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刁成羲說出這種話,戰行川就在心裏連聲暗唿,完了完了。


    父女兩個人的脾氣都不好,這麽一對上,想不吵架都是不可能的。


    人家都說,父親和女兒是前世的情|人,可眼前這兩個人,即便真的是前世的情|人,怕也是一對怨偶。


    一時間,戰行川不知道該怎麽勸了。


    刁冉冉從踏進這道門開始,就非常不爽,現在聽見刁成羲居然對自己大唿小叫,她更加心生憤懣。


    尤其,別人不知道的是,刁冉冉的心裏現在還憋著一口氣,一口關於刁成羲和阮梵給她親生父親戴上了一頂綠帽子的氣。不僅是綠帽子,她現在甚至懷疑,冉氏那麽蹊蹺的破產,冉天澤那麽古怪的自殺,全都跟阮梵,以及阮梵和刁成羲見不得人的私情有關係。


    “我確實不高興來,”她忽然出聲,慢吞吞地說道:“我來是為了給你報個信,阮梵死了。”


    刁成羲的臉上,還帶著那種不可一世的神情,聽見刁冉冉的話,他顯然還沒有能夠馬上反應過來。


    幾秒鍾之後,他鼻子附近的肌肉狠狠地抽動了幾下,連帶著,鼻翼兩側的毛孔似乎都在一瞬間變得粗大了起來,不僅如此,他的眼球像是金魚的眼球一樣向外凸出來,變得猙獰而可怕。


    “你說什麽?你怎麽知道她死了?是不是你把她……”


    因為白諾薇不在這裏,刁成羲說話也不用避諱什麽了,反正刁冉冉已經知道了他和阮梵之間的事情,索性,他也不再隱瞞,脫口質問道。


    刁冉冉早就猜到,她要是告訴給刁成羲,他肯定血口噴人。


    可是與其等他知道了,再跑來找自己的麻煩,她寧可親自來告訴他。說不定,一時情急之下,刁成羲說不定還能說出來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而這才是她來找他的主要目的。


    “你不要亂說,否則我可以告你誹謗…你要是想知道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就坐下來,等我把話說完。還有,這裏的工人都傻了嗎?家裏來人了,不知道上茶?”


    刁冉冉冷冷地看著青筋暴跳的刁成羲,朝周圍瞥了一眼。


    那些正在準備晚飯的工人立即瑟縮著退下去,既不敢得罪老板,也不敢得罪老板的女兒,所以隻能先躲開,以免被波及到。


    “你們先去忙吧。”


    戰行川硬著頭皮,轉過頭說了一聲,真是夠丟人的,他這個女婿,還是第一次來,就攤上這種事。


    見他發了話,刁冉冉又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為了不讓工人們看笑話,刁成羲隻好悻悻地在沙發上坐下來。


    刁冉冉幾步走過去,自己找了個地方,也坐下,然後看了一眼戰行川。


    他雖然無奈,但也沒轍,隻好走過去,挨著她坐著。


    “我和行川去逛街,吃東西的時候,阮梵也帶著孩子進了那家店。我想避開她,所以就拉著行川先走,結果她叫住我們,非說要和我們一起吃頓飯,我們覺得不妥,就拒絕了。就在我們往外走的時候,她想要追我們,結果自己沒站穩,摔倒了。她倒下去的地方,正好有一個插座盒,腦袋撞到那裏,當場死亡。”


    刁冉冉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道。


    至於阮梵看見她,好比看見了鬼這種細節,她沒有告訴刁成羲,自然也沒有告訴戰行川。


    冉習習十幾歲就出國,在中海,認識她的人本就不多,況且冉天澤在世的時候,也不太讓自己的女兒拋頭露麵,冉習習一個人在國外呆了好幾年,一次都沒有迴過中海。對她來說,比較親密的人之中,也就剩下了阮梵,算是無意間撞破她們姐妹的秘密,而現在,她也已經死了,知道這件事的人,就等於又少了一個。


    阮梵死了,她就沒有機會去弄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了,刁冉冉其實也鬆了一口氣,起碼,她現在的身份,還是不會引起別人懷疑的。


    可如果阮梵沒死,就不一定了。


    所以,她有些邪惡地感到了一絲高興。


    “然後我們報了警,警察來了,看了現場,讓保姆把孩子先帶迴家去了。我們也都去警局做了筆錄,警察調來了店裏的監控錄像,證實她的死,和別人無關,算是一場意外。至於那家店會不會因為電路設施違規而受到起訴,我們就不清楚了。”


    戰行川出聲說道,然後掏出來一張名片。


    “這是我的律師的名片,你如果有什麽想要知道的細節,可以打給他。”


