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景瑞的本意是讓大哥喝點兒酒,放鬆一下,發泄一下,把繃著的神經鬆下來,沒準就可以睡覺了。這樣不眠不休地熬,鐵打的人也耐不住啊!


    可是,現在,看著對麵歪歪倒倒、胡言亂語的大哥,他有一種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微妙的坑爹感。


    喝醉的人,不管鬧不鬧,絕對是人間大殺器,再是如賀景輝這般酷帥狂霸拽的總裁,也可以瞬間變成摳腳大漢,或者是婆媽吐槽苦逼男。


    你看看賀景輝,衣服皺如抹布,鬆垮垮的領帶跟栓狗繩有得一拚,眼也直了,臉也紅了,說話也大舌頭了,毫不顧忌形象地拍桌子打板凳大喊大叫,引得pub的顧客紛紛側目。


    賀景瑞想換個卡座,好歹有東西擋一下,不是那麽現眼。可他哥不願意,非要坐在吧台旁痛訴青春期苦淚史。


    他好心去扶人,賀景輝還直著脖子喊:“你別想逼我!別想勉強我!我特麽憋屈好多年了,我今天就要坐這兒,怎麽啦?!”


    “好好,你坐,你想做哪兒隨便你。”


    賀景瑞捂著臉想,醉鬼就是任性。等明天你清醒了,想起今天出的醜,你就撞牆去吧,老紙絕對不攔著你!


    賀總裁正發著酒瘋,服務員端著盤送上一排燃著火苗的“轟炸機”。


    “賀先生,這是周先生請你們的。”服務員指了指不遠處的周一鳴。


    這貨肯定是剛剛來,要是看見他在,賀景瑞絕對不會進這家店。


    “不要,你給他退迴去。”賀景瑞不耐煩地擺手拒絕。


    服務員為難地僵著,勸也不好走開也不好。


    兩個都是不好惹的。賀景瑞是惡霸,周一鳴是笑麵虎。


    冷不防醉糊塗的賀景輝從旁邊伸手搶過一杯“轟炸機”,一口喝幹。服務員如蒙大赦,趕忙將酒放到賀景輝麵前。


    賀景瑞隻得磨著牙,朝周一鳴比了個感謝的手勢。


    他瞪著喝得不亦樂乎的大哥——手好癢,好想抽老大,這個不懂事的貨!


    就知道狐狸愛看自家的熱鬧,端著酒杯,也不幹其他事,一瞬不瞬地看賀家兄弟鬧。


    過了一會兒,終於按耐不住了,周一鳴步履輕盈地朝吧台走來。


    周狐狸還是一貫的人模狗樣,一貫的衣冠楚楚,到哪裏都能吸引一眾目光。發酒瘋的大哥本來就夠引人側目了,這迴倒好,被狐狸直接攪成圍觀對象了——腳好癢,好想踹狐狸兩腳,這個惹事精!


    周一鳴並不知道自己在賀惡霸腦補中被踹成茄子,很自然地坐到他身邊,施施然說:“賀大哥喝醉了?”


    “你沒長眼自己不會看啊?!”惡霸態度惡劣地說。


    “有心事麽?”周一鳴無視他的無禮,照舊好脾氣地問。


    “要你管!”


    “是不是因為我四妹的事?”


    瞧瞧,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賀惡霸不想跟他扯家事,岔開話題說:“呦,難道啊你,一個人泡吧?沒伴兒?”


    周一鳴微笑道:“我在等朋友。”麵對惡霸滿臉“就知道你耐不住寂寞”的表情,他解釋道:“很單純的朋友,我介紹他來這裏拉琴。”


    “男的女的?”


    “男的。”


    “哼哼,男的跟你就不可能單純。”


    “景瑞,”周一鳴佻達地笑了一下:“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吃醋嗎?”


    賀景瑞誇張地抖了抖,說:“別肉麻!我雞皮疙瘩都要掉了。”


    “你啊,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周狐狸笑微微地把手覆在惡霸的手上。


    “注意點兒,這可是公眾場合。”賀景瑞警惕地甩開他的手。


    周狐狸果然還是不敢太囂張,收迴手杵著下頜慢慢地喝酒。


    “唉,賀大哥也不容易。”他聽了一會兒賀醉鬼的吐槽,忽然開口說,語氣無比同情:“擔著全家的期望,不可以任性,不可以懈怠,要永遠保持優秀……一定很累。”


    賀景瑞驚訝地“咦”了一聲,忽然發現自己無法發表意見,因為從來沒過過這樣的生活,並不知道個中滋味。


    “這種生活我過了好多年……我很理解呢。”周一鳴扭頭看著賀景瑞笑了笑,說:“你真幸福,有個這樣好的大哥,把你的責任都擔下了,讓你可以胡混亂玩為所欲為。”


