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莫言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麽憋屈過,她縮在床上,還保持著剛才的動作,一動不敢動。


    當真是一動不敢動。


    “蕭莫言。”


    暴風雨的前奏果然來的不同尋常,不是熟悉的“蕭”也不是盛怒的“蕭總”,時隔這麽多年,第一次被夏翎盈這麽叫,蕭莫言有一種陌生又挖心的痛感。這下不僅一動不敢動了,她甚至連眼睛都閉上了。頭上的暈眩此時此刻已經被急速的心跳取代,蕭莫言莫名的心虛,具體心虛什麽也不知道,她聽著高跟鞋落地鏗鏘有力的腳步聲,縮成了一團。


    一下一下的錯落的腳步聲預示著夏翎盈心中的不滿,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蕭莫言的身上,看著她自欺欺人的閉眼掩耳盜鈴的模樣,原本心中的委屈與不滿已經衝到了胸口,可看著蕭莫言那蒼白瘦成了巴掌大的臉時,夏翎盈的心還是揪疼。


    蕭莫言秉著唿吸,感官神經似乎一瞬間被放大,她感覺到床邊有些微陷,知道是夏翎盈坐到身邊,緊接著,她感覺自己的臉被人掰了過去,她知道夏翎盈在看自己,可就是不敢睜開眼睛。


    夏翎盈注視著蕭莫言,目光在她的臉上緩緩移動,三個月不見,傷痛折磨的蕭莫言不僅瘦弱,精神也垮了下去。靜靜的開了一會,夏翎盈的手忍不住的,輕輕的摩挲著這她愛極了的臉頰,末了,手落在蕭莫言的太陽穴上,輕輕的揉捏。


    “你是在折磨自己還是折磨我?”


    喃喃的帶著一絲無奈與淒涼的話語,夏翎盈的眼裏充滿了憐惜,在熟悉的人熟悉的話語麵前,蕭莫言的淚,就這麽毫無預兆的落下了。


    到底還是不習慣將脆弱展露,蕭莫言偏了偏頭,躲開了夏翎盈的手。


    這個動作傷了夏翎盈……


    她知道蕭莫言會間歇性抽風頑固不靈,可沒想到她這次是這麽的會頑固不靈。


    “你怎麽進來的?”


    蕭莫言強迫自己坐起來,她睜開眼睛,怏怏的盯著地板,不去看夏翎盈,整個人身上透出一種疏離感。


    “我怎麽進來的?”


    夏翎盈冷笑的反問,她眼中的怒火射/向蕭莫言。


    聽出夏翎盈心中的怨氣,蕭莫言也心知肚明她為什麽這麽生氣,盯著地板一言不發,可蕭莫言此時像極了刺蝟,將自己緊緊的縮成一團,任你怎麽樣,我就是什麽都不顧。夏翎盈站在一邊看著她,氣氛長久的凝固,直到看到蕭莫言忍不住皺眉,她歎了口氣。


    走到桌邊,夏翎盈將水倒好,又看了一眼那些那些藥名,選了醒酒藥和胃藥出來。其他的藥全部扔到了一邊,這段日子,夏翎盈很想問問蕭莫言到底是怎麽照顧自己的。


    趁著夏翎盈倒水的功夫,蕭莫言總算敢偷偷看她一眼了,就一眼,她很快的轉過視線低下了頭,握著被子的手揪緊。


    夏翎盈瘦了,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她瘦的幾乎是皮包骨了,以前蕭莫言就一直說她太瘦抱起來沒肉,嚷嚷著讓她增肥。夏翎盈都是寵溺的摸著她的臉一笑而過。而如今,那個一直想把她養胖的希望卻因為自己的原因而破滅,甚至讓她的身體……


    “把藥吃了。”


    夏翎盈的聲音仍舊冰冷,甚至沒有了以往的容忍,帶著一絲命令的味道。蕭莫言悶頭接了過來,仰著脖子一口水把藥衝了下去。


    夏翎盈靜靜的看著蕭莫言吃藥,身子繃直,努力壓抑著心底的怒火。很好,這麽大人了,不僅做出這種荒唐的事兒折磨她,連帶著還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體,蕭莫言的確是長進了。


    吃完藥,蕭莫言縮頭烏龜一般又躺床上去了,用背部對著夏翎盈,拒絕一切溝通。夏翎盈看了她一會,走到廚房,拿出掃把,打掃著剛才蕭莫言灑在地上的藥。


    吃了藥的蕭莫言胃好受了很多,頭似乎也不那麽疼了,原本醉的眩暈的額頭也因為夏翎盈的到來徹底醒了酒,此時此刻,她不想與夏翎盈交流,一味的躲避。


    “我定了機票,明天迴去。”


    夏翎盈的話簡單明了,可就是說給蕭莫言聽得。蕭莫言默默的聽著,不應答。


    心裏不是沒有不滿,可此時的蕭莫言毫無生氣消沉至極,夏翎盈不忍心去責怪,畢竟這是個自己愛到骨子裏的人,又有什麽理由去怪她呢?


