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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個體力量體係或許是地球人一輩子隻能仰望，文化、藝術方麵也有不少值得推崇之處，但若說到經濟、民生……那估摸著隻能去跟文藝複興前的歐洲比較了。
以古中國為例，在非戰亂、天災橫行年代，古代的中國人口動輒幾千萬上億；在同樣的領土麵積、近似的地理氣候下，這世界隻能養活不到四分之一的人口總數……歸根究底，就是農業不發達的問題，沒有那麽多糧食，自然養不活那麽多人口。就胡子鋒穿到這個世界來當係統老爺爺的所見所聞管中窺豹，這個沒有計劃生育的世界婦女們一樣是可勁兒的生，但普通家庭中子女超過三、四位的並不多，能夠養活諸多子女的至少也是中產以上階級。
倒不是說什麽天賦耕種技藝、沒有點亮農業技能點之類的調侃造成了這個人類位麵農業落後的現狀，真正的原因細究之下其實是民族習慣、傳統帶來的必然結果：比起信仰祖先，人們更相信宗教份子吹噓出來的神祗；各種神祗的信徒之間引發的宗教戰爭就不說了，沒有了能緊密團結農夫關係的地方宗族，也就沒了代代口耳相傳、緩慢但堅定地進步的農業技術傳授——普通農夫集結的地方勢力壓根就取代不了貴族伸下來的權力末梢，新興而起的武道強者與地方貴族勢力爭奪占有地時當地的農夫、農民更是容易成為最前端的炮灰；頻發的中小勢力戰亂讓近半的農夫無法保證和平的生活，在朝不保夕、混亂的稅賦、交錯的權力較量傾軋之下，農民能認真去研究種田，那反倒是見了鬼了。
奧德豪斯家族庇護下的伯納爾莊園，上萬畝地在休耕方式下養活了莊園內外院包括傭兵團在內近三千口人、納了稅還能有富餘，讓主家能把傭兵團賺到錢拿去再投資傭兵團，穩步擴大，在斯梅德利公國乃至本大陸都是有數的地基穩固家族；這其中便不乏和平的生活下農夫們對耕種的用心程度——莊園出產的麥、粟、大豆、綠葉菜，都要比其他地區某產高那麽幾十斤，積少成多再加上沒有苛捐雜稅，莊園裏的人想不富裕都不行。也是在這種富裕的前提下，莊園裏的普通農夫家庭才能養得起三個甚至四個孩子；要換做別的地區，養兩個都得讓家裏的男女主人傷透腦筋，別更說家畜馴養。
胡子鋒站在狼群山穀中，麵朝靠東側麵陽光處那處開墾出來的田地，一臉的感歎。被大力平整過的地麵上鋪了一層山林裏挑出來稍微發酵過的腐葉層，又用人力（梅麗）深耕了幾道後撒下菜種、蓋上收集來的幹草保溫，冬季來臨的現在，已經冒出了細嫩的綠芽。今天的狩獵結束後，明天太陽升起之時，山穀裏的居民們就得開始按照山神大人的指示在這片地區蓋上草棚，頂層蒙上活動板、鋪上幹草，確保冬季裏能夠分到點兒綠葉菜。
長期不食用綠葉菜容易生病，再說到了下雪的日子狩獵隊裏能出去的隻有梅麗，靠她一人供養六十七張嘴可不實際。胡子鋒的盒子本體從大戶人家“借”來的糧食終究是無根之木，讓他們依賴這點更不科學。雖然有亞瑟這個“老鄉”在胡子鋒不能把天|朝農民伯伯的種田技巧拿出來用——他這個係統老爺爺的身份一被亞瑟識破，轉眼間就得化成天外幽魂——但一些十分淺顯的啟示、引導，可以偷偷摸摸地做，隻要別讓亞瑟聯想到“這世界上除了他還有別的穿越者”這種危險思路上去就行了。
出生小鎮、少時在農家長大的胡子鋒對於田地是很有感情的，跟隨狩獵隊迴到狼群山穀後別人都分散開來各自忙碌，他這邊沒人盯著也就走開來以肉眼觀察一下山穀裏的實際情況；本體盒子‘看’到的東西都是數據流組成的點狀像素圖，還是人眼看著清爽……蜥蜴眼睛看到的畫麵都比盒子‘看’到的順眼些！
“這地區接近亞熱帶，雪不大，這種泥石結構的房屋並不擔心被壓垮……不過我拿來的木工用具估摸是少了點，蓋屋頂上的圓木都沒怎麽修，也太原生態了……”胡子鋒一處一處地看過去，從約莫有二十來畝的新開墾菜地、到依山壁而建的成排泥石混合結構房屋、到被壘得整整齊齊的石塊加固後漸漸變成開闊水井的水源處，心裏雖然不太滿意，但也有種微妙的成就感，“可惜不敢燒水泥，能量點轉換成熱能的話，蓋個土窯就能弄批粗製水泥出來……這樣房子建材有了、這水井也能弄得像樣點……這段時間都忙著蓋過冬的屋子和收集食物了，開春後這邊這塊空地至少得開個百把畝地出來種大豆……就是除石頭鏟地是個□□煩，地下水井也得再挖倆……這個坡地清除掉半數樹木、挖掉荊棘填了那幾個天然坑洞圍起來散養黑毛豬最合適不過了……”
漫步在住了幾十個人但仍舊極為空曠的東側麵山穀裏，胡子鋒用肉眼越看越是覺得這個地方大有可為；悄悄偏頭看了一眼拽著他衣角跟著他的亞瑟，小鋒哥微不可聞地暗自歎氣：“要沒這個世界主角在，哪怕是迴不去呢也能放開手腳大幹一場，哪像現在這樣束手束腳……誒誒慢著慢著，咱怎能這麽想，我還是迴地球去吧，外星太特麽危險了。”
