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張諶來說,詐死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如果自己的詐死能將一切事情都平息下去,為自己挖掘大墓爭取到足夠的時間,那這一切都值得。


    張諶看向狐狸精:“你有什麽別的辦法嗎?”


    “難辦!”狐狸精撓了撓頭,也覺得頗為棘手:“事到如今,隻能靜觀其變了。”


    張諶聞言一雙眼睛看向狐狸精:“還不都是你惹出來的禍事!”


    狐狸精一聽頓時不樂意了:“哪裏關我的事啊?我也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就算沒有我,平邊王府也依舊不會放過你。”


    “不過你放心好了,平邊王絕不敢光明正大的殺你。第一,你沒有犯罪。那張曉花不過是誣告罷了,你有不在場的證明。第二,平邊王若是急匆匆的殺你,隻會叫檢校司覺得平邊王府掌握了那爆炸的秘密,會為平邊王惹來更多的麻煩。須知現在平邊王麵對著朝廷的逼迫,已經是舉步維艱了,絕不會因為伱區區一個螻蟻般的人物,而做出那種叫自己置於更多麻煩的事情。”狐狸精開口安慰張諶。


    “你覺得平邊王會如此處置我?”張諶看向狐狸精。


    “不知道!大不了關鍵時刻舍命相搏就是了。”狐狸精道。


    她不想死!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張諶死!


    馬車在轆轆而行,縣衙的牢獄內慘叫聲不斷。


    即便在青天白日,縣衙牢獄依舊一片昏昏,唯有火盆在閃爍,將整個縣衙照亮。


    在苟春旁邊,平邊王府的管事也不緊不慢的吃著燒雞,神情悠閑自然。既然是審問爆炸的秘密,當然要有平邊王府的人在場,這種事情不能有半點疏忽大意。


    殷紅的烙鐵烙印在張曉花的身上,伴隨著鹽水的潑灑,一聲聲淒厲的慘叫響徹牢房:“狗官!你們這群狗官!我就算是做鬼也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小子,你何必嘴硬?隻要你交代出爆炸的秘密,就可以迴家和你那後母、小弟小妹團聚了,咱們兄弟也好早點下班吃飯,你也少吃一點苦頭!”那差役手中殷紅烙鐵不斷在張曉花的身上來迴摩擦,道道青煙冒起,一陣烤肉的味道不斷在牢獄內散發出,叫平邊王府內的管事吃的更香了。


    “狗官,我先生乃是名滿京師的五六先生,待我先生迴來,必定會替我伸冤的!”張曉花此時疼得破口大罵,但是他絕不肯鬆口,因為他還有希望,隻要五六先生迴來,必定可以替自己伸冤。如果自己此時鬆口,坐實了鐵案,等五六先生迴來的時候,可真的是無力迴天了。


    那邊正在吃燒雞的王府管事聽聞‘五六先生’的字眼,驚得魂飛天外,連忙高唿一聲:“且慢動刑!”


    “大人,您這是?”縣令苟春滿臉詫異的看著王府管事。


    卻見王府管事快速站起身,一路來到了那張小花身前:“你再說一遍剛剛的話。”


    “怎麽?怕了?再說一遍又能如何,你們這群狗官強行逼供,待我老師五六先生迴來,你們都死定了!”張曉花口中一口血紅色的唾液噴出來,吐了那王府管事一臉。。


    “你是書生張琛還是獵戶張諶?”王府管事沒有去擦臉上的血,此時看著全身上下一片糜爛,沒有一處好地方的張曉花,隻覺得腿肚子都在打顫顫。


    他身為王府中經曆此事之人,當然知道其中許多的關竅。


    “我是原告苦主,你說我是那個!!!”張曉花氣的咬牙切齒:“我這個原告苦主被你們嚴刑逼供,你們卻放任殺人犯逃離,我是絕不會饒過你們的!”


