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不過是想要在京城站住腳跟罷了,也沒有那麽大的誌向要去改變這京城中大夫的思想觀念,這個觀念早已經深入人心,不是她的三言兩語就能改變,她隻能保證,至少自己這顆醫者之心不會改變。


    因為李大夫的事情,曲靈一天心情都不怎麽好,下午醫館要關門的時候,平安和他的母親過來了。


    看見平安,曲靈心中忽然具有了一種強烈的念頭,她一定不要讓平安變成那些大夫的樣子,要好好的教導他,做一個真正有醫者仁心的大夫。


    秋娘牽著平安過來,又對曲靈千恩萬謝:“曲大夫,這幾日平安在家裏也呆夠了,能和他相處這幾天我也就滿足了,現在還是把平安送來,跟著曲大夫學醫。”


    曲靈低頭一看,小小的平安此刻正仰著頭看著她,眼中是信任和依賴,一派清澈單純。


    她的心中也慢慢柔軟下來,心裏的鬱氣開始消散,摸了摸平安柔軟的發頂,對秋糧道:“嬸子,你就放心的迴去吧,我會好好教平安醫術的,你若是什麽時候想平安了,還是可以過來看他,我這裏沒有那麽多講究。”


    秋娘點點頭,有些感動:“我還是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這雞蛋……”


    手中的籃子還沒有遞過去,曲靈連忙拒絕:“嬸子,我是不會收你雞蛋的,你拿迴去自己補身子吧,平安其實很好學,我對他非常滿意,一個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嬸子不用覺得愧疚。”


    秋娘家裏的雞蛋是拿去換錢的,她自己是一個女子,家中又沒有男人,不能出去幹多重的體力活,這平日裏收入便都是靠一些繡品和賣雞蛋得來的,這些東西曲靈自然是不會收。


    秋娘抹了抹眼淚:“那就謝謝曲大夫了,平安啊,你好好跟著師傅學,娘就先迴去了。”


    平安乖巧的點了點頭:“娘慢走。”


    秋娘再次跟曲靈道了別,轉頭離開了醫館,曲靈低頭問他:“平安,這幾日在家裏玩的可開心?”


    平安點點頭:“開心,娘還給我煮雞蛋吃了。”


    其實自從他住到濟世堂之後,雞蛋便不是什麽稀奇的東西了,不過那種吃雞蛋時的心情依舊是沒有改變,母子兩人坐在溫暖的桌前,吃著白水煮蛋,這在平安心中是難得的溫暖。


    “既然迴來了,便將心收一收,從明日開始,繼續跟著師父學醫術,平安,師父希望你一直不要改變初心,要一直記著你當初拜師時說的話。”


    曲靈也是有感而發。


    平安卻是非常認真的保證:“師父放心,平安當時說的話一句都沒有忘過。”


    曲靈欣慰的捏了捏他的臉蛋:“記得便好。”


    曲靈本來以為她的女子身份暴露了之後,京城中會有很多人來找她麻煩,可是第二天醫館開門卻是風平浪靜,似乎和平常並沒有什麽不同。


    她卻沒有放鬆警惕,畢竟從昨日李大夫的品行也可以看出來,這京城中品行好的大夫肯定也有,但不可能每個都是。


    既然如此,那肯定就有人在悄悄地記恨她,躲在暗處伺機想要找她麻煩。


    就如同昨日李大夫的態度一樣,他自信自己是一個德高望重的大夫,因此覺得她這樣一個小輩,就該對他恭恭敬敬。


    正想著事情的時候,有一個婦人一邊咳嗽,一邊佝僂著腰進了醫館。


    平安現在又繼續跟在曲靈身邊學習給人看病了,婦人坐在曲靈麵前,聲音有些沙啞,還是在咳嗽:“曲大夫,我這幾日頭疼發燒,又一直咳嗽的,興許是得了傷寒,你給我開點藥吧。”


    這個症狀確實是傷寒沒錯了,就算平安沒有正式的給人治病,可傷寒這樣的病人也是見過了不少。


    曲靈替她診治後,心中已然有數,確實隻是普通的傷寒。


    興許是被那些大夫的行為刺激到了,曲靈教授平安的時候更加用心,甚至還對平安道:“你要不要來摸一摸這位嬸子的脈象,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傷寒的脈象吧?”


    平安有些驚喜,沒有想到自己現在已經可以給人診脈了。


    他急切的點頭,生怕曲靈改變主意:“記得的,平安已經跟師父一起看過不少的傷寒的病人了,自然是記得傷寒的脈象的。”


    “嬸子,我現在就給你開藥,你介不介意讓我的徒弟替你診脈?”


