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看著前方深夜的景色，那是再繁華的燈光都無法驅逐的黑暗。
她慢吞吞攏了攏禮服外的長風衣，一邊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一邊獨自往前走。
“我已經告訴長老，他看上去對聖城的事十分感興趣。”
“但是他是個老狐狸，隻有將真正的聖門交給他，他才可能投入全力去做這件事。”
電話那頭的男人發出低沉的笑聲，“蘇珊，你把寶貝交給他吧。現代血族建立的秩序，在我看來不堪一擊，他們肆行無忌，是因為他們已經遺忘上古者的威嚴。”
“我需要的隻是他們的行動力。當神的城市降臨，唯一能得到他權柄與完美的，隻有我們上古者。”
“是的，閣下。”
“這件事之後，你也不用再潛伏這些螻蟻中。我們等了太多年了，十二聖門隻剩最後一個沒有找到，我很期待，上古者得以複興的那一日。”
“……”
馬光齊懶懶散散地坐在客廳裏，長腿翹在茶幾上，想到自己在顧新麵前丟臉的表現，他仍舊覺得懊惱。
時間已經指向淩晨一點，顧新應該已經睡了吧？或許他已經遺忘這件事了？自己特地解釋，不是又一次提醒他自己的愚蠢嗎？
馬光齊正陷入自己的情緒裏，聽到防盜門的響聲，他仿佛一隻彈簧，又立刻彈了起來。
“萊奧先……萊奧！”馬光齊很不適應這樣顯得自然親近的稱謂，但因為對方的要求，馬光齊不得不硬生生改口。
萊奧匆匆往房間裏走，馬光齊滿腹心事跟在他身後。
萊奧在臥室門口轉身，“有事嗎？”
馬光齊立刻清醒了，“哦，哦……沒什麽，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您曾經不是擁有許多仆人？忽然隻身來到這裏，我擔心您會不習慣。”
萊奧斜倚著門框，抬高下巴看他。
馬光齊嘿嘿笑了一聲，“如果沒有吩咐我的事，您又方便，我想討教您一個問題。”
“說吧。”萊奧進臥室。
馬光齊在門前踟躕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走了進去。不是他窩囊，曾經見識過萊奧的能力，血統的差距讓馬光齊沒有一點逾越。這沒什麽可恥的，就像李俊雖然討厭他，最後也理所當然地向他低頭一樣。
“我遇見了一個人類，正好是子喬被泰德的後代抓走的時候，那樣的場麵太糟糕了，卻不巧被一個路過的人類看到，我想抹去他的記憶，可是效果不理想。他似乎會恍惚地想起發生過什麽事，我隻得花力氣守著那個陌生人。”為了顧新的安全著想，馬光齊不由得撒了一個小謊。
“這是有什麽特殊能力的人類嗎？”
萊奧問：“你覺得是什麽？”
“呃，我聽說這個世界上是有具備超能力的人類存在的，他或許是超能力者？”
“不，我曾經見過超能力，他們擁有各種能力，這和血族類似，但沒有‘無效’這一種。你遇見的或許是你的寄宿者。”
“這，這是什麽？”
“在古老的十三氏族還沒有完全銷聲匿跡的時候，魔黨領袖勒森巴族曾有吸血鬼發現某個人類對他的能力產生完全免疫，當時這位野心十足的血族以為自己得到了稀世的秘密武器，甚至引發許多紛爭。但最後被證實，這個人類的無效化隻對該血族一個產生。”
“……”
“之後陸陸續續也發生過幾件這樣的事。但由於概率太小，並沒有引起其他血族的重視。我的猜測是，寄宿者與血族之間有某種特別的，獨一無二的聯係。所以這種免疫的唯一性是雙向的。那個人類隻能免疫你的能力，同樣，能夠免疫你能力的，隻有這一個人類。”
馬光齊好奇道：“為什麽要稱唿這樣的人類是寄宿者？”
“你知道當時那個被勒森巴視作重要寶貝的人類，最後是什麽下場嗎？”
馬光齊噎了噎口水。