    管事聞言隻覺得猶如五雷轟頂,連忙對著一旁縣令苟春道:“去拿一本寫有供詞的狀子過來。”


    “要直接做假狀子嗎?現在這書生尚未開口,咱們直接做假狀子要是被檢校司查到可是大麻煩,咱們還需先將其嘴撬開,然後再叫他親自書寫狀子。”苟春在旁邊道。


    孰料迎接苟春的是一個大耳刮,卻見那管事麵色陰沉到極點:“快去拿寫好的狀子。”


    苟春聞言被那大耳刮扇得腦瓜子嗡嗡作響,眼神中露出一抹醞怒,但麵對著平邊王府的管事,他一個七品縣令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忍氣吞聲的拿來了一份寫好的狀子。


    狀子被管事一把奪下,然後來到了張曉花身前:“如果你能將狀子讀出來,你的罪過就能免了。”


    張曉花一雙眼睛怒視著管事,看著眼前的狀紙,總覺得這人是神經病,但他也樂得少吃一些苦頭,趁機拖延一番時間。


    待到張曉花讀完狀子後,管事隻覺得雙腿一軟,腦瓜子嗡嗡作響:“完犢子了!出岔子了!”


    連對著一旁的差役怒吼道:“一群混賬,還不趕緊給世子鬆綁!”


    “世子?”苟春聞言一愣,腦瓜子似乎被雷劈了,一時間竟然無法運轉。


    半個時辰後,平邊王府內。


    管事和苟春跪在門外,張曉花滿臉懵逼的看著眼前這位自稱平邊王府大管家的中年男子,眸子裏滿是不敢置信:“我是平邊王世子?”


    “查驗無誤,您就是平邊王世子,未來平邊王府的唯一繼承人。”中年男子麵色溫和,坐在了張曉花的床前:“世子,歡迎您迴來!從今日起,您就是北地最耀眼之人,您將迎來新的人生。”


    張曉花此時被紗帶纏得猶如粽子,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這龐大的信息,隨即迴過神來麵色猙獰道:


    “張諶呢?我要他死!我要將他千刀萬剮!”


    “張諶的罪過並不致死!”大管事搖了搖頭。


    “他要謀殺我,難道還罪不致死?難道我身為堂堂平邊王府世子,還不能斷決一個普通人的生死?”張曉花聲音中充斥著不滿,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衙門中的黑暗,以及自家一身傷勢,他差點就相信了對方的鬼話。


    “您說他謀殺,可是沒有證據啊!弄死區區一個獵戶不難,難的是您現在是世子,會被檢校司時刻盯著,稍有破綻被檢校司抓住,就會將您和王府牽扯進去一場天大的麻煩。”管事道。


    “您現在是小王爺,您的名聲最重要,如果傳出去您挾私報複,沒有鐵證就殺人,隻怕是您和王爺的名聲就臭了!咱們平邊王府一直以仁義寬厚待人,這名聲上的事情關乎人心,眼下這個關鍵的節骨眼,出不得半點瑕疵!”


    “你說不能直接殺,迂迴著弄死他總沒問題吧?我知道這小子五年前逃避了徭役,他姐姐帶迴了一筆銀子買通了差役。不如就叫他去黃河服役吧!如果他服役的時候不小心染了瘟疫,或者是不小心墜入淤泥中淹死,亦或者掉入大坑中摔死,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就算是被人知道也查不出證據!”張曉花說到這裏,看向大管事:“別說堂堂平邊王府連這麽點事都辦不了。”


    管事聞言點點頭,此事甚妥!


    畢竟王爺想要個賢惠的名聲,世子更要有個寬厚的名聲,此事若傳出去,不妨為北地的佳話,可以大大增加百姓的凝聚力,使得自家公子在北地獲得更多的民心。


    張諶如此冒犯世子,都被世子給寬恕了,這事傳到百姓耳中,百姓會怎麽想?


    世子乃是北地的未來,名聲不能有半點瑕疵。


    隻會想到王爺如此賢明,世子如此寬厚,然後漲一大波威望。


    大管事一雙眼睛看向張曉花,心中不由得歎息一聲:‘這位新主子的性格睚眥必報,不是個好打交道的主,看來以後要小心了。’


    “我去安排,您好好養傷,等您的傷養好了,就可以認祖歸宗了。王爺現在忙著辦一件大事,一刻鍾前忽然有變故發生,於是暗中離開了府邸,過一些日子王爺迴來後,許多事情由王爺親自為你交代吧。”大管事說完話退了出去。


    大管事一路來到門外,看到了跪倒在地汗如雨下的苟春,聲音不陰不陽的道:“剛剛屋子裏的話,都聽見了吧?事情該怎麽辦,你應該知道吧?”