    “你又知道?!”賀景瑞被他刺得一愣,完全是基於多年的作對經驗下意識地迴擊。


    “我說得不對嗎?”他反問道。


    賀景瑞說不出話了。


    “你當了那麽多年的紈絝,還不是因為有個寵你的父親,有個護你的大哥……”


    幸虧他的手機及時響起,他出去接朋友了。


    賀景瑞被他短短幾句話說得如坐針氈,像被揭了層皮似的,完全無法麵對他尖銳而嘲諷的目光。


    趁著他不在,惡霸架起醉成狗的大哥,著急忙慌地溜了。


    到門外被風一吹,賀總裁跟噴壺似的吐了一地。賀景瑞想起那時陪沈清源喝酒,小鞋匠在他即將成其好事時吐了一身的悲慘經曆,森森地感到提議大哥喝酒是多麽傻逼的主意!可不可以收迴?!


    緊接著的發展簡直刷新了醉鬼的新高度。


    賀景輝先說要去公園看音樂噴泉,賀景瑞陪著去了。


    倆大男人傻乎乎地蹲著看音樂噴泉已經很搞笑了,賀景輝居然說要到噴泉中心去看一看。


    賀景瑞拚了老命地拖住他的衣服,誰知喝了酒的大哥力大無窮,一路把他拖進了音樂噴泉,嘴裏還嚷著:“我早就想進去了,你別攔著我!”


    倆人在噴泉的衝刷下變身落湯雞。這麽著也沒把醉鬼衝清醒。


    賀景輝一身濕衣倒在草地上,順手把他弟也給拽倒。


    他弟打著哆嗦數次想爬起來,數次被他摁倒,最後用一隻胳膊加一隻腿給壓鐵實了。


    “我一直想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可除了筱琴沒人願躺下來陪我看。”他仰望浩瀚夜空迴憶往事,心情充滿了澎湃的柔情。


    無奈他弟不解風情地在地上如蟲子般蠕動,還發出難聽的、意思不明的嗚嗚聲——其實賀景瑞是在說:“你放開我,我不是你女票!放開,我冷死了!”


    “你看,今夜的星光多麽美麗。”賀老大抒情地說。


    “看你妹啊!”賀景瑞把壓得喘不過氣來,兩眼確實冒出很多星星。


    終於將自己解救出來,賀景瑞費力地把他哥拖到小賣部旁邊——沒辦法,手機報廢了,隻能用公用電話向小鞋匠求救。


    沈清源就聽到電話裏愛人顫抖地、哽咽地讓他開車去接哥倆,一句話裏夾雜了三個大噴嚏。


    “你怎麽了?感冒了嗎?”小鞋匠關切地問。


    “我、我看噴泉讓水淋了,還在草地上躺了會兒。”賀景瑞一把鼻涕又一把鼻涕地訴苦。


    “?”初春的寒夜裏得有多神經病才會做出的這種舉動。


    “你快來,我等著你……哎,哥,你去哪兒?”賀景瑞對聽筒大叫道:“我們在仁愛路,你到了記得仔細找一下……地上、垃圾桶邊……”


    賀景瑞扔了電話追他哥去了。


    他哥也沒跑遠,停在附近的一家店鋪門口,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櫥窗。


    那是一家出售、出租自行車的商店。


    賀景輝看著裏麵的自行車眼冒綠光,好像餓了幾天的人看到一塊奶油蛋糕一樣,“我一直喜歡騎自行車旅遊……”他打了酒嗝說:“我都多久沒騎自行車了……”


    他那種委屈的語氣簡直讓賀景瑞不能忍,拿出滴水的鈔票,租了兩輛自行車。


    仁愛路是步行街,店鋪多是高檔的商店和pub,這個時間行人很少,也沒有車。給賀景輝租的車又是女式的,他騎上車時大長腿還有一截拖在地上,所以完全不用擔心他會摔跤或被車撞,比他到處亂跑安全多了。


    賀景瑞打算陪他哥在這裏邊遛彎邊等沈清源,還可以隨時打電話聯係。


    可惜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他哪裏料到仁愛路這幾天檢修煤氣,地上挖了個大坑。他倆一個醉得頭腦不清,一個冷得意識模糊,統一沒看見。騎得比蝸牛都慢,竟然還掉進坑裏。


    這一跤摔得重啊,差點把翔摔出來了都!


    賀景瑞四腳朝天地躺在坑底,抹著火辣辣的眼角,感覺自己要落淚了。


    用手戳戳他哥,他有氣無力地問:“沒事吧?”


    “沒事……別碰我,我要在這裏睡覺……”醉鬼煩躁地把他的手揮開。


    坑底傳來一聲哀嚎:“睡你妹!老鼠都蹲你頭上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渣攻的忠犬之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令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令瓏並收藏渣攻的忠犬之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