    說罷,他將名片遞給刁成羲。


    刁成羲沒有看,也沒有接,整個人像是風中的落葉,抖個不停。


    戰行川舉了幾秒鍾,見他沒有要接過去的意思,隻好把那張名片輕輕地放在了茶幾上。他扭過頭,看了看刁冉冉,發現她好像正在笑似的,她嘴唇的唇角好像在微微上翹著,因為離得很近,他甚至能夠看到她嘴唇上方那細軟的幾乎看不見的淺金色小絨毛。


    可是,等他坐直了身體,再去看她的時候,她的臉上又根本毫無笑意了。


    戰行川幾乎以為自己剛才看花了眼,他也不知道,刁冉冉剛才究竟有沒有在笑,好像一切都成了他自己的幻覺。


    “死了?真、真的死了?”


    刁成羲的嘴唇翕動幾下,兩眼發直,又問了一遍。


    沒人迴答他。


    安靜了片刻,他忽然笑起來。


    他笑得很得意似的,一點兒都沒有悲傷的意味在裏麵。笑了一分多鍾,刁成羲又大笑著站起來,繞著沙發不停地轉著圈,一隻手還用力地拍著。


    “哎,死了好…死了好…這騷|貨騙我,一直騙我…還說是我的種…羅正良那個王八羔子禁不起嚇唬,一嚇就說了實話…那小雜種根本就不是我的種…一對賤|貨…叫他們兩個去陰曹地府做對鬼夫妻吧…哈哈哈哈……”


    刁成羲破口大罵著,形如瘋癲。


    敏感的刁冉冉立即捕捉到了他剛剛所說的那一句,什麽叫他們兩個去做鬼夫妻,難道說……


    她的臉色頓時變了,緊張地看向戰行川。


    戰行川也正在看著她,像是正在想著和她一樣的問題。


    “那個,爸,你先坐下來。那個……羅正良是什麽人啊?我怎麽以前沒聽你說過。”


    他站起來,大步走到刁成羲的麵前,一把按住刁成羲的肩膀,重新把他按在沙發上,試圖令他先安靜下來,然後再問個清楚。


    不料,刁成羲喘著粗氣,瞪著一雙鈴鐺似的眼睛,哼道:“什麽羅正良?我的司機,已經被我炒了,和他沒關係,你別問了…”


    刁冉冉注視著他,心中的不安愈發擴大。


    別人不清楚,但她卻曉得,阮梵把自己和羅正良生的孩子,算在了刁成羲的頭上,以此經常問他要錢,刁成羲不給,她就一次次地威脅他。


    現在刁成羲知道了,自己二十多年前就被做了結紮手術,根本不具有生育能力,被這對男女白白地給耍了…他一定咽不下這口氣。聽他剛才的那些話,怕是忍不住去找羅正良當麵對質去了。


    然後呢,因為羅正良對自己做的事情供認不諱,承認自己和阮梵有不正當關係,還珠胎暗結,所以,刁成羲一怒之下就把他給……殺了?…


    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刁成羲和阮梵雖然不是夫妻,可也是有關係在前,羅正良背著他,和他的情|婦搞在一起,對刁成羲來說,這也是一種天大的恥辱,他一時憤怒,做出什麽事情來也絕對不是不可能。


    刁冉冉趕快迴憶了一下,果然,她覺得自己已經好久沒見到羅正良了。刁成羲如今賦閑在家,不怎麽出門,羅正良是司機,自然也沒活了。


    “那,羅正良呢,你把他炒了,他去哪裏了?阮梵死了,孩子沒媽媽了,總得要找到孩子真正的父親,繼續把她撫養長大吧?”


    一想到那個才幾個月大的女嬰,刁冉冉也有幾分不忍,她看向刁成羲,試探著問道。


    “我怎麽知道他在哪兒?他一個大活人,離開我們刁家難道還死了嗎?”


    刁成羲不耐煩地揮著手,他的鼻頭上冒出汗來,有點兒發紅,看起來就像是一小截胡蘿卜似的,看起來十分可笑,像個小醜一樣。


    而他明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又加劇了刁冉冉的懷疑:他真的對羅正良下了狠手?…


    刁成羲原本對阮梵的孩子是很上心的,雖然是個女孩兒,但對於他來說,老來得女,也是一樁美事。原本,他是想要找個機會,把她們母女兩個接到自己身邊來照顧的,雖然,還要過白諾薇那一關,可他還是有信心擺平這一切的。


    哪知道,不管是白諾薇也好,阮梵也好,哪個都不是好女人,全都背著他偷人…


    這些臭女人,死了好,死了好啊…刁成羲惱怒地一遍遍叨咕著,臉上的表情有些驚悚。


    刁冉冉還想要再問什麽,一旁的戰行川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她的後腰,示意她不要再說話了。她的肩頭微微一顫,果然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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