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提太過分的要求,我是不會答應的。”末了,她還得補充一句。


    蘇雲沁的態度已然昭示一切。


    金澤看向金冥,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們家陛下好不容易看上個女人,結果人家姑娘家卻根本不稀罕。


    “要求很簡單。”他薄唇輕啟,“不許趕我走。”


    蘇雲沁懵了一下,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她又仔細地看了一眼風千墨,奈何他坐在光影之處,隻能捕捉一個輪廓。


    “好。”她抿了抿唇。


    她有些想不明白。


    這男人身為魔教教主,難道不是應該很忙才對嘛?現在每天賴在她這兒,到底是想什麽呢?


    風千墨眸底掠過的光越發瀲灩,“開始吧。”


    兩個孩子發現娘親和爹爹二人的氣氛有些古怪,都乖巧地沒有再發聲,靜靜看著他們二人下棋。


    蘇雲沁很認真,幾乎是全神貫注。


    她從來沒有這麽認真地與一人下過棋。


    關於棋藝這一塊,這五年來她與君明輝切磋也不在少數。


    君明輝的棋藝絕對也是上乘,所以她才會如此自信說她不會輸。


    然而……


    半個時辰之後,她發現她已經被男人逼得毫無退路。


    她咬了咬下唇,最後隻能放棄。


    “你贏了。”她丟了手中的白子,不想再去挽救什麽。


    可她說完這話,她發現對麵的男人似乎並沒有多高興,沉靜地讓她有些尷尬。


    她站起身來,牽住孩子說道:“時間不早了,迴去休息,不許再打擾叔叔休息。”


    “不是蜀黍,是爹爹。”蘇小陌嚴肅地糾正。


    蘇雲沁嘴角抽了一下,暗自翻白眼,將兩個孩子拖迴了自己的房間中。


    風千墨幽幽看著他們一家三口離開的背影,手無意識地又撚起了一顆黑子落在棋盤上。


    剛剛蘇雲沁沒有再力爭一下,其實可以扭轉局麵。


    而他此刻這一黑子落下,徹底把白子給收入囊中。


    “爺兒,那兩個孩子……”金澤猶豫著說了一句。


    “嗯,孤的孩子。”男人說這話時,眉眼都沒有抬一下。


    金澤嘴角狠抽了一下。


    他看得出來,確實很像。


    這次出宮可真是收獲不小,不但尋到了五年前的女人,還意外收獲了小皇子和小公主?


    ……


    蘇雲沁將孩子拉入了屋中,將門給闔上,表情嚴肅。


    “你們兩個,都給我坐到榻上。”


    她指揮著兩個孩子乖乖上床榻休息。


    “娘親,你生氣了嗎?”蘇小野小心翼翼地問道,聲音依舊無力而糯糯的。


    蘇雲沁也來到了床榻邊,已經把女兒的鞋子給拖下,將她把被褥蓋上。


    “不生氣。”她也明白孩子的心思。


    總是她又當娘又當爹的,可終究不是爹。兩個孩子渴望父愛的心情,她這個做母親的其實都明白。


    蘇小陌也利落地爬上了床榻,吧唧了一下自己的小嘴:“娘親,不要生氣嘛!爹爹真的很好的,爹爹一點都不像外麵傳言的那樣,什麽殺人如麻,什麽嗜血殘暴,爹爹真的……”


    “行了行了。”蘇雲沁捏了捏兒子的臉蛋,把他強製性地按著倒下去。


    “睡覺,明日要給你們太姥爺過壽辰,小心起不來。”


    一聽這話,兩個寶寶還是乖乖睡下了。


    他們也早已給太姥爺準備了特別的禮物。


    看著兩個孩子聽話地閉眸睡下,蘇雲沁眼底的柔光如水般暈開。


    剛剛那盤棋局,其實她還可以再爭取一點。


    隻是……她還是放棄了。


    不知是因為孩子太喜歡那男人,還是她自己不希望他離開?


    ……


    翌日。


    今日蘇老將軍八十大壽,整個朝廷的人都來給蘇嶽賀壽。


    場麵宏大至極,將軍府是難得熱鬧了一番。


    蘇嶽作為三朝元老,曾經先帝最為器重的大將軍之一,不但手握著皇上欽賜的尚方寶劍,還有先帝禦賜的免死金牌。


    這些都足以說明蘇嶽在朝中的地位,舉足輕重。


    蘇雲沁跟隨在蘇嶽的身後,接受著一位接著一位的大臣前來祝賀。


    包括皇上和皇後都來了。


    蘇傾城與柳如眉二人今日格外安分地坐在位置上,異常安靜。


    尤其是蘇傾城,一直垂著頭,手還不斷絞著錦帕,顯示出她的緊張之色。


    就在此刻,那方的蘇嶽正和皇上說著什麽,因為高興,臉上的皺褶都深了幾分。


    “唉,今日是蘇老大壽,蘇老可有什麽心願,朕替你實現。”皇上拍著蘇嶽的手說。


    蘇嶽轉頭看了一眼蘇雲沁,神情古怪。


    蘇雲沁心底咯噔了一下,總有一股不妙的預感?


