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懿如遲疑了一會兒,雖然她很想送那個洛櫻上西天,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她可不是洛嬋,衝動行事,給自己也給子越帶來無盡的麻煩。


    她揚眉忽然笑了一聲,陰陽怪氣道:「金城公主,你這是想借刀殺人呢,本宮可不是你的刀!」


    說完,冷哼一聲,拂袖離開了。


    聞人嘉魚本以為遇到了知音,沒想到宋懿如竟還是和從前一樣,就是個胸大無腦的蠢貨,若不趁這個時機在路上結果了洛櫻,下次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她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氣的兩眼倒插,她狠狠的跺腳罵道:「什麽狗屁樂陽公主,本公主瞧她根本就是個縮頭烏龜!」


    她不敢做,她自己做!


    她一定不會放過那個該死的野丫頭,敢跟她搶星辰哥哥就是該死,哼!


    ……


    洛櫻急著趕路,所以抄了近路,走了一條剛夠馬車通過的小道,這條小道平日走的人少,甚為幽靜。


    馬蹄聲急,馬鼻子裏噴出一陣陣的白氣,忽然「籲」的一聲,扮作馬夫的十一緊急勒停了馬車,十二雙手抱劍,嘴裏叼著一根樹枝,正悠閑坐在十一身側,馬車停的太急,他的身子歪了一下。


    「十一,十二怎麽了?」坐在馬車裏的人都是一個踉蹌,


    「姑娘,前方有塊巨石擋住了去路。」


    「我下去看看。」十二跳下了馬車。


    洛櫻心中奇怪,這裏又不是什麽山地高坡,隻是個小小樹林,哪裏來的巨石。


    十二剛走過去想要察看情況,忽然聽到一聲利箭劃破長空的銳響。


    「十一,保護姑娘,有刺客!」


    說完,十二反應迅捷的拔劍揮舞,噹噹當幾聲,飛來的利箭被擊落在地。


    洛櫻生怕府中出事,這一次不僅留下了阿涼在府裏守著,還將十三,十四一起留在府裏,隻帶了十一,十二兩人出來。


    她沒有想到去趟皇宮迴來也能遇到刺客,竹娟和裳兒皆是大吃一驚,麵色俱變。


    忽然,又是嗖嗖幾聲,飛來幾支流箭,洛櫻隻聽到馬車頂傳來一陣金屬刺破木頭的悶響,一支利箭深深紮入,閃著寒光的箭頭竟然穿過了馬車頂,直指在洛櫻的頭頂,嚇得竹娟和裳兒雙雙啊的一聲驚叫。


    洛櫻抬頭一看,忽然聽到馬一聲嘶鳴,馬被一箭射死,馬車一個不穩,隨著馬轟然倒下。


    「姑娘,得罪了!」


    洛櫻剛要拉住裳兒和竹娟,從馬車上跳下,十一,十二已經趕過來。


    洛櫻的手已被十一一把拉住,隨著他飛出了馬車外。


    十二一手拉著竹娟,一手拉著裳兒也一起飛出了馬車。


    剛一落定,洛櫻就看到前麵有四個蒙麵刺客從天而降,身形都不算高,站在那裏虎視眈眈著盯著她們,見他們沒有一個人受傷,其中一個蒙麵人張弓搭箭想要一箭射死洛櫻。


    這一次,十一甚至沒有拔劍來擋,直接伸手就接住了刺客射來的箭。


    刺客眼中閃過怔忡和驚愕,他們並沒有想到洛府隨行而來的侍衛武功會這會高,三兩下就擊落他們射來的冷箭不說,現在竟然用手就能接住。


    他頓時感覺受到奇恥大辱,拔劍直接向刺來,剛邁腳走了不到三步,隻看見十一手輕輕一揮,手裏的箭如流星直刺而來,一箭正中了他的眉心。


    刺客應聲而倒,剩餘三個刺客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眼睛裏懼露出驚駭的神色,甚至連再度襲擊的意思都沒有,三人拿著弓背著箭簍調轉屁股就想要逃。


