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誌成醒後,情緒穩定了許多,白音和蕭風在客廳說了幾句話走了。


    梁誌成躺在床上,迴憶著這些天發生的種種,天少好像是自從得知白音要迴來,整個人就心神不寧了,不過這不是造成天少心神不寧的原因,那天他們在茶館裏聊天,那天他在茶館裏見到了一個人。


    當年天少買兇殺害白音和玨家棟,他和天少從交涉方那裏談妥出來,正巧碰到茶館所見的那人進去,他簡直就是個傻逼,他能看見那人,天少怎麽會看不見!


    那天在茶館裏梁誌成並不確實那人是否是他們派去殺害玨家棟兇手的其中之一,因為這行有這行的規矩買家和為買家辦事兒的人不得知道誰是誰。


    事隔幾年,梁誌成的記憶力不是過目不忘,可由於這人臉上有條疤痕,相貌又兇悍,而這件事兒又太過猶心,梁誌成隻輕輕一瞥,就認出了這個人。


    和他們交涉的人不是一兩次打交道了,他和天少都信的過,交涉的人說他找的全部是外地人士,做完即刻離開,永不再踏入本市。


    所以當梁誌成看到那人驚出一身冷汗後,琢磨了一下,覺著那人不可能是殺害玨家棟的兇手,就沒再多想。


    現在迴想起來,梁誌成直想一頭撞死,玨汶是什麽人,自己兒子死了,會不調查,會放過殺害自己兒子的人,不拉幾個無辜墊背已經不錯了。


    如果他當時警覺起來,管那人是不是殺了玨家棟,帶著天少和柏岩早早離開這裏,天少會遇害嗎!


    “伏天你好傻!”梁誌成咬著枕頭,無聲的流著眼淚,“為什麽要等著別人來殺你!為什麽不跑!”


    “我說你甭哭了成嗎,到底天少咋啦?”走進來的蕭風撓頭,這人自打醒來,眼淚就沒停過。


    “玨汶抓了伏天,我要想辦法救他。”梁誌成脫口而出了。


    “哎!”蕭風道,“就知道沒好事兒,可玨老的速度也太快了,倆人還沒好一天,就把人抓了,不過你甭太擔心了,白音會想辦法的。”


    “他有個屁辦法!”梁誌成跳下了床。


    “你幹啥去?”蕭風一把將人耗了迴來,“白音說了,三天後天少會帶著天少來我家找你,在他沒來之前你不許離開。”


    梁誌成也懶得說話了,狠狠推開蕭風,向門外奔去,蕭風沒上去追,站在臥室說了幾句話,“我可告訴你梁誌成,白音可說了,有一點兒差池天少的命就沒了,你想清楚,是等三天,還是因為你的一時衝動要了天少的命。”


    梁誌成捂著腦袋,坐在了地板上。


    “這就對了,三天後白音帶不來天少,你想怎麽著,我都不攔你。”蕭風走出,拽著梁誌成迴了臥室,他知道梁誌成占時是安撫住了。


    白音快到家時,打蕭風的手機問了梁誌成的狀況,聽蕭風說梁誌成已經答應等他三天,白音掛斷電話,一瘸一拐上了樓。


    家裏安靜異常,白音喊了聲阿爸,無人應答,迴了自己屋,誰知白音剛脫下那身帶泥的衣裳,巴圖就來了門口。


    “迴來啦?”巴圖瞅瞅隻穿了條內褲的白音把門帶上了,“晚上吃飯了麽?”


