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在身後呯的一聲關上,眼前的場景也映入眼中。蘇沛真已經很久沒看過這麽小的房子了。


    一目了然的設計,一室一廳。右手邊一張不大的餐桌占據了客廳小半。左手邊是一組沙發,看著有些舊,還好,算是幹淨。


    茶幾是那種有點老式的款,上麵隨意放著一盒紙巾,還有幾本雜誌。前麵一眼可見的是衛生間跟房間。


    這樣的地方,蘇沛真是從來沒有來過的。以前在厲家,她的浴室就有這麽大了。


    她在打量眼前的環境,沒有注意到淩璟看到這個地方時,眼神一閃而過的厭惡與嫌棄。


    對淩少來說,蘇沛真那個兩室的公寓已經是又小又讓人難受了。這個一室一廳更讓他難以忍受。


    可沒辦法,榮城現在房價很高,城區中心兩百萬,隻能買這麽點地方。他可不能讓蘇沛真懷疑自己,如此隻能委屈自己了。


    轉過身麵對蘇沛真時,他唇角上揚想笑的,卻又收斂起了笑意,變成有幾分局促不安。


    「這裏,是我用你那兩百萬買的。」


    「……」蘇沛真怔了一下,她抬頭看向淩璟,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會聽自己的話,把錢拿來買房子。


    「你讓我做的事,我都做了。」


    淩璟站到她麵前,有些小心的看著她:「我這一個月,也有去找工作。可是,你知道的。我不太好找工作。所以……」


    「不過你放心,我昨天去麵試一家倉庫保管員。那個老闆說要用我,我過幾天就能去上班了。」


    他十分開心的語氣,一臉愉悅的看著蘇沛真,那個表情像是一個在等著誇獎的孩子。


    明明是妖孽的鳳眸,此時卻純真得像是個孩子。蘇沛真的心像是被一陣電擊過,她沒有言語,就這麽看著淩璟,久久沉默。


    「沛真。」淩璟向前一步,握住她的手,神情真摯而專註:「我都有聽你的。你相信我,真的。」


    心跳又開始失序,蘇沛真看著眼前的淩璟,沒有抽迴自己的手。


    「淩璟,你這樣是沒有用的。」


    她強迫自己硬起心腸,抽迴手,強迫自己不看他。她不能再讓向采萍擔心。向采萍半生飄零,命運坎坷。她現在希望她能找一個男人,好好成家,結婚生子。


    她不能——


    「那要怎麽樣才有用?你說。」


    淩璟又去拉她的手,這一次,他比剛才看起來要急切得多。


    「你告訴我,怎麽樣才有用?你說。我都能做到。」


    說完這句話,他臉色微微變了變,染上幾分窘迫:「當然,我知道,我可能做不到你那樣的地步。但是我可以慢慢來。你看,我還年輕,總有機會的,是不是?」


    蘇沛真不知道要說什麽,男人的掌心溫熱到滾燙的地步。


    眼前的淩璟讓人無法拒絕。她可以說冷絕的話,可以擺出冷酷的姿態。可是她更能聽到她自己的心跳聲。


    一聲又一聲,有如鼓擂一般的聲音。


    那是心動的聲音。


    後麵的事,也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


    狹小的房間,不大的床。兩個人卻滾作一團。


    他的衣服一件件退下,她的身體被他一寸寸測量。


    小麥色的肌膚結實有力。她白皙的肩膀骨若削成。


    男人與女人。用最原始,最簡單的方式交流。


    沒有多餘的廢話,隻有彼此的唿吸,彼此的溫度。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蘇沛真意識昏沉間,看著眼前淩璟放大的臉。她閉上了眼睛,把思想放空。


    算了,就當是最後一次放縱。


    過了今晚,她會讓一切迴到正軌。


    ………………


    天亮了,蘇沛真從床上醒來,發現淩璟還在睡。


    她盯著他的睡顏久久出神,最後閉了閉眼睛,下床,重新將衣服穿好。


    她的襯衫昨天扣子被撕掉了。穿不迴去了。看著還在睡的淩璟,她走到他衣櫃前,想找件他的衣服先披一下。


    可是卻在裏麵看到好幾件,她之前留在榮園的衣服。


    那些衣服都是她的,是她穿過的。她站在那個小小的衣櫃前,一時有些閃神。


    淩璟此時醒了,走到她身後,一把將她圈住。


    「抱歉,當了迴小偷。」


    她沒法動,昨天兩個人才鴛鴦交頸眠,今天就冷臉對人家的事,她原來可以毫無愧疚的,現在卻覺得自己有些過分。


    這是很難得的情緒,讓她沒把他掙開。


    「我讓我出來,我就出來,你說要分開,我就走人。可是我想你。」


    淩璟摟著她的腰,將下頜抵在她的頸窩處:「我迴去了幾次,你沒有把我的指紋給取消掉,我好開心。我以為你還記得我。可是你一直沒迴來。我想你,很想。所以,就當了一迴小偷,把你的衣服偷走。這樣,你不在的時候,我還能看看你的衣服。假裝,你也在這裏。」