    十二冷哼一聲,留十一守在洛櫻身旁自己飛身去追,不消幾個會迴,便殺了兩人,擒拿了一人,撕了那人臉上的蒙麵紗巾,將他揪到了洛櫻麵前,一腳踹跪在地。


    「說,是誰派你來的?」


    洛櫻見這人生的甚是白淨,下巴無須,連鬍鬚渣子都沒有,瞧著倒像個太監,她大約已猜出了幕後主使。


    「沒……沒有派我們來!」


    「說,不然一刀割下你的頭!」十一將劍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他嚇得臉色大變。


    「說,小的說,是……是金城公主。」


    洛櫻冷笑一聲:「果然是她。」


    能按排這樣拙劣的刺殺行動,可見來人根本不了解她,也不知道她身邊有高手,所以才會臨時收羅了幾個箭術精良的小太監來行刺。


    這個聞人嘉魚還真是迫不及待了。


    既然聞人嘉魚送了這麽一份大禮給她,她不迴敬怎麽行,伸手從袖籠裏掏出一個小瓷瓶,從裏麵倒出一粒漆黑的藥丸出來,俯身一把捏開他的嘴,將藥丸塞了進去,然後猛地託了一下他的下巴。


    小太監捂著喉嚨咳了一聲,駭然道:「你……你剛給我吃了什麽?」


    「穿心噬骨聽過沒?」


    洛櫻勾唇一笑,笑的幽涼。


    小太監頓時嚇得麵色如土,穿心噬骨之毒誰不知道,先皇在世時,最寵愛儷妃,在宋景年看破紅塵去了香葉寺做和尚之後,先皇有意立儷妃之子為太子,在先皇死後,太後賞賜了儷妃一粒藥丸,正是穿心噬骨之毒。


    這是一種極其可怕的毒藥,它不會立刻叫人死了,而是慢慢的從身體內部開始一寸一寸腐爛,然後再從裏爛到外,直到整個人都腐爛掉,而這種慢慢腐爛的過程能持續一個月,它會讓你嚐到什麽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嚇破了膽子,恐懼的眼睛裏全是哀求的光:「饒命,求求洛姑娘饒命……」


    裳兒憤恨的盯了他一眼,怒聲道:「你想要我家小姐的命,還敢求我家小姐饒了你!」


    小太監顫著牙道:「洛姑娘,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可是奴才也隻是奉命行事啊,求你饒奴才一命……」


    「你想活命也可以……」洛櫻又重新拿了一個白布包遞到了他的麵前,「將這個灑在金城公主身上。」


    「這……這是什麽?奴才怎麽敢?」


    「你不敢那隻有等死嘍。」洛櫻的笑意更加幽涼,說完,便要收迴藥瓶。


    「別,奴才做,奴才一定完成任務。」小太監慌的連忙接過了白布包。


    「記住,你隻有十二個時辰,不然毒入腑肺,就是有解藥也迴天乏術了。」


    小太監慄慄危懼,連話都說不連慣:「是是是,可……可是,奴才完……完成任務之後,到……哪裏拿解……解藥?」


    洛櫻凝眉想了想:「就在這裏吧,十二個時辰之前會有人在這裏等你。」


    「……」


    小太監點頭如啄米,暗想:鬼知道他有沒有完成任務,這個洛姑娘總沒有能力在皇宮安插人手盯著他吧,到時候他隻說完成了任務,在這裏等解藥就好。


    剛小小鬆了一口氣,又聽洛櫻聲音冰涼道:「不過解藥隻有半顆,另外半顆我可要等著看到金城公主發作才能給你。」


    「……」


    小太監心內的算盤落了空,差點癱倒在地。


    「滾吧!」洛櫻淡淡一揮。


    小太監將藥包妥貼的塞到了袖籠裏,手撐著地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愴惶的逃走了,走了幾步遠,兩腿打架,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哈哈……該!」裳兒剛笑了兩聲,看到倒地而死的馬,笑聲戛然而止,揪著眉毛道,「小姐,馬死了,看來我們要走迴去了。」


    洛櫻正要答話,忽然看見樹林那頭急速閃過一大團灰撲撲的東西朝著她的方向跑來,像動物,又像人,她以為還有刺客,伸手指著驚喝道:「當心,還有刺客!」


    裳兒和竹娟本就驚魂未定,一聽二人又是一驚,十一立刻護在洛櫻身邊,十二暴喝一聲:「奶奶個熊!還敢再來,老子滅了他!」


    順著洛櫻手指的方向,持劍飛去,走在滿是落葉的林間,腳下發出一陣陣沙沙的聲響,更顯得小樹林寂靜無邊。


    尋了半天,也沒有刺客蹤影,小心翼翼的繼續往前探去,又聽到一陣似有若無的細瑣之聲,再往前走,就看到一塊巨石,巨石後麵似乎有個灰不灰,黑不黑依舊看不出是人還是動物的東西在動,時不時的還從他的嘴裏發出嘶咬食物的聲音。


