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冷雖然痛恨正妻的囂張跋扈,可諸葛雯有一件事做的他十分認同,那就是屬於洛家大房,屬於他妹妹蘇悅君的財產不能旁落他人口袋。


    每每想到洛熙平,他就氣憤難平,他的妹妹妹婿皆是為洛熙平而死,他卻連他們留下來的唯一孩子嬋兒都不能好好對待,害得她慘被淩遲。


    還是他的賢兒,當初如果洛熙平肯聽嬋兒的話,直接將他送出城,也不至於他到現在連自己兒子的音訊在哪裏都不知道。


    諸葛雯前腳去了洛府談判,後腳就出了事,這當中未必不是洛熙平搞的鬼,不管他喜不喜歡這個正妻,她瘋癲了,總是於他名聲有損。


    就憑這幾點,他就不能讓洛熙平霸占了妹妹的財產,可是他一時之間也拿他沒有辦法。


    他所依仗的沈遙快成了泥菩薩,他自己也是三災八難的,差點連烏紗帽都要丟了,至於他從陸家偷來的孩子洛庭尹還未滿十六歲,不能召喚兇獸火璃,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洛熙平雖然成了暮日夕陽,紅不了幾時,可是他卻生了一個極精明強幹的女兒洛櫻。


    若不是有洛櫻,出了洛嬋和洛庭軒的事,洛熙平怎麽可能能置身事外,還好好的做他的侯爺。


    洛櫻不僅背倚陵王宋亦歡,還是鎮國公二公子衛元極的情人,有這兩尊大佛在前麵擋著,他是萬不敢在這種時候明目張膽的對付洛熙平的。


    就在他憋屈的以為自己隻能啞巴吃黃蓮的時候,他就在集芳閣撞見了頂風作案的洛熙平。


    守孝期間肆意淫樂,是很嚴重的罪名,一旦傳了出去,很快就會有監察禦史提出彈劾,洛熙平不僅連清平侯的爵位都保不住,還有可能受到重罰。


    逮到這麽好的機會,他怎麽可能放過,當然,他也不會真的跑到皇帝麵前去告他一狀,這樣就會弄的人盡皆知。


    一旦惹惱了洛櫻,就等於惹惱了衛元極,衛元極這臭小子可是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的,他背後又有大長公主和皇後撐腰,他可不敢在這種時侯去拔這老虎的須。


    洛熙平在家孝期間做出這樣的事,哪裏有臉敢讓府裏的人知道,敢讓洛櫻知道,所以,這是他拿迴妹妹財產的最好時機。


    果如他所期,最後,洛熙平不得不花錢消災,讓蘇冷睜一隻眼閉一隻權當沒撞見。


    這一筆錢多的讓洛熙平心痛的快要滴血,沒辦法,他隻能自認倒黴,這種不光彩的事要傳了出去,他名聲被毀不說,還會受到重責。


    出了這檔子倒黴事,洛熙平終於消停了,整天盤算著到哪裏再弄這一筆錢來填補虧空。


    想著,想著,就想到地下秘密的那些古董珍寶,那些珍寶是他最後的財產了,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動的,他也不敢輕易去動。