亞瑟跟在胡子鋒身後，與胡子鋒關注點是民生不同，他一開始還默默嫌棄這山穀裏的人跟原始人似的，但跟著羅伊走出來晃蕩後，他不淡定了——那是啥玩意兒？狼？狼群與人類毗鄰而居、還特麽、特麽相當友好？！
亞瑟下意識拽緊了羅伊的衣角，結果他那個npc大哥跟腦殘了似的對著那些破泥巴房子唉聲歎氣，完全注意不到兩百米外那些碎石塊形成的亂石灘另一邊趴著臥著無數黑色大“狗”，還有人拎著木桶過去往那些狼群鼻子下麵的木槽裏倒水！
“臥槽尼瑪！”亞瑟心中怒罵，剛與棕熊近距離接觸過的那種頭皮發麻的恐懼還記憶猶新，這會兒他真是不想再看到有可能會對他尚且不強壯的軀體造成威脅的大型食肉類動物；偏偏羅伊這個腦殘看完了人家的泥巴房子，對著接近亂石灘的水井就去了……
狼群山穀裏沒有孩子。山穀裏的居民都是原來的流民，而在那些逃難的日子裏，老人、小孩、病弱者等等抵抗力不夠強的幾乎全死光了。今日輪到喂狼的黑皮膚青年迴來取水時注意到了兩個小孩的接近，這位五官間猶見青澀、但眼神頗為沉靜的青年人站了一下，略微沉吟後上前問道：“你們是……狩獵隊帶迴來的神之子候選人？”
“是，你好，我叫羅伊，這是我弟弟亞瑟。”胡子鋒對這個青年人有點印象，最初接觸流民時除了梅麗和她叔叔波文，就數這個悶不吭聲卻隱約藏有深沉智慧的年輕人顯眼了。
“你們好，我叫迪夫。”迪夫微微點頭，他的五官是標準的農家子弟，濃眉大眼，高鼻梁厚嘴唇，說是有點兒憨厚吧，那雙眼睛又過於深沉了。
胡子鋒注意到迪夫觀察人時的重點並不是麵部五官，而是周身都打量了個遍；按說這種打量是會讓人不愉快的，但是他看得很快、幾乎是一眼帶過就又把注視的中心放迴對方雙眼，若非自身屬於係統分|身，壓根感覺不到這個人觀察他人時的那種深刻與銳利。
“波文大叔在那邊的屋子裏，平時見加拉赫山神大人最多的就是他，你們可以去那兒等。”迪夫指向某間房屋，語氣平和地說道。
“好的，謝謝。”胡子鋒猶如懂事的孩子一樣禮貌的道謝，拉著弟弟就走。這家夥有點兒危險性呢……還是少接觸的好。
不怎麽關心一個土包子的亞瑟沒發現迪夫跟其他山穀居民有什麽不同，羅伊拉著他遠離亂石灘倒是讓他鬆了口氣，但同時又隱約地興奮起來：他之前似乎不夠重視這些人口中的加拉赫，但現在看來，這個所謂的土地神似乎挺有範兒？光是一個梅麗就夠籌碼了，再加上一群友好聽話似乎可馴服的狼群……
細細的眉毛一跳，亞瑟胸中升起無上快意；成為神之子不但意味著得到強力打手、還有一群狼當寵物，這生意穩賺不賠。
隱性首領波文的屋子和其他人的沒什麽不同，硬要說特殊的話，也就是他和侄女梅麗都是一人一間、而其他人都是至少三、四人擠一塊兒。
不到十平米的屋子裏，家具隻有石塊加木板壘就的床、插在牆體裏固定住的衣架、靠在牆壁上借力的木桌、粗製濫造的條凳，條件不可謂不艱苦；但波文的精神卻很好，臉色也比初見時紅潤了許多。
“加拉赫護佑著我們，我的同胞。”對加拉赫女神的信仰，波文隻能比梅麗更甚，一開口就特別信徒範兒地來了這麽一句；簡短地問了幾句兩位孩子的名字、出身、年齡後，波文鄭重其事地道，“我們遵從神諭的指示，加拉赫說要有同行者，我們便有同行者；加拉赫說我們將有領路人，我們便將有領路人；加拉赫說我們要侍奉神之子，我們便侍奉神之子。”
一時間被唬住了的亞瑟的小臉兒上做不出什麽表情，胡子鋒更是眼神發直——等會等會，他啥時候讓那個虛擬投影女神說過這種話了？！
偏激地說，宗教是騙子與傻子之間並不平等卻雙方自願的交易；中肯點兒說，宗教是一種意識形態、精神寄托；哪怕是普及了基礎教育的現代世界，宗教詐騙仍舊屢見不鮮，可見這玩意兒實在是跟騙子這一群體十分有緣——但是胡子鋒想說：太|祖爺在上、馬x斯恩x斯在上！他用山神這個形象代言人純粹隻是圖方便！真沒想搞什麽新興宗教！（寫手表示：宗教不等於信仰，勿劃等號。）
簡陋的泥巴屋子裏沒人聽到得胡子鋒心中的咆哮，他與亞瑟排排坐在條凳上，倆人一樣的癡呆造型，直愣愣地聽著波文一臉虔誠地訴說著他們這些人被加拉赫女神拯救的過程，當然，身為參與者的小鋒哥這會兒一點也不確定波文說的那些事跡裏有他的存在——
“我們走投無路，我們危在旦夕；我已能聽見死神在我耳邊低語、輕笑……忽然大地震動、房屋搖晃，愚人們受驚嚇慌亂逃竄；我們奇異地感覺安心，並未如他人一般失態；我們坐在原地靜靜等待，果然，天空中降下聖光，加拉赫踏著朵朵蓮花而來……”等會等會，天空中哪降的聖光？地震又是什麽梗？除了虛擬女神確實步步生蓮以外，你特麽話裏說的到底是誰啊？！！
