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狐島又落了白茫茫一片。


    女王隔著玻璃窗看著漫天的雪朵靜靜的飄落,本是無奈得想歎氣,最終卻莫名其妙笑歎了一聲,轉身對魏親王點頭:“看來我們今天是談不出什麽有實效性的進展了,那麽就請親王殿下去休息吧。”“陛下,恕臣直言,臣實在不懂您此時的權衡,國家利益和曾經的舊情,就那麽難選麽?隻要您答應不再援助楚國,臣可立即讓我王派大臣前往韓國談判。秦國與韓國向來生疏,更無從談交情,但我國與韓國的淵源,相信不用臣再贅述。我方聯合韓方立即派兵清除盤踞在海瞳灣的海盜,是秦國和魏國都必須重視的當務之急,否則兩國剛剛和西大陸建立的貿易關係要重重受損。這些不用臣再細細表述,臣隻想問陛下,是何時失了一顆君上的心?”魏親王問得直白,女王站在窗邊不語,裘絨裹身卻也依然顯得孑立。


    “秦國上下向來不幹涉他國內政,當然,也不希望他國來幹涉我國內政。親王所問已屬秦國內政,雖然這不是正式場合,為避免不必要的事情發生,朕就不迴了。”女王已示意伊洛傳芳開門送客,但是魏親王依然不動,反而冷笑了一聲:“魏與韓尚且有四方峽這條海道為退路,不知陛下在期待什麽呢?臣實在想不出您還有什麽好期待的?那麽,您就好好期待您那位女親王來救您和您的大秦帝國吧!”


    “那麽,我來了。”——梁辰予從打開的門邊慢慢走進來,略痞氣的靠在門邊,對魏親王似笑非笑。已經很久沒見過她穿軍裝,此時見她靠在那裏,帽簷微低的遮著臉龐,雖然看不清表情,但也知道這人的目光肯定帶著刺骨的寒意,嘴角一直略微帶著笑,一絲帶著鋒芒的笑。


    魏國雖然一直是反戰聯盟的主力,但對於梁辰予,魏親王一直是有比較複雜的情感,而這些情感中,恐懼竟占了兩成。他聽過那些傳說,關於神聖帝國,關於血統傳人那些,他都聽過,雖然他一直告誡自己不能相信那些太過可笑的傳說,但是越來越多的證據證明,這塊東方大陸,或許曾經真的出現過大一統,或許現在也真的有人能重組神聖帝國,而眼前這個人...


    “這裏好像,沒有您什麽事了。”梁辰予抬起頭,話雖然是對魏親王說,但溫柔的目光卻看向了女王,這迴是真心笑了,帶著滿滿暖意。


    等魏親王冷著臉走後,伊洛傳芳折迴來給梁辰予解掉鬥篷,看上麵還沾著雪花,她有點驚訝,也就是說剛剛抵達這裏直接從機場過來了?這麽大的雪天黑夜...她得快點走,如果沒估計錯,親王得受一頓好訓。步子有些快的走出去示意侍衛關門。


    女王倒也不急著問什麽,隻是等梁辰予負手走到她跟前時摸了摸她的臉頰,久了親了一下她的下巴:“我喜歡看你穿軍裝,但是我不希望你穿軍裝。說吧,從哪趕過來的。”“落雪了要是打仗也要打的嘛,送我來的是淩航親自指派的人,不用擔心。”完全避開問話,把女王真生氣的點給解釋清楚,雖然知道沒什麽用。


    見女王果然不接受她這冒險的理由,沒辦法了,梁辰予牽著她走到以銀狐島為中心的輻射圈沙盤圖前,找了幾秒才指著楚國背後的海域說:“看這,從這往楚國西麵繞半個圈,從細長的魯爾海峽過去,直接駛進海瞳灣。航線太長,中途需要在曼陀羅島補給。”“曼陀羅島是齊國領土。”女王當即給出了不可能實現的理由。退一萬步說,就算楚國海軍本領超強能穿越兇險的魯爾海峽,那也是不能到達海瞳灣作戰的。


