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瑜坐著凳杌1往慈慶宮來,還沒到到宮門口,就瞧見了兩撥人。一撥是二皇子紀文權,由跟前的內侍扶著剛從肩輿裏出來。另外一撥則是惠妃和四皇子紀文楠母子,兩人早一步從兩乘肩輿裏出來,正在一起低聲說話。


    自然,從肩輿裏出來的紀文權和早一步到達慈慶宮門口的惠妃和紀文楠也瞧見了坐著肩輿過來的廠督韋瑜。


    本來身為皇族,對於一個內侍的到來是絲毫也不用理會的,可是韋瑜不是普通的內侍,而是宮中的內相,又得皇帝寵幸。這不得不讓惠妃母子,甚至二皇子紀文權重視,特別是紀文權更有結交之意。


    不過,宮中的規矩皇子還有外官不得與內官結交,因此二皇子在明麵上自然是要遵從這個祖宗規矩的,但是暗地裏他還是讓人去韋瑜的外宅送過書畫古玩等東西,借著韋瑜的生辰或者納宮女做對食的名頭。


    這些東西韋瑜也收了,可是等到二皇子過生甚至年節上,他又叫人另外包了原封不動的當禮物送迴去。這一下二皇子也知道韋瑜的意思了,一開始他還有些生氣,覺得韋瑜眼高於頂,看不起他這個二皇子,才不收自己的禮。後來他打聽了一下,就連他大皇兄,已經薨逝的皇太子紀文標送去的東西也給原封不動地送迴來了。這才覺得韋瑜有些油鹽不進,看來他是要嚴格地遵守祖宗規矩的。之後,他也隻好不送了。再以後,他就隻能在宮中遇到韋瑜時,停下來和顏悅色地跟他搭話,韋瑜當然也同樣和顏悅色地跟他說上兩句。


    兩人都明白,至少在明麵上是要禮節周全的。


    這是在皇太子還沒有薨逝之前,紀文權隻是覺得自己就算是將來出宮封了藩王就藩也該跟這內相打好關係,畢竟不想這位權勢滔天的內相在皇帝跟前說自己的壞話,給自己製造麻煩。等到皇太子薨了後,他有可能成為新儲君,並且要是韋瑜肯幫忙的話,那勝算更大,立即就讓他更加想和韋瑜拉近關係。在這種心態之下,他甚至跟母妃私下說,要皇妹紀錦利用公主的身份去接近韋瑜,利用女色|誘惑好色的韋瑜,幫助他登上太子位。


    紀錦答應幫忙後,如今已經過了三個多月,也不知道進展如何。這讓紀文權暗地裏有些著急。偏偏在皇太子薨了後,皇帝避居西苑,將朝政交給內閣和司禮監共同處理,作為司禮監掌印太監,韋瑜是越發忙起來,他越來越不容易碰見“他”了,自然要想進一步跟“他”搭話都是不太可能。那就更需要皇妹紀錦去跟韋瑜接觸了。


    所以這會兒從肩輿中出來,身邊服侍的內侍告訴他韋瑜在後麵時,他轉迴頭去看,見到廠督韋瑜果然坐了凳杌往慈慶宮來,忍不住心中一喜。跟惠妃和紀文楠打了招唿,便站在肩輿前等著韋瑜。


    惠妃和紀文楠本來是在慈慶宮門口下了肩輿就要進去的,可是身邊內侍提醒他們二皇子的肩輿後一步來了。兩母子就在宮門口等著。在皇太子薨逝以後,二皇子一下子成為了年紀最大的庶出皇子,要是按照祖宗規矩,他可是最可能成為新儲君的。這一點兒惠妃母子可是看得很清楚。盡管皇帝在皇太子薨了以後,並沒有隨即立二皇子為太子,甚至避居西苑,向外臣和宮中的人表達了他不想立二皇子為太子之意。


    皇帝不想立二皇子,外臣和宮中的人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皇帝是希望立他跟寵妃趙貴妃生的三皇子為太子。於是許多宮中的嬪妃和內官就忙著去討好趙貴妃母子。


    可是惠妃母子卻並沒有像很多宮中的人那麽去做。這要歸功於四皇子,本來惠妃也想如同宮中其他人那樣去討好趙貴妃母子的,畢竟皇帝的意思很明顯擺在那裏了,他平日最喜歡三皇子,而且誇他的時候也挺多,再加上三皇子,又是最受寵的趙貴妃所生,當然是希望他繼太子位。


    誰想四皇子卻提醒他母妃,可別忘了外朝儒臣們的那如同雪花般呈上的奏折,他們所堅持的是要遵照祖宗規矩,立二皇子為太子。現如今,兩邊都僵持著,將來到底是二皇兄能當上太子,還是三皇兄能當上太子,一切都為未可知呢。


    惠妃有些吃驚,她這個平日不愛讀書,就喜歡跟教坊司的樂師和優伶來往,熱衷於吹奏蕭笛和聽唱宮詞,且隻有十四歲的兒子竟然能說出如此有遠見的話,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可是細想一下,她覺得兒子說得真是極有道理。像她這樣不得寵的宮妃,還有她生的根本不可能摸到皇位的邊兒的皇子,在如今這種情況下,就隻能兩邊都不得罪,兩邊都維持著關係,才是最佳的應對之道。這麽做才能在將來不論二皇子還是三皇子登上太子位後,保住他們兩母子最起碼的一點兒榮華富貴。