“加拉赫說，我的孩子們啊，你們無須悲傷、絕望，你們的苦難已是過去，你們必將得到拯救。”不不不，雖然我是讓虛擬女神說過這話，但好像跟你重複的有點兒區別，還是很大地區別……
“加拉赫降下神跡，聖潔聖光將我們包裹，與那些彷徨逃竄的愚人分離，使我們置於安全之地。加拉赫又說道，迴歸我的懷抱者，將不再迷茫徘徊，將不受疫病磨難。我們感激涕零，齊齊下跪，加拉赫指引我們道路，又降下食物……”波文神情專注堅定，吐字清晰流暢，似乎他所描述過的那些幻想畫麵都是在他眼前真實發生過的，一點兒虛假都沒有，“……嗯？羅伊，你不舒服嗎？”
胡子鋒一手扶桌沿一手捂胸口，痛苦地咽下湧到喉嚨口的腥甜，雙目含淚地道：“……我太……感動了，波文先生……加拉赫女神……真偉大……”自己造的孽，含淚也要給它吞迴去。
波文臉上露出貌似讚同卻又掩不住得意的歡喜，“正是如此，同行者羅伊。我們與愚民不同，我們乃加拉赫選定之人……”
波文一通廢話繞來繞去，胡子鋒總算明白了這老家夥的意思——這貨在怨念除了他們最早那批十幾個人以外，又多出了個什麽神之子候選人來著；他沒敢直接去抱怨女神，索性打起了和神之子候選人們打好關係的主意……好吧，這些都是題外話，重點是——這特麽的讓這種偏宗教的思維繼續讓這些人發展下去，是要搞第二個一神教的節奏？！還特麽高於外界愚民呢，哪來的優越感呢？把這種勢力交到亞瑟手上沒關係？！！
想到這兒胡子鋒偷偷迴頭看了眼亞瑟，嗯……亞瑟那小臉蛋上快要繃不住的似笑非笑表情倒是讓他心安了一下；這種便秘了半個多月後好不容易上了次廁所隨後又便秘了一個月的臉，擺明了是對波文說出來的話半點不信卻又不得不憋著不能反駁，否則就是自我否定了神之子候選者的身份……
——有個無神論兼極致功利主義現實主義的領頭人中和的話，對於這個有往偏執宗教群體發展的小團體或許有點兒好處？胡子鋒自我安慰地想著，暗中鏈接盒子本體在這間小屋的空曠處投放女神投影，想親眼看看的東西都看過了，他現在不想再繼續受魔音灌腦了。
空間中突兀地出現一道拳頭粗細的金光，見慣了這道金光的波文迅速起身，雙手交握於腹前，謙恭地彎腰鞠躬……早先人們看見女神顯身都是跪拜，胡子鋒覺得滲得慌，給改成鞠躬完事；胡子鋒裝作慌慌張張地站起身跟著波文一塊兒鞠躬，而胸中忍了無數對封建迷信吐槽的亞瑟則是眼神發直、嘴巴張成了o形，心頭一群草泥馬狂奔而過：這尼瑪還真有？！
充滿聖潔光輝的淡金色光芒逐漸擴散、變幻，形成了虛擬投影女神那不食人間煙火卻又充滿慈悲和憐憫情懷的模樣；老版本西遊記觀音姐姐的形象在幾億中國人心裏記憶猶新，胡子鋒自然不敢原樣照搬，加拉赫女神眉目間依稀可見觀音姐姐的慈悲，但五官更加年輕、更加西化，局部也參考黃金分割進行了微調；在淡金色聖光的映照下，女神金發飄飄、眸光閃閃，輕抿的嘴角似喜似嗔，蔚藍色的瞳孔看向哪一處，哪一處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暖意，發自內心地低下頭顱、獻上虔誠。
首次以肉眼直麵自己一手造出來的虛擬神祗，雖然已經有了準備，胡子鋒還是被這種仙氣兒給震懾住了，傻眼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心裏麵不知道該欣慰呢還是該蛋疼——難怪土著們自己腦補了一堆還把這女神給“神化”了，始作俑者的自己親眼見了這女神都忍不住想交出膝蓋呢……
加拉赫女神悲憫的目光掃過一大兩小三人，眼底的包容和憐愛足以融化最鐵石心腸的硬漢；她對於羅伊與亞瑟兩位神之子候選者似乎很是滿意，豐潤的嘴唇親啟，充滿情感的女聲悠悠響起：“你們穿過迷霧而來，我的孩子們，歡迎你們的迴歸。”
亞瑟僵坐在條凳上一動不動，圓溜溜的眼睛幾乎瞪出眼眶，猜到這個世界或許有神祗和親眼看見神祗是兩碼事，再加上加拉赫顯身後胡子鋒總是會消耗5%能量點提升溫度，這會兒的亞瑟可以用汗流浹背來形容——還真尼瑪有神祗啊！那他這個壓根就沒有接收到感召的神之子會給拆穿不？！
好在高高在上的神祗並不介意一個幼童的小小失態，她素手輕抬，往羅伊和亞瑟胸前一點，完美的容顏上浮現出笑容：“你們即將前往的是偉大的路途，我的孩子們。帶上同行者的印記，向我證明你們的勇氣與決心；當印記發出感召，你們將觸摸到你們的命運。”
胡子鋒裝作忙不迭地拉起前襟，胸口正中間的白肉上果然多了個由半透明的金色虛線組成的山峰形圖案；亞瑟看著他的動作也跟著拉起衣服，而後發現自己身上也有這麽個小圖標，懸著的心頓時落了下去。
加拉赫女神收迴手，漂浮於虛空中的身軀稍稍後腿，籠罩全身的淡金色光芒開始分解、淡化，這是她離去的征兆。
“我的孩子們，同行者們啊，這片大陸已經被灰色濃霧籠罩了太久、太久……迴應你們的命運，強大你們的精神，當胸中的山嶽成型，你們將迎接更廣闊的征途……”
