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思捷活了三十多年,還是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做束手無策。


    他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了喬言訥的,才會這輩子投胎來做他的哥哥,從小到大,自己不知道為他收拾了多少迴爛攤子,明麵上的,暗地裏的,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大大小小,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然而這一次,喬思捷完全沒有辦法了。


    他找不到喬言訥的下落,也不清楚那天和他一起離開的女人是誰。坦白說,最一開始,他也和溫逸彤持有同一個想法,可是,當和眾人一起衝進酒店的女洗手間,看著一臉無辜,明顯被嚇了一跳的刁冉冉,喬思捷又知道,自己猜錯了。


    不是她,那又是誰呢?


    除了她以外,喬言訥還能和誰糾纏不清呢?


    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


    溫|家不停地催促著,讓喬家必須給個說法,而且,溫夫人似乎對喬思捷的印象更好一些,居然真的冒出來了兄娶弟媳的想法,似乎也不怕外人嗤笑,背地裏竟不停地勸說著溫逸彤幹脆嫁給喬思捷,一口咬定反正她肚子裏的也是喬家的骨肉,哥哥帶大弟弟的孩子,也並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


    溫逸彤不敢相信這種話是從自己母親的口中說出來的,一怒之下,她居然在春節的前一天,帶著行李,一口氣跑到了喬家住下。


    喬夫人哪裏敢趕走她,每天好吃好喝照顧著這個懷著喬家骨肉的準兒媳,小心翼翼,生怕溫逸彤有一星半點兒的不滿,影響孩子的發育。


    這個春節,對於喬家人來說,十分難捱。


    喬思捷看不下去,又找不到始作俑者喬言訥,他又氣又急,一股火燒起來,向來不生病的身體也扛不住,從大年初四開始,一連在醫院掛了五天水,高燒才退了,總算是出院了。


    出院之後的第一件事,喬思捷就是聯係刁冉冉,說想和她見麵。


    戰行川特地多休息了兩天,初八才去上班,刁冉冉和張姐留在家,繼續安心養胎。其實,她幾次要求,說自己可以偶爾去公司看看,不過,戰行川暫時還沒有答應,但是看樣子,大概也沒有之前那麽堅決了,她心想,要是再磨幾次,說不定他也就能鬆口了。


    她雖然不懂調香,之前都是靠著小聰明蒙混過關,但畢竟是企業管理科班出身,對於公司的運營還是頗有心得的。


    正因為如此,她才一直特別擔心,因為經過一段時間的挖掘,她發現,公司的狀況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風光,表麵的賬目是毫無問題的,但是基本上沒有一筆能夠度過危機的風險基金。也就是說,整個“硫覓”一直是屬於今天賺錢今天吃飯,明天賠本明天餓肚子的情況。


    這樣的模式,其實還是沒有逃離家庭式小作坊。她很憂慮,一旦公司遇到什麽大的難關,可能會撐不下去。


    雖然,所有人都不會相信,“硫覓”會賺不到錢,甚至是倒閉。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它一連推出好幾款賣到斷貨的產品,如今儼然已經成為了國內的彩妝業龍頭老大,在某些時候甚至能夠和國際一線大品牌相互抗衡,怎麽可能會出問題。


    所以,刁冉冉也希望,這隻是她的庸人自擾。


    盡管如此,她還是希望能夠每天都去公司看看,即便去公司走一圈,再迴家,也好過現在每天無所事事地待在家裏,除了吃就是睡。


    “我沒有什麽一定要見你的理由。”


    刁冉冉果斷地拒絕了喬思捷。


    他並不氣餒,繼續懇求她,並且把溫夫人那令人啼笑皆非的想法告訴了她。


    “什麽?她是瘋了嗎?還以為現在是遊牧民族統治時代嗎?做哥哥的娶自己的弟媳?雖然他們兩個沒有正式結婚,可是大家都知道……”


    刁冉冉感到一陣無語。


    “看在我以前也曾幫過你的份上,我們見一麵吧,我需要你的幫助。我常年不在中海,坦白說,我對這裏並不了解,我現在完全沒有頭緒……”


    喬思捷十分無奈,第一次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


    刁冉冉其實很想告訴他,她也是在外麵漂泊了十幾年的,並不見得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家鄉。可是,一想到找不到喬言訥,大家都會跟著倒黴,她又心軟了。


    “那好,你說個地方吧,我盡快趕過去。”


