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沁抱著蘇小野,空出一隻手,死死拽住了風千墨的衣襟。


    “你……剛剛說的話,是真的?”


    她的嗓音不知怎麽變得嘶啞難聽。


    作為一位母親,這一雙兒女就是她的心頭肉。一想到小寶這麽可愛的孩子隻能活到二十五歲,她的心就鈍痛至極。


    看著她近乎要崩潰的神情,男人低沉一歎,將她攬入懷中。


    男人一手抱著兒子,一手將蘇雲沁母女兩圈入懷中。


    “我弟弟,今年二十。”


    他的嗓音很沉。


    禦醫說,風千洛的壽命,隻有五年。


    “那你……怎麽沒事?”蘇雲沁迴過神來。


    她倚靠在男人的懷中,第一次沒有想要推開的意思。


    男人的肩膀寬厚結實,讓她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麽叫安全感。


    嗅著他身上清冽的雅香,那一刻,蘇雲沁竟然難得地心安了。


    這個男人太危險,正在一點點蠶食她的理智。


    “自我出生開始,母……親便給我服用了幽冥蠱。這被譽為眾蠱之王。”


    顯然,他要將“母後”二字脫口而出。


    蘇雲沁抬頭,以她的角度看,剛好隻能看見男人那弧度完美的下巴。


    這個男人,有太多她不了解的東西。


    可此時此刻,他在不斷把他的東西攤開給她。


    接受與否,她好像抵抗不了。


    風千墨又道:“時辰不早,你該睡了。”


    一旁的蘇小陌已經小腦袋一點一點的,顯然是困得不行。


    他動手替孩子將鞋子脫下,將他小身子平放在床榻上。


    屋內昏暗的光線暈染在男人那如刀削斧刻般的側顏上,完美流暢的線條,魅惑眾生。


    蘇雲沁低低地說了兩個字:“謝了。”


    風千墨沒有迴應,起身往外走:“好好休息。”


    不等蘇雲沁再開口說什麽,他人已經往外走了。


    屋門闔上,隔絕了一切。


    蘇雲沁低下頭看了一眼懷中此刻還皺著小眉頭的蘇小野。連睡覺都皺眉,看來是非常不安穩。


    ……


    清晨第一縷光落下,有人用頭發搔弄著她的鼻尖。


    蘇雲沁驀地睜眸。


    屬於蘇小陌的小臉倏然在她的眼前放大了幾分。


    “大寶!”她坐起身來,不高興。


    她嚴厲地瞪了兒子一眼,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手邊,蘇小野還在睡。


    “娘親。”蘇小陌也察覺到妹妹還在睡,所以聲音壓得極低,“爹爹說他要走了。”


    他的語氣滿是失落。


    蘇雲沁的眸光微閃,“走哪去?”


    他怎麽可能會走,她還沒有給他弟弟看病呢!


    因為昨晚上的交心談話,她知道必須要去見一麵那男人的弟弟。


    “小姐。”靜容輕輕敲了敲門,打斷了屋內蘇雲沁的思緒。


    蘇雲沁抬頭看向門口。


    靜容捧著三套幹淨的衣物走入,清秀的小臉上漾著笑意。


    “小姐,有兩個消息,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她走至桌邊,將衣裳放下。


    蘇雲沁眉梢微揚,“先聽好消息。”


    本來昨晚上蘇小野病發之時她就有些煩躁,現在還是聽聽好消息壓壓驚。


    “好消息就是……聽說太子殿下不知道是怎麽了,被毀了容去。”


    蘇雲沁並不是很驚奇。


    那天她可是在明月酒樓的屋頂上聽見的聲音。


    “不但如此,太醫都束手無策,說太子這像病又不似病,像毒又不像毒的。每天晚上都要吐黑血。”


    蘇雲沁嘖嘖了兩聲。


    那男人的手法真是狠毒,果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心底莫名流淌而過一絲暖意。


    當然,她也明白,他整治冷星塵並非是完全為她。


    “現在太子閉門不出,皇上和皇後可是急瘋了呢。”靜容還在說著,語氣中毫不掩飾那幸災樂禍。


    她特別高興,尤其是一聽到太子可能就要喪命的事情,她心底雀躍無比。


    想想五年前小姐受的苦,那太子早該死了。


    “那壞消息呢?”蘇雲沁不大熱絡地問道。


    靜容咦了一聲,察覺到蘇雲沁的表情很沉靜,莫名地眨了眨眼睛,這才壓低了嗓音說:“今日,三小姐被從大牢裏放出來了,就隻是受了點皮肉苦。”


    蘇雲沁眼底冷芒幽然閃過。


    蘇傾城的命真是比她所想的要硬很多。


    “聽說是有人向皇上上奏,說三小姐是一時受人蠱惑,所以罪不至死。”靜容的聲音有些恨恨的,“小姐?”


    蘇雲沁已經起身,慢條斯理地穿衣。


    邊穿衣邊準備著今日進入皇家賽馬場的武器。


    她必須要趁著今日的好機會,偷偷去太醫院一趟。


    “是誰上奏的?”她問道。


    可真是奇怪,憑柳如眉那種小三上位的身份,在朝中也沒什麽大背景大靠山,誰能為她們說話。


    就算是蘇驚遠,他一個小小的禮部尚書,能做到什麽地步?