    “阿爸我吃過了!”白音隔著門應了聲。


    巴圖大概是出去了,客廳的防盜門微微的響動,白音換了套睡衣,抓著手機坐在了床上,從醫院離開四個多小時了,老管家一點兒消息也無,四個多小時不長,但對白音來說這時間漫長的可怕。


    客廳傳來鑰匙開門聲,白音趕忙放下手機,躺倒,閉上了眼,昨天他生日,沒迴來,巴圖打來的一通電話也沒接,白音實在沒心情應付巴圖的詢問。


    屋裏的門被輕輕推開,輕輕關合,白音睜開眼,看到了床頭的跌打膏和消炎藥,盯著看了會兒,白音來了巴圖房間。


    巴圖進白音的房間從不敲門,白音也一樣,倆人睡覺也從不鎖門,白音直接就推開了,屋裏沒開燈,巴圖側躺在床上,門被推開也沒起來。白音也沒進去,站在門口道,“阿爸我的傷沒事兒,看過醫生了,醫生說過幾天就會康複。”


    巴圖沒反應,白音想著巴圖是睡著了,正預關門,巴圖轉過了身,“白音生日快樂,阿爸願你生生快樂,世世平安。”


    這句話是白音過生日,巴圖必說的一句,昨天他沒說,今天補上,黑暗中,白音看不清巴圖的臉,可那發著顫的嗓音,巴圖一開口,白音就聽出來了。


    “阿爸你怎麽了?”


    “沒事兒!”巴圖緩緩躺平了身體,他說,“白音你還記得小時候過生日,阿爸帶著你到鎮上做過些什麽嗎?”


    “記得,阿爸帶我吃好吃的,帶我到集市上我買禮物。”白音往床邊邁著步子,“阿爸我錯了。”


    “傻孩子!禮物在抽屜裏!”巴圖扭頭看了白音一眼,“迴去睡吧,阿爸也困了。”


    這要是以往白音指定歹弄明白巴圖為啥不高興了,這時候的白音沒那心思,巴圖送的禮物也沒仔細看,拉開抽屜,看有條手工編織的手鏈,瞅都沒瞅,直接套在了手腕上。


    由於要等老管家的信兒,手機又調了靜音,白音一下眼不敢合,到了一點多,白音在床上躺不住了,打算去醫院找老管家,深更半夜,如果巴圖沒睡,聽到他出去,又會擔心,白音決定去瞅瞅巴圖,睡了,他悄悄的走,沒睡,他打聲招唿再走。


    來了巴圖房間,白音楞住了,窗戶大闖著,屋裏空無一人,他們的住所不大,房與房也不隔音,有人開門出去,隻要臥室裏的人沒睡,出去的人即便小心翼翼也會被覺察,這也是白音為何要打來招唿的原因。


    門沒響動,窗戶大敞,腦子隻要轉個彎就知道人是從哪兒出去的,可因為這個人是巴圖,白音不由得忽略了,想都沒想一下,白音穿著睡衣走了。


    伸手攔車之際,白音接到了老管家的電話,老管家告訴白音,玨汶這一天接見了許多人,談話內容大致相同,三天之內務必找到天少。


    眼前的車流接二連三飛馳而過,腿已疼痛到麻木,白音站在這些車流麵前,站在昏黃的燈光下,將所有的點貫穿,再一一拆開,再貫穿..


    .....腦袋像要即刻炸裂了般猛烈的膨脹著,想一千遍,一萬遍,那答案依舊是玨汶!


    有可能玨汶早料到他會找上老管家!


    玨汶舍命救他,不代表玨汶會因為他放了天少!


    說不定天少在昨晚已被玨汶解決了,交不出人才會假意尋找天少,也或許玨汶壓根就不信他會為了天少去死!


    總之人能迴來的幾率少之又少!


    到了家中,白音拿著他國外銀行保險櫃的鑰匙,來到巴圖房間,取下衣櫃頂的皮箱,把鑰匙塞入了側麵的隔層,這個小夾層,一般用不到,不拉開不會發現裏麵放了東西。


    這一兩天必須送走他阿爸!