    放下手機,她站起來,換了一身衣服,下樓去。


    考慮到刁冉冉懷|孕,不宜折騰,喬思捷特地選了一家距離她的家不太遠的一處下午茶餐廳,他提前到,等著她。


    她一貫守時,無論和誰約,都不會遲到,這一次也不例外。


    “請給我一杯熱水,謝謝。”


    刁冉冉輕輕推開菜單,拒絕了一切甜品和飲料,隻喝白水。


    “一杯摩卡,謝謝。”


    見她不吃什麽,喬思捷也沒有再點,隻要了咖啡。


    “你好像胖了一些。其實上次見麵我就想說,不過……場合不太合適。”


    喬思捷打量了刁冉冉片刻,輕聲說道。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今天早上吃過早飯之後,她還特地稱了一下|體重,努力了一個春節,結果隻多了一公斤,看來增重之路,道阻且長。


    “是嗎?還好,我現在特別希望自己能胖一些,和過去的心態完全不同。”


    她從前是紙片人一樣的身材,無論夏裝冬裝,一律0碼,向來引以為傲,多一絲贅肉都恨不得當天晚上運動消耗掉。如今呢,刁冉冉恨不得吃下去的食物全都轉化為體重,以及孩子發育所需要的必要營養。


    “畢竟是做了母親嘛。母愛是偉大的。”


    喬思捷淺淺地笑了一下,語氣裏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然而刁冉冉卻好像並沒有聽出來似的,反倒是點點頭,一臉驕傲地說道:“是啊,我現在根本不怕身材走樣,反倒是怕營養不足。”


    說完這句話,她好像也意識到,和喬思捷這個外人說這些沒有什麽意義,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尷尬。


    幸好,服務生走過來,端來了熱水和咖啡,分別放到他們的麵前。


    刁冉冉喝了一口水,想了想還是問道:“怎麽,你還是不相信,喬言訥逃婚那件事,和我無關嗎?”


    她知道,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簡直轟動一時,所有人都在看笑話,給出不同版本的猜測。而這些猜測之中,大多同她這個紅顏禍水有關。


    有人說,她一個女人,玩弄了喬家兩兄弟,結果呢,她自己倒是全身而退,成功嫁給了中海的鑽石王老五。


    還有人說,這件事和她無關,喬言訥無非是早已結了新歡,拿別人做幌子而已。


    無論哪一種說法,反正都和刁冉冉脫不了幹係,若非戰行川身份特殊,他們恐怕早已把唾沫星子濺到她的臉上來了。但是,他們不敢,他們隻敢嘲笑刁家的女兒,卻不敢得罪戰家的媳婦。


    戰行川如今就是刁冉冉的保護傘,保險杠,避風港。


    “我沒有懷疑你和他的失蹤有關係。我隻是覺得,你對他的了解,其實要比我對他的了解更深一些。所以,我覺得一定要來問問你的看法,說不定,對我找到他,有很大的幫助。別看我們是親兄弟,可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國外,和他接觸並不多。”


    喬思捷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接觸並不多,還能愛上他嘛?”


    刁冉冉瞪著眼睛,一臉疑惑地問道。


    她不懂得同性之愛,想來和異性之愛其實也沒有什麽區別才是,都是有心動,有心痛。


    喬思捷正在喝著咖啡,似乎沒有料想到,刁冉冉會忽然來這麽一句,他一驚,手一抖,口中的咖啡還來不及咽下去,猛地嗆了一口。


    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用紙巾捂住嘴,擦掉嘴邊的咖啡。


    “抱歉。”


    他尷尬極了,一時間看起來有些狼狽。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刁冉冉也沒有料到他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反應這麽大,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這麽一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好像比最一開始的時候稍微活躍了一些,之前太過陰沉凝滯了,每說一句話,彼此似乎都小心翼翼的。


    “我……那件事……你是聽我媽說的吧?我猜到了,她一定會去找你的……”


    喬思捷冷靜下來,他知道,自己對母親的坦白,無異於是一個晴天霹靂,令她根本無法接受。然而當她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之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的孩子,兩個兒子,都是她的心頭肉,她不允許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受到傷害。


    “是啊,是喬夫人找過我。不過,很抱歉的是……我什麽也沒有答應她。”


    刁冉冉點點頭,實話實說,簡單地把很久之前,喬夫人主動約她見麵的事情告訴了喬思捷。


    他聽後,沉默良久,才點頭道:“你做得對。如果一個人的幸福,是靠逼|迫別人犧牲了幸福,他才得到的,那麽對於別人來說,也是不公平的。誰的幸福都不應該被剝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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