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千洛半轉過頭來看向她,微笑:“怎麽?你慌什麽?”


    “你不要去見我父王。”她父王一定會答應風千洛的要求,畢竟在父王的心中,這是風千洛虧欠她的。


    可她……不需要這樣的虧欠。


    沒認出她之前,她很喜歡他每每看見她時露出的憎恨目光。


    然而……


    現在,他突然主動纏上來,她有些手足無措。


    風千洛走近她,目光沉凝地看著她,“那就讓我留在你身邊。”


    每一個字都說的斬釘截鐵。


    她輕抬眼簾,輕輕咬住了下唇,好一會兒才道:“你隻能是我的男寵,隻負責給我擦藥。”


    畢竟這張臉也有他的責任。


    男人雙眸一亮,驀地點點頭,喜色湧上眉梢。


    她答應了!


    就是答應了所以才讓他心情莫名飛揚。


    ……


    國祭前一日,一道聖旨突然砸在了明王府上,讓明王府如同炸開的鍋,混亂不堪。


    此刻大堂內的氣氛極其嚴肅。


    所有長輩皆到場了。


    明輕舞坐在明王身側,垂斂著眸光,卻不痛不癢。


    “輕舞……”三叔叔湊過來,笑著說,“這聖旨都下了,你難道要我們整個明王府為了你而被滿門抄斬?”


    明王嗤了一聲:“那又如何?我女兒憑什麽嫁給他?這皇帝也不看看自己那後宮女人有多少!”


    這道賜婚的聖旨下來讓人猝不及防。


    最奇怪的是,皇後若是知道這事情怎麽不阻止?皇帝還親眼看見了明輕舞的臉,如此模樣竟然讓皇帝依舊沒有改變初衷……


    四嬸嬸尖利著嗓音叫道:“等等!怎能如此說話?王爺,咱們明家好歹是一個大家族,皇上如今尚且不敢動我們,可這昏君什麽事情做不出來?王爺若是還有為家族考慮的思想,就好好……”


    “啪”地一聲響,明輕舞忽然將桌案上的茶盞扔在地上。


    突兀的聲音打斷了堂內的爭吵。


    “吵什麽吵,不就是入宮做皇妃,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眾人麵色各異。


    明王的臉色突然難看了,“小舞!你瘋了?”


    “我沒瘋!”她轉頭看向自己的爹,“父王,當初你不是還在為女兒的婚事擔憂,如今多好,我這婚事有著落了。不說別的,皇上看了我的臉都沒有嫌棄,多好。”


    明王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明輕舞已經提起紅衣的裙擺施施然地走了,沒有再迴頭看明王和堂內的長輩們。


    ……


    “砰——”


    風千洛聽見了消息,大步走入屋中,“你要入宮做妃子?”


    他的麵色有些鐵青。


    這消息還是剛剛從下人口中得知的。


    “男寵,你不知道隨便踹主人的門是無禮的?”明輕舞神色淡定。


    明天就是國祭了,她要盡早把這一切解決了。


    接旨便是接旨,可之後的事情,她自然是有分寸。


    可風千洛這男人,一副捉.奸在床的模樣是做給誰看?


    風千洛臉色越發難看,“小五,你難道不知道那君萬淵是什麽德行?”


    “什麽德行?”明輕舞自梳妝台前轉過身來,目光直視著他陰翳的雙眸,巧笑倩兮。


    她的臉上沒有麵紗,那淡化的疤痕依舊在她的臉上醒目不已。


    笑容不好看,因為疤痕的緣故,可讓風千洛覺得她這笑容有幾分自嘲的意思。


    “這張臉他都看過了,他願意娶我,有何不好?”


    雖然隻是做皇妃,不過也算是態度。


    君萬淵對她的心思,她始終是不明白的。


    這大概就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風千洛死死瞪著她,“我可以娶你!”


    “為什麽?”她反問。


    風千洛被她問倒了。


    娶一個女人還有為什麽?他娶她就是娶她,哪兒來這麽多的原因?


    “你喜歡我嗎?你既然不喜歡我娶我做什麽?不如你好好娶個自己心愛的人。”


    風千洛抿唇。


    喜歡她嗎?不算。


    是啊,他單純就是為了賠罪。


    可若是真的沒有男人願意要她,他完全可以娶她。畢竟他也老大不小了,終歸也是要娶妻生子,不如就娶了這個姑娘,也能過下半輩子。


    明輕舞沒得到他的答案,心中了然,便道:“君萬淵喜歡我。”


    一句話,輕飄飄地給了最後結果。


    風千洛一點點往後退,袖袍中的手狠狠捏成了拳頭,抿唇許久轉身離開。


    明輕舞轉迴身,在鏡中看著白衣的男人背影,輕挑嘴角,笑意黯淡。


    她想,今晚過後,他會主動離開。


    ……


    風千洛走了沒多久,蘇雲沁尋來,輕輕敲門。


    “郡主。”


    “進。”


    蘇雲沁入屋便嗅到了藥味,是她親手調製的藥膏。


    “怎麽?”明輕舞已經戴上了麵紗,輕輕瞥向蘇雲沁,語氣淡然。


    蘇雲沁倒也不客氣,尋了一張椅子坐下,隨即道:“我來……”


    “若是來替風千洛當說客就不必……”


    “你在說什麽?”蘇雲沁呀了一聲,“我是說明天的事情。”


    明輕舞眼神微閃,才恍惚明白過來她不是為了風千洛當說客而來,而是為了與她說明日國祭的行動。


    她揉了揉眉心,真是太容易被影響了。


    “怎麽?”蘇雲沁麵露古怪。


    她看得出來這少女好像有什麽煩困之事,難不成是為情所困?


