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沁很無辜地聳聳肩。


    “王爺要我解釋什麽呀?您吃都吃了,難不成還是我逼你吃的?”


    “……”冷星耀捏著拳頭,手指被捏的嘎吱響,臉色陰鬱。


    蘇雲沁不閃不躲地迎視著他的瞪視。


    昨晚上若是不讓女人拖住他,這男人若知道自己拿到賬本,指不定又會使什麽絆子。


    “王爺,食色性也,人之常情。既然你已經把人家姑娘人的清白給毀了,就好好跟侯爺提親迎娶吧。”


    蘇雲沁笑的一臉無害。


    就連身後的小風子,憋笑都憋得實在辛苦,肩膀跟著一聳一聳的。


    蘇姑娘這招,真是夠絕。


    聽說五王爺後院確實有不少小妾,隻是至今未立王妃,而且後院的小妾至今都沒有懷有子嗣。


    就這點來說,想來冷星耀對女人的要求還是挺高的。


    冷星耀還待說什麽,這時候小廝們一個個往前院走去。


    “呀,聽說法師來了,趕緊去看。”


    今日雨雖未停,可明顯已經小了許多。


    眾人興致極高,紛紛往外湧去。


    冷星耀也不想再跟蘇雲沁說什麽,冷瞪了她一眼,拂袖便走。


    蘇雲沁也跟著往前院而去。


    唯有小風子站在原地,臉色有些微變。


    錦潤出現了。


    今日陛下要怎麽出手?


    ……


    雨雖小,可下的很急。


    在前院簡易地搭了一個高台,高台上放著作法所用之物。


    燭台,拂塵,酒盞以及香爐。


    這些東西,看上去就不靠譜。


    前院聚集了不少仆人。


    當然,因為今日作法,侯府大門敞開,允許一些交了錢的百姓入院觀看。


    具體一人收了多少錢,蘇雲沁也懶得去問。


    這定北侯可真是想盡一切法子搜刮民脂民膏,還貪汙賑災銀兩,真是夠惡心的。


    如今隻掌握了賬本一個證據還遠遠不夠,她還需要其他的證人,甚至需要用點手段讓定北侯親自認罪。


    來觀看的百姓們很多,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著。


    蘇雲沁視線在百姓們的人群裏環繞了一圈,並沒有注意到誰,便收迴了目光。


    此刻君明輝走至她的身側,低聲用隻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問道:“東西拿到了?”


    “拿到了。”蘇雲沁點點頭。


    “昨晚上……”君明輝還想說什麽,卻被蘇雲沁毅然打斷。


    “不是我,我也沒有那能耐。定北侯的武功很高。”


    君明輝一聽,眉蹙起。


    如果按照蘇雲沁說的,那肯定是有另一個人出現幫了她。


    此刻,人群最邊緣之地,靠近院牆之地,站著墨袍的男人。


    男人鎏金滾邊的墨袍並不繁複,素雅之極。


    但,他的周邊都不敢站人。


    百姓們自動離他五步遠。隻因這男人身上散發而出的懾人之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風千墨半眯了眯鳳眸,一雙傾世瀲灩的鳳眸中湧動的是隱忍的殺意。


    金冥與金澤站在他的一左一右。


    二人相互對視一眼,自從昨晚上思琴將錦潤所說的目的說出口,他們也神情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


    這時,從前方高台上跳上了一個身形瘦弱的男人。


    那人穿著灰白長袍,站在高台之上,肌膚很白,白到近乎透明。


    如此病弱的少年,竟是定北侯請來的法師。


    定北侯一隻腳上纏著厚重的繃帶坐在一側,臉色極度黑沉。


    昨晚上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這腳……注定是沒有救了。


    錦潤筆直地站著,拿起桌上的拂塵,做了一係列讓人捉摸不透的動作。


    大家都不知道這動作是何意。


    蘇雲沁抱著手臂,看著那高台上故作神秘的少年,忍不住輕嗤了一聲。


    故弄玄虛。


    院中一片寂靜,大家都屏住唿吸等待著奇跡的事情發生。


    頭頂的雨水並未因此減弱,還頗有越來越急之色。


    下麵的百姓們開始有些按耐不住了,連忙議論紛紛。


    錦潤又一甩拂塵,嘴裏開始念著莫名其妙的句子,讓人更是聽不懂。


    念完這一切,他忽然兩指指向天空,喝了一聲:“停!”


    然而……


    雨勢非但沒有停的意思,天空烏雲越發陰沉,很快,閃電立時劃過,似是要下暴雨之意。


    “啊!怎麽會有蚯蚓?”


    錦潤見天氣不妙,心底暗叫一聲糟糕,卻不想一低頭就發現他的腳邊不知何時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蚯蚓。


    有兩隻爬上了他的鞋麵,嚇得他驚叫一聲,轉身就從高台上跳下去。


    他最怕這種扭來扭去的東西。


    因為法師突然半途而廢,百姓們一片罵聲四起。


    定北侯原本將受傷的腳搭在椅子上,看見此情此景,猛地坐直身子,扯動了受傷的腳,疼得他臉都跟著扭曲了。


    “該死的!法師,你在做什麽?”他忍著痛,怒喝了一聲。


    錦潤跳下高台,說道:“上麵有蚯蚓,讓你的人把東西清理幹淨!”