加拉赫女神的聲音在波文的小屋裏迴蕩、久久不散，胡子鋒模仿電影裏的熊孩子鬼叫了一聲激動地跳起來，對亞瑟大叫道：“亞瑟，你聽見她說什麽了嗎？神之子要征伐大陸？不隻是國家，是整個大陸？！”
亞瑟心裏別提多激動，這會兒他腦子裏的念頭全都是：“果然來了！屬於世界主角的金手指！”不過羅伊表現得那麽不堪，他反倒是繃起來了，冷著小臉放下衣服，斜了npc大哥一眼，“你沒聽見嗎？加拉赫隻說我們是同行者，不是神之子。”
“……有什麽不一樣嗎？”胡子鋒自覺地擔負起當主角賣弄智商時發問的無知路人角色。
“‘帶上同行者的印記’和‘同行者們’這兩句話，後一個表示同行者有很多、複數形態，前一個則是印證——同行者不僅多，還多到需要帶上印記來證明身份的程度。”亞瑟頗為冷靜地道，當他不那麽自以為是時，這家夥的主角智力也不是虛的，“再來，你和我的印記大致看上去一樣，但細節不同。你的是半透明的虛線，而我的則隱約得幾乎不可見。這印記大概也體現了‘同行者’的實力，你比我年長五歲，身體發育、肌肉能力、神經反應程度都要比我高，所以你的山嶽要比我的清晰。”
胡子鋒讓羅伊做出了瞠目結舌的表情，大大地滿足了亞瑟的賣弄心態；而另一邊，剛被加拉赫無視的波文原本正糾結“果然神之子候選人出現後山神大人對他們要比我們更重視”這一命題，這會兒也被亞瑟的表現震驚住了——這、這小孩到底幾歲啊？
當人被審視、懷疑的目光注視，原本口舌靈活的人有可能磕磕絆絆、語不成句；而當人被驚詫、讚賞的目光注視，不想說話的人也有可能口若懸河。羅伊與波文這兩位觀眾的反應讓亞瑟很滿意，他也就不介意再多表現一些；跳下條凳兩隻小胖手背到背後，亞瑟挺著小肚子看向波文，深沉地道，“你們曾說過，山神大人幾天就會出現一次，是吧？”波文不由自主地點頭後，亞瑟繼續道，“加拉赫山脈連綿幾千裏，橫跨斯梅德利公國，如果這條線上的居民都算在加拉赫的‘孩子們’裏麵，那麽神之子候選人的範圍，必然會大到需要攜帶印記的地步。”
——你丫腦洞不比我小啊！胡子鋒這是真的驚到了。
而波文在聽了亞瑟的假設以後臉色變得很難看，狼群山穀生存相當不易，雖然有了山神大人的協助後好了很多，但仍舊比不上故鄉未遭難的時候；可以說，如果不相信自己這些人是“被神特殊關照的人”，那麽他們之中某些人或許會撐不下去。
繃著小臉的亞瑟這會兒心裏好過多了，叫你這老貨賣弄來著！
“如果我猜想得沒錯，整個加拉赫山脈，如同這個山穀一樣的居住地不會少。”亞瑟這麽一說，波文的臉色愈加灰敗，“加拉赫沒有讓這些居住地互相聯係，或許是距離上的問題、或是有什麽不可抗因素；但如果這些脫離人類社會政權的居住地發展到一定規模，勢必會與外界勢力產生衝突，這就需要有‘領路人’的同行者存在。”
“同行者的印記，一方麵是體現印記擁有者的能力、一方麵讓同行者之間互相辨認、不至於自己人打自己人。而最大的用處，我想應當是加拉赫所說的‘觸摸命運、迎接更廣闊的征途’……也就是說，最先完整胸口山嶽的人，或許就是加拉赫口中的神之子。”亞瑟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說完後，整個人都似乎散發著某種自信的光彩，主角範兒舉世無雙。
胡子鋒簡直想給他鼓掌……雖然偏離了不少他的本意，但至少這位龍傲天預備役確實完成了預期的目的：一是確定主角地位（放棄如同炮灰般的作死），二是讓狼群山穀從偏執的宗教狂熱中清醒過來（你們並未天選之民、並非獨一無二）。
“真棒，你說得真好，亞瑟，雖然我也知道是這麽迴事，但讓我像你一樣條例清晰地說出來我可真做不到。”胡子鋒發自內心地誇獎道，然後眨巴著天真的大眼睛看向似乎有些萎頓的波文，“波文先生，你覺得亞瑟說得對嗎？”
“啊……是的。”世界觀被粗暴地重組了一次的波文，短暫地失態後勉強恢複了平靜，“正如我所說，加拉赫護佑著我們，同行者們。”
——發現自己與自己的同伴並不是最特殊的群體確實讓人遺憾，但若是如這位神之子候選人所說的一樣，他們在這連綿幾千裏的巍峨山脈中還有同一戰線的同胞，那麽也不算壞事。
“是命運讓我們走到了一起，是命運讓同行者來到我們身邊。”波文收起心底的不滿和狹隘，鄭重地向兩個神之子候選者行禮，“我們遵從神諭指示，兩位同行者。願你們的山嶽盡快完整，我們也必將盡力追隨你們的腳步。”
波文說這話的時候，下意識地看向了亞瑟——相比起羅伊的不顯眼，這位幼兒實在是太過閃耀；同年齡的幼兒估計隻會咬手指玩兒，他卻已經聰慧得接近成年人……如果狼群山穀能夠擁有這樣的一位領路人，那未來確實值得期待。
亞瑟當然感受到了波文的態度轉變，這會兒的他終於有種憋氣憋了三年一朝揚眉吐氣的快感——這才是主角應該有的待遇嘛！！