    哦對,風千洛之前還氣衝衝走了。


    這幾日風千洛留在這少女的身邊替她擦拭著臉上的藥,蘇雲沁本來以為他們之間應該氣氛緩和了些,可現在看來……並不是。


    明輕舞道:“明日我會入宮為妃,到時候是最好的機會。”


    “你說什麽?”蘇雲沁聲音提高了幾分。


    她總算是明白為什麽風千洛黑著臉離開。


    “所以,你不能失敗,隻能成功。”明輕舞抬起眼簾,定定地看著蘇雲沁,聲音毫無溫度。


    殺君萬淵,再殺李錦,這是最好的機會。


    蘇雲沁抿唇。


    這個女人還真是……


    她比自己更瘋狂。


    沉默良久,蘇雲沁沒有多餘的話,隻是輕輕點頭說:“好,明日我會先對李錦動手,但你能撐多久?”


    “撐不了多久吧。”明輕舞淡淡地自嘲道。


    確實撐不了多久,萬一君萬淵真的想對她做什麽,她當然做不了什麽。


    ……


    是夜。


    蘇雲沁坐在浴桶中洗浴時,有人的手覆上了她光滑的後背上,大手力道輕柔地替她拿捏著肩膀。


    原本闔著眼簾的蘇雲沁驀地睜開眼眸。


    “你怎麽……”


    “怎麽?”低沉暗磁的男音自她的頭頂響起。


    蘇雲沁抬起頭來看向他,目光詭異,“你怎麽……我記得你走了。”


    抬起頭從她這個角度望過去便隻能看見男人那弧度優美的下顎,堅毅的弧度,唇瓣緊抿著昭示著他的心情。


    看起來似乎也不怎麽好?


    “千墨?”


    “明日又想一個人扛?”他的聲音低冷下去,仿佛已經看穿了她的心思。


    之前她說殺李錦,他便一直讓暗衛盯著她,倒要看看這小女人要怎麽做。沒想到……


    蘇雲沁心咯噔了一下,忙要站起身,又想起自己現在沒穿衣裳,隻好在浴桶中轉過身來,“千墨,他的傀儡術能通過你身上的蠱王的屍體作為媒介控製你。”


    “你如何知道的?”男人揚了揚眉梢。


    “因為……”她雙眸閃了閃,“那日我遇到了桐桐。”


    李桐桐偷偷摸摸塞給了她一本書。


    這是這幾日的事情,她每日都會去銀魂門看看風絕舞的兒子,畢竟是孩子,她也分外想念自己的孩子,隻能看看別人的孩子解解悶。


    結果沒想到那日就碰到了李桐桐……


    那日那小丫頭跌跌撞撞地衝到銀魂門內。


    “有沒有大夫呀!我家的小傻瓜生病了。”


    君明輝當時問道:“小傻瓜是誰?”


    “一隻鸚鵡。”


    君明輝:“……”


    讓銀魂門有名的大夫去給鸚鵡看病,也隻有國師的孫女才會做得出如此荒唐之事。


    倒是李桐桐看見了她,竟是將一本書遞給了她說:“大娘,這是我爺爺最寶貝的東西,他要是知道一定會殺了我的。”


    “那你還給我?”


    “我想你……幫我殺了爺爺。”


    她猶記得這孩子臉上表露出的冷然神色,一個不過跟她叫小寶一樣年紀的姑娘,臉上竟然有了仇恨密布。


    隻是她不知道是什麽仇恨,也不方便細問。


    蘇雲沁下頜被修長的手指挑起。


    “雲沁,我不會。”


    他不會什麽?


    蘇雲沁想問,可男人卻已經伸手將她從水中撈起,“水涼了,小心著涼。”


    “千墨!咱們還是和離的夫妻……唔唔?”


    他非常反感“和離”這兩個字,過分的是這小女人還經常掛在嘴邊說,讓他氣煞也。


    蘇雲沁唇被他堵住,眨眼看他。


    “我們沒有和離,你下次再這麽說,我就咬死你。”他貼著她的紅唇,咬牙切齒。


    他是真的不高興了,一定說話算話。


    蘇雲沁咽了咽口水,輕輕頷首,“我再也不說了。”


    若是把這件事情解決了,她就可以……陪著孩子們,陪著風小野迴去做手術……


    她的心思很明顯都寫在了臉上。


    風千墨的目光一深,才出聲道:“不論如何,殺李錦不是你一人之事。”


    “好好好,我們一起?”說是一起,實則……


    蘇雲沁當然不會讓他去。


    傀儡術的厲害之處,她之前就已經領略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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