    如果說以前皇太子還在的時候,他們跟二皇子的關係比較平淡,那現在他們可是希望跟他的關係能稍微進那麽一步,實在不行,在表麵上應該給他更多的尊重。


    因此他們也就在慈慶宮門口等著後一步來的二皇子紀文權從肩輿中出來,再跟他打了招唿,惠妃就請二皇子先行。


    二皇子卻說:“再等下,韋公公來了。”


    惠妃和紀文楠便順著二皇子的眼光看過去,果然瞧見了廠督韋瑜坐著皇帝禦賜的凳杌過來了,自然,他們兩個也要在慈慶宮門口等著這位權勢極大的太監了。如同要跟二皇子和三皇子兩邊搞好關係一樣,這位廠督韋瑜也是惠妃母子想要搞好關係的一方。這三方的關係是宮中除了皇帝和皇太後意外,如今他們最在意的。


    以前,他們可沒有這麽頭疼,隻需要巴結著皇後那邊,奉承著皇太後,剩下的在皇帝跟前表現好點兒就行了。如今宮裏他們除了原先的關係需要維持,又添了三方需要權衡和討好的勢力。這自然使得他們覺得疲以應付,可是要在這宮裏安全的活下去,活得好些,這麽做完全是勢在必行的選擇,盡管艱難也得迎頭而上。


    不一會兒,韋瑜坐著凳杌已經到了慈慶宮門前,抬著凳杌的長隨們放下凳杌,她便從上頭下來,麵上帶笑,急上前兩步向在慈慶宮門口等著她,且含笑喊她韋公公的二皇子紀文權欠身一揖,嘴中道:“微臣參見二皇子殿下。”


    紀文權上前一步,虛虛一扶,含笑道:“今日看來是個好日子,竟在這裏遇見了韋公公,想必是父皇有要緊的事情要召見?”


    韋瑜點點頭也不多說,而是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道:“二皇子先請。”


    紀文權還想多說兩句,可是見到惠妃和四皇帝紀文楠在身邊,就也抿了抿唇,應聲“好”,隨即一撩袍子往慈慶宮裏頭走。而韋瑜直起身來,又向惠妃和紀文楠躬身比了個請的手勢,惠妃母子自然是帶笑讓韋瑜先行。兩邊推讓了一番,最後還是惠妃母子先走了進去,畢竟二皇子已經先進去了,他們不想落後太多出現在裏頭的皇太後跟前,或者說皇帝跟前,因為母子兩個也估計到作為孝子的皇帝見到慈慶宮起火,定然是要趕過來探望皇太後的。


    ——


    慈慶宮後殿的奉宸宮裏,皇帝用過了飯,叫了三個皇子到跟前,問了問最近他們三人的學業,就讓他們散了,去外麵候著,等會兒皇太後醒了,就陪著她一起去坤寧宮觀禮。接著他讓人把一直在外頭等著的韋瑜傳進來說話。


    韋瑜進來先向皇帝問安,皇帝叫起,隨後帶著笑問:“林國瑞方才跟朕說你昨兒夜裏救了三公主是有張天師給你的避火符籙,可有此事?”


    “萬歲爺,臣哪有什麽張天師給的避火符,要是張天師真有避火符籙,也是先呈獻給陛下。”韋瑜在下微微一笑恭敬道。


    “哦?那你給朕說一說,你是如何救出三公主的?”皇帝接著問。


    韋瑜答:“昨兒晚上臣到慈慶宮伺候了老娘娘出來,在迴掌印值房的路上偶遇了三公主。她便請我去擷芳殿東配殿她那裏吃酒,臣見她一番盛情也不好推卻,就去了。不想,喝得盡興就醉了,半夜聽到雷鳴驚醒,見到公主所在的擷房殿東配殿起火了,連門上也燒起來,出不去了。臣那時候也是異常著急,想著公主可是千金之軀,要是她有什麽事萬歲爺和老娘娘,以及趙娘娘可不得心疼死……”


    “愛卿說得極對,朕適才從西苑過來知道三公主在火裏沒出來,急得差點兒昏厥,後頭好歹她跟著林國瑞一起迴來了……不過,你既然沒有避火符籙,又是如何救出三公主的?”


    “容臣迴稟,萬歲爺,說起來也是三清尊神庇佑。臣幾年前督造過這擷芳殿,所以底下鋪設的取暖煙道臣還記得。因此在火燒殿宇,無法從殿門出去後,臣便用殿中的一個精鐵燭台砸碎了一塊鋪地的石磚,然後拉著三公主跳到了下麵的煙道裏,這樣才躲過一劫。等到後麵外頭下起了大雨滅了火,臣就帶著三公主爬了上來。因為臣形容狼狽,便囑咐三公主先到慈慶宮來見老娘娘,而臣迴掌印值房換身衣裳再來見老娘娘和萬歲爺。”


    皇帝聽完不免用讚許的眼光看了韋瑜幾眼,然後道:“廠臣果然有急智,且也有身手,如此才能救了我的團子。朕要好好賞你,但不知道你想要何種賞賜?”


    韋瑜立即說:“萬歲爺,臣能救出三公主一則是三清尊神庇佑,二來這也是臣分內之事,所以臣並不敢要任何賞賜。”


    “嗯。”皇帝點點頭,這兩問下來,覺得韋瑜所說可以跟三公主說的話對上號,而且韋瑜的態度一如以往的謙虛謹慎,便也真願意賜韋瑜一塊免死鐵券作為賞賜了。


    不過,他還有一件不放心的事情要再問一問韋瑜,並且在內心裏他希望韋瑜可以如同以前那樣誠實,那樣忠心,不在自己問的話上頭有所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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