    一陣陰森森的冷風從西北的方向刮來,撲在十二的臉上,帶來一股濃烈的血腥之味。


    十二一個激靈,心內盤算著:別不是一頭灰熊吧,可是這裏還在長陵城內,這座小樹林方圓不到兩裏地,怎麽可能會突然出現這麽大的灰熊,況且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長陵城內有熊瞎子。


    放輕腳步,緊握劍柄,小心翼翼的想要走過去看個究竟。


    忽然,那團東西似受了驚壞嚇,調轉過頭抬眸盯了十二一眼,十二在看到他的樣子之後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的頭髮好像許多年都沒有洗過了,已經和泥水汙垢和在一起打成了繩結一樣,一張臉和著汙泥和鮮血,髒的不成模樣,隻依稀可以看見,他的臉上好像有很多縱橫交錯的刀傷,還有那一雙眼睛,帶著一種原始的獸性,看著他時,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你是誰?」


    很明顯,這個人和剛剛那些刺客不是一夥的,他的樣子看上去甚至不算是一個正常人,而像一個半人半獸的獸人。


    「……」


    這人似乎根本沒聽懂十二在問他什麽,身子一竄,便朝著西北方向奔逃而去。


    他奔逃的姿勢很奇怪,也不知是一條腿受了傷,需要藉助手臂落地的力量來奔跑,還是他習慣於此種奔跑方式,再加上他披著一身不知是什麽動物的厚重皮毛,跑的時候就像傷了一條腿的熊,偏偏,他奔跑的速度極快,幾乎可以用疾飛如風來形容。


    十二並沒有急著追他,走到那巨石之後一看,差點吐了出來,原來是一個被生啃了一大半,拖出了肚腸的大灰兔。


    他徒然驚悚,那人奔跑的方向正是朝著小道的方向,姑娘和十一他們還在那裏,他大叫一聲不好,趕緊追了過來。


    待他追過來時,十一已經和這獸人狹路相逢,二人發生了激烈的打鬥,這獸人不像那幫刺客全都是三流武功,相反,這獸人武功一流,力氣奇大,連十個迴合都不到,便徒手打得十一節節敗退,力不能持。


    裳兒和竹娟更是被他可怕的模樣嚇得麵色蒼白,瑟瑟發抖。


    洛櫻眼見十一就要落敗,從發上拔下利簪一個飛身就迎了過去,經過這麽多天的努力,她的內力總算恢復了一兩層,可她的武功連十一還很遠,更不要說對付這野獸一樣的人,可是十一一直護她周全,她不能棄他不顧。


    「小姐」


    「姑娘」


    兩個丫頭眼見洛櫻突然沖了過去,驚聲大唿。


    正此時,從天空飛下一道暗青色身影,正是十二,他一把拉住洛櫻急聲道:「姑娘,你快走!這裏有我!」


    剛說完,就聽到十一悶哼一聲,整個人已經被獸人舉過了頭頂,而他手裏的長劍不知在何時已經被獸人一掌擊落在地。


    「姑娘,當心!」


    眼看那獸人把十一當成武器衝著他們砸了過來,他一把推開洛櫻,然後足尖用力一點,飛身向上,伸手去接十一。


    這一接,差點沒把他的雙手摺斷,勉強接住了十一,抱著他雙腳落地,連連往後退了幾十步遠。


    因為被強大的內力所震,還未站穩,十二的嘴裏已噴出一口血來,而他懷裏的十一已然昏厥。


    他還沒來得及將十一放下,天空劃過一道暗色的大團陰影,那獸人如淩空的蒼鷹張開五爪朝他襲來。


    當這團陰影籠罩在他頭頂的時候,他忽然有了一種瀕死的感覺。


    這個人究竟是誰?就算是當初的燕王殿下也不能有這樣強大的功力。


    既然他武功如此強大,又怎會落到如今半人半獸的模樣?


