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丞相和沈部長談的結果是沈部長表示不知情,命令是直接由王宮下達到兵部,他下麵的人以為他知道這件事,而且給新兵授銜這種小事不需要部長親自來過問,所以就沒知會他。雖然是如此牽強的撇清關係,但丞相一時也不敢斷定他已經倒戈到於敬辭那邊,一直以來六部部長和他走得最遠的是沈部長,這也不能代表什麽,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不與他走得近並不代表對帝國對女王不忠心。


    丞相給梁辰予的建議是把許達放到兵部,讓他正式接管空軍學院和航空大學這塊,授銜撤銷的影響十分不好,不如就讓這件事成為事實,隻是學員們雖然已是正式軍人,但也要上完全部課程,到時不及格的依然要被剔除。現在如果暫時選擇相信沈部長,那麽這件事就要做權利交換。


    女王不在,鳶還是每天來,梁辰予一開始不敢喂它,後來慢慢試著喂,熟了真覺得好,鳶甚至能容忍在吃肉幹時讓她摸一下羽毛了。貓被取名為小巽,八卦中的巽在家庭中代表長女,貓是母貓,梁辰予是真心把它當家人了。抱著貓看著鳶飛走,這種感覺是孤獨的,這樣日複一日的孤獨感發酵了一種微妙的感覺,這種感覺開始摻雜進思念,現在慢慢在驅逐思念。楊瑾軒在她身後叫了她好幾聲才得到迴應,上前把手上的書遞給她才說:“剛收到的郵件,沒有寄件地址和寄件人,書檢查過了,裏麵有一張紙條寫著閔家的打字機。”沒等梁辰予問,楊瑾軒又說:“今天上午工部來人裝了一部東西,就是我們在閔家見過的密碼編製機。問他們是誰的命令,他們說是丞相讓他們來的。”


    梁辰予拿著書愣了一陣又拿著書來迴翻,過了會恍然大悟般點頭:“終於願意給信息了。”楊瑾軒沒那麽快想清楚,也沒做聲,侍女續了一杯咖啡後他終於明白:“女王要給您發密報?”“這隻是其一,其二是要測試這台機器,這麽大張旗鼓的來裝機器,就是要讓於敬辭知道這機器的存在,如果到時候密報被破譯,她會迴宮,而這機器也會徹底進入曆史。不在朝堂也憂天下蒼生,是一國之王的作風。”——梁辰予邊說邊在捏鼻梁,楊瑾軒本不打算說的,但臨走還是問了一句:“大人最近是否睡眠不足?雖然臣在這件事不該多話,但還是鬥膽說一句話,陛下這樣對您,也算得無情,您放不下她是理所當然,但也別太傷身。”


    真是鬥膽說這話,他知道梁辰予非常非常不喜歡下麵的人說她和女王感情方麵的事,可這會說完了見梁辰予竟然沒反應,更是梗著脖子流汗。就這兩三秒的時間,梁辰予忽然捂著頭趔趄幾步倒在了地上。


    和鳳凰兵團的巡邏口令一樣,接收密報的密鑰每天會更換,具體是哪本書就要看收音機晨間讀書節目中第一本讀的書,這是梁辰予結合收到的那本書花了三天才掌握的規律,所以今天晚上才是收第一封密報。坐在書房書桌前,梁辰予聚精會神的寫下密電碼,然後逐字譯過來,完整看了一遍密報,她感覺身體裏的血液瞬間就沸騰了一般燒紅了皮膚,羞憤的將紙張反扣在桌上,大口喘了幾聲。究竟是對這台密碼機抱有多大信心才敢發這樣大膽的情話?


