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在分秒之間,等到圍觀的路人反應過來,那輛車已經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


    很顯然,這不是一場普通的車禍。


    但具體哪裏不普通,又沒有人能夠指出異樣,因為誰也沒有看清楚那一大二小的三輛車究竟是怎麽撞在一起的,更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存在著什麽樣的恩怨情仇。


    大多數人都有愛看熱鬧的脾性,此刻也不例外,眼看著情況似乎穩定了,就有人大著膽子迎上來,詢問具體的情況。


    貨車司機一臉委屈:“我好好地開著車,哪知道他就衝過來了,直接超過來了,根本來不及躲……交警來了,一看現場就知道了,這個他要負全責的……我還給人家客戶搬家呢,車上都是東西,這下完了,人家非得投訴我不可……”


    說話間,交警趕到。


    發現車裏還有人受傷,又有人飛快地撥打了120急救電話。


    很快,現場被隔斷,這條路段暫時封閉。


    這起車禍要比想象中的更為嚴重,經過簡單的現場勘測,以及抽取監控錄像,交警發現,兩輛小車竟然在距離出事地點的數公裏前就展開了各種碰撞,而最終撞上搬家公司的貨車,完全是人為的結果——黑色大眾一直在逼迫紅色跑車,導致紅色跑車失控,同對麵行駛的貨車嚴重相撞。


    當昏迷的喬思捷被抬上擔架的時候,其中一個負責記錄的交警不由得多看了滿臉是血的男人幾眼,眼神裏有著濃濃的好奇。


    由於職業的原因,他們見多了這種類似的車禍現場,更嚴重的場麵也見過。


    但在一般情況下,在出事的時候,負責開車的司機都會下意識地避免自己方向的劇烈碰撞,所以在一輛車上,最危險的位置其實就是副駕駛。


    然而,根據種種跡象,開車的男人卻是在最後關頭,硬是讓車子朝自己所在的那一邊撞上去。正因為如此,他受的傷才是最重的。相比之下,坐在副駕駛上的女人應該沒有大礙,頂多是在極短的時間裏產生腦震蕩,陷入短暫的昏迷之中。


    “副駕駛上的人呢?這怎麽沒人?”


    另一個交警疑惑地問道:“難道是跑了?沒撞暈嗎?”


    負責做記錄的交警也搖頭:“那輛黑色大眾也不見了,應該是肇事逃逸,趕快去查一下兩輛車的車牌號,看看這個傷者是不是車主。”


    可惜,調查的結果卻令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紅色跑車的車主並不是車上受傷的男人,急救車上的醫生在喬思捷的口袋裏找到了錢夾,裏麵有身份證,證明了他的身份。此外,黑色大眾的車牌是偽造的套牌,車的來路也不明,似乎是從黑市上買來的。


    一宗看似簡單的車禍,卻令交警負責人感到不簡單,經過一番細致的思考,他馬上給這片路段所在轄區的公安分局打去了電話,在電話裏說明了情況。


    然後,他讓手下馬上去聯係紅色跑車的車主戰行川。


    正是這個名字,才讓他不敢掉以輕心。


    當孔妙妙一臉慘白地衝進戰行川的辦公室時,他正在和國外的合作商進行網絡會議。


    聽見聲音,他摘下耳機,挑挑眉,無聲地看向孔妙妙。


    戰行川知道,她在這種情況下毫無預兆地闖進來,一定是發生了大事,因為自己正在開會,不可以受到幹擾。這一點,孔妙妙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他悄悄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先不要說話,然後將會議暫時中止,關掉了聲音和圖像。然後,戰行川才好奇地問道:“出什麽事了?”


    孔妙妙的牙齒都在上下打架,她顫聲開口:“我剛才接到交通隊的電話,說你名下有一輛紅色跑車發生了嚴重車禍,和一輛貨車相撞。根據現場監控,當時是一個男人在開車,車上還有一個女人。但是當他們趕過去的時候,車上隻有一個昏迷的男人,那個女人不見了。他們已經證實了,開車的男人是喬思捷。還有,在距離他們幾公裏的地方,有一輛車發生爆炸,車上的三個男人在爆炸之前跳了下來,已經被送到了醫院……”


    她越說越害怕,整張臉已經白得像是一張薄薄的紙。


    戰行川早在孔妙妙說到“嚴重車禍”的時候就變了臉色,等他堅持聽完後麵的話,整個人再也等不及,下意識地就要站起來。


    但當小腿無力支撐,且隱約傳來一陣痛楚的時候,他才愕然想起,自己現在是坐在輪椅上,還不能像正常人那樣直立行走。


    頓時,一種深深的恐懼感和無力感襲遍了戰行川的全身:她出事了,而自己現在卻連最起碼的事情都做不到!


