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通過女人的第六感,從冉習習一走進病房,她就察覺到了一絲微妙。


    但她太著急,所以顧不上停下腳步,去分析那種詭異感從何而來。


    此時此刻,忽然在這裏見到了律擎寰,冉習習的腦子裏已經有了極度不好的預感——他也許從一開始就是在這裏等著她的!


    所以,黃婷婷打來的那個電話,根本就是在釣魚!


    自己就是那條傻傻的魚!


    “你什麽意思?戰行川和黃婷婷呢?你把他們弄到哪裏去了?還有,律擎宇根本就沒有不見,這隻是你故意讓她撒的謊,對不對?”


    冉習習兩步上前,恨不得一把抓住律擎寰的領子,向他大聲逼問道。


    一想到他們夫妻二人明明有了準備,卻還是跑到人家的陷阱裏來,她就又恨又氣。


    “擎宇確實跑了,我也不知道在哪裏,不過已經派人去找了。至於黃婷婷……她一向對你好奇,我不知道她對你說了什麽。”


    律擎寰似笑非笑地開口,輕輕鬆鬆就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了黃婷婷的頭上。


    反正,她也不在這裏,無法當麵對質,他當然說什麽都可以。


    “戰行川呢?他應該已經到了,你也一定見到他了!”


    這一次,冉習習是無比篤定的語氣。


    “我看他太辛苦了,就讓他先去隔壁休息一下而已,你別緊張。”


    律擎寰說完,就看見冉習習轉身要走,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拉扯到了自己的身邊。


    “你做什麽?我們就不應該抱有同情心,來這裏幫你找人!”


    她奮力掙紮著,咬牙低喊。


    “同情心?你確定你真的有?你如果真的同情心,為什麽不來同情同情我?你在我的世界裏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我對你說過什麽沒有?我對你予取予求,百依百順,可又換來了什麽?如果今天躺在這裏的人是我,你確定你還會趕來嗎?”


    律擎寰緊緊地捏著冉習習的手腕,不停地用力,口中大聲吼道。


    她一怔,麵色複雜。


    的確,假如受傷的人不是律擎宇,而是律擎寰,那麽冉習習很有可能就不會再理會他了。因為,她會下意識地覺得,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怎麽不說話了?剛才不還是很能說嗎?你總有這樣那樣的道理,那你繼續說!”


    見冉習習不再開口,律擎寰的怒意更熾,他稍微一用力,將她一推,直接推到了病床對麵的沙發上。


    她踉蹌兩下,後背一疼,就倒在了沙發上,隻能眼看著律擎寰朝著自己步步逼近。


    “顏一菲為什麽想要殺你,你自己心裏有數!”


    冉習習無處閃躲,隻能向他大喊一聲。


    果然,聽到了她的話,律擎寰一下子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眼神危險地看向她。


    “你知道什麽?”


    她咬了咬嘴唇,也在小心地觀察著他的反應。


    不管怎麽樣,就憑他剛才這句話,冉習習知道,律擎寰一定是心虛了。


    “我知道什麽,和你又有什麽關係?隻要你別把歪腦筋動到我和我的家人頭上,我也可以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你可以想一想,這麽長時間過去了,我找過你的任何麻煩嗎?”


    冉習習努力鎮定下來,和他談著條件。


    “哦?那這麽說,那些私家偵探不是你找來的了?看來,我還真是差一點兒就誤會你了呢。”


    律擎寰似乎根本不相信她的話,輕輕地搖了搖頭。


    沒想到,還是被他發現了!


    但冉習習隻能咬牙抵賴:“你說什麽私家偵探,我聽不懂。還有,你應該很清楚我和刁家人的過節,要是你以為我會抱有什麽想法,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他們是死是活,和我本來就沒有什麽關係,難道我被他們父女害得還不夠慘嗎?”


    她飛快地說道,試圖說服律擎寰,不要把自己和刁成羲父女混為一談。


    事實證明,她的話還是有一定作用的。


    起碼,律擎寰看向冉習習的眼神的確柔和了不少。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雖然她一再暗示律擎寰,但冉習習並不敢把話說得太透,捅破那層窗戶紙。萬一律擎寰意識到,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很可能會引起新一輪的殺機。


    “聽說,你去見過顏一菲的兒子了?”


    他換了個話題。


    冉習習鬆了一口氣,點點頭,老老實實迴答道:“是,年紀不大,但油滑得很,對人也很有戒心,說話鬼裏鬼氣,我並不喜歡他。”


    律擎寰不答反問:“那你去找他做什麽?”