    直到於敬辭去皇家科學院,梁辰予才忽然明白了女王的最終用意或許並不是為了測試密碼機,而是讓於敬辭出麵去和大地教的人談,讓他們輸出掌握的知識和技術,幫助帝國的軍工業有質的飛躍。為什麽覺得於敬辭能談出成果,因為或許女王對他的人格不太了解,但性格卻是十分了解,他現在努力想控製局麵,而他最想知道的,當然是女王究竟在哪或者發生了什麽。想明白這些,梁辰予無奈的了笑了一聲撫摸懷裏的貓:“她把我們都當木偶一樣牽線扯著指揮,是在做正事也是在玩鬧,正因為這樣的態度才讓人憤恨。小巽你說,木偶有一天要是有了靈魂,扯斷那些線,順著那些線趁幕後的人不備用力一拽,會拽翻扯線的人嗎?”


    無論女王發多長的密報,內容有多讓梁辰予羞憤,她始終隻迴一個字:嗯。這態度讓女王頗為不高興,但也無可奈何。伊洛傳芳拿著鹹陽最新來的密報呈給女王,在女王看之前搖搖頭:“陛下高估敬辭大人了,結果和親王殿下那時與皓嵐大人談的一樣。”“是嗎。原來他真的很心急想知道朕在哪裏,傳芳你說,他是急著接朕迴去還是急著讓朕永遠迴不去。”——女王的話讓伊洛傳芳打了個冷顫,俯首站在那裏沒迴任何話,直到女王示意她可以退下才轉身出去。


    於敬辭太想知道女王是真出事了還是在暗中觀察他,這種不確定的感覺十分煎熬,所以他對皇家科學院不再表現得溫和,會談提議被當場否決的當天晚上他就派兵入駐皇家科學院,名曰保護。大地教教會高層震怒,派人交涉無果,於是開始猛烈的口誅筆伐。可是這次他們麵對的人是於敬辭,本就想抓住新聞媒體業把柄實行報禁的人,於是有些報紙上開始出現質疑大地教國教地位的說辭,這徹底刺中了大地教的底線。又是一個混亂的八月,大地教先是讓全體科學院院士聯名向女王申請保護,在他們再企圖發動教眾反擊時,於敬辭已經把他們控製的“喉嚨”查封完畢。


    在帝國街頭巷尾,人們開始流傳一個“深藍恐怖”的詞,因為於敬辭所屬軍機處的製服是深藍色軍服,當他們把軍機處的人擴充擴充再擴充時,鹹陽的人們忽然發現這個特務機構的人員已經隨處可見。


    雖然大地教控製的報社被迫關閉,可所屬帝國新聞署的報社於敬辭還是不敢隨便關,大地報業集團的高層幾次找樂春交涉,樂春也隻能迴案件在搜證階段,究竟是不是違返新聞傳播法還有待最後的庭審。這隻是官方迂迴,被監國關掉的報館哪可能這麽快上庭審,就算搜證結束最高法院也會聽從旨令一拖再拖,這件事要想解決,隻有一個辦法:女王迴宮。隻要女王迴宮,一切都解決了。估計也快了吧,已經這麽人心惶惶,應該已經達到期望值了。


    一大早進宮,終於見著了一直在躲她的親王大人。見躲不掉,梁辰予讓她一起用早餐,早餐結束兩人進入正式談話。雖然知道沒用,但樂春還是忠於職守,不管大地報業和她的觀點有什麽相左,但她在其位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殿下,最近的局勢您也看見了,根據一周的投票率,鹹陽百分之七十五的國民要求公布女王現在的具體行蹤,並要求您立即接女王迴宮。這件事您看什麽時候合適?”樂春說完見梁辰予一直在用拳頭抵太陽穴,而且臉色也有些不好,剛打算問安,就聽梁辰予說:“他的民調。”對王室成員做民調是不允許的,但樂春還是聽從了梁辰予的旨意進行了對於敬辭的民調,隻是用詞很迂迴,但大家一看就知道怎麽迴事。


    “已經達到可以不用說的數字,殿下,是時候接陛下迴宮了。”“人們的選擇總是善變的,利益相左時就忘掉他做出的功績,忘掉他為帝國經濟進入騰飛狀態做出的犧牲,忘掉他讓帝國旗幟航行在大海上的榮耀。不用說也就是還有數字,王室成員和朝中大臣也還有站在他這邊的。”“水至清的道理,政治的水,從來也不可能徹底純淨,即使那團權力已經腐爛,但隻要它還是權力,就有附著在它上麵的蛆蟲。而且臣相信陛下的意願也不是想要一池清澈見底的水。”——樂春迴完話,見梁辰予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而且在流冷汗,於是站了起來想走近:“殿下,您身體不適嗎?是否要傳禦醫?”


