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了院,隻見‘馬’墩還在院裏端端立著,除去鏟掉的法子,真等著太陽慢慢曬,估摸兩月都還在那裏。進了屋,隻瞧見人人臉上都揚著喜氣。


    “給郎君請安”


    “下去吧”我說著去了外衣,湊著暖氣溫手。等丫鬟走盡,湊過去看淑文在書案上寫什麽。


    “怎麽畫紅梅?”紙上灑出了一支紅梅,顏色淡紅,一絲也不覺得妖豔,很像她的性格。


    “閑來無事,想起許久沒提筆畫過了,手都有些生了”淑文說完又低頭作畫


    “嘖”我失望地歎了口氣


    “怎麽了?”淑文詫異抬頭問道


    我看著畫作搖頭做失望狀,道:“不對,沒畫出紅梅的個性來”


    淑文迷茫,看了看畫作,道:“妾身看來,它就是這樣,沒覺得不對……”


    “不對,你看咱家院裏的紅梅,即便隻開了幾朵,也是紅得妖豔,尤其是下雪後的天,雪襯托地更加嫣紅,可你這畫,太淡雅了些,不像紅梅”


    “不像紅梅,那像什麽?”淑文輕蹙了眉頭,抬眼問道。


    我心裏一笑,麵上嚴肅,道:“像三更時分的你”說完抿嘴笑著看她,看她不明白,繼續道:“於我看來,你像白蘭,你畫裏這梅花,更似是白蘭惹了羞,紅了臉,你可知道,白蘭惹紅,比玫瑰更加讓人心醉?”


    “沒正經!”淑文嗔怒道,低頭作畫不再理我。


    候了片刻,還是不見她問我賜官的事,忍不住開了口問道:“她們沒和你說賜官的事?”


    “說了”淑文蘸了滴紅墨,點上了一朵梅花。


    “那怎麽不見你問?不知你聽到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夫君喜歡就好”淑文還是低頭作畫


    “此話何解?”我摸不清她想法。


    淑文放了筆,看著作成的畫揚了嘴角,抬眼看我,道:“夫君開心,妾身自然高興,若夫君整日皺著眉,妾身看了也會不開心”


    我思考片刻笑了聲。


    翌日,早早被杜構帶進了宮,他去上朝,我在別處等著傳召,這是規矩,杜構說的。是不是我反正不知道,我隻知道等傳召的那段時間我一直打著嗬欠,終於在我數到第三十六個的時候,皇帝派人來傳喚了。我跟著那人轉了幾個彎,然後被帶到了禦書房,進去後見杜構也在。見到唐太宗,忙行了禮。


    “免禮”太宗道,掃視了我幾眼,對杜構道,“杜尚書,小子看起來身子好了?”


    “臣……”


    “哈哈,罷了,朕不評議你家事”唐太宗轉頭看向我,“杜三全,去任職吧”


    我呆呆隨著公公出了禦書房,開口隻是行禮,全程隻聽唐太宗跟杜構說了兩句,就這害我早起等那麽久,坑孫子呢?


    去了工部辦事處上任,領事帶我去認了手下,共五個人。聽幾人介紹了下,基本認了臉。


    戚大,三十左右年紀,留著八字胡,眼睛閃著亮,一看就在人堆裏混久了。


    馬康生,戚大的妻弟,看著有些靦腆,跟戚大完全兩種性格。


    蘇簿,年二十三歲,個子最高,近一米九,之後我才知道他先前在水部,測量計算的能力很高。


    丁山,二十歲,但卻是幾人中最壯實的。


    謝初,一十六歲,工部新人,比我沒早來幾天。


    認了人,自然該開工做活了,宮裏指派了個姓陳的公公協助。那些上朝、開大典的宮殿不用安裝,皇帝隻吩咐了幾個主要的寢殿,至於何為主要何為不主要,都看關係遠近。


    “杜主事,聖上吩咐了,讓你們先給韋貴妃、楊淑妃、燕德妃、徐充容四位娘子的寢宮安那爐子,至於給誰先安,誰後安,您做主就好”


    我隻覺一道晴天霹靂落在頭上,這種難題,怎麽就扔給我了?……


    “勞問公公,依您貴見,我該先去哪邊?”怎麽也是宮裏混出來的人,想那陳公公比我清楚該先顧及哪邊。


    那公公道:“杜主事,都是娘子,雜家哪裏能說先誰後誰這種偏話”


    我一聽犯了難。


    “隻是”聽到這話又急抬了頭,隻見陳公公一笑,道:“後宮裏現在是韋貴妃管著……”


    這不是說必須得韋妃先嗎,可解決了第一的問題,後麵三個怎麽排?深宮裏的女人,哪個是能小看了的,要做的不好,隻怕即便我身後有杜家,她們也能好個整我一頓。


    “多謝公公,我們尚未準備充足,得明日才可開工,今日麻煩公公了”我忙找了個措辭離開,還以為給指了屋子今日就可以去測量了,可誰知道中途堵了這麽大個難題。


    一路出了宮門,皺眉想著該先給誰去測量。先前還想,銷售才沒多久連皇上都要‘青爐暖’,還說買賣好,這還沒高興多久,卻碰上這種難事,還不如不被那皇上賞識。


    “主事?”


