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行川果然說得不錯,車子向前開出了幾百米,在旁邊的一條街上,的確有一家連鎖藥房。


    雖然藥房的大門已經落閘,但旁邊開著一扇側門,門上還掛著一個吊牌,上麵寫著四個大字:“夜間售藥”。


    他把車子靠邊停好,直接下車。


    冉習習也飛快地解開安全帶,跟著他一起走進藥房。


    “你怎麽也下來了。信不過我。”


    戰行川不悅地皺了皺眉頭,買藥這種小事,自己堂堂一個集團總裁,難道也搞不定,讓她這麽不放心。真是太小瞧人了。


    用紙巾按著鼻頭,冉習習搖頭道:“不是,我怕你買那種……”


    不等說完,她“阿嚏”一聲,狠狠地打了個噴嚏,鼻涕洶湧而出,很自然地,後半截話就咽迴了肚子裏。


    值班的是個中年婦女,穿著一身白大褂,一見到是對年輕男女走進來,本以為他們是要買避孕套、事後藥、驗孕棒之類的,又聽見冉習習不停地打噴嚏,擤鼻涕,於是她主動問道:“要買感冒藥啊。這個效果好,買這個。”


    說著,中年婦女手腳麻利地從麵前的貨櫃裏拿出來一盒藥,不僅如此,她還變戲法一樣地又拿出了好幾種藥,嘴裏還念叨著:“感冒了就要補充維生素,這個好;還有這個是提高免疫力的,吃了以後就不容易感冒。對了,你是不是有過敏性鼻炎,你看左一個噴嚏右一個噴嚏的,用這個噴霧,一天噴三次……”


    看著麵前的藥,戰行川沉了沉臉色:“麻煩你給我拿一盒……”


    他報上一種感冒藥的名稱。


    中年婦女一聽,臉色也不太好,不情願地說道:“啊,那個啊,那個都是過去的了,不如這些新的好……”


    戰行川也執拗:“有沒有。我就買那個。”


    她轉身去後麵的貨架上撥拉半天,這才拿過來一盒藥,嘴裏不鹹不淡地說道:“交錢吧,七塊五。”


    然後,中年婦女從貨櫃後麵繞一圈,走到收款處。


    戰行川掏錢,準備付款。


    整個過程,冉習習隻負責擦鼻涕,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她卻十分吃驚,因為過去這麽久了,戰行川居然還記得,她每次感冒發燒,都隻能吃這種比較便宜的感冒藥。


    更貴的更好的,吃下去不僅沒有效果,反而還容易惡心,頭暈。以前她不信邪,嚐試了好幾次,次次如此,隻能作罷。


    沒有把那些昂貴的藥品賣出去,中年婦女有些鬱悶,抬頭看了一眼戰行川和冉習習,她忍不住小聲嘟囔道:“年紀輕輕的,女朋友病了都不肯買點好的藥,自己穿戴得光鮮有啥用。這種男人呀,女人都不應該跟他過日子,根本就是自己作踐自己嘛……”


    沒等戰行川變臉,冉習習已經搶先一步炸毛:“你說什麽呢。我有藥物過敏,其他的都吃不了,就隻能吃這種,跟貴賤又有什麽關係。是不是你們藥房隻賣貴的,不賣對的。信不信我現在就給市民熱線打電話,讓記者過來采訪采訪你,我願意跟誰就跟誰,犯不上你來指指點點,”


    這個嘴賤的中年婦女似乎沒有想到冉習習竟然會這麽厲害,她嚇得囁嚅幾聲,趕緊收了錢,把藥給他們,就躲在了旁邊的值班室裏,再也不敢出來了。


    兩個人從側門走出來,坐上車子。


    終於,戰行川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


    攥著感冒藥的冉習習狐疑地看著他,訥訥地問道:“你笑什麽。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他憋著笑,抽著氣,斷斷續續地迴答著她:“我、我笑……我笑你剛才……看起來像、好像……一頭母老虎啊……哈哈哈哈哈,”


    她愣了兩秒鍾,這才抬起手去捶打戰行川的肩膀,口中嚷道:“我是為了你才出頭,你卻說我是母老虎,還有沒有天理了,”


    他拚命止住笑意,討饒道:“是是是,是我不識好人心,都是我錯,還不行嗎。你把藥拿好,上樓坐一會兒,就把它吃了。”


    冉習習收迴手,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假如,不是他下午的時候無意間激發了她的靈感。假如,不是他特地趕過來給她送宵夜。假如,不是他牢記著她唯一能吃的那種感冒藥……


    自己還會在外人麵前,那麽劍拔弩張地維護他嗎。


    她想了又想,總覺得這是個無解的問題。


    “好,那我走了,你也早點迴去吧,已經很晚了。”