    這些都容不得他思考,幾乎隻有零點零一秒,獸人的大掌已經擊向了他的天靈蓋。


    「不要——」


    洛櫻大驚失色,這聲唿喚幾乎要扯破了她的嗓子,「唰」的一聲銳響,手中的利簪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冷光,朝著獸人的手飛擲出去。


    利簪刺中了獸人的手腕,他嘴裏發出一陣類似野獸的低低嘶吼聲,手一偏,一擊掌到十二的肩膀。


    一陣劇烈的疼痛襲卷而過,十二生生被他強大的掌力壓的膝蓋一彎,屈跪在地,懷抱中的十一也跟著滾落下來。


    「放開他!」


    與此同時,洛櫻又是一聲嬌喝,一個飛身,嬌小的身影如飛奔在樹林間的狸貓,徑直朝獸人奔來。


    十二眼睜睜的看著她飛過來送死,心中騰起一種莫大的悲傷和絕望。


    燕王殿下臨行前讓他們保護洛櫻的安全,他絕不能辜負殿下所託,寧可自己死,也不能讓洛櫻死,可此刻,他卻是如此的無能為天,就像上次刺客夜襲洛府,那時飛來一個衛元極,可此刻,還有誰能夠救姑娘。


    他對著洛櫻大喊一聲:「姑娘,你不要過來!」


    洛櫻不為所動,快接近獸人時,又從發上拔下另一根相同的利簪,輕盈的身子騰空而起,直朝獸人的裸露在外的脖頸刺去。


    獸人伸出長滿了尖長指甲的手,想要一把揮開洛櫻,因為他身材高大,而洛櫻身子嬌小,她像小魚兒一般靈巧的從獸人的腋下穿過,成功的躲過了一擊,人迅速的往後撤退,想要將他從十一十二身邊引開。


    獸人被激的更加憤怒,嘴裏發出一陣類似於野獸,震憾人心的狂吼之聲,丟開十一十二,便朝著洛櫻抓來。


    他這一聲狂吼,幾乎要震碎人的耳膜。


    裳兒和竹娟兩個眼見洛櫻就要葬身於獸人掌下,嚇得魂飛魄散,二人齊齊驚唿,不顧性命的就朝著洛櫻的方向奔來。


    十二睜著血紅的雙眼,從地上拿起長劍,勉力從地上爬了起來,衝過去想要救洛櫻。


    隻是瞬間,獸人已追上洛櫻,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將她提離了地,沾滿血腥和泥垢的尖銳指甲戳到了洛櫻的下巴,洛櫻感覺一陣尖銳的疼痛。


    她的身子懸在半空,墨發飛揚,衣袂飄飄,她抓住他的手拚命的掙紮。


    「放開我,放開我!」


    他無動於衷,仰天又是一陣狂吼,直震的十二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而裳兒和竹娟幹脆被震的摔倒在地,眼冒金星。


    吼完之後他便低下了頭,睜著一雙野獸般的眼睛像瞧著任意可玩弄的獵物,死死盯著洛櫻。


    洛櫻被震的頭腦發暈,胸口震痛,兩隻手緊緊捂住了耳朵,好容易待他停了,才甩了一下腦袋,讓自己恢復了清明,


    抬起眼眸,她直視著他,當她看清這雙眼睛時,恍如晴天一道霹靂從天靈蓋隻劈到腦子裏,劈的她大腦一片空白。


    「吼吼……」


    獸人看著看著,渾身震了一下,四目相對,眼神相接,他噬血的眼睛裏竟閃過一道奇異的溫柔光芒,就連嘴裏發出的吼聲也帶上了幾分溫柔,他將她提的靠得自己的臉更近了一些,然後將頭湊了上去,吸吸鼻子聞了聞,又吼吼了兩聲。


    「你……你是……誰?」


    洛櫻的聲音顫抖到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聲音,她也聽不清自己的聲音,清冽如霜的眼睛看著他時,竟無端端的流出淚來。


    「吼吼……」


    除了嘶吼,他根本不會說話。


    突然,光影一閃,一道淩厲的光直朝著獸人的背後襲來,洛櫻定眼一看,原來是十二追了過來,她嘴裏發出悽厲的一聲叫喊:「十二,不要——」


    十二愣了一下,想要收迴劍已經遲了,手中長劍刺進了獸人的後胸,鮮紅的血液沿著劍鋒緩緩流出,滴落在本就汙髒到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獸皮上。


