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了?”


    白元海騰地站起來,手杖拄在地上咣咣直響。


    他指著蘇清月,“你既然知道身體的重要性,那你是怎麽帶孩子的?一個四歲的孩子,你就讓她生這樣重的病。你見過誰家孩子好好的,突然暈過去一暈暈一夜,到現在也沒查出個病因來的?我看心柑沒別的問題,就是營養不良!你現在也賺了點錢了,就不能給她加加營養嗎?”


    蘇清月幹涸的嘴唇翕了又合,最終選擇了沉默。


    老爺子說的不無道理,她仗著心柑自理能力強,就一頭紮進工作裏,不管不顧。


    可她忽略了,心柑隻是個四歲的孩子。別人家四歲的孩子,不說遠的,就看離得最近的燁哥兒,哪天不是被伺候的好好的?哪像心柑,連早餐都要起來自己做。


    蘇清月一顆心又沉了下去。


    白元海的衣服還在她手裏,卻被她攥得起了褶皺。


    江揚帆原本站在人群最後,隻求白元海看不見他,別再拿他當筏子。


    可看著清月被訓,他又挪了幾步把自己挪出來。


    “白爺爺,您怎麽還訓起清月來了啊?她是心柑的親媽又不是後媽,還能虐待孩子嗎?”


    白元海一記眼刀子飛過去,“你給我閉嘴,這裏沒你的事!”


    老爺子太兇了!


    江揚帆憋屈地偷瞄了眼蘇清月,老婆,我隻能幫你到這了。


    白元海揮退了江揚帆,又繼續把矛頭對準蘇清月。


    “你看燁哥兒,小時候身體也不好,但現在養的多健康?可心柑呢,明明和燁哥兒差不了幾天,可他們體重差多少?一條小胳膊瘦的隻剩骨頭,我每次牽她的手都擔心會不會扯斷她的胳膊!要不是那個爆炸頭在那裏撐著,她還剩什麽?”


    蘇清月感覺空調裏的冷風全往她這裏吹來了。


    灌進了嗓子裏,唿吸間全是冰渣子,紮得她一喘氣,喉嚨裏都是血沫子。


    白承允看著蘇清月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衰敗,整個人也都蒙上了一層灰暗。


    他知道,這個女人又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了。


    這種什麽事情都硬扛的毛病,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改改?


    他走到白元海跟前,“爺爺,心柑應該不是營養不良。蘇清月很注重她的飲食,前陣子心柑也是住在秋園和燁哥兒一起,營養都跟得上的。”


    這是在幫她說話?


    蘇清月忍不住抬頭,視線撞進白承允的黑眸裏。


    像是撞進了一口幽深的古井,蘇清月沒來由地一慌,連忙別開了臉。


    白元海哪裏聽得進去,“你在這裏插什麽嘴?我又不是沒有養過孩子,我會不知道?既然你們兩個人都養不好,那交給我,我去養。”


    話落,眾人皆是一愣,劉永更是暗中看了蘇清月和白承允一眼。


    這老爺子是認真的還是說氣話?


    心柑是誰的孩子又不是不知道,他還能真養在身邊不成?


    白承允知道老爺子是一直想把燁哥兒養在身邊的,如今借著心柑,也算是舊話重提。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態度,“爺爺,孩子的事,您就不要跟著操心了。”


    “我不操心?你們把孩子都養成這樣了,我怎麽能不操心?”白元海看著白承允那不鹹不淡的樣子就來氣。


    這渾小子,當他不知道這是在防著他領走燁哥兒?


    可他敢保證,兩個孩子在自己手裏,絕對都能養的白白胖胖。


    什麽科學喂養?他們那個年代也沒個科學喂養,不也都活的好好的,健壯如牛?


    蘇清月見白元海像是認了真,收起自己的情緒,好聲好氣的哄勸:“爺爺,我知道您是為心柑好,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等她這次出院了,我會請個保姆兼營養師照顧她的飲食日常,不會再讓她營養不良了。”


    劉永接到白承允的眼神示意,也湊上前勸道:“是啊老爺,心柑到底是跟著蘇小姐長大的,還是蘇小姐更了解她的各種習慣。相信經過這一次,蘇小姐也會格外重視起來,不會再讓心柑病倒的。”


    白元海見一眾人都來勸,冷冷哼了聲,不說話了。


    正僵持著,門突然被打開。


    林素華走了進來。


    她臉上的妝容沒有平時的濃,像是出門太急太慌張,沒來得及好好拾掇自己。


    身上的衣服也搭配的奇怪,一身洋紅裙子下,竟穿了一雙淺紫色的鞋?


    這對向來注重裝扮的林素華來說,簡直是敗筆中的敗筆。


    可她完全不在意,隻匆忙衝進來,在看到白元海身旁的蘇清月時,眼底閃過濃烈的厭惡。


    “你來幹什麽?”白元海看著又來了一個,禁不住的煩躁。


    林素華收起眼底的情緒,換上恭敬。


    麵上是恭敬了,眼睛卻忍不住瞟來瞟去,“爸,這蘇心柑住院,您怎麽急急火火地來了啊?”


    白元海眉一挑,“怎麽,我不能來?還是我去哪裏,需要向你匯報啊?”


    林素華聽出白元海言語裏的怒意,她訕訕笑了笑,素淡的嘴唇,僵硬著。


    “爸,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這蘇清月和承允都離婚好幾年了,我們還是和她劃清界限比較好吧?您這一來醫院,看的還是承允前妻和野男人生的孩子,這外麵傳得得多難聽啊?承允好歹是白家繼承人,也要名聲和臉麵的嘛。”


    白元海嗬嗬笑了起來。


    “名聲和臉麵?“


    “對啊,爸,我們都避之不及,你一直都最疼愛承允,這個時候不能部顧著他,是吧?“


    一雙見慣世間百態的雙眼裏,盛著的全是對林素華意圖的了然。


    他握著手杖,慢悠悠地坐迴到椅子上。


    縱然年歲老了,但氣場一旦拉開,發白的頭發也可以讓人心生敬畏。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林素華,“外麵的人說什麽,我還真沒聽見。倒是你,我看誰都沒你說的厲害啊。”


    林素華眼皮子一抖,身子立刻彎下去,“爸,這些年我對白家怎麽樣,您都是看在眼裏的,我還能誆您不成?”


    “那你跟我說說,外麵都誰在嚼我們白家的舌根。你讓他過來,到我麵前說,我讓他盡情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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