“勒森巴氏可不是一群善良的物種，那位勒森巴覺得自己受到蒙蔽，淪落成血族中的笑柄，聽說，他把那個人類的血吸幹了，然後得到無與倫比的力量，甚至超越他的尊長。”
“…………”
“這件事太久遠，現代血族並沒有流傳。何況因為唯一性，即使血族的生命沒有盡頭，通常也無法遇見自己的寄宿者。寄宿者的意義是，力量寄存，他的血液對你的作用是絕對完美的。”
馬光齊幹巴巴說：“既然這麽稀少，我想我可能是認錯了。”
萊奧的眼神很平靜，像是看穿了馬光齊的小心思，隻是沒有說破。他略帶疲倦道：“我已經累了。”
馬光齊正恨不得自己消失，趕緊說：“那我可不打擾您了，祝您有個好夢。”
陳子喬忽然驚醒。
……
他失神地望著天花板，然後苦笑。難道是血族的事對於他衝擊力太大，所以時常會夢見被吸血鬼襲擊的畫麵？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陳子喬躺了一會兒，覺得夢裏最後一刻的心悸逐漸緩和下來，他才起身下床。
露台上，十二月夜間的氣溫很低，陳子喬隻穿著室內的睡衣，被凍出一層雞皮疙瘩，但這樣的刺激正是他此刻需要的，仿佛證實了眼前和平的一切，才是現實。
忽然一條胳膊從身後繞了上來，剛安心的陳子喬嚇了一跳，差點從護欄邊翻下去，幸好路西菲爾眼明手快，將他撈到懷裏。
陳子喬吸了吸被凍紅的鼻子，路西菲爾的懷抱顯得溫暖而且可靠，陳子喬冷靜地推開他，“謝謝。”
“你在做什麽？”
“……沒事，我迴房間去了。”
路西菲爾直言：“你臉色不太好。”
陳子喬抹了抹臉，微笑。他不想告訴路西菲爾自己噩夢驚醒這樣的事，即使不能成為戀人，他還是想保留幾分體麵。
路西菲爾握了握他的手腕，不讚同地說：“迴室內吧。你這樣會生病。”
陳子喬聽話地迴到房間，他披了一件衣服，坐在床上發呆。
半個小時後，他拿出艾弗裏的日記。
艾弗裏的日記開始是黑暗、負麵的，而且十分跳躍，可能相連的兩頁，時間間隔十數年，但是到今年，他升入大學後，日記明顯勤快起來，風格也明快許多。
陳子喬讀得津津有味，這樣時間就沒那麽難打發了。
“……你不睡？”
陳子喬無語：“你打算今天嚇我幾次？”
“我們也可以討論為什麽你今天這麽容易受到驚嚇。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有……路西菲爾，你該先敲門，再進我的房間。”
“抱歉。”
陳子喬失望地咕噥道：“最後幾頁缺失了。”
“如果你想要繼續看下去，我可以幫你找迴來。”
陳子喬忽然沒了興致，搖頭說：“不用了，其實看別人的日記是不太禮貌的行為。我想休息了。”
“好。”
陳子喬好笑，“你的‘好’就是坐在我床邊，剝奪我最後的私人空間？”
看著路西菲爾沉默，半垂眼簾，一定是光線的緣故！陳子喬心裏默想，才會讓眼前的男人看上去顯得有點落寞，“對不起，我討厭失眠，所以措辭可能會有些激烈。”
“如果你心情不好，我帶你去觀賞星辰？”似乎隻是陳子喬的錯覺，路西菲爾絲毫沒有芥蒂地笑著問。
“……你在開玩笑？”
“嗯？”
“s市看不見漂亮的星空……重要的是，時間不早了，我想休息了。”
“跟我來吧，或許有助於你的睡眠。”路西菲爾朝陳子喬伸出手。
月光淌在他的身後，那一刻背光的身影顯得神秘又高大，三對巨大的羽翼在他背上展開。這樣的邀約，令陳子喬頭疼地發現，他根本無法拒絕！
“……不，明天很早起床，而且排了一整天的通告，我不想……路西菲爾——！！！”陳子喬驚唿，他身體忽然騰空，還來不及反應，某位越來越獨斷的天使已經帶著他來到半空中。