    剩餘的古董珍寶上都刻有花家的印記,想要變現為銀子本來就是件很麻煩的事,弄不好,還會牽上當年的花家舊案。


    唉——


    他垂頭喪氣哀嘆不已。


    哀嘆之後是憤怒,巨大的憤怒。


    到底是誰盜走了他的鎖心鑰,連最後一絲希望都不給他留下來。


    就在他憤怒的恨不能將桌子捶出一個洞來的時候,有人來報,說江家的江望祖來退婚了。


    洛依沒了一條胳膊,已經成了一個殘廢,任哪個世族大家的公子也不可能願意娶一個殘廢為妻,就算是做個小妾都沒有資格。


    江望祖來退親本也不算是意外之事,但前陣子就鬧出陳慕升退親的事,你也來退親,他也來退親,把他侯爺的臉麵放到哪裏去了。


    不要說她洛依隻是斷了一臂,就算四肢全斷了,他不答應,江家也必須將她娶進門。


    江望祖不過是江家的一個庶子而已,有什麽了不起的。


    他當即怒喝一聲,真一掌將書桌捶爛了:「將那個畜牲打出去!」


    ……


    此時,花園石徑。


    江望祖一邊走,一邊嘴巴裏正嘟嘟囔囔的抱怨道:「真沒見過這麽無理的人家,也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姑娘,明明成了個殘疾,還癡心枉想著要嫁到我江家。」


    說到氣憤之處,他迴頭朝著洛依所住的院子憤怒的望了一眼,「呸」的一聲,朝地上吐了一口痰。


    「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是個什麽德性,配嫁到我江家嗎,配嫁給我江望祖嗎,我真是倒了血黴了,怎麽就和這樣一個殘廢訂了親,這婚我是退定了。」


    他實在是氣極了,當初和洛依訂下婚事時,原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再加上他們兩個是舊相識,他也就勉強同意。


    洛依雖是清平侯府的姑娘,實際上也就是一個孤女,本來還有老太太在,對大房至少有些維護,現在可好,老太太死了,洛嬋死了,就連洛庭軒也死了,大房徹底沒落了。


    這也就罷了,洛依有洛嬋那樣被淩遲而死的姐姐,還有洛庭軒那樣助紂為虐的親哥哥,早就沒了臉麵,依他看來,很快,整個清平侯府都要樹倒猢猻散了,誰還敢要她,真是晦氣透頂了。


    況且,論才情樣貌,她都很普通,他早就想來退親了,隻是洛府接連出了這麽多的事,他心裏念著舊情不好來雪上加霜。


    如今,看洛府一切似乎已經塵埃落定,他這才帶上了退婚書前來退婚。


    當年,訂婚時他們家給了洛府豐厚的定婚禮,他大大方方就不要迴去了,隻要能退了這樁婚事皆可。


    誰知道清平侯連他的麵都沒見,直接叫了兩個下人推推搡搡的將他轟出了院子。


    他氣惱萬分,心想洛熙平又不是洛依的父親,隻是二叔。


    他不見他,他隻能直接去找洛依,但凡洛依有點自知之明都應該同意退婚,結果洛依和她那個不講道理的二叔一樣,連麵都沒見,又命人將他轟走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們一家簡直欺人太甚了。


