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三這日,京裏又有人傳出了閑話,說是靜王世子妨妻,蘇家五姑娘才與靜王世子訂親,就又臥床不起了。


    可靜王世子這次卻是好了不少,不僅能下得了床了,而且還親自去肖家祭拜了肖老夫人,還當著眾位賓客的麵,表示與肖老夫人感情深厚,此番悲痛欲絕,要為肖老夫人守孝一年。


    後來蘇顏聽說,當時靜王妃的臉當場就綠了。


    七月初四,蘇顏和榮陽郡主約定好的第七日,榮陽郡主的帖子早在幾天前就送到了安靖伯府。


    所以蘇顏雖然身體依舊不適,可是想著和榮陽郡主約定好的,一大早還是起來了。卻沒想到沒等她出門,就有婆子通稟,說是榮陽郡主來了,此刻正和老夫人說著話,很快就能到蘇顏這裏。


    蘇顏趕緊的帶著丫鬟去門口迎著,不到一炷香的時候,榮陽郡主就帶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到了蘇顏院裏。連著侍衛和丫鬟,榮陽郡主帶來的仆從最起碼有三十多人,這些人很快就把蘇顏的小院子給站滿了,還有幾個侍衛實在沒有落腳的地方,站在了院外。


    看著烏泱泱的一群人,蘇顏頗有些嗔目結舌的感覺。


    榮陽郡主對蘇顏尷尬的一笑,拉著她進了屋:“顏妹妹快進屋,你本來就染了風寒,別再被風吹著。”


    嚴親王妃總擔心榮陽郡主出事,每次一出門就弄一大群人跟著,每次出門看著別人的目光,都讓榮陽郡主覺得尷尬。


    蘇顏聞言一笑:“我這屋子粗鄙,姐姐莫要嫌棄才是。”


    進屋後,榮陽郡主這才知道蘇顏這話不是客套。小小的屋子裏隻有簡單的家具,幾乎沒什麽擺設,就連家具都是舊的,桌角竟然還有幾處掉漆的地方。


    榮陽郡主微不可查的皺眉:“你那嫡母也是個不曉事的,好歹你也是個姑娘,她竟然這般薄待於你。”


    蘇顏卻是無所謂的一笑,沒和榮陽郡主再繼續這個話題:“不是說好了我去姐姐那兒?怎麽姐姐倒是親自過來了。”


    榮陽郡主尋了個繡墩坐下,然後對蘇顏道:“聽說你染了風寒,哪敢再折騰你去我那裏?我這次來也隻是看看你罷了。你趕緊躺著歇息吧,看這小臉白的,我看了都心疼。”


    蘇顏因著生病,麵上不見一點紅潤,就連往日裏嫣紅的嘴唇都蒼白著,一雙桃花眼也沒了光彩,看著便覺嬌弱無力,惹人憐惜。


    榮陽郡主話裏的關心做不得假,讓蘇顏心裏一暖:“我先給姐姐診脈。”


    榮陽郡主卻是笑著推辭:“顏妹妹身子不舒服,改日再給我診治就是,我也不差這幾日。”


    蘇顏拉過了榮陽郡主的手,調皮一笑:“我隻是給姐姐診脈施針,又能累到哪兒去?再說了,這七日的苦藥姐姐都喝了,若是換個日子,姐姐不還是要再喝七日苦藥?”


    榮陽郡主見蘇顏不似勉強,便讓她把了脈。


    “這幾日姐姐身體可有什麽感覺?”