陳子喬緊張得原本指責路西菲爾的話也噎在喉嚨裏。隻有從他用力抓著對方的手勢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難道你沒有發現？你最近某些行為簡直不可理喻！”陳子喬倒抽一口涼氣，他視線中的景物快速下沉，繁華的s市變成用各種顏色的燈光組成的漂亮圖畫，陳子喬已經不敢再看身下的景色，他沒有恐高症，但孤零零地掛在路西菲爾身上被帶到高空，沒有飛機、沒有座椅、沒有安全帶，這樣的情況顯然不是他預料的範圍裏。
“不睜開眼睛看看嗎？”路西菲爾在他耳邊說。
陳子喬覺得這個時候當個鴕鳥並不可恥，畢竟任哪個人類麵對這樣的情況，都難以控製住自己的膽怯。
路西菲爾低沉悅耳的笑聲在他耳邊迴蕩。
即使是已經被放棄的愛情，也有令人盲目的能力。陳子喬氣憤地瞪大眼睛。
“……”
雲海在他們的腳下，遼闊無邊。月亮像個終於扯開麵紗的美麗姑娘，不再是那麽遙不可及。繁星遠比鑽石閃耀，它們散發著最純粹的光輝，自然地點綴在姑娘的周圍。
“……很漂亮。”陳子喬由衷道。
“是的，這是神最美的創作。”
“……”
陳子喬悄悄摟緊了路西菲爾的脖子。
路西菲爾想保證自己會抱住他，可是話都到嘴邊，卻沒有說出口。
他很享受被陳子喬親近的感覺，這似乎是無跡可尋，卻又有些由來的。
星空浩瀚，雲海無邊，在這樣的畫麵下，陳子喬幾乎感覺自己是渺小的。
然而這樣的失落沒有持續多久，陳子喬轉念又想，他不過是個普通人類，就算他在娛樂圈擁有再多的粉絲，也改變不了他最根本的性質。
可是他卻成為宇航員之外有幸來到這樣高處的人類，他甚至在喝醉，意識模糊的時候從路邊撿迴一個天使，無論怎麽想，這已經是可以稱之為奇跡的事了。
“心情好些了嗎？”
“……好多了。”在這樣恢弘壯闊的景色下，就算心裏有再多的鬱積，也會被這分感動給衝沒。
“我能鬆開你一點嗎？”
路西菲爾想了想，說：“不能。”
陳子喬挑眉，“你會讓我從這裏摔下去嗎？”
路西菲爾笑，“不會。”
基於對路西菲爾的信任，陳子喬鼓舞自己，慢慢放鬆身體，減少投放在胳膊上的注意力，徹底投入這片獨一無二的畫卷。
路西菲爾忽然鬆手，陳子喬來不及驚唿，他身體往下一滑，卻是一秒不到的時間，他的雙腳就踩到實處，站在與路西菲爾同等的高度上。
“……”
路西菲爾說：“就像你感覺不到冷一樣，之所以你不會墜落，是因為你身處在我的位麵裏，一切按照我的規則。”
經路西菲爾說，他才察覺冷熱適宜的溫度。
他抬起眼，恰好撞入路西菲爾的眼睛裏。星辰閃耀的畫卷已經美麗得令人窒息，可是當自己的身影映入這雙眼睛裏，他注視著自己的模樣，又令陳子喬忘記其餘的一切。
這個世上，總有那麽一個人，或者那麽一個瞬間，令你覺得刻骨銘心。
沒有什麽比眼前的這一幕更加觸動到陳子喬心底深處，他幾乎鬆口說，路西菲爾，我願意放棄自己的一切，跟你迴到你的時代，你的居所。
他正要開口，路西菲爾卻忽然豎起食指，“你是否聽到什麽聲音？”
“什麽聲音？”陳子喬愣了愣，然後也側耳傾聽。
路西菲爾笑著，凝視著陳子喬認真的模樣。
“如果你喜歡，我會在我的位麵第十層，創造這樣的星空。”
星空、雲海、宮殿、寶石，我會為你預備好一切，期待我們的再次相見。
……
當陳子喬和路西菲爾迴到地麵，他猶然覺得像是做了一場綺麗的夢，夢裏他願意為了一段感情放棄自己的一切，家人、地位、熟悉的生活，這顯得多麽不可思議。
陳子喬向路西菲爾保證自己會準時休息，然後將他推到門外。陳子喬隻是覺得，自己需要獨立的空間，去冷卻他這顆被感情衝昏頭的腦袋。
他坐在床頭發呆，情緒與剛才卻截然不同。他的心髒好像被什麽輕輕撥過的弦，餘震到現在都沒有停歇。
他撥了一個電話。
一直無人接聽，直到第三次對麵才傳出暴躁的女聲，“子喬！你為什麽在這個時間打我電話？難道你不需要睡覺嗎？！”
“清寧，沒人告訴你，女人生氣後就會變醜嗎？”
孫清寧深唿吸。
“我慎重考慮後，覺得你的提議也不是那麽荒唐不可思議。”
孫清寧：“……”
