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先生聲音很小,但落在陳三兩耳中卻如驚雷。


    韓素貞錯了沒有?


    韓素貞是為了陳三兩而死,陳三兩如果說韓素貞錯了,隻怕是道心會立即崩塌,而且還會被天下人視為無情無義之人,隻怕其名聲將會爛大街,誰還會學習其學問?


    而且韓素貞今日之事,未嚐沒有陳三兩在暗中推手,如果陳三兩承認韓素貞錯了,那就也說明他自己也錯了,全盤否認了自己。


    而且陳三兩今日敢說韓素貞錯了,韓素貞將會永世再無翻身的餘地,會被天下人釘在恥辱柱上。


    台下張諶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瞳孔一縮,這就是此方世界的論道,一刀見血毫無情麵可言,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引經據典。


    陳三兩呆呆的站在高台上,一雙眼睛看著五先生,身上的浩然之氣猶如風中燭火不斷掙紮,最後在某一刻悄然熄滅,身上的最後一絲超凡氣息隕滅。


    “噗~”


    陳三兩口中噴出一口鮮血,精神一陣錯亂,神魂伴隨著那一絲絲神秘氣數散去遭受了反噬,整個人哈哈一陣傻笑,瘋瘋癲癲的跳下高台,向書院外跑去。


    陳三兩瘋了!


    “他終究還是有一點良心的,寧願自己魂魄遭受重創,也不願承認自己的妻子有錯。”小先生在張諶耳畔幽幽一歎。


    伴隨著陳三兩瘋掉,高台上五先生慘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笑容,周身浩然之氣居然開始緩緩增加,精神狀態居然以一種奇特的速度增強,好似是吃了雞血一樣,一絲絲純陽之氣居然在精神世界內誕生。


    “陳三兩完犢子了,隻是可惜了我表妹。”小先生看著自家表妹化作石塑的身軀,眼神中露出一抹悲愴。


    誰也不曾想到一場論道竟然是這般結果,才剛剛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諸位,勞煩大家走了一遭,耽擱了諸位的時間,老夫在城中黃鶴樓做東,邀請諸位前往黃鶴樓一敘,感謝諸位朋友的支持。”高台上的五先生聲音中滿是得意。


    他得了莫大好處,此時意氣風發,就連傷口的血液也被精神力給封住。


    “恭賀五先生論道勝利,將陳三兩這敗類掃地出門,使得其沒有壞了我儒門的名聲!”


    “不錯,先生大發神威,三言兩語就將陳三兩駁倒,那陳三兩不過是一個草包而已,也配和先生論道?簡直是耽擱了先生的時間。”張曉花此時也站起身恭維了句。


    “區區陳三兩,不過喪家之犬罷了,除了鬼魅伎倆,不值一提。”


    ……


    此時眾人俱都是不斷對著高台上的五先生恭賀,高台下的張諶見此麵色陰沉,鬥笠下的臉上滿是火氣。


    自家師傅慘死在對方的暗算下,張諶總覺得自己應該在此時做些什麽,否則道心不順。


    “道心不順,以後怎麽修行,我那師傅對我也不薄。”張諶撫摸著懷中的介紹信,按理說韓素貞是可以將自家掃地出門,從此不再理會自己的,可是她並沒有那麽做。


    而且韓素貞本來也是可以不用死的,但他們為了有十成的把握擊敗陳三兩,還是殺死了韓素貞,利用韓素貞亂了陳三兩的精氣神。


    “而且,我要是不出風頭,平邊王府和各大勢力怎麽會被我吸引到大墓內一起變蛤蟆?”


    張諶戴著鬥笠,一步一步邁出,向著高台上走去。


    張諶突兀的走向高台,頓時惹得甲士緊張,俱都是紛紛躥上高台,將五先生護持住,然後拔出刀來虎視眈眈的看著張諶。


    “什麽人!”


    有將領虎視眈眈的盯著張諶。


    “爾等不必緊張,我隻是替我家師傅鳴不平,有三個問題想要請教五先生罷了。”張諶聲音平淡,腳步站在擂台邊緣,並未靠近擂台中心,免得刺激了對麵的武士。


    “你師父是哪個?既然登上論台,還需展示你本來麵目,你這般藏頭露尾的,莫非是見不得人不成?”五先生一雙眼睛看向張諶,聲音中滿是威嚴:“藏頭露尾之輩,不配與我論道。”


    張諶聞言慢慢扯下鬥笠,看到張諶後五先生一愣,扭頭望向下麵的渚旬,畢竟那日在羊雜攤位前,渚旬可是和張諶坐在一起的,按道理說張諶應該是自己人啊?沒道理這個時候來拆台啊?