    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手一鬆,洛櫻從他的手中掉落,跌趴在地上,十二趕緊跑過來扶起了她。


    「姑娘,你怎麽樣了?」他關切的問她。


    她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隻是抬著頭愣愣的盯著獸人,獸人狂亂的又吼了一聲,然後帶著背上長劍,朝著小樹林奔去。


    「不,你不要走,你還沒要告訴我你是誰……」


    洛櫻忽然驚醒過來,她壓根感受不到身上摔的有任何疼痛,一把揮開十二,起身就朝著獸人奔跑的方向狂追而去。


    「姑娘——」十二不明所以,唿喚一聲,追上洛櫻。


    裳兒和竹娟兩個被震的小發昏,剛從地上爬起,又看見洛櫻朝著密林追去,二人正欲一起去追,又看到十一躺在地上,嘴角溢血,也不知是死是活。


    「竹娟,你留下來照顧十一,我去追!」


    這就樣,洛櫻一路追去,哪裏還能見到獸人半點蹤跡,隻看到林間有滴落的血跡,和掉落下來沾血的長劍,順著血跡再往前追就是護城河。


    河水潺潺,煙波浩蕩。


    洛櫻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她呆呆的望著河水,仿佛陷入迷怔之中,忽然,從嘴裏噴出一大口腥甜的血來,兩眼一抹黑,直直的朝著河水栽了過去,被十二一把拉住。


    ……


    洛府


    洛櫻從早上出去一直未歸,眼看太陽都要落山了,又未見有宮裏有任何消息傳來,洛熙平,張氏,周姨娘人等心中惶惶不安,還有洛玥,洛熙光人等,一心期盼著洛櫻得罪了蘭貴妃,永遠不要迴來才好。


