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皆是無奈,走進船艙,隻見衡山已坐在主位,王茂時緊坐在其旁。看了眼衡山另一側的空位,與蘇寶同對視一眼,特有默契地推了蕭守規一下。不是我二人不講義氣,隻是,衡山其人,早有耳聞,亦有眼見。唐太宗的女兒都是給寵出來的,其中幾個,不說是蠻橫無理之輩,其實也差不多那樣。蕭守規之母是唐太宗長女襄城公主,雖然衡山年齡小,可按輩分,衡山是蕭守規的姨母。小公主之側的空位,於情於理都該蕭守規坐。


    蕭守規略帶幽怨地看了我與蘇寶同一眼,他其實也不想坐那,但現在已經這樣了,隻好硬著頭皮坐了過去。


    我與蘇、孫二人隨意找了座坐下。


    咳咳……咳……沒忍住,又咳嗽了幾聲。聲音引起了衡山與王茂時的注意。


    “杜三全,你怎麽了?”小公主問話


    正想迴答,卻被王茂時搶了話。


    “你不會是染風寒了吧?”王茂時瞪大眼看著我,忽又轉頭看向衡山,勸道:“公主,我們還是迴去吧,風寒易傳染,再待著,傳染上就不好了”


    正合我意!船艙坐四人本來寬敞,現在擠進他兩人,感覺都有些悶了。


    我心喜,裝樣子猛咳嗽了兩下,不想裝過了,勾起了嗓子的癮,止了半天才止住……


    卻見衡山瞪了王茂時一眼,怒道:“要走你走,我可沒喊你過來!”


    得,白費力氣咳了……


    王茂時啞言,不說話了。


    小公主不走,我也不好開口送客。敢攆這祖宗,誰知道後果是什麽。


    蕭守規負責外交事宜,就是與衡山叨叨。話題涉及到我與蘇寶同時,我二人才開口說句話。孫祿堂在小公主眼裏,完全沒存在感。我覺得孫祿堂身後的背景有些昏暗,襯托得他更加淒涼。


    蕭守規與衡山也沒什麽多聊的,聊了些,發現小公主對國子監有興趣,蕭守規索性就隻和衡山聊國子監。


    船夫還在敬業地劃船,隻不過船艙內沒一人在看風景,浪費了他一番力氣。


    我感覺腦袋有些昏沉,臉有些燙,正昏昏欲睡時突然聽見衡山喊我的名字。


    “杜三全,你可真弱,隨便就傷了風寒”努力抬眼,見衡山略帶鄙夷瞧著我。


    無奈了,我得風寒是自己的事,與她何幹?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了,沒搭話。


    片刻無人說話,又聽到衡山問話。


    “你看了大夫沒?”


    呆愣了片刻,想了想,她應該是問我,因為隻有我需要看大夫。


    “沒”撐著力氣迴了句話,困,想舒舒服服躺著好好睡一覺。


    “……病了怎麽不去看大夫?就你這弱身子,還想著扛過去不成?”衡山質問道,“算了,讓船夫靠岸,再過會,他就該睡在曲江上了!”


    不明白,不明白小公主怎麽突然就發火了。我困得要命,沒往深想。上了岸,找到自家馬車,辭別眾人。


    車夫技術好,馬車雖搖晃,可幅度不大。我閉眼本想小憩會,不想睡深了,迴府後車夫喊了半天才醒了。撐著力氣下了馬車,搖搖晃晃往府裏走,步伐有些飄。習慣迴了書房,上了門前石階太意識到自己的床已經給拆了,無奈地苦笑了聲,下了石階晃到鄰院。


    推開門,沒看到姚淑文在屋裏,有些奇怪,平時這時候她一般都在屋的呀。咳……咳嗽將我注意力帶了迴來,顧不上想別的了,上了床榻,抖開被子躺了進去,折騰了一會後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外麵黑著,但還有些亮光。腦袋有些昏,沒想到睡了半天。轉身平躺,餘光突然瞧見旁邊有人,一下給嚇清醒了,心裏一堆猜測閃過,後突然記起來,可能是姚淑文。小心直起身子,湊到那人臉上看,發現真是姚淑文本人。提著的心可算安了迴去,我還當是聊齋……


    安下心後再看姚淑文,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她怎麽睡到了床邊?