“或者，我們可以嚐試看看。”
她慢吞吞攏了攏禮服外的長風衣，一邊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一邊獨自往前走。
“我已經告訴長老，他看上去對聖城的事十分感興趣。”
“但是他是個老狐狸，隻有將真正的聖門交給他，他才可能投入全力去做這件事。”
電話那頭的男人發出低沉的笑聲，“蘇珊，你把寶貝交給他吧。現代血族建立的秩序，在我看來不堪一擊，他們肆行無忌，是因為他們已經遺忘上古者的威嚴。”
“我需要的隻是他們的行動力。當神的城市降臨，唯一能得到他權柄與完美的，隻有我們上古者。”
“是的，閣下。”
“這件事之後，你也不用再潛伏這些螻蟻中。我們等了太多年了，十二聖門隻剩最後一個沒有找到，我很期待，上古者得以複興的那一日。”
“……”
馬光齊懶懶散散地坐在客廳裏，長腿翹在茶幾上，想到自己在顧新麵前丟臉的表現，他仍舊覺得懊惱。
時間已經指向淩晨一點，顧新應該已經睡了吧？或許他已經遺忘這件事了？自己特地解釋，不是又一次提醒他自己的愚蠢嗎？
馬光齊正陷入自己的情緒裏，聽到防盜門的響聲，他仿佛一隻彈簧，又立刻彈了起來。
“萊奧先……萊奧！”馬光齊很不適應這樣顯得自然親近的稱謂，但因為對方的要求，馬光齊不得不硬生生改口。
萊奧匆匆往房間裏走，馬光齊滿腹心事跟在他身後。
萊奧在臥室門口轉身，“有事嗎？”
馬光齊立刻清醒了，“哦，哦……沒什麽，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您曾經不是擁有許多仆人？忽然隻身來到這裏，我擔心您會不習慣。”
萊奧斜倚著門框，抬高下巴看他。
馬光齊嘿嘿笑了一聲，“如果沒有吩咐我的事，您又方便，我想討教您一個問題。”
“說吧。”萊奧進臥室。
馬光齊在門前踟躕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走了進去。不是他窩囊，曾經見識過萊奧的能力，血統的差距讓馬光齊沒有一點逾越。這沒什麽可恥的，就像李俊雖然討厭他，最後也理所當然地向他低頭一樣。
“我遇見了一個人類，正好是子喬被泰德的後代抓走的時候，那樣的場麵太糟糕了，卻不巧被一個路過的人類看到，我想抹去他的記憶，可是效果不理想。他似乎會恍惚地想起發生過什麽事，我隻得花力氣守著那個陌生人。”為了顧新的安全著想，馬光齊不由得撒了一個小謊。
“這是有什麽特殊能力的人類嗎？”
萊奧問：“你覺得是什麽？”
“呃，我聽說這個世界上是有具備超能力的人類存在的，他或許是超能力者？”
“不，我曾經見過超能力，他們擁有各種能力，這和血族類似，但沒有‘無效’這一種。你遇見的或許是你的寄宿者。”
“這，這是什麽？”
“在古老的十三氏族還沒有完全銷聲匿跡的時候，魔黨領袖勒森巴族曾有吸血鬼發現某個人類對他的能力產生完全免疫，當時這位野心十足的血族以為自己得到了稀世的秘密武器，甚至引發許多紛爭。但最後被證實，這個人類的無效化隻對該血族一個產生。”
“……”
“之後陸陸續續也發生過幾件這樣的事。但由於概率太小，並沒有引起其他血族的重視。我的猜測是，寄宿者與血族之間有某種特別的，獨一無二的聯係。所以這種免疫的唯一性是雙向的。那個人類隻能免疫你的能力，同樣，能夠免疫你能力的，隻有這一個人類。”
馬光齊好奇道：“為什麽要稱唿這樣的人類是寄宿者？”
“你知道當時那個被勒森巴視作重要寶貝的人類，最後是什麽下場嗎？”
馬光齊噎了噎口水。
“勒森巴氏可不是一群善良的物種，那位勒森巴覺得自己受到蒙蔽，淪落成血族中的笑柄，聽說，他把那個人類的血吸幹了，然後得到無與倫比的力量，甚至超越他的尊長。”
“…………”