    事已至此,白音倒也平靜了,想想那個人好像自從認識他就一直在受磨難,而他也好像除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誤會他就沒讓他過上一天舒心的日子。


    死他從不懼怕,那個人為他付出的太多太多,他怎麽忍心讓他一個人躺在不見天日的棺材裏,實在不行,隻得跟著去了,隻是,如果那是他們最後一次通話,那個人向他要一句我愛你,他該馬上給予才對。


    皮箱迴歸原位,白音躺在客廳的沙發上,閉上眼,等待著巴圖迴來。


    過了一會兒巴圖迴來了,不過不是從正門,左邊的門突地打開,巴圖出現,白音睜開眼愣怔了一下又立即閉上了。


    “阿爸幾點你就醒了。”


    “兩點。”巴圖瞅瞅白音道,“怎麽睡客廳了?”


    “屋裏太悶。”白音翻了下身。


    “蓋上點兒肚子。”巴圖迴了房間。


    抽出枕頭下的薄毯搭在身上,白音感覺他被凍住了,是的,從頭到腳,從毛孔到心髒,那冷滲透的那樣快,毫無防備的侵遍了他的全身。


    他就躺在這兒,客廳的門一直關著,它沒發出任何聲音............


    早上巴圖出來,白音任舊睡在沙發上,準備好早飯,巴圖喊起了白音,白音刷牙洗臉,同每個早晨一樣,安靜的坐在那裏吃飯,為巴圖夾菜,飯後洗碗,做完這些,白音和巴圖說要迴公司處理一些事情,出了家門。


    單元門不遠處的角落一輛車的車窗緩緩而落,白音同車裏的蕭風對視了一眼,向小區門外去了。


    經過昨晚白音要是還不明白點兒啥,真成傻子了,如果這事兒他阿爸也參與了其中,出入會更加小心,由他親自跟蹤容易被發現,謹慎起見,白音找上了蕭風,蕭風收到白音的信息,一刻沒耽擱,穿起衣裳就走,洛沙為了天少的事兒也一直揪著心,同蕭風深夜來了白音居住的小區。


    蕭風摁上漆黑的車窗,坐的後麵的洛沙定了定神,“這麽快出來了!”


    “我靠!”蕭風驚唿,“那是白音他爸?”


    “嗯。”洛沙注視著往前走的巴圖沒好氣的給了一句,“你大驚小怪什麽?”


    “和我想的太不一樣了。”蕭風說,“還以為他爸是個老頭,原來是個爺們兒。”


    “閉嘴吧你。”洛沙別了蕭風一眼,“不是你告訴梁誌成白音要迴來,天少能被玨汶綁了?”


    “我錯了媳婦兒!”蕭風確實有些後悔了,有情人終成眷屬固然好,可天少若因此丟了性命,那真是虧大發了。


    “現在說錯有用嗎!”洛沙別了蕭風一眼,“行了,可以開車了。”


    蕭風發動車,開出去,洛沙皺起了眉,巴圖從左邊幾棟樓旁繞了個彎又來了右邊,這樣放眼望去,他們能看到巴圖,也能看到與巴圖相隔一段距離的白音,這他媽究竟是誰跟蹤誰!


    “我覺著不對啊媳婦兒。”蕭風的神色也凝重了


    “他一定是想知道白音去哪兒。”洛沙揉著太陽穴,得知天少出事兒後,他的頭就一直疼著,現在愈發的疼了。


    蕭風道,“咱通報白音一聲吧。”


    “等白音上了車在說。”洛沙瞅著一前一後上了車的倆人,撥通了白音的號,“白音你爸跟著你呢,你小心點兒。”


    “我知道了。”白音凝視著後視鏡裏尾隨自己的出租車,掛斷了電話,


    人這輩子總有一個人在你心裏根深蒂固的存在著,他伴隨著你,不是一件事情,也不是一年兩年,歲月點滴,周而複始,從幼年到童年到青年,他告訴你花兒是什麽顏色,樹有多高,他教會你寫人生中的第一個字,他甘之如飴的為你付出,小到洗衣做飯,大到為你付之生命,他是你最信任的人,最疼愛你的人,最,最,最,白音可以說出無數個最......就是這樣一個人,現在你們彼此猜忌著,防備著,勾心鬥角著.........