    “馬上去安排車,我要過去。還有,把手機給我,我要把情況問清楚。”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喬思捷為什麽會和冉習習在一起?當時的情況究竟是怎麽樣的?司機和保鏢為什麽會跳車?好好的車子怎麽會發生爆炸?


    這一係列的問題,都亟待調查清楚。


    孔妙妙立即迴撥了剛才打來電話的那個號碼,把手機遞到戰行川的手上,然後馬上去找司機,讓他在樓下等著,準備出發。


    右手抖得厲害,戰行川隻好換到另一隻手去握著手機。


    電話接通後,他馬上問了幾個關鍵問題。可惜,對方雖然知無不言,卻也對細節一無所知,表示具體情況還要等現場調查的結果出來之後,才能做出肯定迴答。


    “不過,根據路口的攝像頭,我們確實看見,在紅色跑車和貨車相撞之後不久,大概半分鍾左右,那輛黑色大眾就離開了。由於兩輛車當時挨得很近,監控又有死角,從屏幕上我們暫時還無法肯定,他有沒有把紅色跑車上的女人給帶走。但根據當時的情況,也隻有這麽一種可能,因為不管那個女人是否受傷,我們都沒有看到她從車上走下來。車禍發生後三分鍾,我們就趕到現場了,這個速度還是很快的。”


    似乎不想被扣上出警緩慢的大帽子,最後,那人還不忘補充一句,表示他們的工作效率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我知道了。我已經在路上了,我會馬上到現場,到了再說。”


    不管冉習習是不是被人帶走,戰行川都必須親自去現場看一眼,他覺得,說不定在那裏能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畢竟,人海茫茫,大海撈針,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去哪裏找她。


    掛斷電話,戰行川讓孔妙妙將自己推進電梯,然後讓她不要跟著自己,留在公司等消息。


    “你不要和我一起去,我讓司機和保鏢送我過去。你千萬留心電話,如果是綁架,對方過不了多久就會主動聯係我們,我在外麵不一定方便接聽。”


    臨走之前,他直接把自己的號碼轉到了孔妙妙那裏,讓她千萬別錯過一通電話。


    另外,她畢竟是女人,戰行川也不敢冒險。萬一孔妙妙發生意外,容謙一定會發瘋。他現在正在體會這種心情,不希望好友也淪落到和自己一樣的境地。


    見他堅持,孔妙妙隻好留下。


    將地址告訴司機,司機一聽是複興路北段,立即皺眉道:“戰先生,這幾天那邊在修路,路況很差,而且又是前往太太住處的唯一一條路。這麽說的話,動手的人一定是多次踩過點,反複琢磨,才決定在那裏動手。”


    戰行川心亂如麻:“怎麽說?”


    聞言,司機將自己的分析簡單道出:“那裏車少,速度提得上來,而且路麵坑窪不平,即便發生車禍也不奇怪,不容易引起路人的懷疑。另外,開過複興路北段,沒有多少距離就是戒備森嚴的別墅區,想要動手可就難了。所以,那既是最佳的,也是最後的動手地點。”


    他的分析的確很有道理,特別是,當戰行川迴想起交警在電話裏所說的,在出事之前幾公裏的位置,還發生了有人跳車的惡性事故,他幾乎就更加可以肯定,開黑色大眾的人是采用了先搞定冉習習的司機和保鏢,迫使他們車毀人傷,導致前後無法照應,然後再趁機追上她,痛下殺手的方案。


    “有一件事暫時可以肯定,就是她應該沒死,要不然就沒有意義了。”


    戰行川自言自語著,臉色凝重,而這也是此刻唯一能夠支撐他還可以保持冷靜的小小希望。


    車禍現場已經被封鎖起來,兩輛車還七扭八歪地停在原地,貨車司機已經做完了詢問,暫時離開,喬思捷也已經被送往醫院,進行搶救,但情況暫時還不明朗。


    所以,現場隻剩下這兩輛車,特別是戰行川的那輛紅色跑車,車尾和車頭嚴重凹陷變形,車身多處嚴重刮花,雖然看上去有些慘不忍睹,可多少還能看出原形。


    他原本是讓冉習習用這輛車作為平時代步用,卻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事。


    幸好是從國外進口的高級跑車,質量遠超於一般車輛,要不然,它此刻已經是一堆爛鐵了,更遑論是坐在車裏麵的血肉之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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