    他頓了頓,又滿是嘲弄地說:“否則,本法師絕不做法!”


    定北侯看他這模樣,氣的肝疼。


    “倒是好主意,你蘇雲,去把蚯蚓清幹淨。”混亂中,那方的冷星耀忽然點名蘇雲沁。


    蘇雲沁為了掩蓋身份,便隻能故意隨便叫個名字“蘇雲”。


    冷星耀為了報複蘇雲沁這昨晚上一仇,這般好時機,他如何能放過。


    定北侯也看向蘇雲沁,也並不懷疑,點點頭,“既然如此,你這小廝趕緊上台清幹淨。”


    蘇雲沁抿唇,真想罵人。


    奈何現在她是仆人的身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不能暴露。


    忍了忍,她挽起衣袖上了高台。


    剛站上高台,剛要蹲下身來。


    因為錦潤就站在高台旁,離蘇雲沁很近,隻有三步的距離。


    蘇雲沁正要動手清理蚯蚓,便聽見了錦潤低咒了一聲:“該死,要死了!”


    她狐疑抬頭,就能見那灰白長袍的少年想都不想就轉身跑了。


    她不解地蹙眉。


    少年身形如燕,敏捷至極,輕功了得,一會兒功夫就竄到了院牆那方。


    其間不少百姓被他給撞倒在地。


    場麵好不混亂。


    眼看著他就要躍出院牆,哪知驟然有人出手,他被一掌擊中,尖叫了一聲摔在地麵上。


    百姓們看見有人出手,驚叫連連往外走。


    那摔在地上的錦潤扶著胸口吐了一口血,明顯眼中多了一分恐懼之色。


    蘇雲沁連蚯蚓都不清理了,驀地站起身來。


    百姓們爭先恐後往外跑,烏雲後閃電不斷,人群跑開,便隻剩下了那一抹頎長的墨袍身影。


    她看見那熟悉至極的背影,瞳孔驟然一縮。


    但雨越下越大,雨幕多少阻礙了視線。


    她捏拳,沒有出聲。


    錦潤被那墨袍的男人步步逼近,他不斷蜷縮著身體,對眼前這男人自然而然地多了幾分恐懼之色。


    “東西……東西我給你。”


    為了自保,他暫時隻能用緩兵之計。


    風千墨在離他半步距離停下,低醇的嗓音隔著雨幕有些魅人。


    “東西呢?”


    “現在……不在我身上。”錦潤結結巴巴地說道。


    金冥和金澤立時上前將他給拽起,一人用繩索捆綁住他,另一人粗魯地拽著他的衣領要走。


    “站住!”冷星塵皺了皺眉,怒喝住他們,“你們是何人,竟敢挾持大法師?”


    蘇雲沁不知為什麽,吞咽了一口唾沫。


    倏然,那墨衣的男人抬頭看了過來。


    一瞬間,四目相對。


    他看見她了,而她,也清晰看見了他那雙血眸!


    怎麽迴事?


    他蠱王又發作了?


    還是又一次嗅到了其他蠱毒的味道?


    但他和金冥金澤都已經易容,看過來時,她也看見了他端著一張普通至極的臉。


    而錦潤,仿佛察覺到了風千墨的視線,正看著台上的小廝。


    他何曾不知道這強大嗜血的帝王是什麽性子,怎麽可能會無端注意一個小廝仆人?而且,這男人看向台上小廝時,那血眸中的光,竟是湧動著某種隱忍。


    錦潤心中一邊害怕這男人身上的蠱王發作,又一邊暗中動手掙脫身上的繩索。


    風千墨的蠱王一旦發作,誰都別想活。


    這人一旦殺起人來,那就是絕無生還之地。


    冷星塵的嗬斥卻沒有得到風千墨的絲毫迴應,皺了皺眉,一下便觸及到了那雙在雨幕後的血眸。


    隻是一眼,他噤若寒蟬。


    那眸子,弑殺,嗜血,邪妄,狠戾。


    猶如魔神在世。


    他看了一眼冷星耀,“五弟,他是何人?”


    冷星耀也不解,搖了搖頭。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長相倒是平平,可……那一身懾人之氣,讓人不敢逼近。


    ……


    蘇雲沁跳下高台,正考慮著是要上前查看他的情況,還是裝作不認識。


    畢竟,他們現在都是易容的身份。


    如果讓人察覺到她一小廝和這個男人有關係牽扯,雙方都有麻煩。


    風千墨一雙血眸中早已失了些理智,弑殺的眸子凝著蘇雲沁,卻漸漸變成了一種柔和。


    很快,他便朝著蘇雲沁走來。


    一種強烈的意識攫住了他,讓他想靠近她,想要將她抱進懷裏。


    看著風千墨如此模樣,金冥與金澤也因此走神,而錦潤就趁著這個機會掙開了二人的鉗製。


    顧不得身上傷勢的痛,他一個箭步朝著蘇雲沁衝了過去。


    他想起自己哥哥的死,再看著風千墨看著這小廝的模樣,想必也是很重要的人,那他就先弄死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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