這世界個體力量體係或許是地球人一輩子隻能仰望，文化、藝術方麵也有不少值得推崇之處，但若說到經濟、民生……那估摸著隻能去跟文藝複興前的歐洲比較了。
以古中國為例，在非戰亂、天災橫行年代，古代的中國人口動輒幾千萬上億；在同樣的領土麵積、近似的地理氣候下，這世界隻能養活不到四分之一的人口總數……歸根究底，就是農業不發達的問題，沒有那麽多糧食，自然養不活那麽多人口。就胡子鋒穿到這個世界來當係統老爺爺的所見所聞管中窺豹，這個沒有計劃生育的世界婦女們一樣是可勁兒的生，但普通家庭中子女超過三、四位的並不多，能夠養活諸多子女的至少也是中產以上階級。
倒不是說什麽天賦耕種技藝、沒有點亮農業技能點之類的調侃造成了這個人類位麵農業落後的現狀，真正的原因細究之下其實是民族習慣、傳統帶來的必然結果：比起信仰祖先，人們更相信宗教份子吹噓出來的神祗；各種神祗的信徒之間引發的宗教戰爭就不說了，沒有了能緊密團結農夫關係的地方宗族，也就沒了代代口耳相傳、緩慢但堅定地進步的農業技術傳授——普通農夫集結的地方勢力壓根就取代不了貴族伸下來的權力末梢，新興而起的武道強者與地方貴族勢力爭奪占有地時當地的農夫、農民更是容易成為最前端的炮灰；頻發的中小勢力戰亂讓近半的農夫無法保證和平的生活，在朝不保夕、混亂的稅賦、交錯的權力較量傾軋之下，農民能認真去研究種田，那反倒是見了鬼了。
奧德豪斯家族庇護下的伯納爾莊園，上萬畝地在休耕方式下養活了莊園內外院包括傭兵團在內近三千口人、納了稅還能有富餘，讓主家能把傭兵團賺到錢拿去再投資傭兵團，穩步擴大，在斯梅德利公國乃至本大陸都是有數的地基穩固家族；這其中便不乏和平的生活下農夫們對耕種的用心程度——莊園出產的麥、粟、大豆、綠葉菜，都要比其他地區某產高那麽幾十斤，積少成多再加上沒有苛捐雜稅，莊園裏的人想不富裕都不行。也是在這種富裕的前提下，莊園裏的普通農夫家庭才能養得起三個甚至四個孩子；要換做別的地區，養兩個都得讓家裏的男女主人傷透腦筋，別更說家畜馴養。
胡子鋒站在狼群山穀中，麵朝靠東側麵陽光處那處開墾出來的田地，一臉的感歎。被大力平整過的地麵上鋪了一層山林裏挑出來稍微發酵過的腐葉層，又用人力（梅麗）深耕了幾道後撒下菜種、蓋上收集來的幹草保溫，冬季來臨的現在，已經冒出了細嫩的綠芽。今天的狩獵結束後，明天太陽升起之時，山穀裏的居民們就得開始按照山神大人的指示在這片地區蓋上草棚，頂層蒙上活動板、鋪上幹草，確保冬季裏能夠分到點兒綠葉菜。
長期不食用綠葉菜容易生病，再說到了下雪的日子狩獵隊裏能出去的隻有梅麗，靠她一人供養六十七張嘴可不實際。胡子鋒的盒子本體從大戶人家“借”來的糧食終究是無根之木，讓他們依賴這點更不科學。雖然有亞瑟這個“老鄉”在胡子鋒不能把天|朝農民伯伯的種田技巧拿出來用——他這個係統老爺爺的身份一被亞瑟識破，轉眼間就得化成天外幽魂——但一些十分淺顯的啟示、引導，可以偷偷摸摸地做，隻要別讓亞瑟聯想到“這世界上除了他還有別的穿越者”這種危險思路上去就行了。
出生小鎮、少時在農家長大的胡子鋒對於田地是很有感情的，跟隨狩獵隊迴到狼群山穀後別人都分散開來各自忙碌，他這邊沒人盯著也就走開來以肉眼觀察一下山穀裏的實際情況；本體盒子‘看’到的東西都是數據流組成的點狀像素圖，還是人眼看著清爽……蜥蜴眼睛看到的畫麵都比盒子‘看’到的順眼些！
“這地區接近亞熱帶，雪不大，這種泥石結構的房屋並不擔心被壓垮……不過我拿來的木工用具估摸是少了點，蓋屋頂上的圓木都沒怎麽修，也太原生態了……”胡子鋒一處一處地看過去，從約莫有二十來畝的新開墾菜地、到依山壁而建的成排泥石混合結構房屋、到被壘得整整齊齊的石塊加固後漸漸變成開闊水井的水源處，心裏雖然不太滿意，但也有種微妙的成就感，“可惜不敢燒水泥，能量點轉換成熱能的話，蓋個土窯就能弄批粗製水泥出來……這樣房子建材有了、這水井也能弄得像樣點……這段時間都忙著蓋過冬的屋子和收集食物了，開春後這邊這塊空地至少得開個百把畝地出來種大豆……就是除石頭鏟地是個□□煩，地下水井也得再挖倆……這個坡地清除掉半數樹木、挖掉荊棘填了那幾個天然坑洞圍起來散養黑毛豬最合適不過了……”
漫步在住了幾十個人但仍舊極為空曠的東側麵山穀裏，胡子鋒用肉眼越看越是覺得這個地方大有可為；悄悄偏頭看了一眼拽著他衣角跟著他的亞瑟，小鋒哥微不可聞地暗自歎氣：“要沒這個世界主角在，哪怕是迴不去呢也能放開手腳大幹一場，哪像現在這樣束手束腳……誒誒慢著慢著，咱怎能這麽想，我還是迴地球去吧，外星太特麽危險了。”