    這張床蠻大,睡三人都有餘,可我奇怪的是,姚淑文緊緊沿著床沿側躺著。


    額……當我是狼防著呢?


    “咳……”嗓子又開始不舒服了,咳了聲,忙捂住嘴,緊盯著姚淑文,突然聽見一陣摩挲聲,她醒了!


    急忙躺下,在她翻過身前蒙上被子。此刻早已毫無睡意,細細聽著身後姚淑文的一舉一動,等了半天,又聽到一陣被子的摩挲聲,她下了床穿上了鞋。


    輕輕的走路聲,她開了屋門,進來一個人。


    “少夫人”女聲,說話壓低了聲音,怕吵到人。


    “進來吧,小點聲。”姚淑文對那人道。


    接著聽到了水聲,好像是洗漱的聲響,心裏有些奇怪,耐著性子聽了下去,想知道兩人在做什麽。


    一陣腳步聲,還有些別的聲響,聲音太低,聽不清在做什麽,不過從隨後兩人的對話我明白了,姚淑文在梳頭發。


    “少夫人頭發真順,睡了一夜都不會打結”


    什麽?睡了一夜?現在是淩晨??我驚呆,原來我睡了一夜又半天。


    我已無心再躺著,咳嗽了兩聲,告訴屋裏另外兩人已醒,起身,穿上靴,剛準備走,卻被姚淑文攔住前路。


    “夫君早,妾身服侍夫君洗漱”姚淑文說完,轉身命丫鬟去打熱水來。


    我驚恐狀,莫不是吃錯藥了?……


    我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速度極快的丫鬟已經再次將洗臉水打了過來。


    我見姚淑文抿了下唇,臉上有些緊張。思緒一轉,想明白了,昨迴來她不在屋,是被杜母叫走了吧。


    想著問她道:“是不是娘讓你這樣做的?”


    她沒迴答,不過那旋即一閃的驚訝證明了我的猜測。冷哼一聲,這一切,應該是從十多日前,那次母子談話開始的吧?


    當日杜母一直問我姚淑文人如何,為了阻止杜母替我納妾,我極力誇姚淑文,還記得杜母當時說姚淑文太安靜,不問事,性格不合適做主母,以後得改改。好個改改,拆我床塌!


    轉頭看向姚淑文,明明不願意為什麽不拒絕?別人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嗎?


    “夫君,水備好了,可以洗漱了……”姚淑文隻與我對視一眼就急轉了視線


    好個“夫君”,每次都喊“夫君”,心裏一點都不覺得與杜三全是夫妻吧?我冷冷看著她,討厭被安排。


    半餉,我道:“不是說服侍嗎?那怎麽還不動手?”背了手,瞧著她。我就不信她真會幫我洗臉,冷笑著看她怎麽辦。


    既然你不敢順著心走,那我就讓你看一下你自己的心。昨夜的被子,是你自己取的吧?睡著還躲到床沿,心裏也沒覺得與杜三全是夫妻吧?既然覺得陌生,何苦次次違心喊“夫君”二字……


    姚淑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保持了好半天,突然像下了決定,走到水盆,擺了手巾,攥著走到我麵前。


    她抬頭看我,視線碰到時眼神閃躲了下。我好笑地瞧著她。


    突然,她咬了咬牙,轉過臉與我直視,抬起握著白色手巾的右手,雖有一絲尷尬,但滿臉卻是認真表情。


    突然感覺到熱水的餘溫,我笑容滯在臉上,她還真能違背自己的心……


    她手上的動作緩慢,極輕而小心。盯著她看了半天,實在站不下去了,屋裏還有別人,丫鬟一直朝著這邊偷看,我還要這張臉。


    一把奪過了姚淑文手裏的手巾,冷冷責備道:“這麽慢?得等到什麽時候才能洗完!算了,我自己來”


    繞過姚淑文,走到臉盆旁,胡亂洗了幾下擦了水。瞥了她一眼,卻見她低著頭站在原處,有些局促。頓時有些後悔,自己剛剛說的話是不是太重了?一切都是杜母安排的,她也隻是被迫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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