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陽光縷縷射入手背,天少低頭望著自己微顫的手,247個小時36分沒見過那個人了。


    他好嗎,有一點點想自己嗎?有沒有像自己一樣,瘋了一樣的想他?


    天少仰臉迎上金燦燦的日光,發現他的神智有些恍惚,恍惚的迴憶不起白音的長像,那眼,那鼻子,那嘴,什麽形狀來著?好像真記不得了,那自己是在想他什麽?


    最後天少臉埋在手掌中笑了,想不想又有什麽關係,結束了,很快那個人就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永不出現,而自己也將結婚生子,再不必擔心有人跟他搶百勝的繼承權。


    同天少並排坐在公園長條椅上的梁誌成冷冷地在烈日下打了個寒戰。


    說來近幾日天少表現的很正常很冷靜,天少每天和梁誌成部署著嚴密的行動計劃,和孟靈迴家應酬,麵上瞧不出半分難過,可天少整個人在急速憔悴消瘦,這讓梁誌成很害怕,更瘮人的是天少每天一到下午就會來公園買個棉花糖跟個小孩兒一樣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吃,吃完天少也不走,直愣愣坐到天黑。


    天少這般,梁誌成又怎會不跟著難受,天少憔悴,他也瘦了,那黑黑的眼窩,一看就知道近日沒休息好。


    梁誌成知道天少舍不得白音,可事情發展到此時,不舍也要舍,緊鑼密鼓的籌劃,和孟靈閃電般的訂婚,天少已把自己推上了製高點,隻能繼續前行,不能後退,因為沒有台階可以讓天少踏,稍稍退一步,天少都將一腳踩空摔得體無完膚。


    “伏天..”梁誌成有些哽,“一切安排妥當,你....可以和白音談之前的謀劃了..”


    “妥當了嗎?”天少打斷,抬頭瞅了眼梁誌成,“我想訂副棺材,棺材訂好了我才行動。”


    “伏天,我求你了,別這樣。”梁誌成猛抓自己的頭發。


    “我是說真的。”天少很嚴肅的表情,“白音說要很大的棺材,他喜歡安靜,所以那天我說...我說..我說...誌成我好冷...你說白音自己躺在棺材裏會不會冷...他會不會害怕..他..他..”


    “不要再說了。”


    梁誌成一把抱住了天少,天少沒哭,他自己先流淚了,這究竟是什麽孽緣啊!


    “我..我...明天去做,肯定不讓白音凍著,不讓別人吵到白音。”


    “哦。”天少頓了一下,“誌成你知道嗎,白音其實很會做飯,也很會疼人,他..他對我..你說他為什麽不喜歡我?”


    “伏天.....”梁誌成嘴張了半天就是再無法吐出半個字。


    “白音背上有很多疤,是我打的,屁股上也好多,你說我讓他打迴來,他會喜歡我嗎?其實他那天也打我了,當時我..我..我真的很想和他說你打我吧,打死我,隻要你能喜歡我,可他走了,沒迴頭,誌成...”


    梁誌成臉杵在天少的脊背,哇一聲哭了,“伏天我要瘋了..求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讓這一切快點兒結束吧.......”


    天少看了眼手機理都沒理哭得抽抽搭搭的梁誌成,拔腿跑了,因為天少收到了白音的短信,很簡短的幾個字。


    [玨伏天請馬上迴家!]


    天少憔悴的臉閃著明亮的光彩,他穿過一排排綠茵茵的樹木,跳過腳前的花壇,壓過和白音一起走過的道路,出了公園的門,踉蹌著上了車。


    白音!白音!這兩個字像鑼鼓一樣敲打著天少狂跳的心,什麽計劃,什麽訂婚,天少早忘得一幹二淨,天少隻知道白音喊他迴家了。


    天少進門時,白音正在往小圓桌上擺那黑乎乎的糕點,白音差點兒被撲過來的天少撞趴在圓桌上。


    天少鐵一般的手臂勒住白音的腰身,直讓白音大喘了幾口氣,才說得上話。


    “迴來了?”


    “嗯!”


    天少看看白音的的嘴,鼻子,眼,心疼又激動的一下下挫著白音慘白的臉,這個人怎麽瘦成這樣了,是因為自己嗎?是嗎?


    白音怔怔的望著天少,蹙了蹙眉頭,這個人好瘦!好憔悴!垂眸想了想,白音還是說出了他要說的話。


    “玨伏天我和玨家棟已經開始....”


    天少僵住了,聲音冷的讓人發抖,“你他媽碰毒品了?”


    “對!”白音說,“我們可以馬上..”


    實際沒有,白音瘦成這樣,完全是想事情想太多和擔心巴圖的安危所至。


    “我要說不呢?”