亞瑟跟在胡子鋒身後，與胡子鋒關注點是民生不同，他一開始還默默嫌棄這山穀裏的人跟原始人似的，但跟著羅伊走出來晃蕩後，他不淡定了——那是啥玩意兒？狼？狼群與人類毗鄰而居、還特麽、特麽相當友好？！
亞瑟下意識拽緊了羅伊的衣角，結果他那個npc大哥跟腦殘了似的對著那些破泥巴房子唉聲歎氣，完全注意不到兩百米外那些碎石塊形成的亂石灘另一邊趴著臥著無數黑色大“狗”，還有人拎著木桶過去往那些狼群鼻子下麵的木槽裏倒水！
“臥槽尼瑪！”亞瑟心中怒罵，剛與棕熊近距離接觸過的那種頭皮發麻的恐懼還記憶猶新，這會兒他真是不想再看到有可能會對他尚且不強壯的軀體造成威脅的大型食肉類動物；偏偏羅伊這個腦殘看完了人家的泥巴房子，對著接近亂石灘的水井就去了……
狼群山穀裏沒有孩子。山穀裏的居民都是原來的流民，而在那些逃難的日子裏，老人、小孩、病弱者等等抵抗力不夠強的幾乎全死光了。今日輪到喂狼的黑皮膚青年迴來取水時注意到了兩個小孩的接近，這位五官間猶見青澀、但眼神頗為沉靜的青年人站了一下，略微沉吟後上前問道：“你們是……狩獵隊帶迴來的神之子候選人？”
“是，你好，我叫羅伊，這是我弟弟亞瑟。”胡子鋒對這個青年人有點印象，最初接觸流民時除了梅麗和她叔叔波文，就數這個悶不吭聲卻隱約藏有深沉智慧的年輕人顯眼了。
“你們好，我叫迪夫。”迪夫微微點頭，他的五官是標準的農家子弟，濃眉大眼，高鼻梁厚嘴唇，說是有點兒憨厚吧，那雙眼睛又過於深沉了。
胡子鋒注意到迪夫觀察人時的重點並不是麵部五官，而是周身都打量了個遍；按說這種打量是會讓人不愉快的，但是他看得很快、幾乎是一眼帶過就又把注視的中心放迴對方雙眼，若非自身屬於係統分|身，壓根感覺不到這個人觀察他人時的那種深刻與銳利。
“波文大叔在那邊的屋子裏，平時見加拉赫山神大人最多的就是他，你們可以去那兒等。”迪夫指向某間房屋，語氣平和地說道。
“好的，謝謝。”胡子鋒猶如懂事的孩子一樣禮貌的道謝，拉著弟弟就走。這家夥有點兒危險性呢……還是少接觸的好。
不怎麽關心一個土包子的亞瑟沒發現迪夫跟其他山穀居民有什麽不同，羅伊拉著他遠離亂石灘倒是讓他鬆了口氣，但同時又隱約地興奮起來：他之前似乎不夠重視這些人口中的加拉赫，但現在看來，這個所謂的土地神似乎挺有範兒？光是一個梅麗就夠籌碼了，再加上一群友好聽話似乎可馴服的狼群……
細細的眉毛一跳，亞瑟胸中升起無上快意；成為神之子不但意味著得到強力打手、還有一群狼當寵物，這生意穩賺不賠。
隱性首領波文的屋子和其他人的沒什麽不同，硬要說特殊的話，也就是他和侄女梅麗都是一人一間、而其他人都是至少三、四人擠一塊兒。
不到十平米的屋子裏，家具隻有石塊加木板壘就的床、插在牆體裏固定住的衣架、靠在牆壁上借力的木桌、粗製濫造的條凳，條件不可謂不艱苦；但波文的精神卻很好，臉色也比初見時紅潤了許多。
“加拉赫護佑著我們，我的同胞。”對加拉赫女神的信仰，波文隻能比梅麗更甚，一開口就特別信徒範兒地來了這麽一句；簡短地問了幾句兩位孩子的名字、出身、年齡後，波文鄭重其事地道，“我們遵從神諭的指示，加拉赫說要有同行者，我們便有同行者；加拉赫說我們將有領路人，我們便將有領路人；加拉赫說我們要侍奉神之子，我們便侍奉神之子。”
一時間被唬住了的亞瑟的小臉兒上做不出什麽表情，胡子鋒更是眼神發直——等會等會，他啥時候讓那個虛擬投影女神說過這種話了？！
偏激地說，宗教是騙子與傻子之間並不平等卻雙方自願的交易；中肯點兒說，宗教是一種意識形態、精神寄托；哪怕是普及了基礎教育的現代世界，宗教詐騙仍舊屢見不鮮，可見這玩意兒實在是跟騙子這一群體十分有緣——但是胡子鋒想說：太|祖爺在上、馬x斯恩x斯在上！他用山神這個形象代言人純粹隻是圖方便！真沒想搞什麽新興宗教！（寫手表示：宗教不等於信仰，勿劃等號。）
簡陋的泥巴屋子裏沒人聽到得胡子鋒心中的咆哮，他與亞瑟排排坐在條凳上，倆人一樣的癡呆造型，直愣愣地聽著波文一臉虔誠地訴說著他們這些人被加拉赫女神拯救的過程，當然，身為參與者的小鋒哥這會兒一點也不確定波文說的那些事跡裏有他的存在——
“我們走投無路，我們危在旦夕；我已能聽見死神在我耳邊低語、輕笑……忽然大地震動、房屋搖晃，愚人們受驚嚇慌亂逃竄；我們奇異地感覺安心，並未如他人一般失態；我們坐在原地靜靜等待，果然，天空中降下聖光，加拉赫踏著朵朵蓮花而來……”等會等會，天空中哪降的聖光？地震又是什麽梗？除了虛擬女神確實步步生蓮以外，你特麽話裏說的到底是誰啊？！！
“加拉赫說，我的孩子們啊，你們無須悲傷、絕望，你們的苦難已是過去，你們必將得到拯救。”不不不，雖然我是讓虛擬女神說過這話，但好像跟你重複的有點兒區別，還是很大地區別……
