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之前的一係列事情來看,曲夫人應該是一個極會做表麵功夫的人,而且善於蠱惑人心,畢竟之前她在曲前山麵前聲淚俱下,曲前山迴去了一趟以後,就把之前那些事情當成了小打小鬧。


    曲母性子溫和,又心地善良,曲靈是很不放心的,如今讓她警醒一些,以後待在曲府後院的時候,能夠減少一些落於陷阱的可能。


    曲母擦了擦眼淚,聲音有些啞:“娘知道了。”


    這對曲母來說,並不是一對母女容不下她這麽簡單的事情,這其中還代表了曲前山的某些反應,他但凡對曲靈這個女兒有一點在意,也不會任由曲家母女這般對她。


    曲靈一直知道,曲母這麽多年對曲前山還抱有期望,她是一個非常傳統的賢妻良母,將自己的丈夫視為天,就算這個丈夫拋棄了她和女兒十幾年,從來不曾有過一句問候,她卻還是沒有絕望,隻想著那人總有一日會接她們迴去。


    而如果不讓曲母看清楚現實的話,曲靈擔心以後到了曲家以後,她容易被曲前山的三兩句甜言蜜語給迷惑。


    曲靈靜靜的靠在曲母身上,她知道這件事情必須得曲母自己想通才行。


    蓮花聽不懂這麽多的事情,隻是見著曲母和曲靈兩個人都不說話了,而且曲母還哭了一場,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調皮。


    似乎是過了許久,曲靈貪戀曲母身上的溫暖,一直也沒有離開曲母的肩膀。


    “靈兒,我本以為你來了京城以後,興許能夠和你爹相認,到時候你就是大官的女兒,也不用每日那般辛苦,可以做嬌小姐了,可娘沒有想到……”


    沒有想到那個人似乎早已經變了,早已經不是自己記憶中那個儒雅溫和的男子了,他如今位高權重,身邊有嬌妻美妾,是確實將她們這一對母女給拋棄了。


    如今有多麽難受,就顯得最初知道要被接迴京城時那個欣喜的自己有多麽可笑。


    她泣不成聲,曲靈抱住曲母,聲音輕柔:“娘,他是靠不上的,我希望娘能夠看清。”


    感情世界裏,永遠都是最在乎的那個人容易受傷,如今他們兩人還沒有見麵,幹脆就讓曲母死了心,這種絕望,遠遠比在曲府住下之後,在曲母再次對曲前山充滿愛意的時候,知道真相的那種絕望要輕的多。


    原本母女相聚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如今卻是氣氛低沉,幾個丫頭瞧在眼裏,心中著急,卻也不好過來打擾。


    曲靈見曲母還有一些恍惚,歎了一口氣。


    她這個娘什麽都好,就是對曲前山的感情讓她有些無奈,不過她也能夠理解,感情的事情很多時候是不由人的。


    “娘,你得堅強起來,把他拋在一邊,至少也要為了我堅強起來。”


    她沒有告訴曲母的是,曲家如今有這般滔天的權勢,早已經成了皇帝眼中的刺了,曲家總有一日會倒下的,而曲前山也總有一日會被打入大牢,她希望到了那個時候,曲母能夠輕鬆的抽身離開。


    為母則強,曲靈這一句話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曲母終於從自己的世界裏出來了,目光有些茫然的看著曲靈,半晌,才聲音發顫的道:“靈兒說得對,你在京城受了這麽多的苦,娘不能成為你的拖累。”


    “您是我娘,怎麽會是我的拖累呢?女兒隻是想要你不被這種感情給束縛住了,我希望我娘來到京城是來享福的。”


    她有這個能力和自信讓自家娘親過得幸福,而曲靈也堅信,在曲家住的日子不會太久,未來是可觀的。


    這種事情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還需要時間,曲靈也懂得這個道理,因此讓秋月打了水過來給曲母洗了臉,拉著曲母到了自己的房間:“娘,您這一路上趕路肯定也累著了,先躺在床上睡一會兒,這些事情你不樂意去想便不想。”


    曲母精神不太好,聽了這話也隻是點了點頭。


    這個過程她遲早都要經曆的,曲靈雖然心裏也難受,卻沒說什麽,隻是扶著曲母躺下之後,便拉著蓮花的手出去了。


    蓮花知道曲靈心情不好,也一直很乖巧,此刻出了房門,才低聲詢問:“靈兒姐姐,娘為什麽不開心?”


    曲靈本來在想著事情,突然被她這“娘”吸引了注意力:“蓮花也跟我一同叫娘了?”


    蓮花眨了眨眼睛:“靈兒姐姐沒走多久,娘就讓我認了她做幹娘。”


    原來是這樣,曲靈點了點頭:“你來了京城,冬雪呢?她如今什麽樣了?”