    天少一腳踹飛桌子,狠狠捏住了白音下巴,恨,好恨,恨不得把眼前的人一口口咬碎,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白音注視著天少死灰的臉,抓住天少的手腕掰離開自己的下巴,打開衣櫃,再一轉身手中多了注射器和瓶小小的液體。


    針頭插入瓶口,液體抽出,沒等臉色大變的天少上前阻止,針頭已插入白音手臂間的靜脈中,被白音用力按下。


    皮一陣發麻,眼前一片模糊,有個人影向他撲來,白音緩緩閉眼倒了下去,“玨伏天...”


    為了使天少更相信白音,玨家棟給白音準備了高純度的新型毒品,其實天少根本不會去檢查這毒品有多純,還是這是不是毒品,因為天少已經被白音嚇得不能思考了。


    天少抱著雙目緊閉全身痙攣的白音坐在浴缸裏,蓬頭中冰冷的水順著倆人的頭頂身體,溢滿浴缸,蔓向地麵............


    渾身濕透的天少一遍遍吻著白音額前的濕發,撕心裂肺的痛,痛的天少隻想一刀捅死自己,他想到梁說的那句話,求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讓這一切快點兒結束吧.......


    懷裏的人還在抖不停,天少輕輕摩挲著白音的臉,癡望望看著前方喃喃,“不怕白音,不怕,很快這一切就會結束....我聽你的,我真的聽你的..”


    太過強烈的刺激讓白音昏不醒陷入了重度幻覺,他根本聽不見天少所說的話。


    他去了個極美的世界,那裏沒有沒有汽車,沒有高樓大廈,沒有硝煙,藍藍的天,綠綠的草,滿山的油菜花,山腳下是成群的牛羊,他和以前一樣無憂無慮走在山寨的土路上,巴圖站在一片油菜花中滿頭大汗向他招手...........


    白音快來,阿爸在這兒!


    自己拚命的向他跑去,阿爸!阿爸!我好想你!


    頭猛地向後仰去,身體不受控製的抽搐,冰冷的水劈裏啪啦打在白音慘白的臉上,天少死死箍住白音的腦袋,自己也緊閉上眼,頭向後仰去。


    真的是一種折磨!


    突地巴圖身邊多出來個人,自己定住腳步奇怪的看向那個人,他黑黑的臉,細長的眼,穿著一身淡藍色的寨服,頭上還裹著一塊刺繡的花布,陽光把他的臉照得黑亮黑亮的,他眼巴巴地問自己。


    白音你愛我嗎?


    “我..我...我不.知..道...”


    白音呢喃,天少也呢喃。


    “白音我愛你....可我愛得你好苦..我好累...我堅持不住了...”


    老管家推門進來被這場景驚著了,洗手間的門大敞,水嘩嘩地澆著兩個人的頭和臉,兩人坐在溢滿水的浴缸,白音緊閉著眼腦袋耷拉在天少肩頭,天少傻了似的嘟嘟囔囔,嘟囔的什麽,老管家沒聽見,也來不及聽,那水已淹過白音的鼻間了。


    “你想要他的命啊小天?”老管家關掉水,耗住白音胳膊,往浴缸外拖。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天少雙手抓住頭發自言自語。


    “水這麽涼,先出來吧!”老管家歎氣,“哎,這是造了什麽孽!”


    天少抱著頭不動,老管家拿毛巾邊擦白音的頭邊道,“孟靈來了,在樓下等你。”


    天少不愧是天少方才還神神叨叨,傻了一般,聞言噌地起身,濕透的衣裳也沒換,一路滴答著水走到樓下。


    “什麽事兒?”


    孟靈懵了,“你...”


    天少抹了把臉上的水,及平靜說,“剛洗了個澡。”


    “玨伏天你是不不想和我訂婚?”


    孟靈不是個沒心的人,天少這幾天沒拒絕她任何要求,讓陪著選禮服,選禮服,讓迴家吃飯,迴家吃飯,但天少那丟了魂的神情和天少憔悴的麵容告訴她,這個人是不願意的,可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要訂婚了,所以這婚不訂也歹訂,不然她的臉往哪兒擱?更何況這是玨伏天自己提出來的。


    “你想多了。”天少道,“究竟什麽事兒?”


    “晚上6點來我家商量訂婚場地。”孟靈噘了嘴噘,其實是可愛的。


    “好。”天少說,“我先上樓了,晚上見。”


    天少走到電話旁撥了幾個號,“馬上開輛車過來。”


    “司機在外麵等我,不用派車了。”孟靈看天少。


    天少掛斷電話往樓上走,孟靈喊,“不愛我為什麽要和我訂婚”


    天少轉身諷刺的笑了,“請問孟大小姐你愛我嗎?”


    “我..”


    孟靈沒再往下說,這個多疑敏感的人,和他說一萬遍我愛你,他也不會信。


    “晚上不要遲到。”孟靈推開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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