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賀景瑞先給小鞋匠打電話報喜。


    聽到電話那頭小鞋匠像要喜極而泣了,他心裏也高興,有種可以為媳婦兒解決難題的成就感。


    要在他心裏排這世上讓他最愉快的三件事,看到小鞋匠發自內心的笑容絕對名列其中。


    先前他曾向程浩抱怨沈清源不崇拜他,完全是因為自卑作祟。如今,隨著他可以做到的事情愈多,這種怨懟逐漸消失,在媳婦兒麵前可以昂首挺胸了,而小鞋匠對他也漸有言聽計從的趨勢。


    不容易啊!賀景瑞站在醫院大樓門口,對著滿天絢麗的晚霞長長地唿出一口氣。


    終於,垮過那麽多的坎兒,走到了今天!


    縈繞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百感交集之外,還隱隱有那麽一股豪氣。他整整衣襟,哼起小調,邁著方步,自我感覺頗好地地去開車接鍾秀林。


    心情愉快,看什麽都好。即使派出所的手續繁瑣,他依然笑嗬嗬的。見到鍾小弟也和顏悅色,很是親切地鼓勵對方什麽犯錯不要緊、從頭再來之類,把鍾秀林感動得嘩嘩流貓尿,指天畫地發誓以後唯賀哥馬首是瞻。


    鍾秀林這幾天雖然沒遭什麽罪,可日子也不好過。頭發亂草似的蓬著,下巴的胡茬也長出來了,加上深陷發黑的眼圈和滿身來曆不明的臭味,跟睡大街的拾荒者有得一拚。


    賀景瑞捂著鼻子以最快的速度找了家澡堂,把他扔進去,叫了好幾個人又是剃頭刮胡、又是搓背修腳,務必要讓他脫掉那身髒皮。


    一通折騰後,鍾小弟終於又變迴一枚清秀小哥。


    賀景瑞揉著下頜圍著他轉了一圈,點頭道:“這還差不多。走,我們再去泡會兒就迴去。”


    平時沒什麽感覺,但如今身處公共澡堂,鍾秀林忽然想起賀景瑞的另類“愛好”,再要坦誠相見就有些不自在。


    不知道他的小心思,賀景瑞大大方方地解下浴袍,往池子旁一靠,愜意地閉上了眼。


    鍾秀林在池子邊站了一分鍾之久,才磨磨蹭蹭地脫衣下池,找了個離賀景瑞相距一隻半手臂的距離蹲下。賀景瑞壓根沒注意他,自顧自在熱水裏舒展筋骨。


    他那麽坦蕩,反而趁著鍾秀林多心了。鍾小弟十分不好意思,暗自朝他挪近半臂的距離,主動找話跟他聊天。


    忽然,對麵池邊一名男青年從水裏站起來,走到賀景瑞麵前兩、三步時,停下,隨意地往身上撩水,眼睛卻直直地盯著賀景瑞。


    賀景瑞的目光與他相接,隻一瞬,不等男青年變換表情,他就又閉上眼睛。


    男青年站了一會兒,賀景瑞都沒再睜眼,像睡過去一樣。男青年來迴走了兩圈,爾後有點兒悻悻地走了。


    鍾秀林看著這一幕,先前還不明白是個什麽狀況,之後類似的場景又上演了兩迴。一個對著賀景瑞連拋媚/眼;一個係著毛巾在賀景瑞身邊轉,甚至把鼓鼓囊囊的部位朝他前後晃。


    到這份上,鍾秀林再傻也明白過味兒了。


    尼瑪,要不要這麽露/骨?!這好歹是公眾場合,注意點兒影響小心教壞小盆友!


    一麵在心裏瘋狂吐槽,他一麵偷眼去打量賀景瑞。


    賀家的男人都長得好,輪廓深邃而秀麗,不言不動的賀景瑞宛如一尊精心塑造的雕像。盡管身材高瘦,可該有的肌肉一塊兒不少,不該多的贅肉一塊兒沒有,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總得說來,賀老二無論從男性角度還是女性角度來看,都是頗有姿色的。泡個澡都能招來狂蜂浪蝶。鍾小弟忍不住要為二哥擔心了。


    又有個人走進來,一眼就看到池邊的賀景瑞,眼睛霎時亮起來,走下池子就往這邊來。


    賀景瑞的眉頭折出一個不耐煩的角度,拉起鍾秀林道:“走啦。”


    鍾秀林趕忙跟著他離開澡堂。


    換衣服的時候,賀景瑞向他抱怨:“什麽地方的公共澡堂都亂,想好好泡澡都不行。”又在他肩膀後拍一巴掌叮囑:“你以後到澡堂洗澡衝淋浴就好,別去泡大池,聽見沒?”


    鍾小弟被他拍得一個趔趄,站穩後忙不迭點頭:“聽見了聽見了。”


    迴家的路上,鍾小弟如鯁在喉,眼睛在賀景瑞身上飄過來又飄過去。


    “幹嘛?你有話直說嘛,”賀景瑞被他看得發毛,“你老看我是個什麽意思?”


    “賀哥,”鍾小弟又緊張又為難,來迴絞著手說:“剛剛,澡堂裏,那些男人……嗯,是不是想和你,那啥?”


