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眼看快到年底,夫夫的生活很平靜,但家裏的事卻不斷,首先是鍾秀林失戀了。


    鍾秀林追那女孩的時候,他二哥正跟賀惡霸鬧著,兩人都沒騰出空關照他。他自己不好意思老伸手要錢,所以經濟不夠寬裕,和女孩約會的時候沒表現出一擲千金的豪氣。後來戀情告吹,他並不反省自己,一味覺得是因為自己沒錢,才得不到女孩的歡心。


    於是他下決心要自個兒掙錢,最好一夜暴富,買別墅開豪車地把妹。


    然後他就去求賀景瑞想找個賺錢的兼職。


    賀景瑞按著他的條件給介紹了一個跑銷售的工作,還專門找公司裏的“銷售之星”來帶他。


    結果才幹了幾天,他就向沈清源訴苦,無非是跑業務辛苦、提成太少、帶他的人對他不盡心之類。在他看來,賀景瑞都當老總了,該給他找個更“高端”的工作,至少工資應該比現在高。問題是他一沒經驗二沒學識三沒人脈,高端工作根本幹不了。


    沈清源氣他眼高手低,說了他一頓。


    結果他怒了,第二天就辭了職,從賀景瑞給他租的房子裏搬出來,揚言要自己賺大錢。


    賀景瑞原想重新幫他再找工作,被沈清源攔著。


    他哥算看出來了,小弟從小被慣壞了,什麽事都想當然,還很自以為是,必須得讓自己去闖一闖,吃了虧才會長記性。


    後來鍾秀林自己找了個在夜總會當服務生的工作,工資加小費一個月好幾千。他自己租了房子,也不找二哥要錢了,時不時請沈、賀二人吃飯、送他們東西。


    賀景瑞老混夜總會的人,知道那家夜總會工資雖然高,但工作並不好做,老板刻薄客人刁鑽,所以才肯出那麽高的薪酬。


    他婉轉地提醒鍾秀林,可小弟翅膀硬了,不聽他的。無奈之下隻得隨他的意。


    聖誕節的前幾天,沈清源接到鍾秀林的電話。


    那天賀景瑞在公司加班不迴家吃飯,沈清源去老教授家上課被留下吃晚飯。吃完飯剛離開老教授家,電話就響了。


    沈清源沒想到小弟這個點兒來電話——這時正是夜總會上班的時間,據說上班時是不能打電話的。


    鍾秀林帶著哭腔叫了一聲“哥”,把沈清源嚇了一跳。


    “小弟,這是怎麽啦?”


    “我、我病了。”鍾秀林聲音沙啞,一聽就是重感冒。


    沈清源聽出弟弟這是因為生病難過了,脆弱了,想親人了。


    他心裏一片溫軟,帶著愛憐的笑意說:“哥現在就過去看你。”


    “嗯。”鍾秀林在電話裏吸了吸鼻子說:“哥,我還沒吃飯呢。”


    “你想吃什麽,我帶過來。”


    “牛肉米粉。”


    沈清源特地去鍾秀林愛吃的餐廳買了牛肉米粉,怕米粉冷了破例坐的士到他的住處。


    鍾秀林現在的住處是一套30多平米的老樓房,又暗又潮,終年都是黑黢黢濕噠噠的,還是跟人合租,居住條件比原先賀景瑞租的那屋差遠了。


    房門打開,一股濕寒氣撲麵而來,沈清源打了大噴嚏。再看小弟,裏三層外三層的裹得像個球,腦袋仿佛陷衣服堆裏,稍微不注意就被埋了似的。


    沈清源看到小弟的模樣太心疼了,忍不住嗔怪:“這屋太冷了!你怎麽不點加熱器?這樣不生病才怪。”


    “有一個的,不管用。”鍾秀林啞著嗓子迴答。


    沈清源在屋裏轉了一圈,摸著被褥是濕冷的,熱水也沒有。就趁著鍾秀林吃東西的時候,到附近的超市買來電暖器,暖手寶,迴來就把暖手寶衝上電放他被子裏,又燒了一壺開水,盯著讓他吃藥。


    看著他忙進忙出的身影,鍾秀林連吸了幾次鼻子,啞著聲音說:“哥你別忙了。我能照顧自己。”


    “你平時又要上學又要上班,好多事肯定忙得想不起來。我看不見就算了,看見了自然要幫你……我買的蛋白粉你記得吃,那是增強抵抗力的。你要注意身體,生病多難受……”


    聽著他老媽子似的絮叨,鍾秀林揩了下鼻子,又抹了抹眼睛,“哥……”他心裏堵得滿滿的,卻不知道說什麽好,嘴唇動了又動,隻說了句:“你坐下休息會兒。”


    沈清源好像沒聽見他的話,把他吃剩的米粉丟了,轉身去抹桌子掃地。“要不,你搬我那兒住幾天?我好照顧你。”


    “不用,”鍾秀林忙搖頭拒絕,“我吃了藥睡一天就好了。以前都是這樣的。”


    “好吧,有什麽需要給我打電話。”沈清源終於做完事坐到他身邊。


    這個時候近距離麵對麵,他才發現小弟臉頰邊有點兒淤青,剛剛衣服擋著沒看見。


    “你受傷了?”他揪住小弟的衣領夠頭去看。


    “沒事……哥,我真沒事。”鍾秀林死死抓著衣襟不給他看。


    他這麽抵抗,沈清源就起了疑心,非要看個明白。


    兄弟倆在沙發上撕扯了一會兒,終究是幹慣體力活兒的小鞋匠武力值更強,成功地拉了弟弟的層層衣服。


    鍾秀林臉頰邊一直到脖頸上有一塊青腫。


    沈清源頓時紅了眼,咬著牙問小弟:“怎麽迴事?誰打的你?!”