    她被問住了,猶豫了一下,才再次開口道:“可能是同情吧。擎宇和我提起過顏一菲,我覺得,他對這個女人還是有感情的,雖然不見得是愛情。如今她死了,她的兒子成了孤兒,我隻想去看看他,沒想到卻是一個十分不討喜的孩子。”


    這個說法倒是符合她一貫的性格,所以,律擎寰相信了。


    “你和擎宇……”


    他打量了她幾眼,有些遲疑。


    冉習習立即打斷他:“我們什麽都沒有,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如果你還真的關心他,就繼續給他治療,並且和他解開心結!他那麽相信你,而你卻對他有所隱瞞,甚至還不止一件事!這難道對他公平嗎?”


    “我瞞著他是為了他好!他一直都是單純任性的性格,不應該被這些事情牽絆住!如果注定有人要下地獄,那也應該是我,而不應該是他!”


    她的質問顯然令他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境地,隻見律擎寰忽然一把抱住了頭,痛苦地哀嚎了幾聲。


    一個人除非徹底淪為黑暗和罪惡的奴隸,才會完全喪失是非觀念,而他尚未達到這種地步,於是每時每刻都要受到良心的煎熬,人性的拷問,猶如行走在無間地獄之中,既無法超脫,也無法沉淪。


    “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忽然,律擎寰漲紅著臉,五官猙獰,大吼了一聲。


    “你那個不要臉的姐姐完全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果不是她做事不利落,我也不會輸掉土地競標,更不會被調查小組盯上!她騙我拿到了戰行川手上的競標數據,其實都是假的,反而害得我搭進去一大筆錢!明明是她的錯,她居然還想要挾我,讓我管她和她肚子裏野種的後半生,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他一臉憤恨地揮著雙臂,在冉習習的麵前大聲喊道。


    “所以,”她喘息著,驚魂未定:“所以,你就殺了她?”


    律擎寰紅著一雙眼:“我不殺她,她就要殺我!你以為這個女人做不出來嗎?她什麽都做得出來!她對你,對喬言訥都下得了狠手,難道會舍不得我嗎?我根本沒有選擇!”


    冉習習瞪大雙眼,呆呆地看著他。


    之前的種種不確定的猜測,如今都得到了證實。


    她其實一直抱有一種僥幸心理,又或者說,她一直不願意麵對這樣的律擎寰,寧可相信他跟這一切並沒有關係,都是巧合而已。


    可現在,他卻親口承認了!


    “你、你怎麽能這麽做……她要挾你,可你殺了她!難道你的罪行就比她的更輕嗎?!”


    冉習習驚恐萬分,努力找迴自己的聲音。


    律擎寰桀桀地大笑起來,看得她一陣發毛。


    “那又怎麽樣?你去告發我,你去讓警察來抓我,說我殺了人?不,你錯了,我沒殺她,她的死和我並沒有關係。她死的時候,我可是在公司裏開會,幾十個人都能為我作證!”


    他攤開兩手,冷笑著問道。


    “潘小磊!是潘小磊做的,但他也是拿了你的好處!”


    冉習習失聲喊道。


    她一說完,律擎寰就大步衝了過來,一手掐上了她的頸子!


    一股巨大而恐怖的力量桎梏在了自己的頸部,冉習習吃力地張大了嘴,拚命唿吸著,但那種窒息的感覺卻還是如海水一般向她襲來,迅速將她籠罩在了死亡的陰影之下。


    “你……你放……開……”


    她本能地抬起雙手,想要掰開他的手指。


    可惜,和他相比,她的力量還是太渺小了。


    喉頭傳來血腥的味道,冉習習的眼前開始發黑,布滿金星,她吃力地睜著眼睛,生怕隻要一合上眼睛,就再也睜不開了。


    就在她以為,自己這一次一定必死無疑的時候,律擎寰終於鬆開了手。


    她一頭向旁邊栽倒,渾身哆嗦著,大口大口唿吸著,被空氣嗆了一口,冉習習劇烈地咳嗽起來,吐出帶有血絲的唾沫。


    果然,他已經失去心智了!


    她終於意識到了恐懼。


    也許,他會殺人滅口也說不定,因為自己知道太多了。


    “不管你知道什麽,你走吧。就算我因此而被抓到監獄裏去,我也認了。”


    律擎寰已經平靜了下來,他看向前方,平靜地說道。


    冉習習懵了,不明白他的意思。


    “滾!”


    見她依舊不動,他突然大喝了一聲。


    她這才努力站起來,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麵撞開,有人衝了進來。


    “律擎寰,你他媽就是一個畜生!”


    戰行川爆出一聲粗口,直接一個右勾拳,朝著律擎寰的下巴,重重地打了出去!


    他出拳極快,也用了全力,隻見律擎寰的腦袋向後揚起,上半身也跟著倒下,整個人很快失去重心,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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