    “此人是韓素貞的弟子。”渚旬開口解釋了句。


    上方五先生聞言眉頭緊鎖,一雙眼睛看向張諶,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一邊的張曉花已經坐不住了:“來人,給我將此獠拿下!”


    “張諶,我苦尋你多日,想不到你今日竟然自己主動前來送死。待我將你拿下,定要叫你碎屍萬段死無葬身之地。”張曉花的聲音中充滿了怒火。


    卻見張曉花麵容猙獰,臉上全都是傷口,一隻耳朵還沒了,看起來很是恐怖。


    “五先生,我隻是有三個問題罷了,您難道還怕我這一個小輩提出的三個問題嗎?亦或者是想要用算計陳三兩的手段來算計我?”張諶用話語拿住五先生:“也是,您除了用手段算計陳三兩那種傻瓜,靠著陰謀詭計取勝之外,還能有什麽本事?萬一學識不如我一個小輩,被我一個小輩問住,也是折損了好不容易靠著陰謀得來的聲明。你還是直接叫平邊王府的甲士殺了我吧,正好借助平邊王府的大軍將我斬殺,也好維護了您的名聲。免得叫天下人知曉,伱也如陳三兩一樣,是個毫無本事的草包,根本就沒有真才實學,哪裏敢和人論道啊?就連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弟子請教都不敢迴應,真是……嘖嘖嘖……堂堂學宮不過如此,都是欺世盜名之輩,還真是叫人失望呢!”


    五先生聞言看著張諶,聽到張諶牙尖嘴利的話後不由得一愣,對方不但會用話拿捏人,而且還牽扯到了學宮,自己為了學宮的名聲,可不能無動於衷任憑其被甲士給抓起來。


    五先生看到如狼似虎衝上前來的甲士,揮手製止了甲士的動作,然後一雙眼睛看向張曉花:“小王爺,這小子口出狂言,您不如給他一炷香的說話機會如何?這小子若口出狂言,不需要您出手,我就叫這小子走不下這論道台!也算為您出了一口惡氣。”


    麵對著五先生的開口,張曉花不能不給五先生的麵子,揮揮手製止了禁軍,然後一雙眼睛陰冷的看著張諶:“小子,你死定了!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我說的!”


    張諶看了張曉花一眼,看著對方毀掉的五官,嘴角翹起露出一抹不屑:“你也就耍耍嘴皮子,除了你的身份外,你也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罷了。”


    “牙尖嘴利!!!”張曉花氣的想罵人。


    此時對麵的五先生看向張諶:“小子,休要逞口舌之利,耽擱了我的時間。如今有無數同道在此,你既然想要與我論道,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的時間過後,如果小王爺要殺死你,我也擋不住!”


    五先生看著對麵粗布麻衣的張諶,心中有些不屑,若不是這小子上來就用話語拿住自己,而且自己取勝陳三兩手段確實是見不得光,他是絕不會理會區區一個小輩的。


    看台下謝靈蘊看到張諶主動出頭,卻是不由得麵色一變,再看了看周圍平邊王府團團圍住的甲士,不由得心中暗自道:“麻煩了!麻煩大了!張諶這小子太莽撞了!該怎麽才能將他從平邊王府的狼巢虎穴中將人給救出來?”


    謝靈蘊在高台下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而張諶卻嘴角翹起,一雙眼睛看向對麵的五先生,直叫五先生不知為何心中發毛,湧現出一股不妙的預感。


    “我知儒門有‘仁’‘義’‘禮’‘智’‘信’五條準則教義,卻不知先生以哪條做學問?”張諶笑眯眯的問了句,笑得一團和氣。


    “此五信條乃是君子必備,我自然全部都修。”五先生迴了句。


    張諶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先生既然全部都修,那我想問先生,若是有陌生人掉入水井,你若是救人,你就會死,你救不救?”


    五先生聞言瞳孔一縮,這話可不敢亂說,天下人盯著呢,自己既然說了,日後就必須如此執行,否則自己道心怕是要崩碎了。


    聽聞張諶的話,五先生心中萬千念頭閃爍,袖子裏雙拳緊握,萬萬沒想到這小子殺人誅心,說的話居然如此難纏。


    而此時伴隨著張諶說出的話語傳遍全場,頓時整個廣場無數的讀書人都心中念頭閃爍,思索片刻後不由得暗罵一聲:“這小子的問題忒刁鑽,這個問題要是真迴答了,不論怎麽說都有大麻煩。”


    如果說不救,那就是不仁義,以後被天下讀書人給噴死,還怎麽傳播道義?


    就算他得了陳三兩的道義,以後誰和他做學問?去學習一個品德有缺之人的學問?