“這件事太久遠，現代血族並沒有流傳。何況因為唯一性，即使血族的生命沒有盡頭，通常也無法遇見自己的寄宿者。寄宿者的意義是，力量寄存，他的血液對你的作用是絕對完美的。”
馬光齊幹巴巴說：“既然這麽稀少，我想我可能是認錯了。”
萊奧的眼神很平靜，像是看穿了馬光齊的小心思，隻是沒有說破。他略帶疲倦道：“我已經累了。”
馬光齊正恨不得自己消失，趕緊說：“那我可不打擾您了，祝您有個好夢。”
陳子喬忽然驚醒。
……
他失神地望著天花板，然後苦笑。難道是血族的事對於他衝擊力太大，所以時常會夢見被吸血鬼襲擊的畫麵？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陳子喬躺了一會兒，覺得夢裏最後一刻的心悸逐漸緩和下來，他才起身下床。
露台上，十二月夜間的氣溫很低，陳子喬隻穿著室內的睡衣，被凍出一層雞皮疙瘩，但這樣的刺激正是他此刻需要的，仿佛證實了眼前和平的一切，才是現實。
忽然一條胳膊從身後繞了上來，剛安心的陳子喬嚇了一跳，差點從護欄邊翻下去，幸好路西菲爾眼明手快，將他撈到懷裏。
陳子喬吸了吸被凍紅的鼻子，路西菲爾的懷抱顯得溫暖而且可靠，陳子喬冷靜地推開他，“謝謝。”
“你在做什麽？”
“……沒事，我迴房間去了。”
路西菲爾直言：“你臉色不太好。”
陳子喬抹了抹臉，微笑。他不想告訴路西菲爾自己噩夢驚醒這樣的事，即使不能成為戀人，他還是想保留幾分體麵。
路西菲爾握了握他的手腕，不讚同地說：“迴室內吧。你這樣會生病。”
陳子喬聽話地迴到房間，他披了一件衣服，坐在床上發呆。
半個小時後，他拿出艾弗裏的日記。
艾弗裏的日記開始是黑暗、負麵的，而且十分跳躍，可能相連的兩頁，時間間隔十數年，但是到今年，他升入大學後，日記明顯勤快起來，風格也明快許多。
陳子喬讀得津津有味，這樣時間就沒那麽難打發了。
“……你不睡？”
陳子喬無語：“你打算今天嚇我幾次？”
“我們也可以討論為什麽你今天這麽容易受到驚嚇。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有……路西菲爾，你該先敲門，再進我的房間。”
“抱歉。”
陳子喬失望地咕噥道：“最後幾頁缺失了。”
“如果你想要繼續看下去，我可以幫你找迴來。”
陳子喬忽然沒了興致，搖頭說：“不用了，其實看別人的日記是不太禮貌的行為。我想休息了。”
“好。”
陳子喬好笑，“你的‘好’就是坐在我床邊，剝奪我最後的私人空間？”
看著路西菲爾沉默，半垂眼簾，一定是光線的緣故！陳子喬心裏默想，才會讓眼前的男人看上去顯得有點落寞，“對不起，我討厭失眠，所以措辭可能會有些激烈。”
“如果你心情不好，我帶你去觀賞星辰？”似乎隻是陳子喬的錯覺，路西菲爾絲毫沒有芥蒂地笑著問。
“……你在開玩笑？”
“嗯？”
“s市看不見漂亮的星空……重要的是，時間不早了，我想休息了。”
“跟我來吧，或許有助於你的睡眠。”路西菲爾朝陳子喬伸出手。
月光淌在他的身後，那一刻背光的身影顯得神秘又高大，三對巨大的羽翼在他背上展開。這樣的邀約，令陳子喬頭疼地發現，他根本無法拒絕！
“……不，明天很早起床，而且排了一整天的通告，我不想……路西菲爾——！！！”陳子喬驚唿，他身體忽然騰空，還來不及反應，某位越來越獨斷的天使已經帶著他來到半空中。
陳子喬緊張得原本指責路西菲爾的話也噎在喉嚨裏。隻有從他用力抓著對方的手勢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難道你沒有發現？你最近某些行為簡直不可理喻！”陳子喬倒抽一口涼氣，他視線中的景物快速下沉，繁華的s市變成用各種顏色的燈光組成的漂亮圖畫，陳子喬已經不敢再看身下的景色，他沒有恐高症，但孤零零地掛在路西菲爾身上被帶到高空，沒有飛機、沒有座椅、沒有安全帶，這樣的情況顯然不是他預料的範圍裏。