    梁辰予輕聲□□了一聲揮手阻止她上前:“不用了,沒睡好有些頭疼,很快就好。你的資料我會轉達陛下,至於陛下什麽時候迴宮,是她才能決定的事。沒事就退下吧,我想休息。”


    伊洛傳芳給女王讀密報,當她讀到“殿下近日時時頭痛又不許禦醫看診”時,女王接過了密報,看完神色有些沉。再往下看,又讀到“辭秘密關押五名院士限期讓他們破譯密碼機,過期將全部斬首。另,軍機處已有人向雲嶺方向行動”,女王的神色徹底沉了下去。很長一段沉默的時間過去,女王對伊洛傳芳說:“明日啟程迴宮,電告殿下準備一下。”


    空曠的機房內,滴滴噠噠的聲音一直在響,忽然有人啊了一聲,所有人向他看去,他揮舞著手中的紙張哈哈大笑:“解開了!解開了!”


    梁辰予接到白珞報告說軍機處特務又出動一批登上了去雲嶺的飛機,她忽然猛的拍了一下自己腦子:“我真是太笨了太笨了太笨了!瑾軒,快!快給雲中打電話,快!他應該已經攔截並破解陛下要迴宮的消息了!”楊瑾軒打了好一會電話才看向梁辰予:“工部迴複雲嶺方向所有線路故障。”梁辰予拍了一下桌子:“通知鹹陽機場準備軍機。”“您此時不能離京啊大人。”——楊瑾軒一句話,梁辰予又醍醐灌頂的拍拍腦子:“工部...”“正在派人搶修。”楊瑾軒迴完,遞給梁辰予一杯水和藥:“大人,先吃藥。”白珞十分想問這是吃的什麽藥,但是見梁辰予臉色很不好,一時遲疑沒問出口。


    不能再向女王那邊發密報,局勢擴大一亂鹹陽就要先打起來,現在隻能裝不知道。木偶一直是有靈魂的,隻是他一直在假裝受控積蓄力量,現在,他要反撲了。


    雲嶺最近雷雨天氣十分嚴重,夜間不是不適合飛行,而是根本不能飛行。就是這老天爺讓她推遲的一個夜晚,已經發生了足夠多的變數。第二日清晨,鹹陽陽光明媚,於敬辭陰鬱了一個多月的臉色放晴,他竟傳旨在晚間七點召開國會——由全體王公貴族和全體在京大臣、軍官加上各地州郡長共同參加的會議。一般召開國會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先王駕崩新王即位,二是相位換人,根據帝國傳統,隻有這兩件事都要當場傳達給所有與會人員,並在會上討論和宣布一些重大決定。


    傍晚六點半,國會大廳已是滿員齊坐,會場很安靜,沒有人討論為什麽忽然召開這次國會,因為他們進場後忽然發現周圍站的全是深藍軍。六點五十五,於敬辭神采奕奕的走入會場。五分鍾的閑話後,他說:“忽然召開國會大家肯定深感意外,確實事出突然,就在昨天晚間,王宮收到雲嶺急報,因為突發雷雨天氣,從雲嶺返程的陛下禦駕被閃電擊中...”“是啊,確實很驚險,但是於卿也用不著召開國會來通傳此事不是,朕不是安然無恙嘛。”——與會人員還來不及對於敬辭的話表示震驚時,會場中間有人用揚聲器說出了這句話,頓時,會場哄的熱鬧起來。全起人員起立鞠躬,一路恭送女王從會場中間走到了主講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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