    不要說他們洛家已日落西山,就算洛家還是從前的洛家,他江望祖也可不能娶一個殘疾女子做正妻,哪怕他日後可以再納一百個小妾,也會被人嘲笑死。


    正罵著,不防頭跑來一團雪白東西,他嚇得往後一退,腳沒站穩,再加上地上太滑,他往一倒,摔了個四仰八叉。


    「哎喲……」


    痛唿一聲,他揉著後腦勺爬了起來,定眼一看,就看見一隻通體雪白的小東西正對著他齜牙咧嘴的叫喚。


    他乍看以為是隻小白狗,氣的要命,人欺負他也就算,連這府裏的惡犬也敢欺負他。


    他衝冠眥裂,從地方撿起幾塊石頭就朝著小白狗身上砸去,一邊砸一邊罵:「好你個狗東西,今日老子不把你燉燙喝就不姓江!」


    「嗷嗚……」


    花花渾身雪白的毛突然炸開,狼嚎一聲,齜著尖利的牙,亮出鋒利的爪,一個縱身躍起,朝著江望祖撲來。


    江望祖不想竟不是狗,而是狼,他眼睛裏閃過瞬間的驚慌,幾乎是下意識的,在花花撲上來的時候,他調屁股就要逃跑。


    腳下又是一滑,這一迴是臉著地,摔了個狗吃屎。


    他嗚唿哀嚎一聲,額頭上已冒出汩汩的血來,剛起爬起來再逃,小腿上傳來一陣被噬咬的疼痛。


    他又驚又痛,這才想起,他不是文弱書生,他還有點手腳功夫,怎麽被一頭小畜牲欺負至此了。


    正要翻身一腳將花花踢飛,忽然傳來一個女子的嬌喝聲。


    「花花,你在幹什麽,趕緊給我鬆口!」


    花花聽到洛櫻的喝止聲,尤還多咬了江望祖兩口才肯鬆了口,嘴巴裏發出一陣小獸憤怒的嘶吼聲。


    「花花,過來!」


    洛櫻並沒有看到花花咬的是什麽人,她是聽到有人痛苦的哀嚎才趕過來的,一來就看到花花在行兇,她這個做主的人自然感覺到有些氣憤。


    若不在花花小時候就將它訓好了,長大後,跑到大街上咬人怎麽辦。


    「嗷嗚……」


    花花停止了嘶吼聲,邁著小短腿,像雪球似的飛奔到洛櫻的麵前。


    洛櫻臉色很嚴肅,正要開口再教訓它,就聽到一聲怒罵。


    「有什麽樣的主人才會有什麽樣的畜牲,你……」


    江望祖艱難的轉過身,痛苦的揪著五官,一拿帕子捂著額頭,一手捂住腿上血流如注的傷口,十分狼狽的坐在地上,正待破口大罵,一句話還沒罵完,見到洛櫻時呆了呆。


    這姑娘瞧著怎麽有些眼熟,再一看,這不是上次和蘇治賢在大街上碰到的那姑娘嘛。


    這姑娘可是個潑辣貨,當時蘇治賢調戲她,她卻搶了自己的笛子摔碎在地上,後來還引來了陵王將他和蘇治賢連腸子都要踹出來了。


    她怎麽會出現在洛府?難道她是府裏的姑娘,可是府裏的姑娘他都見過,隻沒有這麽一位。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再顧不上思忖洛櫻的身份,他伸手就指向她:「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個死丫頭,你的狗東西咬傷了我,你說怎麽辦?」


    洛櫻原本要出口的教訓頓時變成了誇獎,她輕淡的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而是伸手摸了摸花花的頭,微微一笑道:「花花,你真聰明,竟然能分辨好人還是壞人。」


    「你……什麽意思?」


    洛櫻還是沒有看他,繼續摸著花花的腦袋,輕笑一聲:「花花,你咬的這人好生愚蠢,連這麽簡單的話都聽不懂,你說他是不是個傻子?」


    「嗷嗚……」


    花花眯起晶亮的琥珀眼,點了點頭。


    「你——」江望祖見她縱狼行兇,不僅沒有一點道歉的意思,還出言譏諷,他更加氣憤不已,幾乎要連腦子裏的血管都要氣炸了,顫手指著她,「今天,你若不給我一個說法,我一定不會饒過你,更不會饒了這個小孽畜!」


    洛櫻終於抬起眼皮又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孽畜罵誰?」


    「孽畜罵你手裏的小畜牲!」


    剛罵說,忽然看見洛櫻臉上浮起一絲嘲諷的冷笑,他一下子迴過味來,自己著了洛櫻的道,自己罵了自己是孽畜,再顧不得疼,扶著腿從地上站了起來,默默凝聚了體內輕薄的內力,想要將洛櫻和花花一掌拍飛。


    就在他捏緊拳頭想衝過來的時候,眼前忽然閃過一個人影,他甚至連這個人影穿什麽顏色的衣服,是高是矮,是男是女都不知。


    「啊……」


    「咚……」


    一個殺豬般的慘叫聲響起,半空中劃過一道灰撲撲的弧線,江望祖已經被阿涼結結實實的一腳,踹飛到花草叢裏。


    他所落的地方正好栽種著大片帶刺的月季,被花刺刺了個滿頭滿臉。


    阿涼冷著臉色拍了拍手,然後迴道:「姑娘,李玥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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