    如果說救,以後若是遇見這樣的事情,那必定是第一個衝上去舍生取義了,這世道如此危險,日後有人聽到這消息求到五先生的頭上,到時候五先生依舊死路一條。


    此時眾人一雙雙眼睛看向五先生,等候五先生的迴答。


    而台上的五先生整個人都沉默了,臉上笑容和氣已經消失,一雙眼睛呆呆的看著張諶,萬萬沒想到張諶居然問出如此刁鑽古怪的問題。


    “先生是答不出來嗎?還是說先生隻是將仁義掛在嘴邊,學問隻是泛泛其談,並未學習到骨子裏。您也不過是披著儒家的皮招搖過市,對於儒家的學問並無踐行?”張諶卻不肯放過對方,依舊窮追猛打不斷追問。


    五先生麵色更加慘白,迎著高台下一雙雙眼睛,一時間腦子裏無數思緒流轉,居然不知該如何作答,其身上的浩然正氣在此時居然開始紊亂了起來。


    “先生既然不答,我已經有了答案,你不必答了。我還有第二問題:‘如果有一輛疾馳而過的馬車脫韁失控,現在你就是那個駕馭馬車的車夫,而前方的道路上有七個人擋住了去路,你如果撞上去,那七個人必死無疑。你如果將馬車偏移,而馬車偏移的道路上有一個人,他也必然會被馬車給撞死,請問您救那個?’”


    張諶的聲音中滿是輕鬆和調侃,這是前世網絡上的魔鬼問題,沒有人能說出正確答案。


    五先生聞言瞪大眼睛,一雙眸子死死的盯著張諶,心中萬千念頭閃爍:“這小子是魔鬼嗎?他怎麽能想出如此變態的問題?”


    就見對麵的五先生額頭冷汗不斷滑落,周身浩然正氣居然急速下跌,整個人精氣神一陣紊亂,腦子裏兩個念頭不斷閃爍:“我如果直接碾壓過去,死的是七個人,不行不行,死的人太多了!可我如果將馬車強行偏移方向,撞死本來無辜的路人……這他娘的是什麽鬼問題?”


    五先生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不論怎麽選,都難遂起其心意,他的道心崩了!


    然後在張諶眼睜睜的目光中,五先生口中噴出一口鮮血,周身浩然正氣轟然散去,魂魄一陣紊亂,斷臂處血液重新噴出來。


    五先生一雙眼睛驚悚的看著張諶,然後仰頭跌倒在地,就此暈厥了過去。


    “先生!”無數儒家弟子見此一幕俱都是大驚失色,紛紛躍上高台,將五先生攙扶起來,可誰知此時五先生已經五氣閉絕難以醒來。


    而台下的各位儒家學士一雙雙眼睛看著張諶,眼神中露出一抹驚悚,似乎在看什麽怪物。


    無數人捫心自問,如果這種事情換到自己身上,自己該怎麽辦?


    “無解啊!這種問題,誰碰到誰栽!”下方謝靈蘊心中幽幽一歎:“張諶這小子不通經意,但是卻能問出如此殺人誅心的問題,這小子簡直就是魔鬼啊。”


    這問題誰能迴答?


    誰麵對這種問題,隻怕道心都要崩潰掉。


    一旁的小先生看著高台上風輕雲淡的張諶,嘴角不斷抽搐,袖子裏雙拳緊握:“我就知道,這小子絕不是省油的燈,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叫他進入學宮,替我辦那件事,簡直是再正確不過了。”


    此時此刻,場中死一般的寂靜,唯有一群學宮士子圍繞著五先生不斷唿喊。


    “五先生的道心崩了,道義也被破了,隻怕是就連出竅的實力都保不下了,這小子闖大禍了。”小先生一雙眼睛看向高台上的張諶,心中隻覺得頭皮發麻,思索著稍後該如何打遮掩,將張諶給趁亂送出去。


    而就在此時此刻,張諶做的更過分,直接解開褲腰帶,拽出大蟲子在論道台上向著四方呲尿,口中瘋狂叫囂:“你們這些儒家的學子、學宮的先生,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垃圾,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太囂張了!


    真的是太囂張了!


    下方謝靈蘊看著那大居居,忍不住呸了一聲,簡直是辣眼睛。而圍觀的諸位儒門士子,俱都是火冒三丈,眼神中滿是殺氣。


    就沒見過這麽囂張的人,這是騎在所有人脖子上撒尿啊,呲了所有人一臉。


    “來人,給我將這個混賬拿下,若敢反抗直接亂刀砍死!”那邊張曉花見機連忙高唿一聲,開始指揮手下圍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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