“加拉赫降下神跡，聖潔聖光將我們包裹，與那些彷徨逃竄的愚人分離，使我們置於安全之地。加拉赫又說道，迴歸我的懷抱者，將不再迷茫徘徊，將不受疫病磨難。我們感激涕零，齊齊下跪，加拉赫指引我們道路，又降下食物……”波文神情專注堅定，吐字清晰流暢，似乎他所描述過的那些幻想畫麵都是在他眼前真實發生過的，一點兒虛假都沒有，“……嗯？羅伊，你不舒服嗎？”
胡子鋒一手扶桌沿一手捂胸口，痛苦地咽下湧到喉嚨口的腥甜，雙目含淚地道：“……我太……感動了，波文先生……加拉赫女神……真偉大……”自己造的孽，含淚也要給它吞迴去。
波文臉上露出貌似讚同卻又掩不住得意的歡喜，“正是如此，同行者羅伊。我們與愚民不同，我們乃加拉赫選定之人……”
波文一通廢話繞來繞去，胡子鋒總算明白了這老家夥的意思——這貨在怨念除了他們最早那批十幾個人以外，又多出了個什麽神之子候選人來著；他沒敢直接去抱怨女神，索性打起了和神之子候選人們打好關係的主意……好吧，這些都是題外話，重點是——這特麽的讓這種偏宗教的思維繼續讓這些人發展下去，是要搞第二個一神教的節奏？！還特麽高於外界愚民呢，哪來的優越感呢？把這種勢力交到亞瑟手上沒關係？！！
想到這兒胡子鋒偷偷迴頭看了眼亞瑟，嗯……亞瑟那小臉蛋上快要繃不住的似笑非笑表情倒是讓他心安了一下；這種便秘了半個多月後好不容易上了次廁所隨後又便秘了一個月的臉，擺明了是對波文說出來的話半點不信卻又不得不憋著不能反駁，否則就是自我否定了神之子候選者的身份……
——有個無神論兼極致功利主義現實主義的領頭人中和的話，對於這個有往偏執宗教群體發展的小團體或許有點兒好處？胡子鋒自我安慰地想著，暗中鏈接盒子本體在這間小屋的空曠處投放女神投影，想親眼看看的東西都看過了，他現在不想再繼續受魔音灌腦了。
空間中突兀地出現一道拳頭粗細的金光，見慣了這道金光的波文迅速起身，雙手交握於腹前，謙恭地彎腰鞠躬……早先人們看見女神顯身都是跪拜，胡子鋒覺得滲得慌，給改成鞠躬完事；胡子鋒裝作慌慌張張地站起身跟著波文一塊兒鞠躬，而胸中忍了無數對封建迷信吐槽的亞瑟則是眼神發直、嘴巴張成了o形，心頭一群草泥馬狂奔而過：這尼瑪還真有？！
充滿聖潔光輝的淡金色光芒逐漸擴散、變幻，形成了虛擬投影女神那不食人間煙火卻又充滿慈悲和憐憫情懷的模樣；老版本西遊記觀音姐姐的形象在幾億中國人心裏記憶猶新，胡子鋒自然不敢原樣照搬，加拉赫女神眉目間依稀可見觀音姐姐的慈悲，但五官更加年輕、更加西化，局部也參考黃金分割進行了微調；在淡金色聖光的映照下，女神金發飄飄、眸光閃閃，輕抿的嘴角似喜似嗔，蔚藍色的瞳孔看向哪一處，哪一處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暖意，發自內心地低下頭顱、獻上虔誠。
首次以肉眼直麵自己一手造出來的虛擬神祗，雖然已經有了準備，胡子鋒還是被這種仙氣兒給震懾住了，傻眼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心裏麵不知道該欣慰呢還是該蛋疼——難怪土著們自己腦補了一堆還把這女神給“神化”了，始作俑者的自己親眼見了這女神都忍不住想交出膝蓋呢……
加拉赫女神悲憫的目光掃過一大兩小三人，眼底的包容和憐愛足以融化最鐵石心腸的硬漢；她對於羅伊與亞瑟兩位神之子候選者似乎很是滿意，豐潤的嘴唇親啟，充滿情感的女聲悠悠響起：“你們穿過迷霧而來，我的孩子們，歡迎你們的迴歸。”
亞瑟僵坐在條凳上一動不動，圓溜溜的眼睛幾乎瞪出眼眶，猜到這個世界或許有神祗和親眼看見神祗是兩碼事，再加上加拉赫顯身後胡子鋒總是會消耗5%能量點提升溫度，這會兒的亞瑟可以用汗流浹背來形容——還真尼瑪有神祗啊！那他這個壓根就沒有接收到感召的神之子會給拆穿不？！
好在高高在上的神祗並不介意一個幼童的小小失態，她素手輕抬，往羅伊和亞瑟胸前一點，完美的容顏上浮現出笑容：“你們即將前往的是偉大的路途，我的孩子們。帶上同行者的印記，向我證明你們的勇氣與決心；當印記發出感召，你們將觸摸到你們的命運。”
胡子鋒裝作忙不迭地拉起前襟，胸口正中間的白肉上果然多了個由半透明的金色虛線組成的山峰形圖案；亞瑟看著他的動作也跟著拉起衣服，而後發現自己身上也有這麽個小圖標，懸著的心頓時落了下去。
加拉赫女神收迴手，漂浮於虛空中的身軀稍稍後腿，籠罩全身的淡金色光芒開始分解、淡化，這是她離去的征兆。
“我的孩子們，同行者們啊，這片大陸已經被灰色濃霧籠罩了太久、太久……迴應你們的命運，強大你們的精神，當胸中的山嶽成型，你們將迎接更廣闊的征途……”
加拉赫女神的聲音在波文的小屋裏迴蕩、久久不散，胡子鋒模仿電影裏的熊孩子鬼叫了一聲激動地跳起來，對亞瑟大叫道：“亞瑟，你聽見她說什麽了嗎？神之子要征伐大陸？不隻是國家，是整個大陸？！”