    白嬤嬤也是擔憂不已,一直待在世安苑等消息。


    蘭亭苑隻剩洛玥和紅棱,因為這次是帶著任務迴來的,所以除了紅棱,洛玥沒有再要任何丫頭服侍,洛熙平本也無心管她,自然想不到為她添置丫頭。


    昨天紅棱從洛熙平那裏迴來後,和洛玥一言不和鬥了氣,這一次,洛玥破天慌的主動示好,紅棱順著台階也就下了,兩個人言歸於好。


    洛玥知道洛熙平連中飯也沒心思吃,便忍著對洛熙平的厭惡,準備好杏仁茶,肉粥和幾樣糕點想要去書房給洛熙平送吃的,再順便安慰安慰他。


    帶著紅棱一起,快要走到書房時,就看見德順一陣風的朝著書房奔去,老遠的就開始喊了起來。


    「迴來了,老爺,五姑娘迴來了……」


    「什麽?迴來了……」


    洛熙平就好像得到了什麽驚天消息一樣,乍然從椅子上彈跳而起,朝屋外飛奔而去。


    這一次,他之所以如此緊張,就是害怕洛櫻入宮會不會和花家舊案有關,這可是關係到整個洛府生死存亡的大事。


    「櫻丫頭,人呢?」


    德順哭喪著臉道:「五……五姑娘受傷昏了過去,人是被裳兒和竹娟兩個抬迴來的,這會子人剛進府門口,馬上要迴世安苑了。」


    「這還了得!」


    洛熙平驚恐萬狀,及至跑到院子外,忽然撞到一個溫軟的嬌軀,兩個人同時「呀」的一聲唿痛,洛玥的頭頂正好撞到了洛熙平的下巴。


    一個痛的齜牙咧嘴的揉下巴,一個痛的皺著五官揉著頭頂。


    「父親,對不起,是玥兒不小心……」洛玥邊揉邊柔順乖巧的跑上來道歉。


    這樣緊要的關頭,洛熙平眼睛裏哪有她,邁開大步急急的朝著世安苑奔去,洛玥故作一副焦心的樣子,跟著洛熙平一起去了世安苑。


    世安苑忙亂一片,幾乎圍了一屋子的人,張氏和白嬤嬤連忙幫裳兒和竹娟將洛櫻扶到床上,洛玥緊跟著跑進來,湊上前看了一眼洛櫻。


    瞧洛櫻麵色蒼白,唇帶血漬的模樣好像傷的不清,她眼中難掩幸災樂禍的神色,心想著這個洛櫻怎麽不立刻死了。


    別人見到洛玥還罷了,洛沁一見到洛玥,眼睛就恨不能噴出了火來,忍不住出言譏諷,把洛玥氣的眼淚汪汪的低頭啜泣。


    心情煩燥的洛熙平連同周姨娘一起狠狠斥責了洛沁一頓,然後看了一眼洛櫻,便叫了竹娟出來問話。


    竹娟並不知道洛櫻為什麽會追那個長得像野獸一樣的人,在迴來的路上,十二就叮囑過了,在姑娘清醒之前,迴府後,這件事暫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所以她隻能說是遇到刺客襲擊,不僅受了傷,馬也死了。


    不是在皇宮受的罰,洛熙平心裏頓感輕鬆了一大截,又問洛櫻去皇宮蘭貴妃跟她說了什麽,竹娟隻說蘭貴妃娘娘有喜,皇帝大為愉悅,重重賞了洛櫻。


    這一聽,洛熙平心裏又輕鬆了一大截,不過沒有親耳聽洛櫻說蘭貴妃宣召她所為何事,他還是心緒難平,一直在世安苑待到太醫來。


    所幸,洛櫻所受傷的不算太嚴重,但一時半會恐也醒不過來,洛熙平隻能帶著一顆惴惴之心重新迴到了書房。


    迴來時,天已經全黑了,書房內狻猊香爐燃著瑞煙裊裊,一陣陣暖香縈繞,吸入鼻端如墜春日花叢之中,沁人肺腑,讓人心生融融暖意。


    此刻,他心裏雖然還是擔憂,卻沒有剛才的心急火燎了,怎麽說洛櫻受了封賞,總是一件好事。


    心情一放鬆,便覺得腹中飢餓,恰此時,洛玥又重新帶著紅棱過來了,洛玥聽太醫說洛櫻沒事,心中失望之極。


    她忍著滿腔憋憤,腫著一雙紅紅的眼睛溫柔道:「父親,五姐姐總算沒事了,你為她擔心了一整天都沒有吃飯,玥兒給你準備了一些吃的。」


    說著,她從紅棱手裏接過食盒,然後命紅棱去外間等著,身體不著痕跡的擦香爐而過,如弱柳般邁著動人的婀娜步態盈盈走了過去,又道:「剛剛玥兒來就是給父親送吃的,誰知發生了五姐姐的事,玥兒見她沒事,方放心迴來將飯菜重新熱了一遍,父親您趕緊嚐嚐,玥兒怕變了味了。」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種哭泣過的沙啞,聽在人的耳朵裏,既溫柔可憐,又摩挲人心,洛熙平直勾勾的盯著她的臉,忽然又想起方才溫香軟玉撲在懷間的感覺,心裏竟又盪出一種難以言表的情緒來。


    他聲音喑啞道:「玥兒,你有心了,剛剛有沒有撞疼了你?」


    感受到他不懷好意的眼神和曖昧的語氣,洛玥胸口又犯起了一陣噁心,她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極其溫軟的笑,弱弱的搖了搖頭道:「玥兒不疼,剛剛玥兒無意衝撞父親,還請父親原諒。」


    他用上揚的語調唉了一聲,笑道:「玥兒,如今你果真跟我生分了,這也值得你這樣陪著小心求原諒。」


    又是一陣暖香飄來,深深的吸進鼻子裏,突感覺渾身一陣燥熱,口內發幹,腦子也跟著有些昏沉,他不由的抬手按了按額頭兩側


    洛玥擔憂道:「父親,你怎麽了?」


    「哦,沒什麽,就是頭有些發漲。」


    「紅棱,你還不過來給父親揉揉。」洛玥迴頭衝著外間一喚,一雙眼睛在燭火的照耀下更顯幽暗,說完,又迴過頭對著洛熙平柔聲道,「父親,紅棱按揉手法甚好,讓她給你揉揉。」


    「嗯。」洛熙平的眼睛變得迷醉。


    紅棱冷著一張俏臉,不情不願的走了進來,給洛熙平按了一會兒,洛玥便找了個藉口出來了,出來時,身體又擦香爐而過。


    屋內暖香更盛,就連紅棱也感到一股異乎尋常的燥熱,剛剛,她沒有在意,此刻發覺有些不對,想要逃走,卻被洛熙平一把握住了手腕,順勢拉向自己的懷裏。


    紅棱身子一軟,跌入他的懷抱,一股屬於男人的滾燙之氣立刻包裹了她,她想要逃走,身子卻酥軟的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也不知是熱的,還是緊張害怕,她全身沁出汗來,浸透小衣,浸染中衣,一直濕到了外衣,強撐著最後一絲理智和力氣,她抬起胳膊肘憤力的往洛熙平胸膛口撞去。


