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環顧左右,除了一處有破碎瓦罐留煮東西,四處都是幹草、幹柴,其它再無一點家當。


    看著中年婦女這般情況,怕是早已經病入膏肓。


    李軒又想起上次搶包子的事情,想來也是小乞丐拿給這個中年婦女吃。


    “別哭了,她已經走了。”


    李軒安慰小乞丐,不過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小乞丐一把推開他,護著那女人的屍體,眼神憤怒無比。


    李軒歎了口氣,這小乞丐怕是已經把他恨上了。


    破屋四處漏風,冷吹吹得他渾身打顫。


    不時有雨水打濕進來。


    李軒把柴草理到一邊,空出一個地方,然後在小乞丐身邊,升起了一堆火。


    他穿得不少,都冷得半死,真不知道這小乞丐怎麽過來的。


    火焰高漲,劈裏啪啦聲中,溫熱的氣流使得小乞丐神色緩和了不少。


    不過對李軒也沒有好臉色,神色怔怔地趴在那中年女子身上。


    沒多久竟是閉上了眼睛。


    李軒見她隻是睡著,便也不多說。


    隻把篝火挑得更旺。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外麵大雨漸漸停了下來。


    添了些幹柴,李軒看了眼小乞丐,起身出門去買了一些幹糧迴來。


    再次迴來的時候,小乞丐已經醒了。


    不過見他進門立即把頭扭到一邊。


    李軒見她眼眶紅腫,淚水浮現,知她定是又哭了好一會。


    “吃點東西吧。”


    李軒蹲下來,把幹糧遞給小乞丐。


    小乞丐抿了抿唇,倔強地把頭扭到一邊。


    李軒輕聲道:“你可以跟任何人過不去,但沒有必要跟自己過不去。吃吧,免費給你,不要錢。”


    小乞丐忽然迴頭,一把搶過他手中幹糧,狼吞虎咽般吃起。


    李軒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又看了看小乞丐。


    猶豫了下,低聲道:“現在疫情緊張,還是早日下葬。”


    小乞丐瞥了眼李軒,又低下頭看向那女人。


    鼻子一酸眼淚又嘩嘩往下掉。


    “喪葬費我全部包了。”李軒柔聲道,“你要是沒什麽去處,以後就跟著我吧。”


    為了避免小乞丐懷疑,李軒解釋道:“你左右也沒有去處,不如就跟著我,正好替我打工賺錢還喪葬費。每日五文錢,如何?”


    小乞丐抬起頭,目光茫然。


    好半天,小乞丐聲音沙啞道:“我什麽都不會。”


    李軒溫聲道:“你不是會武功嗎?我看就在我身邊做個護衛挺好。”


    “我不厲害。”


    見小乞丐聲音遲疑,李軒拍拍她的肩膀,道:“沒事,就這麽說了。”


    不過很快李軒就怔住了。


    因為這個時候封城,想要處理屍體都難。


    若是出去可就難以進來了。


    之前武士彠派人送信把他革職,讓他去太原府,都被他趕走了。


    小乞丐似乎也知道這事,雙手抓緊幹糧,低著頭不說話。


    李軒本打算讓小乞丐自己帶著屍體出城處理,然後待個七天再行進城。


    可小乞丐被他踢傷了小腿,走路都困難,背負一個屍體談何容易。


    更別說出城喪葬又很費事,怕是小乞丐一人也難以完成。


    若他真是這個時代的人,大不了隨便派人去完成就行。


    可這個特殊時期,作為一個現代人,他還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你在這裏等我。”


    李軒想了想,起身說道。


    小乞丐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頭,沒有說話。


    直到李軒走後,小乞丐才滿臉失落的看向躺在地上冰涼的屍體。


    她看了看手中幹糧,嘴巴一撇,又無聲哭了起來。


    ......


    “縣令,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程衝知道李軒打算出城,給一個素不相識的小乞丐親人安葬,頓時就愣住了,還以為他在開玩笑。


    “準備一輛馬車吧,對了我和那小乞丐會在城外待七天,記得每日用吊籃送糧食下去。”


    城外有個特殊的小屋,李軒打算在那裏過七天再迴城。


    “不行,此事斷不可行。”


    不等程衝說話,趙澤成直接拒絕,“縣令,你是我們一縣的精神支柱,你可不能走,這事大可以派人出去做。”


    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麽李軒非得自己去。


    “派你去嗎?”


    李軒笑著說了一句。


    趙澤成幹笑一聲,道:“若是縣令讓趙某去,趙某一定會去。”


    李軒搖頭笑道:“誰都不想出去,我又何必為難別人?”


    在場幾人都愣住了,呆呆的望著李軒。


    李軒知道他們想法,他苦笑一聲,也笑自己迂腐。


    可良心真讓他做不來自己不願之事,非得讓人去做。


    不過他也想得明白,他身體素質比古人要強,再說也隻是出城七天。


    文水縣很安全,應該不會有事。


    不然明知會得疫情的情況下,他肯定不會去。


    說服眾人,李軒要來馬車,裝好所需物品,乘車走了。


    看著遠去的馬車,程衝感慨萬千。


    “都說逍遙王蠻橫霸道,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可我看來,逍遙王便是我等普通人中的聖人啊。”


    趙澤成、孫謙沉默下來。


    他們飽讀詩書,又混跡官場多年,經曆不知多少爾虞我詐。


    知道李軒做出這樣的決定,需要多大的勇氣。


    尤其是他這種身份的人。


    孫謙苦笑道:“逍遙王真有古君子之風,讓人敬佩啊。”


    ......


    篝火已經熄滅了,冰冷的寒氣,彌漫在破屋裏的每一個角落。


    小乞丐趴在破房門洞口,雙眼無神,呆呆地看著外麵。


    這時馬車哐當聲傳來,小乞丐眼神閃過神采,急忙伸頭看去。


    李軒駕著馬車來到破屋旁,跳下馬車,柔聲道:“走吧,天快黑了,得盡早下葬。”


    小乞丐神色呆滯,忽然跪地不停地磕頭。


    咚咚咚~


    一聲接著一聲,李軒急忙把她攙扶起來。


    望著眼眶通紅的小乞丐,李軒本想說些什麽,可話到喉嚨又全都說不出口。


    “走吧。”


    李軒走過去,搬起女子的屍體,放在了馬車裏。


    小乞丐似乎哭幹了眼淚,上馬車後,呆呆地坐在女子身邊。


    李軒騎著馬車,一路往北門而去。


    守城的官兵,早已經知道李軒要出城。


    但真看到李軒到來,還是忍不住道:“縣令,你真要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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