    “下官明白!”苟春連忙道,他知道這一關算是過去了:“下官還要叫他的母親、小弟、小妹都一並陪葬!也算是下官送給世子的賠罪禮。”


    “糊塗!”大管事聞言厲聲訓斥:“王府大業到了關鍵時期,決不能叫檢校司抓到把柄壞了名聲和人心。那母子三人你不能動,要是被檢校司給抓住把柄壞了王府的名聲,喪失了人心,你有一千顆腦袋都不夠砍的。”


    苟春聞言一個哆嗦,連忙點頭如磕頭蟲般應‘是’。


    其實苟春心裏苦啊!


    這一切關他什麽事?他才是無辜,最冤枉的那個!要不是平邊王府內的那個姨太太認錯人,他又怎麽會將事情辦成這個樣子?


    好家夥,世子被自己要了半條命,傳出去自己也是夠威風的了。


    要不是王爺素來以寬厚待人,隻怕自己全家老少都交代了。


    “不當人子啊!”苟春暗罵了一聲,然後向著門外走去。


    平邊王府的馬車在街頭逛悠,張曉嵐領著張諶逛街,一路上欣賞著城中的景色。


    馬車內張諶和狐狸精商討對策,張曉嵐陷入了幻境,絲毫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張諶心中想的卻更多,如果真的被發配流放,自己到時可以順勢趁機裝死,然後再悄悄潛行迴到大墓內,製作火藥將那十二階神秘給炸出來。到時候有了十二階神秘傍身,自己或許會有逆轉的機會。


    隻是張諶的馬車還沒有走出太久,就見一群差役忽然湧上來,將馬車給攔住去路。


    “此乃平邊王府的馬車,爾等瞎了自己的狗眼,也敢攔車?”趕車的車夫趾高氣昂的訓斥了句。


    “發生了什麽事?”張曉嵐此時在車內聽聞動靜,掀開了車簾,一雙眼睛看向那三十多個將馬車圍得團團轉的官差,聲音平靜的開口詢問了句。


    坐在張曉嵐身邊的張諶不由得眸子一縮,狐狸精預料中的事情終於來了,不知平邊王府如何處置自己。


    其實對他來說差別都不大,反正最終都是詐死,對他來說貌似都是一迴事。


    一邊說著,張曉嵐居然直接下了馬車。


    張諶見此一幕瞳孔一縮,他知道狐狸精說得成真了,這娘們就是故意認錯自己,此時事發了,對方怕自己要挾到對方,或者是傷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


    “都他娘的是老六啊!區區一個平邊王府的侍妾都有如此的心機,自己去了平邊王府不露餡才怪呢!”張諶心中暗罵一聲,他算是見識到了這個時代古人的手段。


    “娘娘,你身後的那位,乃是假的世子,咱們一路追蹤過來,正要將其緝拿歸案。”苟春道了句,然後身旁衙役衝出去,將車中的張諶鎖了起來。


    張曉嵐聞言臉上露出一抹錯愕,不敢置信的道:“大人,您會不會是弄錯了?這就是我弟弟,我難道連自己的弟弟都不認得嗎?”


    苟春苦笑道:“夫人,您可差點將我給害死,簡直是要了我半條命啊!您迴到王府後,大管事自然會向您解釋。”


    張曉嵐的臉上充滿了錯愕,一雙眼睛看著靜靜坐在馬車上的少年,扭頭對苟春道:“你不會搞錯了?他真的是獵戶?”


    “府內探子已經查驗過了,小王爺已經被咱們恭迎迴府了。隻是小王爺在刑房內走了一遭,全身上下沒有囫圇處,沒有三五個月是別想下床了,甚至於會留下疤痕……”苟春一雙眼睛看向了張曉嵐。


    張曉嵐聞言沒有多說,直接向那平邊王府而去。


    待到張曉嵐離去,苟春一雙眼睛看著豐神如玉,氣質宛若翩翩公子的張諶,眼神中露出一抹感慨:“我也絕難想到,你竟然是山間獵戶出身。”


    他其實想要說‘無怪乎夫人會認錯了人,你比世子還要像世子’,隻是這句話太過於大逆不道,他沒敢說!


    “小子,五年前你逃了徭役,現在事發了,你去服徭役吧!王爺大人和世子大人寬宏大量,不計較你當初犯下的罪過,你以後要日夜供奉咱們的王爺和世子,感謝他老人家寬厚的恩德。”苟春笑眯眯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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