    平安長得白白嫩嫩的,煞是可愛,對麵的婦人眼中也露出了些喜愛之情,笑眯眯的道:“這位小大夫想要診治自然是可以的。”


    平安聽見婦人叫他小大夫,眼睛一亮,有些激動又有些羞澀,學著曲靈的樣子,將小手搭在了婦人的脈象上。


    曲靈看了一眼,他的姿勢非常的正確,想必自己平時沒有少偷著練,她也笑著給婦人寫藥方。


    平安小小的眉頭皺著,一臉的認真,有些緊張的替婦人把脈,他之前也是一直在聽,沒有真正的實踐過,現在才知道,光是知道脈象是怎樣的,和他此刻真正把脈的感覺,並不能立馬聯係在一起。


    畢竟才七歲,曲靈也隻是想讓他試一試診脈,見他皺著眉頭有些苦惱,便給他解釋,這才讓平安心中對傷寒的脈象症狀,和此刻他手下的感覺聯係在一起了。


    傷寒也就是感冒其實並不嚴重,曲靈和平安說話這一會兒,秋芳已經將婦人的藥給抓好了,曲靈將藥遞過去:“嬸子吃三天,基本上就會痊愈。”


    婦人點了點頭,拿著藥,離開了醫館。


    曲靈低頭專心的給平安講剛剛婦人的病症,並且又抽查了一下平安之前背的關於傷寒的藥方,因此就沒有注意到,在那個婦人離開了醫館之後,有一個人從後麵跟了上去。


    小五對別人不甚關注,隻是注意曲靈的安全,因此也沒有看到。


    平安這幾天雖然沒有呆在醫館,顯然也沒有將之前背的那些都給忘掉,背藥方的時候基本上都沒有出錯,曲靈對他更加滿意。


    想著他迴去幾日,恐怕沒有吃到什麽好的,還吩咐了秋芳讓秋梅今天加餐。


    因為平安迴來了,晚上桌上還多了幾個肉菜,小五看著直道:“我來這這麽久了秋梅都沒有做過多少好吃的,平安一迴來,這桌上立馬就添菜了,平安你在這幾個姐姐心中的地位可是很高呢!”


    作為院子裏唯一的一個小孩子,大家自然是疼著寵著,平安自然也是知道的,有些感動的道:“謝謝秋梅姐姐。”


    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殊不知,一場危機馬上就要降臨。


    曲靈的醫館平日裏都是在辰時三刻樣子才會開門,也就是相當於現代的八點多,醫館和院子是隔了一些距離的,因此院子裏麵的人不容易聽見醫館的聲音。


    這一日,曲靈和平安剛剛穿戴整齊準備將醫館門打開的時候,就聽見外邊有人在哀聲痛哭,有人在重重地捶打醫館的大門,口中的話雖有些模糊,卻也聽得清楚。


    “這個庸醫殺人,把我娘子給治死了,殺人了殺人了。”


    有男子的哭聲,有老婆婆的哭聲甚至還有圍觀群眾議論的聲音。


    曲靈有些茫然,他低頭看了平安一眼,平安也是一臉茫然,原本準備上去開醫館大門的手也頓住了。


    外麵的人又開始吼:“殺人償命啊,這大夫將我娘子治死了,現在竟然都不敢出來了嗎?”


    拍打的聲音更加強烈,曲靈覺得門板很快就要被人拍倒了,聽外邊的隻言片語已經可以知道,好像是有人死了,找到了她的醫館來,說是她把人治死了。


    小五這個時候上前攔在曲靈麵前:“曲姑娘,你退後一些,我來開門。”


    外麵的人那麽激動,要是看見曲靈情緒控製不住,傷到人可就不好了。


    曲靈心中沉重不已,拉著平安後退了兩步,小五將門閂扯開,一把拉開了醫館的大門,外麵正在拍打門的人差點就摔了進來。


    突然開門,外麵的強光照了進來,曲靈還有些不適應,不過也是一眼看清楚了外麵混亂的狀況。


    地上白布裏麵裹著一個人,看不清他的麵容,不過既然是被白布裹上了,肯定就是已經去世了。


    旁邊地上坐了一個男人,此刻正在抹眼淚,而剛剛一直哭著敲門拍門的人想必就是那個男人的母親。


    曲靈此刻腦子裏嗡嗡的響,呆愣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應。


    那個剛剛差點摔進門來的老婦人卻是反應過來了,厲聲道:“你這庸醫呀,把我兒媳婦給治死了,你賠我兒媳婦命來!”


    她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向曲靈撲過來,眼神兇狠,曲靈絲毫不懷疑她是真正的想要過來打她。


    小五自然是連忙攔住了老婆子,皺著眉頭:“這是怎麽迴事?”


    他也清楚外麵的情況,可是絲毫不相信曲靈會將人給治死。


    攔住了一個老婆婆,那地上哭著的男人此刻也是紅著眼睛想要撲過來:“你賠我媳婦命來,你這個庸醫,分明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女人,在外麵招搖撞騙,把我家媳婦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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