    “?”沒想到他會問這個,賀景瑞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想,約你麽?”鍾秀林紅著臉小聲說出兩個字。


    “你說約/炮?好像是這麽個意思。”賀景瑞揉了揉鼻子說:“你放心,我以前是很喜歡帥哥,不過現在我有你哥了,甭管他長得有多帥,在我眼裏就根草。”


    鍾秀林暗地裏舒了口氣。


    賀景瑞用胳膊肘杵他一下,揶揄道:“小子!心眼挺多嘛,還來試探你賀哥?”


    “我、我沒有。”鍾秀林忙擺手道。


    “試探也沒關係。”賀景瑞拍了拍心髒的位置,驕傲地笑道:“我這是真金,怎麽煉都不怕!”


    迴到“清瑞”時,老遠就看到沈清源站在門口張望。


    兩兄弟甫一見麵就情不自禁地來了個大大的擁抱,各自心裏都是劫後餘生久別重逢的喜悅。


    再看對方,都瘦了,沈清源尤其要憔悴,仿佛惹事的是他自己一樣。


    “哥,你都瘦了。”鍾秀林看他二哥的樣子,既羞愧又心疼,流著淚隻說出這一句。


    “知道你哥辛苦,以後就別再犯糊塗了。”賀景瑞在旁邊插嘴。


    “嗯嗯,再不會了!”鍾秀林摸著眼淚保證。


    他算看清楚了,二哥雖然囉嗦些,到底是關心自己,關鍵時候還是他二哥最能承擔責任。


    沈清源就是這麽個實心實意、不會討好賣乖的人。


    晚飯的時間已經錯了,他們三人一起到對麵程浩那裏吃飯,順便請這兩口子喝酒道謝。


    飯桌上程浩說起沈清源如何著急,如何去醫院求情碰釘子,賀景瑞又是如何盡心盡力地幫忙,鍾秀林才知道受傷的人竟是賀家老大,而且還是誤傷。若不是賀景輝求情,他的事還不知會怎樣發展,簡直是在老虎嘴裏轉悠了一圈。


    這個時候,他對賀景瑞已經是感激涕零死心塌地了。賀景瑞再教育他工作要腳踏實地啥的,他都當聖旨似的供在心上,接下來他哥夫給他安排工作也不挑揀抱怨了。


    先前那個上躥下跳不聽勸的愣頭青,算是被賀景瑞馴服了。


    鬧過這一場,生活再次迴歸到正常的軌道。


    倆兒子的鬧心事,賀成功暫時不提,擺明一副“你們作吧作吧老紙懶得管”的架勢。對賀景瑞也隻是淡淡的,既不冷漠也不嚴厲,甚至讓他去暫代賀景輝的集團總裁位置,仍舊悉心栽培。


    老爺子這樣給麵子,兒子自然不敢懈怠,每天勤勉工作謙虛學習,令親戚朋友連連豎拇指誇獎——這賀老二是浪子迴頭金不換,而且迴得還如此徹底,脫胎換骨似的。


    賀景瑞如此努力,除了想為家族出一份力以外,也有討老爸歡心、為他跟小鞋匠的未來鋪路的私心。


    這次的事讓他看出來了,老大一句話抵得上他一百句!不怪老爺子偏心,這份信任全是老大自己掙來的。因此,他要奮鬥,要雄起,要向貼心棉褲這個目標靠攏!


    男人在外麵拚殺,最忌諱的就是後院起火。幸虧沈清源是個老實頭,沒什麽花花腸子,賀景瑞加班迴來的晚了,陪他的時間少了,夫夫那個生活不頻繁了,他全不往心裏去。他就覺得賀景瑞如今的樣子很好。


    人家這樣上進,他得支持嘛,哪能拉後腿?每天除了學習,管一管“清瑞”,剩下的時間裏他琢磨最多的就是,做什麽好吃的給愛人補身體。


    沈清源原來的廚藝並不好,後來做了家庭煮夫,又有阿敏程浩這樣開館子的朋友,有空他也會去學兩手。如今花了大心思去學,廚藝呈幾何速度提高,賀景瑞每日的飯量都增加了半碗。


    開始賀景瑞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隻是某天吃撐了,恍然發現自己有發福的趨勢,於是增加了運動量。


    後來有一次他上午辦完事,順利迴“清瑞”拿份文件。


    沒想到家裏跟遭火災似的,濃煙滾滾,焦糊味彌漫,樓下的店員扯著脖子喊:“老板,這是怎麽啦?我們可要打119了!”


    沈清源在廚房裏迴答:“沒事,我炒菜給弄糊了,咳咳……”


    賀景瑞捂著口鼻問:“大清早的你炒什麽菜?”


    廚房裏傳來鍋盆落地的巨大聲響,伴隨沈清源低聲的驚唿。賀景瑞嚇了一跳,一步就躥到廚房門口。


    好家夥,廚房裏狼藉一片。灶上汪著水,不鏽鋼盆落了一地,裏麵裝的蔬菜、麵粉全撒了,黑煙裏隱約可見一條半焦半生的魚躺在鍋裏。


    沈清源狼狽地蹲在地上收拾,臉上黑白交錯成花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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