    “聽說是……江太傅。”


    江太傅!


    太子的師父,一直給太子出謀劃策。


    蘇雲沁冷笑,“我知道了。”


    冷星塵對蘇傾城是真愛呢,還是柳如眉跟太傅談了?


    ……


    蘇雲沁入了賽馬場之時,那場中的歡唿聲不斷傳來。這些尖叫聲皆是來自於在場的姑娘們,瘋狂的姑娘一個勁地呐喊著。


    場中已經有不少英俊少年縱馬奔騰。


    他們在馬背上英姿風發,笑得張揚無比。


    場中的姑娘們更是瘋狂,場麵好不狂熱。


    至於皇家的達官顯貴則是坐在一旁的觀賽樓中,帝後二人皆坐在上方。


    其他大臣亦如是坐在觀賽樓,對著場中的少年議論探討,有的甚至像是在給自家的女兒挑選夫婿一般。


    蘇雲沁剛抬步要走,忽然一抹紅影晃動,蘇傾城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麵前。


    “姐姐,咱們一起過去看賽馬?”蘇傾城微微一笑。


    在這麽多人的麵前,她永遠都是那知書達理溫婉懂事的好樣子。


    可惜之前鬧出的不少笑話,讓蘇傾城的名聲敗壞了不少。


    蘇雲沁扯了扯嘴角,一臉害怕地說道:“三妹妹別殺我。”


    她故作害怕地拉住了一旁一位姑娘,當即躲在了這姑娘的身後。


    她也沒來得及看這姑娘是誰,一心想著如何擺脫蘇傾城。


    蘇傾城美眸瞪大,忍住要罵人的衝動,一抬頭,發現被蘇雲沁拉扯到麵前的女人是誰後,臉色倏然大變。


    “參見七公主。”蘇傾城急急忙忙行禮,還不住地對著蘇雲沁使眼色。


    蘇雲沁一聽,暗暗翻了一個白眼。


    她這是拉誰不好,偏生拉住了一個公主,金枝玉葉。


    更何況七公主冷星月是出了名的刁蠻任性,刁鑽至極。


    冷星月輕嗤了一聲:“你們姐妹兩竟敢在這兒打鬧,一點大家閨秀之範都沒有!”


    她的聲音尖銳,比蘇傾城的聲音更難聽。


    蘇傾城臉色有些難看。


    “七公主誤會了……”


    “你閉嘴。”冷星月打斷她的話,“本宮不跟發.浪的女人說話。”


    這下蘇傾城的臉色是一陣紅一陣青。


    上次宮宴上丟的臉,讓她此刻都倍感羞辱。


    一聽到公主的話,四周不少姑娘都斜著眼睛看她。


    還有一名姑娘小聲議論著:“你看這蘇傾城,把她家姐姐給嚇得。可見,蛇蠍美人啊!”


    另外一位千金忙應和著:“就是呀,咱們公主殿下都看不下去了。”


    蘇雲沁瞥了一眼說話的姑娘,此時此刻都有些佩服蘇傾城的厚顏無恥。


    要是換做是別的姑娘,早就沒臉來這樣的場合。


    蘇傾城倒好,不但照樣來,而且像是個什麽都沒發生的模樣。


    “公主,雲沁參見公主。”蘇雲沁語氣低低地行了一禮。


    冷星月漠然地瞥了蘇雲沁一眼,打量起眼前這畏畏縮縮的女人。


    她的臉上塗著厚重的脂粉,厚重的妝容確實有些駭然。這張臉塗得比死人還白,唇又豔麗地像吸過血,難怪男人們看見蘇雲沁這張臉都要退避三尺。


    倒是這姑娘的穿著很清雅,一身白衣,在這麽多的豔麗衣著的姑娘們中,一眼就能認出這白裙素衣的姑娘。


    她在打量蘇雲沁的同時,蘇雲沁也在打量她。


    冷星月的年紀不過才十六的模樣,正是花樣年華。樣貌精致嬌貴,如花的容貌確實很惹人注視。


    “不必多禮。”冷星月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的光,上前扶住了蘇雲沁,“以後本公主叫你雲沁姐姐可好?”


    蘇雲沁眉尾抖了兩下,尷尬地扯著嘴角。


    “日後呀,要是誰敢欺負你,你就跟本公主說,本公主一定幫你教訓她。”


    她說這話的時候,時不時瞥了一眼蘇傾城。


    因為公主主動向蘇雲沁示好,一旁的不少姑娘也當即迎上前去附和著,徹底將蘇傾城撇在了外圍。


    頃刻間,蘇傾城就被孤立了。


    她狠狠咬住下唇,等著那被裏三層外三層包圍住的蘇雲沁,心底怒意滔天。


    以前她跟蘇雲沁入宮參加宮宴,亦或者上皇家學堂之時,這些姑娘們可一個個都誇讚她,而蘇雲沁就像個丫鬟似的跟隨在她的身後,怯懦畏縮。


    如今……


    她狠狠攥著拳頭,鋒利的指尖陷入了手心中,都不覺得疼。


    蘇雲沁被圍著,有些煩悶。她垂著頭,眼底的不耐煩已經要溢出。


    很快,她的視線落在了地麵上,撒了些粉末,忽然指著地麵道:“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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