    她驀地轉頭去搜尋,隻是看了一圈也沒有看見那玄衣的男人出現。


    “皇上,老臣這心中就隻有兩個心願,就是……”蘇嶽故意頓了頓,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皇帝抬了抬手,示意他直說。


    蘇嶽揚起臉謙虛地笑了笑,“皇上,您看,今日這老臣大壽之日,臣的兒子卻不能迴來陪臣過壽辰,此為第一願望。”


    他一言出,廳堂內瞬間安靜下來。


    蘇嶽的意思大家都聽的明白,希望皇上將蘇鵬召迴帝都。


    蘇鵬在邊塞鎮守十年,辛辛苦苦,不就是為了整個古越。


    皇帝沉吟了幾許。


    “皇上不必太往心底去,老臣也隻是說的第一個願望,這不是還有第二個願望嘛!”蘇嶽笑著打斷皇帝的思緒。


    他早已明白,讓蘇鵬班師迴朝,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如此說,就是為了提醒皇帝,他們蘇家為古越國付出了多少。


    皇帝點點頭。


    “第二個願望呀……就是老臣這孫女啊,如今已經選了夫婿,還請陛下能給他們二人做主……”


    蘇嶽這話剛說到一半,不知怎麽迴事,喉際倏然有了一股異樣。


    他瞳孔赫然收縮了一下,朝著前方“噗”了一聲,一口幽深的黑血便被吐了出去。


    “爺爺!”蘇雲沁見爺爺吐了黑血,心驟然一緊,上前趕緊扶住了蘇嶽。


    怎麽迴事?爺爺之前的身體明明都挺硬朗的,怎麽會這樣?


    皇帝臉色也驟變,嗬道:“快傳禦醫,快傳禦醫!”


    整個廳堂裏安靜地詭異,大家屏住唿吸,驚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蘇雲沁無暇去看其他人的表情,扶住蘇嶽之時,她不動聲色地抓住了蘇嶽的手腕,摸向蘇嶽的脈象。


    她蹙眉。


    爺爺的脈象很古怪。


    這脈象,不由得讓她想到了幾天前的那個晚上,某個男人蠱王發作時的脈象。


    脈象忽快忽慢,爺爺的唿吸也變得格外急促,讓人心底生疑。


    不過一會兒,禦醫急急忙忙被一名大太監給拉扯著入了廳堂。


    “禦醫,快給蘇老看看。”皇帝催促著。


    蘇嶽的眼眸也漸漸充上了血色,看上去有些可怕。


    太醫略微有些慌神,在帝王的命令之下不敢怠慢,幾步上前摸住了蘇嶽的脈搏。


    “怎樣?”皇帝急著問。


    蘇雲沁也有些急切,看著太醫。


    “這……”太醫懵逼中。


    蘇雲沁看著太醫如此神情,心底暗自咯噔了一下。


    太醫診脈的結果必定與她一樣,覺得這脈象很奇怪,可是又診不出什麽東西,像是有東西在蘇嶽的身體裏搗亂。


    皇帝龍顏一沉,“太醫,有何話還不趕緊說。”


    太醫顫著唇,幹脆跪下,匍匐在地,抖著聲音說:“求皇上饒恕,臣醫術不精,查不出蘇老將軍這是何病。”


    太醫的臉上已經顯出了絕望之色。


    整個屋中陷入了一股詭秘的僵硬氣氛。


    客人們心中都不由得唏噓了一陣。


    蘇雲沁下意識地四處看,卻不見那“慕容無心”的身影,蹙眉。


    正在皇帝欲要龍顏大怒之時,門口卻傳來了一竄腳步聲。


    “喲,這麽熱鬧呢?”風千洛那清朗的聲音傳來,卻讓人如沐春風般和煦。


    他一身白衣在侍衛的簇擁下走入,他的身後是一名玄衣鬼麵的男人,這一白一黑的組合,自踏入廳堂便立刻惹來了所有人的注目。


    蘇雲沁看向他們二人,抿了抿唇。


    “嘔——”這時,蘇嶽又吐了一口黑血。


    嘔吐的聲音很響很沉,仿佛恨不能將內髒一並吐出似的。


    蘇雲沁心中急切,“爺爺!快,小一小二,過來把爺爺扶進榻上休息。”


    小一和小二正要行動,卻被一道低冷磁性的嗓音喚住。


    “等等。”


    大家望向出聲的男人。


    正是站在風千洛身後玄衣鬼麵的男人,那滲人的鬼麵麵具自有一股懾人的煞氣。自這個男人出聲開始,無人敢忤逆,壓迫感十足。


    他上前來,走至蘇嶽的麵前,探查了一番蘇嶽的臉以及手臂。


    很快,他抓住了蘇嶽的手指。


    “咳咳咳……”蘇嶽張了張嘴,但隨著張嘴的動作,嘴角邊溢出的黑血更多,觸目驚心。


    蘇雲沁狠狠咬住下唇,一股滔天的怒意在心底盤旋著。


    “雲沁,幫我取一盆清水。”直到抓著蘇嶽的手指的男人沉沉喚了一聲蘇雲沁。


    蘇雲沁沒有猶豫,轉身立刻去尋一盆清水來。


    那一聲“雲沁”,簡直讓她整顆心都顫了一下。


    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有一個男人叫她“雲沁”時,讓她整顆心都悸動了一下。


    她抓過水盆時,猛地晃了晃頭。


    那男人,有一種魅惑眾生的魔力,是女人都抵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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