    洛熙平吃痛的一把放開了她,她邁開腳步就想要朝外逃去,剛跑兩步,兩腿一軟就摔倒地,洛熙平咒罵一聲:「他娘的,這該死的賤婢還挺兇!」


    罵完,他一下子撲了過去,一把揪住她的頭髮,將她從地上拎了起來,紅棱吃痛,兩手護住頭髮,很快便被洛熙平拖拽到了暖榻上。


    「刺啦——」


    衣服撕裂,秦山壓頂。


    她逃無而逃。


    折騰了大半夜,屋內香氣終於散盡,紅棱從劇烈的疼痛中驚醒,雖然藥氣沒了,可是她全身上下就像散了架似的,雖恨不能手刃了洛熙平,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洛熙平折騰完了,興致也就沒,從暖榻上拿起紅棱破碎的衣服擲到她的身上,冷聲道:「你可以滾了!」


    紅棱屈辱的捧著衣服,從暖榻上跌滾下來,坐在地上胡亂的將衣服穿了起來,頭髮散亂,衣衫不整的朝著屋外走去。


    每走一步,都鑽心似的疼,她死死的咬住牙齒,艱難的拖著兩腿走著。


    走到屋外,一陣冷風灌來,吹得她渾身一個哆嗦,她忍不住抱緊自己的雙臂,哆嗦的卻越加厲害了。


    沒有了。


    她曾經拚死守護的東西沒有了。


    想哭,卻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怎麽懷著怎樣的屈辱和憤恨走迴了蘭亭苑,深更半夜,蘭亭苑靜的可怕,就像一座荒無人煙的古墓。


    她手指顫顫想要推開那道門,殺了門裏麵的人,手剛觸到門,門就從裏麵吱呀一聲打開了。


    「紅棱,你怎麽現在才迴來,你……你怎麽弄成這樣了?」


    映入眼簾的是洛玥無比驚愕且天真無辜的臉。


    紅棱抬手過去就想狠狠的扇她一個大巴掌,因為力氣沒有恢復,扇到半空就被洛玥握住了,她眨巴著盈著水光的眼睛,不可置信的問她:「紅棱,你怎麽了,你怎麽能以下犯上?」


    若不是這個該死的賤婢昨兒頂撞她,她未必會這麽快動手,她就是想讓她得個教訓,省得她忘了自己的身份。


    紅棱咬牙切齒的冷笑一聲:「洛玥,你好卑鄙,分明是你在香裏下了藥,你還敢問我怎麽了!」


    「不……我沒有,紅棱……」洛玥一手握住紅棱的手腕,一手搖晃著,極力辯解道,「我怎麽會這樣做……」


    紅棱憤怒的打斷:「洛玥,不要在我麵前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我好恨,恨我不該如此輕易的就相信了你。」


    如果不是她現在功力沒有恢復,她早就一掌打死她了。


    「紅棱,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一定是洛熙平下得藥,對,一定是他!」


    紅棱冷笑道:「我並沒有說是洛熙平,怎麽你就知道了?」


    「……」


    「洛玥,你下流至極,齷齪至極。」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洛玥立刻變化了一張臉,從小白兔一下子跳躍成一條毒蛇,她狠狠的扼住她的手腕,冷笑道:「你不過就是個賤婢而已,也敢頂撞你的主子,告訴你,這都是輕的了。」


    「難道你就不怕我武功恢復殺了你?」


    「嗬嗬……我好怕哦,我真得好怕哦……哈哈,可是你敢嗎,你可知道你殺了我,拿不迴鎖心鑰我聖姑師父會如何處治你嗎?」


    「……」


    「你不要忘了,你的小妹還在聖姑的手上呢。」說完,洛玥狠狠的將一甩,鬆開了紅棱。


    原來羞憤交加的紅棱聽到最後一句話,忽然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樑,整個人都要癱軟了。


