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爐生意,孫祿堂那邊忙活了大半年,長安城裏富足點的家府都給安了,眼見長安城裏的市場沒多大蛋糕了,孫祿堂開始將生意往周邊發展。周邊鎮子上有點錢的財主都受過孫祿堂產品的宣傳,眼見能跟長安大富人家的經濟水平掛上鉤,財主們都樂意下這單子。但,畢竟金主有限啊。孫祿堂雖已經計劃將鍋爐生意擴張到洛陽那邊去,可這收利時間長,我已經有些等不及了。先前木材庫房被燒,欠了杜構一大筆的債,眼下也隻還了三分之一,鍋爐生意是利潤高,奈何這燒毀的木材品質更高。我心裏琢磨了番,決定再同孫祿堂商量點別的生意,經營範圍多點,也好早些湊足債錢。


    此時國內還沒大麵積栽種棉花,就從過冬看,絕大多數人家穿的是皮草,有錢的人穿狐皮、貂皮、豹皮,沒錢的也能買件羊皮過冬,雖然貴重,但還是不覺得比棉衣親切。若能在國內大麵積種植棉花,采摘後做了棉衣、棉被、棉布,那市場,著實可觀。


    海南、新疆沿疆一帶已有棉花種植,聽聞高昌地界就有棉花,當地人已經學會用棉絲織布做衣。先前我去西市逛的時候,路上見到兩三個外族人穿了棉布衣服,織工雖然還不算精良,但比起現在國內麻布衣裳,質量已經好了一層。


    去了孫府,聽孫府門子說孫祿堂在作坊,便直接趕去作坊,見到孫祿堂,急拉了他去西市。


    “三全兄,你這麽急是有何要事?”孫祿堂迷茫問道


    待兩人上了馬,路上,我才同他簡單解釋了一下。孫家同西域商人做買賣,平時有機會見過棉花,隻是並沒多加重視。孫祿堂聽我講了,皺了眉,道:“那物果真如你所講的一般好?先前應魏王的約,在芙蓉園裏也見過這花,長得潔白似雲,柔勝狐腋,隻是做奇物觀賞”


    我聽了心痛不已,不說孫家經商多少年,竟然沒雙發現市場的火眼金睛,就說這等好東西,他們卻隻是種在園子裏觀賞,暴殄天物啊。為了使我大唐子民能穿上溫暖的棉衣,感受到來自自然的暖意,秉著舍我其誰的精神,我決定做這大麵積引進棉花的領頭人。


    “哎”我無奈長歎了一口氣,轉頭問孫祿堂,“你們家同西域商人做買賣,究竟是做什麽買賣?”


    “珠玉寶石啊,怎麽了?西域多盛產那些,正好關內缺這些物事”孫祿堂道


    “那你就沒注意那些西域人穿什麽衣服?”我抿了下嘴,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我看他們穿何衣物做什麽”孫祿堂聽了立馬迴道,後想了下,說道,“先前跟著老頭子出去,見到的外族商人多披著獸皮”


    孫祿堂估計沒注意到獸皮下麵是何質地的衣物,罷了,光說也告訴不了他棉花有何好處,到了西市,直接去找了家高昌人開的鋪子。


    “兩位客人要買什麽?”進店老板就迎了上來


    我卷了馬鞭,掃視了下那老板,看見他露出來的袖角時眼睛一亮,開口問道:“你家鋪子可賣棉布?”


    老板聞言一愣,估摸是從沒有人問他買過,愣了會迴道:“小店沒有棉布”


    我聽了皺眉,他都穿著棉布衣服怎麽店裏能沒棉布,想著開口道:“你這衣服就是棉布製的,怎麽店裏沒棉布賣?”


    老板聽了恍然大悟,“客人你說的是這白疊布啊,小店確實沒白疊布,這衣服是我家夫人做的,布也是她織的,所織的布隻做了兩件衣裳”


    原來是叫白疊布,聽老板這話,似乎高昌種植麵積也不是很大,我不死心追問了句:“你家裏種的不多?”


    老板搖頭,道:“夠一家子用就好了,種多了也沒處存放”


    我聽了皺眉,孫祿堂走上前問了句:“三全,你可找到了?”


    我抬頭看店老板,問道:“你說做了兩件衣裳,可否將那件拿出來讓我們瞧一瞧?”


    “好,正巧我前些日子剛帶來長安,還未穿過”老板說著吩咐了夥計看店,自己進了後麵休息的屋子,一會出來時手裏捧了件衣裳。我從他手裏接過了衣裳,看了看,遞給了孫祿堂。孫祿堂摸了兩下後,驚訝地瞪了眼看我。以他的慧眼,想必看出了這棉衣成品有多好的市場。


    “可惜了,老板,你這隻有一件衣裳,我們先走了”我歎了口氣道,取過了衣裳還給了那老板,領孫祿堂出了店。


    “三全,你不是帶我來看這棉布的嗎?既然找見了,為何走?”孫祿堂問我


    我見離開店遠了,方同他說道:“那家店裏是能找到棉布,可他家沒貨,我們需要大量的供貨”