    “恩?”迴神突然看到戚大圍了上來,“小人有些話,不知道對您有沒有用”


    “你說”


    戚大突然看了看周圍,道:“這裏人來人往,不好說”


    我了然,帶著眾人找了常去的酒館,安排酒博士先伺候其餘四人,與戚大進了處廂房。


    “一會再過來”支走了酒博士,我看向戚大,“現在可以了吧?”


    “能跟主事,是小人榮幸,若主事是在為剛才那公公講的話犯愁,小人倒是有些消息能供主事參考。隻是”戚大麵露為難


    “隻是什麽?”


    “隻是主事可否保證,今日無論小人講了什麽,主事將來都不會以此為難小人”


    “你大可放心,我不是那種人。一會你說了什麽,隻有你我知道”


    “是小人小心眼了”戚大尷尬笑了下,道,“小人在工部做事久了,什麽都聽來一些,不瞞您說,工部全是些大老爺們,私底下卻也喜歡八卦後宮的事。先說那韋貴妃,自從長孫皇後歿了之後,就一直管著後宮,事實上,若沒聖上授意,即便是貴妃,她也沒權管理後宮,不過這韋妃確實有些手段,後宮在她手裏,倒沒聽說有什麽大錯。那陳公公所講無錯,要安爐子,確實該先著韋妃。可另外三位,卻一點都不能含糊了。”


    我聽了皺緊了眉。


    “楊妃雖是隋朝亡國公主,可與聖上是表親關係,聖上心裏有她,我暗地裏聽別人說,聖上在長孫皇後歿了之後曾經想立楊妃為後,隻是群臣都以她是隋煬帝之女而強烈反對,最後隻得作罷。那燕德妃,是兩年前晉升上來的,可若在聖上心裏沒個地位,怎麽能輪上?最後說那徐充容,現是後宮裏最得寵的,隻因性格溫婉,心思細膩,懂得如何討聖上歡心,雖隻是充容,比那三位妃位低,但年齡正值芳華……”


    我心裏一萬隻羊駝唿嘯而過……


    我深唿了一口氣,道:“你跟我說這麽多,我會記住你的好”


    “小人不敢”戚大忙欠身行禮,“戚大隻盼所講的話能對主事有用處”


    我看了眼他,大家都是為了自己利益,他看重我背後杜家的勢力,我則想他做事時能與我有用,這麽一想心裏忽然坦然。


    “你先去跟他們一起喝酒,我還有事,就不過去了,帳記在我頭上,今日你們就休息了吧”我吩咐道


    “謝主事!”


    出了酒館,直奔向孫府,還好孫祿堂在府上,沒害我白跑一趟。


    “怎麽一副苦臉?賜了官不該高興嗎?”孫祿堂正坐在書桌後,看我進來打趣道


    “別提了”我看見屋裏有搖椅,直接躺了下去,“你家也置辦這椅子了?”


    “市麵上什麽好物件我家會沒有?”孫祿堂道,“你來不會就是問我這個吧?”


    被他這麽一提,我又想起了那頭疼的事。


    “我有麻煩了”我看向孫祿堂


    “怎麽?今日不是你上任第一日?你安個爐子還能遇到什麽難事?”孫祿堂道


    “就是安個爐子才有了麻煩……我先前還高興鍋爐已經火到了皇宮,可到今天去安,哎,皇帝讓我自己考慮先給哪個妃子安”


    孫祿堂一愣,隨即卻大笑起來,直到笑累了才道:“皇帝要安爐子,是因為稀奇,因為要顯得自己尊貴,他不會看著臣子都有了可自個卻沒有,他是圖新鮮,我為了振大暖爐的名氣,也就同意了他這單買賣。”


    “權力壓著,你不同意也不行吧”我在心裏默默吐槽了孫祿堂一句


    “你現在遇到的這麻煩,在我預料之中”


    聽孫祿堂這麽說,我喜地直起身子看向他,急問道:“你可有法子?”


    孫祿堂點頭,問道:“後宮權力大些,比較受寵的,是有四個吧?”


    “是啊”我忙點頭


    “韋妃權重,朝中有自己一派人員,不能得罪;楊妃母子受寵,吳王文武全才,極受皇帝看重;燕妃與‘李韋武楊’中的楊家關係親密,得罪不起;最後那徐充容,聽說是現在最受寵的,看咱們買賣的宣傳,你也知道枕邊人的話有多大影響,若你惹的這位不高興了,她要想難為你,皇帝耳邊說兩句壞話就好。你覺得皇帝會信你還是信她?”


    我不高興了,道:“我問你辦法,不是讓你加重我心裏壓力,你究竟有沒有好法子?”


    “我既然說了有,自然是想出來了”孫祿堂一笑,“雖然你不想,可你背後代表的是杜家,是哪一方都不能得罪的。明日你按著她們位置高低去測量數據就行”


    “什麽?這就是你的辦法?就這還說那麽多”


    “你知道什麽,怎麽可能就這樣而已,你先去測數據,之後如何做,我之後在告訴你”孫祿堂道


    我怎麽可能願意,磨著他問了好一會,可他還是不說,一直故作神秘,問久了我也沒了耐心,告辭迴了府。眼下也沒別的法子,既然孫祿堂說了有辦法,我也隻好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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