可以一直這麽幸福下去。


    可她不想,誰在年輕的時候不想出去闖一闖,不想看看自己到底能混成什麽樣子呢。


    就算不被人理解,被人當成是作,戰睿琳也認了。


    走出公寓,門口的保安還像往常一樣和她問好:“戰小姐,這麽晚了還出去啊?什麽時候搬過來,顏先生就不用那麽著急了。”


    戰睿琳笑了笑,沒說什麽。


    她一個人拖著行李箱,等預約的出租車來了,就坐了上去。


    等到顏霽珩第二天傍晚迴到家裏的時候,才知道一切都亂套了——戰睿琳不見了,而且還帶走了自己的東西,並且連訂婚戒指都摘了。


    就連當初胡雨夢故意把不雅視頻發在訂婚宴上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麽做。


    所以,顏霽珩是真的懵了,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不敢不吭聲,把所有能聯係的人全都聯係了一遍,包括戰睿琳在大學的三個室友,卻沮喪地發現,她沒有去找任何人。


    不僅如此,戰睿琳好像根本不想被人發現行蹤似的,她在網絡上也沒有任何的消費記錄,無論是支付寶還是微信,全都沒有她的支出。


    唯一可能的解釋是,她要麽根本沒有用錢,要麽用的是現金。


    戰行川夫婦還在外地,聽到消息,他們立即馬不停蹄地趕迴了中海,卻也沒有任何的頭緒。


    戰睿琳很聰明,避開了一切能夠在網上搜索到的信息。


    最後,顏霽珩再也不忍了,他直接衝到醫院,找到了正準備出院的費牧舟。


    “戰睿琳在哪裏?你把她藏到哪裏去了?”


    他語氣不善,一把抓住了費牧舟的衣領,狠狠地一拽。


    等費牧舟反應過來,他也同樣沒有坐以待斃,而是下意識地進行了反擊,朝著顏霽珩的下巴上狠狠地給了一記勾拳。


    這一拳頭的威力不可小視,費牧舟不是什麽弱不禁風的小鮮肉,他同樣也算是半個練家子。


    顏霽珩正處於前所未有的焦躁之中,他顯然把費牧舟當成了出氣筒,索性和他大打出手,就在病房裏打了起來。


    而費牧舟住了好多天的院,本就心浮氣躁,一身火氣無處發泄,這下子有人送上門來,他也樂不可支,幹脆活動一下筋骨,權當鍛煉。


    這兩個男人各懷目的,真的就打了起來,拳拳到肉,絲毫不留任何的餘地。


    直到值班護士聽到聲音不對,過來查看情況,這才發現竟然有人在病房裏打架,人家二話不說,喊了保安。


    顏霽珩和費牧舟灰溜溜地被110給帶走了。


    幸好,他們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交了一筆錢,被民警教育了一番,毫發無傷地出來了。


    誰都累了,打不動了,他們就靠在派出所外的高牆旁,默不吭聲。


    最後,顏霽珩掏出兩根煙,分給了費牧舟一根。


    抽完了煙,他才問道:“她到底在哪裏?”


    費牧舟從一開始就是一頭霧水:“誰,戰睿琳嗎?她去哪兒了?”


    看他的樣子,倒也不像是在撒謊。


    於是,顏霽珩就把事情的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說,她帶走了自己的東西,就走了?現在誰也不知道她的下落,你覺得她的失蹤和我有關?”


    費牧舟忍不住笑出聲來:“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了,我要是真帶著別人的女人私奔,還會乖乖等在醫院裏,洗幹淨脖子讓你來打我?想不到啊想不到,堂堂顏霽珩也有這麽腦子短路的時候,我算不算十分榮幸?”


    聽他這麽一說,顏霽珩的臉上也情不自禁地閃過一絲尷尬。


    的確,自己就是有病亂投醫。


    他是真的想不到戰睿琳去了哪裏,所以才把最後的寶押在了費牧舟的身上。


    “好吧,那就是我想錯了,我向你道歉,改天你可以打迴來,我絕對不還手。”


    顏霽珩鄭重其事地說道。


    “得了吧,”費牧舟隨手撣掉煙蒂,眯起眼睛:“說得好像你占到多大便宜一樣,要不要我給你找一麵鏡子,看看你現在鼻青臉腫的樣子?”


    沒想到,顏霽珩還真的點點頭:“你身手不錯,這麽多年,能和我打成這樣的人,也就隻有戰睿玨了。可惜這小子現在的心思不在這上麵,我總是找不到機會和他過招。”


    費牧舟歎氣:“原來我成了人家的替身,好吧,不管怎麽說,把話說開了就好。第一,我真的不知道戰睿琳在哪裏。第二,也是我很想和你說的一句話,她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女人,表麵看起來很簡單,很天真,但在她的小腦袋瓜裏有很多令人驚歎的想法。可惜,沒人願意傾聽,她被其他光環給遮住了,那不是真的她。”


    眼看著顏霽珩臉色一變,費牧舟知道,自己說到重點了。


    不管對方愛聽不愛聽,既然已經開頭了,他就繼續說下去:“如果你真的想要看清楚她的內心,就要忘記一切外在因素,忘掉她是戰行川的女兒,忘掉她是戰家的千金大小姐,記住,她隻是一個在社會閱曆方麵不如你我,但鬥誌昂揚的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


    這些話,費牧舟早就想說,隻是苦於沒有機會。


    他很清楚,顏霽珩是一個聰明的人,一旦有人點醒他,他就會立即作出調整。


    而這麽一來,自己就完全沒有機會了。


    盡管如此,說出來之後,費牧舟還是覺得,舒服多了。


    “我想和你公平競爭,所以就必須和你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他自信滿滿地說道。


    誰知道,顏霽珩反而笑了:“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雖然我很感謝你,但在這個問題上,我不會給任何人以任何的可乘之機。我愛了她二十幾年,從她還是一個小孩子開始,她是我的青春,我的生命,我活著的唯一動力。你會把自己的命交給其他男人嗎?”


    在這一點上,他從來都是那麽霸道,自信,所向披靡。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盛嫁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醉時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醉時眠並收藏盛嫁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