    洛玥陰嗬嗬的笑道:「所以,你隻能跟我合作,既然你已經成了他的女人,就不在乎再多成幾次。」頓一下,唇邊笑紋更深,眼睛裏充滿著鄙夷之色,「像你這做粉頭戲子出身的人,媚功最好,多幾次總能從他嘴裏套出點什麽,不是嗎?」


    「你——」


    紅棱怒氣填胸,說不出來話。


    洛玥下巴一揚,兇狠道:「永遠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才是主子,而你隻是個奴才!」


    「我……」


    「嗯?」


    「奴……婢……」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齒縫裏咬出來的,「知道了。」


    忽然,外麵傳來了一陣沉重而略顯拖遝的腳步聲,洛玥驚了一下,聽聲音應該是白嬤嬤迴來了,她急忙著衝著紅棱冷喝道:「還不快滾!」


    紅棱忍氣吞聲的退了下去,洛玥又重新打開門,雙目紅腫的迎了出去:「白嬤嬤,你迴來了?」


    白嬤嬤驚的一跳:「玥小姐,你怎麽還沒睡?」


    洛玥跨步走出了屋子,上前攙扶住了白嬤嬤,眼神中帶著關切:「你不迴來,我怎麽睡得著,五姐姐怎麽樣了?」


    白嬤嬤滿臉的疲憊之色,舒了一口氣道:「謝天謝地,表小姐終於醒過來了。」


    「……哦,五姐姐醒過來就好,醒過來就好。」臉上一副寬慰的樣子,心裏卻恨的滴血。


    「瞧瞧你,把眼睛都熬壞了,明兒熬摳了眼睛都是奴婢的罪過,奴婢就這服侍你睡下。」


    洛玥推辭道:「嬤嬤你是上了年紀的人,哪經得起這樣的折騰,你趕緊先迴去休息吧,我知道五姐姐沒事就可以安心入睡了。」


    白嬤嬤聽了感激涕零的迴去睡了,隻是熬過了睡覺的時間,她反而睡不著了,心裏一直在思量著洛玥到底是個什麽人的樣。


    今日表小姐被宣召入宮,洛玥對表小姐的擔憂和關心,她看在眼睛裏真真的,還有,為了聽到表小姐的消息,她苦苦熬到現在都沒有睡覺,難道這全都是假的嗎?


    想著,耳朵裏忽然傳來嘩啦一陣水聲,她又是一驚,這大半夜的誰還在玩水,從床上爬起來,披了一件外衣,趿著棉鞋,順著水聲走去,原來是紅棱的房間。


    她嘀咕一句:「這丫頭在幹什麽呢?」


    碰了碰門,發現門是虛掩著的,輕輕將門推開,捲起一陣冷風吹動屋內暗色帷幕亂搖亂晃。


    燭火搖曳中,她就看到屋正中擺放著一個大浴桶,蒸蒸熱氣裊裊升騰,她趕緊返身關緊了屋門。


    「紅棱,大半夜的不睡覺,你洗什麽澡?」


    紅棱剛打好了水坐進了浴桶裏,一見她來,嚇得身子往浴桶裏一縮:「我……我做了噩夢,驚的一身的汗,就……就想洗個澡。」


    白嬤嬤疑疑惑惑的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就算出再多的汗,也不能在大半夜洗澡啊,這大冷的冬天,莫不要凍出病來。」


    「不,嬤嬤,你不要過來,我素習身子強壯,不……不要緊的……」


    「紅棱啊,你到底怎麽了,你的嗓子怎麽啞了?」


    白嬤嬤感覺她語氣不對,走上前,就著燭火看去,就看到紅棱裸露在水外的肌膚上遍布著傷痕。


    她是過來人,一眼明白了,她急道:「你這丫頭,這好好的是怎麽了?」


    雖然一直對紅棱有防備,可她擁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心,一路與紅棱相處,還算不錯,如今見她這樣,心起憐憫。


    「白……白嬤嬤……」紅棱終於忍不住滿心的委屈和屈辱,眼睛裏湧出滾燙的淚,聲音顫抖的哭道,「我……我……我已經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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