    “就是覺得身子輕快了不少,手腳也不似以前那般夜裏冰涼。”


    蘇顏看了一眼榮陽郡主,很想告訴她這些都是錯覺。


    讓榮陽郡主躺在了床上,蘇顏從櫃子裏掏出來了一個針袋,把能用到的銀針都拿了出來,認真的用火和烈酒消了毒。


    蘇顏一邊倒酒一邊囑咐:“這針灸需要連續七七四十九天不能斷,斷了就得從頭開始。”


    “好,這幾日你病著,我便日日借口看你,過些時候,你再去我府上。”說話間,榮陽郡主一直好奇的盯著蘇顏的雙手在看。


    蘇顏腕上的豆色纏金翡翠鐲子一直搭在她的手腕上,隨著她的動作上下晃動。


    榮陽郡主無意間看見隻覺得眼熟,突然想到了為何眼熟,目光猛地一縮,驚詫道:“這鐲子你是從哪兒……”


    話說一半,榮陽郡主突然閉緊了嘴,麵露驚疑。


    “怎麽了?”蘇顏納悶的看著榮陽郡主,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鐲子,心中突然靈光一閃。


    榮陽郡主遲疑了片刻,才囑咐蘇顏:“這鐲子你日後莫要戴出去見人。”


    這鐲子,她在那位姑姑手上看見過幾乎一模一樣的。


    蘇顏聽著榮陽郡主的話,心中有了一個想法,她上輩子見過那位長公主手上的鐲子,和自己戴著的這一個不是一隻,不然榮陽郡主看見了這隻鐲子,不會這麽驚訝。


    可是,陳姨娘又怎麽會有和晉陽長公主一樣的鐲子?這兩個人的身份,怎麽也聯係不到一起去。


    看著蘇顏麵露不解,榮陽郡主放心不下,又囑咐了一句:“別問為什麽,你聽我的就是,千萬別戴出去。”


    “好。”蘇顏暫時壓下了心中的疑問,定了心神給榮陽郡主針灸後又開了一個藥方。


    把藥方交給了春夏,蘇顏囑咐了三次:“放七碗水熬,煮開之後盛出一碗水,然後再放一碗水,一刻鍾後再盛出一碗水,然後再放入一碗水,累計盛出六碗水,方可服用。”


    春夏仔細的記下了,卻略有些疑惑:“蘇姑娘,這煮法怎的這般麻煩?”


    蘇顏擦了擦鼻尖的汗,解釋道:“這副藥藥量大,兩三次煎煮是沒有用的,隻有經過七次煎熬,才能發揮它最大的效用。”


    春夏半懵半懂的點了點頭,看著蘇顏蒼白的麵色,總覺得好像比她康健的時候更招人疼了似的,就像是戲文裏說的病西施,估計也就如此了吧。


    榮陽郡主在丫鬟的伺候下穿好了衣裳,聽見春夏問話就是一皺眉:“顏妹妹怎麽吩咐的你就怎麽記著,哪裏那麽多話。”


    春夏連忙給蘇顏福禮認錯:“是婢子多嘴。”


    蘇顏虛扶了一下春夏:“無礙,這煎法也確實奇怪,當時我第一次聽我師……聽我爹說,也這麽問來著。”


    聽蘇顏這麽說,春夏感激的看了一眼蘇顏。


    榮陽郡主卻是恨鐵不成鋼的道:“你就是性子軟,不然這些人又怎麽會欺負你。”


    蘇顏微微一笑,並沒解釋。


    似榮陽郡主這般從小就被眾星捧月的人來說當然不懂,軟弱才是最好的保護色,至少在她有足夠的能力讓這府中所有人對她俯首之前,她都要裝豬吃虎。


    強勢,也得有強勢的資本才是。


    榮陽郡主又神秘兮兮的從袖袋裏掏出了一個和田玉鼻煙壺,握著蘇顏的手笑道:“我表哥讓我給你帶的,他說你若是鼻塞便聞聞,很是好用。”


    她表哥是……靜王世子。


    蘇顏瞬間心髒用力的跳動了一下,神態自若的接過了鼻煙壺:“勞煩姐姐替我謝他。”


    榮陽郡主眼中浮上笑意,打趣道:“若是要謝你自己親自去謝,我才懶得給你們兩個傳話。”


    上次她還警告表哥離蘇顏遠點來著,可她怎麽也沒想到,今日她竟然幫表哥送上東西了。


    這般想著,榮陽郡主心裏暗笑,那靜王妃挑來挑去,竟是挑了個合她表哥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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