    “哎,我還以為你顧忌什麽,不就是貨源問題嗎,他家既然種這作物,那想必那裏一片都有種植,隻要同他協議,讓他去收購貨物運來,我們再同他買了不就是了”孫祿堂道


    “他家種的也隻有一點,僅夠自家用,別人家怕也是,如何能購來貨物?”我懷疑道


    隻聽孫祿堂說道:“利高了,自然會有人願意出售”


    “也是”我點頭,“隻是這價若是太高,我們售價也會高了,若比羊毛都貴,就沒人肯買了”


    “關內沒大規模種植的,這頭次做,定會費些錢財,既然這花能在芙蓉園裏長出來,那必能在長安城外找到一處種植地,苦上一年,等有了自己的供應田,價錢自然會低。”孫祿堂道,“我看這棉花市場不錯,費些錢也值了”孫祿堂說完,喊我又迴了先前那家店,找了店老板,隻一番話就說服了他與我們合作,出西市分別前,同我講說迴去說服了孫父,這事就算定了。


    杜安出發後有七日,便有信傳迴來,說找到了那片梨樹林子,信裏說極好找,他們去了太原府,尋了幾人,皆知道這片林子。我看了便放了心,後才過了五日,剛旬假迴府,隻聽門子跑來通報,說杜安一行已經迴了府來,疾奔出去,正好瞧見杜安下馬。一行六人,背上皆背了個包袱。


    “郎君,杜安給帶迴來了”杜安見我,迎了上來,取下了自己背上包袱,打開呈到我麵前。我看他解開包袱,隻見裏麵放著水靈的酥梨,看著就甜。


    “好,一路辛苦了”我拍著杜安肩膀,像看勇士一般掃了六人一圈,吩咐六人迴去休息,得了梨子,過了院,進了屋,背手藏梨子到身後,近了淑文。


    “夫君一臉喜氣,可遇到了什麽好事?”淑文抬眼瞧我,不明所以。


    我笑了笑,伸手將梨子遞到她麵前。淑文見了眼前突然出現的酥梨,瞪了眼,驚訝地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梨子。


    “這……”淑文看著梨子


    “太原郡的酥梨”我將梨子放到她手上,“先前聽你說了,覺得你是想那片林子了,可惜趕上工部的事,暫時同你迴不去,眼下梨子熟了,便差人給你帶迴來了些……”


    話未說完,淑文突然落下了豆大的淚珠子,咬了下唇,起身徑直向我衝撞了過來,直撲進我懷裏,“夫君,妾身……”話早已哽咽不成句。


    “怎麽了?”我忙拍了拍她的背,好好的怎麽哭了?打心裏裝了她,我便發誓,絕不會再害她傷心流淚,此刻見她又哭了,心裏一陣自責。


    “可是我做錯了?”我環著她,小心問道


    “沒”淑文搖頭,“妾身是感動……夫君對妾身太好……”


    嗨,我當是自己做錯了,原來這丫頭是感動,想完又一陣自責,也是平時為她做的事太少,這僅僅差人運來顆梨子就會讓她這麽激動。


    “好了,別哭了,這梨子你先吃了解饞,來年到了時候,為夫一定陪你迴一趟太原府”我扶她起來,伸手揩了她臉上清淚。


    “恩”淑文小聲應著點頭,用手絹擦幹淨了臉上淚珠,忽問了句,“妾身可否送些梨子給柳姐姐?”


    “……”我一陣無奈,但看她滿是希冀的眼神,點了頭同意。


    重陽九月九,登高望遠辟邪惡。此時重陽已是法定的節日,習俗已俱全。我平生從未經曆過這節日,到了這日,忽想到王維那首憶山東兄弟,突然有些想念遠在高麗征戰的蘇寶同。蘇寶同於我,亦師亦友,他教我箭術,別事上對我,也盡足了友人的情義。自打上迴說他任命領軍,此後便沒再收到他一封迴信。從朝廷裏聽來的消息,說大軍還在安市城外打著,先前大軍連破十城,到了安市,李世民求穩,慢下了速度,隻是到這時攻打安市已有兩月時間,久攻不下,現今軍隊必定顧慮頗多,眼見天要冷了,若那安市還是攻不下來,怕沒多少日子大軍就會返朝了。


    出國子監大門時,蕭守規忽將我喊住,我停下看他,隻見他疾步走了過來。


    “寶同現不在長安,這又隻剩一月便是大考,明兒要緊時間學習,今年就不去登高了,但禮還是不能少,這是我新摘的,贈送與你”蕭守規說完,問後邊小廝取來一支黃菊,開地還豔,果真新摘的。


    我緊閉了唇,看了看蕭守規,他一臉的誠意,呈著那株菊花,眼下不接實在無禮,我隻好抖手接了過來。


    “我給忘了這禮,沒摘菊花,你看,不然你等我片刻,我去現摘……”雖然想將手中這株直接作禮送迴去,但將別人送的菊花又送迴別人,心裏覺得比不送還無禮,故提議現給他摘一株,哪料還未說完,蕭守規卻擺手拒絕了。


    “來日方長,今兒就不必了,明年再送吧,爺爺催我迴去,先別了”蕭守規抱拳。我迴了禮,目送他先離開了,低頭看了看那株菊花,伸手給了杜路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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