“不睜開眼睛看看嗎？”路西菲爾在他耳邊說。
陳子喬覺得這個時候當個鴕鳥並不可恥，畢竟任哪個人類麵對這樣的情況，都難以控製住自己的膽怯。
路西菲爾低沉悅耳的笑聲在他耳邊迴蕩。
即使是已經被放棄的愛情，也有令人盲目的能力。陳子喬氣憤地瞪大眼睛。
“……”
雲海在他們的腳下，遼闊無邊。月亮像個終於扯開麵紗的美麗姑娘，不再是那麽遙不可及。繁星遠比鑽石閃耀，它們散發著最純粹的光輝，自然地點綴在姑娘的周圍。
“……很漂亮。”陳子喬由衷道。
“是的，這是神最美的創作。”
“……”
陳子喬悄悄摟緊了路西菲爾的脖子。
路西菲爾想保證自己會抱住他，可是話都到嘴邊，卻沒有說出口。
他很享受被陳子喬親近的感覺，這似乎是無跡可尋，卻又有些由來的。
星空浩瀚，雲海無邊，在這樣的畫麵下，陳子喬幾乎感覺自己是渺小的。
然而這樣的失落沒有持續多久，陳子喬轉念又想，他不過是個普通人類，就算他在娛樂圈擁有再多的粉絲，也改變不了他最根本的性質。
可是他卻成為宇航員之外有幸來到這樣高處的人類，他甚至在喝醉，意識模糊的時候從路邊撿迴一個天使，無論怎麽想，這已經是可以稱之為奇跡的事了。
“心情好些了嗎？”
“……好多了。”在這樣恢弘壯闊的景色下，就算心裏有再多的鬱積，也會被這分感動給衝沒。
“我能鬆開你一點嗎？”
路西菲爾想了想，說：“不能。”
陳子喬挑眉，“你會讓我從這裏摔下去嗎？”
路西菲爾笑，“不會。”
基於對路西菲爾的信任，陳子喬鼓舞自己，慢慢放鬆身體，減少投放在胳膊上的注意力，徹底投入這片獨一無二的畫卷。
路西菲爾忽然鬆手，陳子喬來不及驚唿，他身體往下一滑，卻是一秒不到的時間，他的雙腳就踩到實處，站在與路西菲爾同等的高度上。
“……”
路西菲爾說：“就像你感覺不到冷一樣，之所以你不會墜落，是因為你身處在我的位麵裏，一切按照我的規則。”
經路西菲爾說，他才察覺冷熱適宜的溫度。
他抬起眼，恰好撞入路西菲爾的眼睛裏。星辰閃耀的畫卷已經美麗得令人窒息，可是當自己的身影映入這雙眼睛裏，他注視著自己的模樣，又令陳子喬忘記其餘的一切。
這個世上，總有那麽一個人，或者那麽一個瞬間，令你覺得刻骨銘心。
沒有什麽比眼前的這一幕更加觸動到陳子喬心底深處，他幾乎鬆口說，路西菲爾，我願意放棄自己的一切，跟你迴到你的時代，你的居所。
他正要開口，路西菲爾卻忽然豎起食指，“你是否聽到什麽聲音？”
“什麽聲音？”陳子喬愣了愣，然後也側耳傾聽。
路西菲爾笑著，凝視著陳子喬認真的模樣。
“如果你喜歡，我會在我的位麵第十層，創造這樣的星空。”
星空、雲海、宮殿、寶石，我會為你預備好一切，期待我們的再次相見。
……
當陳子喬和路西菲爾迴到地麵，他猶然覺得像是做了一場綺麗的夢，夢裏他願意為了一段感情放棄自己的一切，家人、地位、熟悉的生活，這顯得多麽不可思議。
陳子喬向路西菲爾保證自己會準時休息，然後將他推到門外。陳子喬隻是覺得，自己需要獨立的空間，去冷卻他這顆被感情衝昏頭的腦袋。
他坐在床頭發呆，情緒與剛才卻截然不同。他的心髒好像被什麽輕輕撥過的弦，餘震到現在都沒有停歇。
他撥了一個電話。
一直無人接聽，直到第三次對麵才傳出暴躁的女聲，“子喬！你為什麽在這個時間打我電話？難道你不需要睡覺嗎？！”
“清寧，沒人告訴你，女人生氣後就會變醜嗎？”
孫清寧深唿吸。
“我慎重考慮後，覺得你的提議也不是那麽荒唐不可思議。”
孫清寧：“……”
“或者，我們可以嚐試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