亞瑟心裏別提多激動，這會兒他腦子裏的念頭全都是：“果然來了！屬於世界主角的金手指！”不過羅伊表現得那麽不堪，他反倒是繃起來了，冷著小臉放下衣服，斜了npc大哥一眼，“你沒聽見嗎？加拉赫隻說我們是同行者，不是神之子。”
“……有什麽不一樣嗎？”胡子鋒自覺地擔負起當主角賣弄智商時發問的無知路人角色。
“‘帶上同行者的印記’和‘同行者們’這兩句話，後一個表示同行者有很多、複數形態，前一個則是印證——同行者不僅多，還多到需要帶上印記來證明身份的程度。”亞瑟頗為冷靜地道，當他不那麽自以為是時，這家夥的主角智力也不是虛的，“再來，你和我的印記大致看上去一樣，但細節不同。你的是半透明的虛線，而我的則隱約得幾乎不可見。這印記大概也體現了‘同行者’的實力，你比我年長五歲，身體發育、肌肉能力、神經反應程度都要比我高，所以你的山嶽要比我的清晰。”
胡子鋒讓羅伊做出了瞠目結舌的表情，大大地滿足了亞瑟的賣弄心態；而另一邊，剛被加拉赫無視的波文原本正糾結“果然神之子候選人出現後山神大人對他們要比我們更重視”這一命題，這會兒也被亞瑟的表現震驚住了——這、這小孩到底幾歲啊？
當人被審視、懷疑的目光注視，原本口舌靈活的人有可能磕磕絆絆、語不成句；而當人被驚詫、讚賞的目光注視，不想說話的人也有可能口若懸河。羅伊與波文這兩位觀眾的反應讓亞瑟很滿意，他也就不介意再多表現一些；跳下條凳兩隻小胖手背到背後，亞瑟挺著小肚子看向波文，深沉地道，“你們曾說過，山神大人幾天就會出現一次，是吧？”波文不由自主地點頭後，亞瑟繼續道，“加拉赫山脈連綿幾千裏，橫跨斯梅德利公國，如果這條線上的居民都算在加拉赫的‘孩子們’裏麵，那麽神之子候選人的範圍，必然會大到需要攜帶印記的地步。”
——你丫腦洞不比我小啊！胡子鋒這是真的驚到了。
而波文在聽了亞瑟的假設以後臉色變得很難看，狼群山穀生存相當不易，雖然有了山神大人的協助後好了很多，但仍舊比不上故鄉未遭難的時候；可以說，如果不相信自己這些人是“被神特殊關照的人”，那麽他們之中某些人或許會撐不下去。
繃著小臉的亞瑟這會兒心裏好過多了，叫你這老貨賣弄來著！
“如果我猜想得沒錯，整個加拉赫山脈，如同這個山穀一樣的居住地不會少。”亞瑟這麽一說，波文的臉色愈加灰敗，“加拉赫沒有讓這些居住地互相聯係，或許是距離上的問題、或是有什麽不可抗因素；但如果這些脫離人類社會政權的居住地發展到一定規模，勢必會與外界勢力產生衝突，這就需要有‘領路人’的同行者存在。”
“同行者的印記，一方麵是體現印記擁有者的能力、一方麵讓同行者之間互相辨認、不至於自己人打自己人。而最大的用處，我想應當是加拉赫所說的‘觸摸命運、迎接更廣闊的征途’……也就是說，最先完整胸口山嶽的人，或許就是加拉赫口中的神之子。”亞瑟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說完後，整個人都似乎散發著某種自信的光彩，主角範兒舉世無雙。
胡子鋒簡直想給他鼓掌……雖然偏離了不少他的本意，但至少這位龍傲天預備役確實完成了預期的目的：一是確定主角地位（放棄如同炮灰般的作死），二是讓狼群山穀從偏執的宗教狂熱中清醒過來（你們並未天選之民、並非獨一無二）。
“真棒，你說得真好，亞瑟，雖然我也知道是這麽迴事，但讓我像你一樣條例清晰地說出來我可真做不到。”胡子鋒發自內心地誇獎道，然後眨巴著天真的大眼睛看向似乎有些萎頓的波文，“波文先生，你覺得亞瑟說得對嗎？”
“啊……是的。”世界觀被粗暴地重組了一次的波文，短暫地失態後勉強恢複了平靜，“正如我所說，加拉赫護佑著我們，同行者們。”
——發現自己與自己的同伴並不是最特殊的群體確實讓人遺憾，但若是如這位神之子候選人所說的一樣，他們在這連綿幾千裏的巍峨山脈中還有同一戰線的同胞，那麽也不算壞事。
“是命運讓我們走到了一起，是命運讓同行者來到我們身邊。”波文收起心底的不滿和狹隘，鄭重地向兩個神之子候選者行禮，“我們遵從神諭指示，兩位同行者。願你們的山嶽盡快完整，我們也必將盡力追隨你們的腳步。”
波文說這話的時候，下意識地看向了亞瑟——相比起羅伊的不顯眼，這位幼兒實在是太過閃耀；同年齡的幼兒估計隻會咬手指玩兒，他卻已經聰慧得接近成年人……如果狼群山穀能夠擁有這樣的一位領路人，那未來確實值得期待。
亞瑟當然感受到了波文的態度轉變，這會兒的他終於有種憋氣憋了三年一朝揚眉吐氣的快感——這才是主角應該有的待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