    車內的氣氛一瞬間變得令人有些窒息,冉習習推門要走,卻又被身邊的男人給一把拉住。


    “那個,我有句話想和你說……”


    戰行川欲言又止,似乎很是猶豫。


    “啊。”


    她有些迷茫。


    “其實,我挺害怕你懷疑我的,你記不記得,有一天早上,我把你的那一堆照片給碰到地上了。我幫你撿,你還把我推開了。中午和你分開以後,迴公司的路上,我一直迴想著你的話,你說你的作品被人抄襲了,我就擔心,你會不會覺得是我泄露出去的。畢竟……”


    他攤攤手:“畢竟,你那麽恨我。”


    愣了愣神,冉習習才想起來,的確是有這麽一件事。


    她咬著嘴唇,忽然笑道:“你太敏感了,我都沒記住這件小事,何況,你的眼睛也不是掃描儀,不可能看一眼就全都記住,還記得那麽清楚……”


    說到這裏,冉習習猛地停住。


    是啊,那麽大範圍的抄襲,如果僅僅是靠著眼睛看,耳朵聽,嘴巴說,是不可能達到那種程度的。除非,是有人親自看過她的草圖,甚至還留下了一份底子。


    “我先迴去,你路上慢點開。”


    她著急上樓去驗證一下自己的推測,所以說完了這一句,便匆匆推開了車門。


    “等一下,”


    戰行川也急忙下了車,一邊喊著,一邊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搭在了冉習習的肩頭,口中還叮囑著:“注意保暖,後半夜更冷,別去走廊裏站著。”


    她有些不適應他突如其來的溫柔,隻能無比尷尬地接受著這一切。


    自從知道虞幼薇拿出親子鑒定,冉習習就覺得,自己唯一的那份不切實際的希望也破滅了,她曾經幻想過,那孩子是從自己的肚子裏剖出來的,怎麽就能不是自己的呢。也許,說不定哪裏搞錯了,他其實是自己的孩子。


    現在,一切都塵埃落定。


    “知道了。”


    冉習習抓著衣領,轉身走迴大樓。


    等她的身影消失不見,戰行川才返迴車內,開車迴家。


    剛一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冉習習就看見,鼠標旁多了一個保溫杯,不是她的。


    她左右環視一圈,大家都在忙。


    “小李,誰的水杯。”


    冉習習抓住身邊的一個企劃部同事,小聲問道。


    小李抬頭看了一眼,立即笑靨如花地迴答道:“是我們律總拿來給你的,不過你不在,他就直接放在這裏了,還說等你迴來,讓你趁熱喝呢。”


    她頗為意外,下意識地問道:“那他人呢。”


    另一個同事湊過來,驚訝地問道:“你在樓下沒遇到律總嗎。我剛才見你一個人下樓了,就告訴他,你下樓了,然後他也下去了,應該是找你去了。”


    一聽這話,冉習習一驚,急忙將肩膀上披著的男士西裝外套摘了下來,搭在椅背上。


    “哦,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們。”


    她坐下來,假裝開始工作,其實眼神止不住地飄向那個保溫杯,心跳得極快。


    律擎寰下樓去找她了。那他有沒有看到自己。有沒有看到戰行川。一係列的問題,刹那間浮上了冉習習的心頭。她拿起手機,幾次猶豫著,想要撥通他的號碼,思考再三,還是放了下去。


    就算打通,自己和他說什麽呢。


    何況,馬上就要召開發布會,全公司上下的幾個部門忙成一鍋粥,律擎寰現在一定焦頭爛額,手上一堆事情做不完,沒有時間去兒女情長。


    這麽安慰著自己,冉習習索性就沒有去打電話,而是打起精神,和王經理在線上聊了幾句,問問他那邊的進度如何。


    而且,她側麵打探了一下,看看王經理那邊有沒有無意間把材料泄露出去。


    結果是沒有。


    因為,嘉皇娛樂的內部係統做得相當精良,每一次的員工郵件互通都會及時在係統上備份,而且,無論是查閱,還是下載,都會自動形成一個記錄,也就是說,誰打開看了,誰沒看,誰下載了,誰沒下載,都是能查到的。


    而且,為了保證公司內部信息的保密性,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辦公電腦,都沒有能夠外接移動存儲設備的接口,就算有接口,當接入個人設備以後,係統也會自動鎖定。


    冉習習查過,沒有奇怪的瀏覽和下載記錄。


    她基本上由此可以斷定,問題就出現在自己、律擎寰和高經理三個人的身上。


    這麽一想,冉習習吃了一粒感冒藥,又喝了點水,然後起身去位於同一樓層的廣告部,那邊也是燈火通明,正在全部門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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