    鍾秀林垂著頭,諾諾地答道:“客人。”


    “什麽客人還打人?!”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被打成這樣你都不知道是誰打的你?!”沈清源一聽就炸毛了。


    “客人喝醉了亂扔酒瓶,碰巧扔我身上了,我連他的臉都沒看清,我知道他是誰?!”鍾秀林也炸毛了,帶著哭腔跟他哥對吼。


    “你們單位不管呐?”


    “客人道歉了賠錢了還要怎麽著?這種事夜總會裏常有的……再說也給我放一天假……”鍾秀林說著說著就哭了。


    他一哭,他哥也心軟了,輕輕地摟住他的肩頭,摸了摸/他的頭。


    一頭紮進他哥懷裏,鍾秀林像個小孩似的哭出聲來,邊哭邊“哥、哥”委屈地叫。


    出來打工這些多年,受的氣不老少,沈清源很能理解小弟的心情,說什麽話都是多餘的,能做的隻是他哭的時候靜靜陪著。


    鍾秀林哭了半天,心裏的鬱悶發泄得差不多,他揩幹淨鼻涕眼淚,抽著氣說:“哥,對不起。”


    “幹嘛道歉?”沈清源微笑著替他整理好衣服,絞了濕毛巾遞給他。


    “嗯,你這些年……挺不容易的。我以前不懂事。”


    “你傻啊,我們親兄弟,你跟我說客套話?!”沈清源笑著揉亂他的頭發。


    “我會跟大姐和爸說,讓他們別老找你要錢。”鍾秀林誠摯地說。


    沈清源笑笑,沒接這話,轉開話題道:“你別在那家夜總會幹了。”


    鍾秀林一臉遲疑,低頭不語。


    “賀景瑞說那家的名聲不好,幺蛾子可多了。”沈清源繼續勸:“這次是被酒瓶砸,下次指不定出什麽事呢?你缺錢我給你,別為了掙錢傷了自己,不值當。”


    “哥你讓我想想。要走,也得把年終獎拿了,沒幾天就過年了,忍也忍不了多久。”


    沈清源看了他一會兒,也了解自家的人都是倔驢,決定的事誰勸都不管用,所以就沒再堅持。


    “哥,”鍾秀林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說:“我在夜總會裏聽了不少賀哥的事……說他喜歡、喜歡男的……”


    “……”沈清源怔了怔,隨後目光平靜地看著他,等他下麵的話。


    “哥你……”鍾秀林鼓了幾次勇氣,仍然問不出那個縈繞心中已久的問題,最後隻說:“算了,當我沒說。”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告訴你也沒關係。”沈清源十分淡定地開口說:“但是你不可以告訴家裏人。不讓他們知道並不是我覺得丟人,你哥我做人坦坦蕩蕩對得起良心,不怕別人說!隻是媽跟叔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所以我才瞞著他們。你明白嗎?”


    “我明白。”鍾秀林被他哥的氣場唬得一愣一愣的。


    “小弟,你哥我喜歡男人,我就是個同性戀。”


    “我和賀景瑞是戀人,我們在一起一年多了。我很愛他,他也愛我,我們已經訂婚了,要一起過一輩子的。”


    “賀景瑞以前有不光彩的曆史,但都已經過去了。他現在很好,所以你聽到的那些事不要再提了,以後萬一家裏知道我們的事,你也別提!你要告訴他們,我可不會原諒你!”


    “賀景瑞家有錢,他要幫我們是他的事,但我們不可以老想著去沾他家的光,別做些被人瞧不起的事。我們得給自己長臉,懂嗎?”


    沈清源一氣說了好多話,每句話都是鏗鏘有力理直氣壯,鍾秀林什麽時候見過他哥這麽有氣勢?被他哥嗶嗶說得都懵了。


    直到最後一句,因為他哥的眼神太過意味深長,像是專門說給他聽的。


    他的自尊心被刺到了。


    “哥,你放心,我不會給你丟人的!”他梗著脖子說。隨後又補充了一句:“我也不會告訴家裏。”


    沈清源沒說什麽,把錢包裏的錢全拿出來,塞到他手裏,“我今天就帶了那麽多,你先用著。領了年終獎就換工作吧。”


    鍾秀林捏著錢想了想,說:“媽過年的時候可能要來,到時候你們……小心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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