    這一天白音坐在空蕩蕩氣派十足的辦公室,麵朝落地窗外,望著這繁華的大都市,迴想著寨子裏的一切一切,他和巴圖的一切一切。


    寨子裏的土坡!大山!河流!田間!小路!他們住的石頭屋!院子裏的大鍋!門口的菜園!等等......


    眼前隻要浮現出一個地方就會有那個人的身影,那迴憶太多也太強烈,他做不到,做不到為了任何人來傷害這個人一分一毫。


    為了天少他可以拿著刀架在自己親爹脖子上,也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唯有這個人不行!


    玻璃窗外早已暗了顏色,白音觸摸著腕間的手鏈,起身離開了百勝,一個小時前,蕭風來電話說,巴圖今天去了一趟菜市場再沒出來。


    接下來兩天,巴圖沒跟蹤白音,但也沒去其他地方,第三天白音說要去公司,巴圖製止了,領著白音去醫院看了腿。


    那晚巴圖用厚厚的手掌沾滿藥膏,在白音有挫傷的肌膚麵,揉了又揉.........


    那晚白音坐在窗前,看著那條手鏈上的每一根繩線,等待著蕭風的電話..........


    淩晨四點,白音離開了家,蕭風說巴圖上了天少曾經居住過公館的後山。


    玨汶會把人弄到那種地方?白音心裏明鏡似的..........


    巴圖進了山裏,蕭風讓洛沙站在下麵等白音,自己上了山,他可不想他媳婦兒遇到危險,再一個人多了容易暴露。


    白音趕到時,蕭風正從山上急匆匆跑下來,一瞅蕭風那發青的臉,洛沙心裏咯噔了一下,果然出了些問題,巴圖在樹林裏走了幾圈,人就從另一條小道下了山。


    天少這公館本身就建在偏僻的大野地裏,後山更是隱秘,灌木叢叢,天又黑著,雖已鎖定天少就在這山裏,但想馬上尋著天少並不簡單,仨人衝上山,繞到天都蒙蒙亮了也沒找見天少。


    “這麽找下去不是辦法。”蕭風點了根煙,坐在了草地上道。


    洛沙頓足道,“白音這地方你呆過,你覺得你爸會把天少藏到哪兒,總不會是綁在樹上吧,他怎麽也歹找個能遮蔽的地方。”


    “公館現在有人住嗎?”半年前白音走的時候,公館還空著。


    “這破地兒誰買啊。”


    蕭風彈了彈煙灰,白音人奔了出去,洛沙趕忙拽起蕭風跟著白音往山下跑,來到公館門西牆的一排木屋旁,白音一腳一腳挨個跺著門,洛沙和蕭風追上來,所有的門已全被跺開。


    白音站在那裏,洛沙站在那裏,蕭風站在那裏...............


    射入光亮的木屋,天少赤.裸著上半身睡著了一樣躺在那裏,天少躺得很直,有繩子綁著天少的腳和手,嘴裏塞著衣服,天少的臉已經青腫的沒了人樣,一條,兩條,三條,四條,條條被刀刻過的血肉模糊從天少的脖間順著胸膛一路延伸到了腰際。


    白音抖成一團的手撩開天少血淋淋的褲腿,瞅了一眼,試探天少唿吸的洛沙轉身抱住早濕了眼眶的蕭風哭出了聲,“活著..活著..”


    白音脫下衣服披在天少身上,背起天少,出了木屋,蕭風和洛沙從後扶著天少,三個人一個字沒說,沉默地走著。


    有淚水一串串滴在天少耷拉著的手背上,天少的手一點兒點兒抬著摸上了白音的臉,“白.音.不哭..我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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