    冬雪因為受到驚嚇患了自閉症,曲靈走的時候,她也僅僅恢複了一些,而且還非常黏著蓮花,兩個人幾乎是形影不離的。


    “她已經好啦,我還帶她認了很多字呢,後麵嬸子將她接走了,也沒有人陪蓮花玩了。”


    冬雪竟然好了,曲靈知道自閉症並不是容易治好,這前後接近一年,結果倒還是喜人。


    “那丫頭是個有福氣的。”


    曲靈低下頭看著蓮花亮晶晶的眸子,柔聲道:“既然你也跟著我叫娘了,那以後就把我當成親姐姐吧。”


    蓮花自然是喜不自勝,緊緊的拉著曲靈,顯然對曲靈很是依賴。


    曲靈拉著蓮花到亭子裏坐著,又讓秋梅拿了糕點來給小姑娘吃。


    “我有一個小徒弟,你吃飯的時候也見著了,你們可以一起玩。”


    蓮花嘴巴一嘟,有些不高興。


    “靈兒姐姐以前明明是帶我學醫術的,為什麽現在又收了一個小徒弟?”


    曲靈啞然失笑,看樣子蓮花似乎是對那個小師弟不太喜歡。


    “他也是一個好孩子,平日裏學習極為用功的,蓮花不喜歡他嗎?”


    剛剛又準備偷偷出來的平安,剛把門開了一條縫,就聽見曲靈這麽一問,頓時僵著身子躲在門後,想要聽聽那個好看的小姑娘是怎麽迴答的。


    曲靈坐的位置剛好可以看見平安的房門,也瞧見了門被開了一條縫。


    蓮花稚嫩清脆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也不是不喜歡,可是靈兒姐姐你要讓我當大師姐才行。”


    小姑娘平日裏到醫館外邊的茶樓飯館裏麵聽說書先生講故事,聽說書先生講江湖趣事,雖然對師兄師弟什麽的不太了解,卻還是覺得這稱唿很厲害,她其實也是有一個江湖夢的。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的事情簡單,曲靈見著蓮花這幅眼巴巴的樣子,也不由得一笑。


    “你先跟在我身邊的,就當你是大師姐吧。”


    蓮花樂的見牙不見眼,有些得意的向著平安的屋子看了一眼,又晃著腿開始吃起了糕點。


    平安偷偷的將門給關上了,也不知道心裏是個什麽想法。


    這孩子雖然懂事,卻也因為這份懂事,失去了太多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樂趣,如今同齡的孩子蓮花來了,興許兩個人能夠玩到一塊去。


    傍晚的時候,曲母才悠悠醒來,曲靈坐在桌邊,聽見動靜就坐到了床邊:“娘睡醒了?可有睡好?”


    她畢竟年紀大了,長途跋涉了近一個月,身心都是疲憊的,這般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也感覺身子輕快了許多。


    曲母坐了起來,臉上又帶了笑容:“睡得好。”


    她沒有說曲靈出門以後,她睜著眼睛想了許久,想到一顆心冷的像冰鐵一樣,炎炎夏日裏也渾身寒意。


    雖然難受了一陣子,有些事情也慢慢想通了。


    曲母拉著曲靈的手,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靈兒,娘想明白了,你都說他們那麽容不得你,娘也得保護靈兒才是。”


    曲靈所麵臨的那些危機,每一次都讓人心驚不已,她確實還對那人殘存著念想,可這些在和相依為命了十幾年的女兒對比,便也不是什麽了。


    曲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曲母,她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神態看著輕鬆,沒有了之前那般的悲痛。


    心中一直提著的心放下了,曲靈笑顏如花:“娘想通了就好,以後就等著娘保護我啦。”


    給她一點壓力也好,至少會變得警醒一點,母女兩人又低低的說了一會兒話,秋月便敲門進來,見著曲母臉上有了笑意,也鬆了一口氣:“姑娘,夫人,秋梅將飯做好了。”


    曲母穿戴整齊以後,到了飯廳裏,中午的時候有客人,曲母還沒有認得這些丫頭,晚上的時候大家坐在一桌,曲靈又一一的給曲母介紹了幾個丫頭。


    平安也偷偷的去看蓮花,曲靈見著便笑道:“平安,現在你有一個大師姐啦,以前蓮花就跟著我讀書學醫的,你是在她後麵的,是小師弟哦。”


    平安的臉色漲紅了,見著一桌子人都看著他,而蓮花也是頗有些得意的看著他,他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大師姐。”


    大家也都像是看孩子玩鬧一樣,沒有放在心裏,此刻聽見平安這樣說,也都紛紛笑開了。


    蓮花笑的最開始,認真的點了點小腦袋:“小師弟。”


    一頓晚飯吃的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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