    “你聽見軍艦在大海中航行的聲音了嗎,那是一種,勇往直前不達目的誓不返航的聲音。”——梁辰予說這話時,女王湊進她頸間聞了聞,果然,有海風的鹹味殘留在上麵。剛是被冷空氣凍住,現在暖化,能真切的聞到。見女王已經發現,梁辰予點頭:“我做完戰前動員就趕過來了。我可以找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說楚國受幾大國經濟封鎖,不得不將貿易的目光投到偏遠小國,或者說楚國需要依仗海軍重豎國威。但是我更願意承認,是的陛下,我為你,為秦國,在所不惜。一切想陰謀掐住你和秦國的手指,都會被我一根一根的掰斷,我會讓他們知道,你期待的,並不會落空。”


    女王一時說不出話來,很複雜的情緒在她腦海中混雜,抓住梁辰予的胳膊有些無力的搖頭:“你先告訴我,補給怎麽辦,你不能明知沒有希望還送那些孩子們...”“哦,我在你心目中還是那種戰爭狂魔的形象啊。真是傷心啊我。”梁辰予摘了帽子往桌上一扔,有點累的窩進沙發裏,見女王急了要解釋,她又笑得狡黠,對女王勾勾手指:“湊近點我說給你聽。”


    其實意料之中的會被攬進懷裏,說來也是心甘情願,隻是略不適應,雖然被梁辰予擁在懷裏,但還是坐得端正:“現在可以說了?”“我讓蘇仲語去陪完顏吃晚飯了。”——抵在耳廓裏的聲音讓女王輕顫,她知道梁辰予壞起來真的壞,但是沒想到她能壞成這樣,為了前妻,能把以前暗戀的人給賣了。她該高興?好像是該高興,但其實也不怎麽高興,因為,能讓蘇仲語赴湯蹈火的人,好像已經不是完顏承惠,而是正抱著自己的這人。


    思緒走得遠,梁辰予動情她也沒感覺到,蹭在她懷裏她也隻是走空的摸摸這人的腦袋,直到被忽略的人不滿的一把扯開她的衣服,她才驚的迴神,護緊胸前,有點無語:“為什麽越來越野蠻了,我的衣服被你撕破多少件了?你知不知道每迴傳芳看著我衣服的眼神有多震驚?改不掉這壞毛病了是嗎?看來我是太縱容...”尾音被梁辰予蠻橫的吞進嘴裏,連抗議的嗚咽聲都發不出來。


    被抱上床壓住時,女王聽見耳邊喘息聲濃重的在說:我想複婚!我想複婚!!我想複婚!!!說完就起身了,一臉的得意。一邊解扣子一邊轉身往浴室走,軍裝脫掉不亂扔是梁辰予一直以來的一個好習慣,但是那修長的背景怎麽看怎麽不情願,這讓女王忍不住莞爾。其實剛才想縱容的,也明白那人為什麽這樣,因為相思成災的滋味她也懂啊。


    本想等梁辰予出來再去沐浴,但是連日來的睡眠不足讓她困頓,等梁辰予笑得露著潔白的牙裹著浴袍出來時,她已經睡著。站床邊良久,梁辰予對著窗外的雪花啊了一聲:“這是赤/裸裸的懲罰啊。”有什麽辦法呢,摟著一起睡吧。


    魏親王一大早已經知道楚海軍遠洋的消息,但他不懂就算過了魯爾海峽又有什麽用,楚齊兩國難道還能合好?那真是讓人恐慌的消息,要知道秦楚一直在暗度陳倉,秦趙又一直相交甚好,如今再加上齊,那魏就要成孤立之勢。他很急,一遍一遍的問伊洛傳芳女王醒了沒,為什麽還沒出來用餐。伊洛傳芳暗地裏白了他一眼沒說話,催這麽急催得她也亂,剛才去過了,真是破了她這些年的修為,沒法不臉紅。