    ******


    迴到聖皇的蕭莫言似乎變了個模樣。


    聖皇雖然是娛樂界的巨頭公司,但公司文化一直很陽光開放,氣氛和諧放鬆。這跟蕭莫言的治理很有關,而大家都看出來了,“遠程”一趟的蕭莫言迴來後似乎變了個人。不再對每個人都那麽如浴春風的微笑,而是公事公辦的板著臉,還有她似乎已經變成了工作的機器,不分日夜。


    “咖啡。”


    按了內線,蕭莫言吩咐著。不一會的功夫,顏思思就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走了進來,蕭莫言看著手中的財務報告,頭也沒抬:“放邊上。”


    顏思思看著她眼下的烏青,猶豫了下想說什麽又不敢說。蕭莫言抬起了頭,看著她:“怎麽?”


    “這、這是今天的第五杯了,蕭總,要不我給你換成茶?”


    顏思思很明白那種勉強用物理因素支撐身體勉強讓腦神經活躍的感覺,一天兩天還可以,可是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了,蕭莫言這簡直是變相的自虐。


    “出去吧。”


    蕭莫言揮了揮手,顏思思歎了口氣,端著托盤往外走,剛一出門,她正好碰到了門口的夏翎盈。


    夏翎盈盯著她手裏的托盤看了看,皺起了眉。顏思思盯著夏翎盈看,不知道應該管她叫什麽,倒是夏翎盈溫和一笑:“你是顏思思。”


    “是。”顏思思點頭,夏翎盈淡淡一笑:“我見過你的父親,你叫我姐就可以,去吧。”


    “好。”


    莫名其妙的,隻是跟夏翎盈對了幾句話,顏思思的臉就紅了起來。她覺得夏翎盈給她的感覺和蕭莫言很不一樣,蕭莫言是那種霸道張揚型,讓人的目光隨時追隨,可夏翎盈卻是在不動聲色間溫柔了人的心。也許,這也是她能收服蕭總的原因吧。


    進了屋,夏翎盈已經習慣了蕭莫言的沉默不語,她直接走到辦工作前,拿起咖啡倒掉,又換了一杯蘇打水給蕭莫言,隨後她走到沙發前,打開筆記本與滕閆聯係。


    滕閆還算夠意思,並沒有因為夏翎盈的臨時退出而真的大手一揮改變導演的名字,她時不時的會通過網絡與夏翎盈交流,將《輪迴》後續的製作與宣傳工作與她討論。夏翎盈把阿丹派過去幫她,北京這邊的采景她全部負責,這樣的分工是之前沒有想到的,但卻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滕閆的工作態度夏翎盈一直十分認可,除了時不時鬧著讓她把阿丹帶迴去,基本上也算是合作愉快風平浪靜。


    夏翎盈艱辛,痛苦的一頁總會被翻過去,不管怎麽說,蕭莫言已經迴來了,雖然還沒調整過來,但夏翎盈的心中總算落到了心裏,隻要她在身邊,隻要這個人在身邊,她才可以有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她想,就算是徐奶在天之靈也會支持她的作法,不想看蕭莫言繼續自怨自艾下去。


    而蕭莫言迴來後,徐奶似乎就成了蕭家的禁忌,上下基本上沒人敢提,蕭莫言還是固定時間去陵園,基本上一坐就是一天,夏翎盈偷偷去看過,看著蕭莫言流淚的樣子,除了心疼也不敢去說些什麽。


    她能感覺到,蕭莫言現在像極了一根繃緊的彈簧,遲早的,會因為某一件事某一句話而徹底的與她攤牌。


    夏翎盈隻是等待,不管蕭莫言想要怎麽折騰,隻要不提她的禁忌點,她總會包容容忍,這些年,她早就習慣了。


    夜晚,蕭莫言又應付喝的酩酊大醉迴家,夏翎盈看到被阿森扶迴臥室的人,皺起了眉。


    然後就是嘔吐,蕭莫言踉蹌著跑到廁所將晚上吃的本就不多的食物吐了個精光,夏翎盈走了進來,拍著她的背,拿起杯子遞給她,蕭莫言接了過來漱口。


    “出去吧,我洗澡。”


    蕭莫言又開始攆人,夏翎盈的唿吸有些低沉,她沒說話,看了蕭莫言一眼走了出去。


    當冰冷的水刺激著身體時,蕭莫言靜靜的看著鏡子裏已經瘦得拖形的自己,閉上了眼睛。


    現在的她,似乎不再具備愛人的能力。


    第二天一大早,夏翎盈做好了早飯,沒了徐奶,這個家基本上都是她在上下忙著,雖然手藝沒辦法跟徐奶相比,但此時此刻,夏翎盈隻希望盡自己的一切力量讓蕭莫言盡快的調整,既然已經迴來了,就不要讓她再麵對空曠沒有一絲親味的家。


    波瀾無驚的吃完早點,夏翎盈把蕭莫言的外套遞給了她,蕭莫言看了她一眼,問:“今天出去麽?”


    很快的抬起頭,夏翎盈驚訝的看著蕭莫言,如果她沒記錯,這是倆人迴來後蕭莫言第一次主動跟她說話。夏翎盈盯著蕭莫言的眼睛看,蕭莫言卻躲開了她的目光,冷淡的說:“今天不去聖皇了,我有話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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