    梁辰予抵在女王頸間有些嘶啞的哼了幾聲,好一會才舒緩僵硬的身體,但還是沒要翻身下來的意思,而且喘著喘著舌尖就帶著力道往頸下劃去。女王捧住她的腦袋,聲音也有些啞:“辰予,不可以了。”“不,就要吃。吃飽了我就走了,才不要和那人坐一起裝模作樣。”說到做到,說完話嘴唇已經含住自己想要的。女王既難受又無奈的輕輕拍了她臉頰一巴掌,想想兩人一分別就是好些時日,也無可奈何,隻能任這人“為非作歹”個過癮。


    雪還是一直在下,女王不讓梁辰予飛,她也就沒辦法飛,誰讓飛行員是淩航,是秦**官。和魏親王一起用餐,梁辰予看也懶得對他看一眼,低頭悶吃。


    “據記載從古至今確實陸陸續續有民用商船曾穿越過魯爾海峽,但據我所知,那裏暗流洶湧,航道兇險,俗話說的十去九不還之地,梁大人果真是好膽氣。”魏親王酸諷的語調還是沒改,梁辰予吃個半飽,不怎麽高興的抬頭對他看了一會,喝口水才說:“看來魏親王是那種博覽群書的知識分子。知識分子好啊,國家得靠知識分子來前進,我們楚國也有知識分子,我這個當兵的粗人對他們很好的哦。就一個多月前,我帶著幾個研究海洋氣候那塊的幾個老學究出去度假,也不知道當時的船長怎麽就把船開到魯爾海峽去了,我一看得生氣啊,誰讓你開這破地方來的,就罰你在這住上一個月。我罰船長就把自己迴去的路給堵了啊,沒辦法,為了維護自己不朝令夕改的威嚴,我就陪他們在那附近的荒島上住了一個月。哦對了,我帶了海軍也帶了侍衛,他們會捕魚會打獵的。那什麽肉還挺好吃,叫什麽我給忘了,改天迴去問了再告訴你啊。哦對了,你剛才說什麽來著?”


    女王發現她是越來越喜歡梁辰予這股壞勁了,這麽拐彎抹角的告訴魏親王,他們冒著寒氣在荒島上住了一個月測出的數據支撐著楚國海軍渡過魯爾海峽的底氣。夏季洋流會在冬季會隨著風應力和源頭入水的大小改變而改變,這是很多海洋區域的共性。


    魏親王那絡腮胡給氣得有點皺,見女王不明顯的笑著,他確實生氣:“陛下就不怕他們借著這股海風再掀起滔天大浪嗎?”“那你解釋一下你們魏國和韓國海軍聯軍在四方峽的長期駐軍?那裏怎麽看怎麽是一個對銀狐島進可攻退可守的地勢。”梁辰予真生氣了,魏親王也被她挑釁得站了起來:“陛下!您就這麽縱容她放肆嗎!您就不怕...”女王冰冷威懾的目光讓他把剩下的話吞了迴去,繼而頷首鞠躬:“感謝陛下款待,臣迴國後一定向我王如實轉述陛下的態度。”


    不歡而散,梁辰予眉頭緊鎖,女王也眉頭緊鎖,過了會對著梁辰予鄭重的嗯了一聲:“要不你還是留在楚國吧,我覺得可能許時夏比較能包容你這看誰敢不服你你就要把人揍趴下的性子。”梁辰予頓時撇嘴看著女王,也不說話,眼睛裏好像有淚光在閃。女王實在憋不住笑了,伸手揪了一下她耳朵:“看你還橫,惹出來的事還不都扔我這來了。”“看著呢...都看著呢...”梁辰予齜牙咧嘴急的用氣聲對女王說話,但是女王挑著眉毛衝她哼了一聲,還就不撒手。末了揉了一下她的耳垂:“不許胡鬧了,等楚國海軍從海瞳灣迴來,你也就迴來吧。”


    本以為跟以前一樣會聽見許多理由,又或許是沉默以對逼她放棄,但是這次,她話音剛落,就聽見了一聲脆脆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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