    他的手,貼上她的心口。


    肌膚相貼,蘇沛真眨了眨眼睛,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身體被他轉過去,他抱緊了她,用力的親吻她。激烈,瘋狂。


    一吻結束,兩個人的氣息都有些不穩。


    蘇沛真清了清嗓子,聲音略低:「放開我,我要上班。」


    「我知道。」


    淩璟鬆開手,退後一步。沒再抱他,看向她的目光卻熱切無比。


    「沛真,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蘇沛真不知道怎麽迴應這話,她拿出衣櫃裏一套自己的衣服,也沒有避著淩璟,就這樣穿上。


    「沛真?」


    蘇沛真沒動,事實上淩璟很少叫她的名字。他以前,總喜歡女人女人的叫她。


    有時候她會不高興,可是現在才驚覺,他沒那樣叫自己也對。


    因為她不知道,在他用這樣低沉的嗓音叫著她的啥名字時,她還能堅持多久。


    穿好衣服,她轉身麵對淩璟。他還光著,不著一物的站在那,可憐兮兮的看著她。像是被遺棄的小動物。


    她又一次生出罪惡感,但這樣的情緒被她壓下去了。


    「淩璟。」她很認真的看她,很認真的給他建議:「你想變得更好,不應該是為我,而是應該是為你。淩璟。你還年輕,你以後還會遇到別的女人,你到時候或許會發現,我真的不適合你。」


    「不會。」淩璟搖頭,急切的想證明,上前拉住她的手:「我發誓,我這輩子不會再遇到第二個像你這樣的女人了。真的。」


    他說話的時候,臉上的委屈神情越發的濃厚:「你看,我為了你,把錢拿來買房子,我也聽你的,認認真真去找一份工作。真的。沛真你相信我,我能改的。我都能改的。你相信我。」


    蘇沛真最後一次將手抽出來:「好了,我上班去了。」


    「沛真——」


    他叫得有些可憐。蘇沛真閉了閉眼睛,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下樓時,高跟鞋踩在台階上,每一下,都像是一記輕錘,敲在她心上。


    ………………


    辦公室裏,林飛星看著坐在對麵的蘇沛真,將一份文件遞到她手上。


    「這個你看一下,如果沒有問題,就這樣執行吧?」


    「好。」蘇沛真接過那份文件,翻開看了起來。


    她看文件的時候,十分專注。專注到這個世界好像再沒有什麽可以入得了她的眼。


    林飛星欣賞著蘇沛真嬌美的側臉,隻覺得自己似乎是撿到一塊寶。


    長得漂亮的女人很多,有個性的女人也很多。可是長得漂亮又很有個性的女人不多。


    更不要說蘇沛真在有個性之外,身上還有一種這個年紀的女人所沒有的淡然。


    那可能因為她的經歷有關,一般人或者會覺得膈應,但是他卻覺得這樣的蘇沛真很好。


    察覺到他的視線,蘇沛真抬頭看他,有些不明所以。


    「怎麽這樣盯著我看?」


    「你好看。」


    林飛星說完這三個字,自己先笑了:「我以前讀洛神賦的時候,覺得曹植太過誇張。世間哪來那麽美麗的女子?可是我現在看你,卻覺得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這些話,真的再貼切不過。」


    蘇沛真放下手中的文件,唇角微微上揚:「我以為你這個海歸,應該已經忘了中華文化了。」


    「怎麽可能?」林飛星笑了:「我母親三歲開始就將我抱在懷裏,教我念唐詩。我父母雖然讓我出國留學,可是他們對我的教育從小就是中式教育。說做人不能忘本。如果連本國的文化都學不好,去學國外的文化又有什麽用呢?」


    「這話有道理。」蘇沛真點頭,就某些方麵而言,她確實是很欣賞林飛星。


    乍一眼一看是個商人,或是多相處下去,就會發現對方的好處。可是,也僅止於此了。


    隻有欣賞,對一個合作者的欣賞。其它的,再沒有了。


    她在心裏嘆了口氣,將那份文件推迴淩璟麵前。


    「就這樣吧。你們公司的人,把方方麵麵都想到了,我覺得沒問題。」


    「可不是光是我們公司的人。你也有份啊。」林飛星笑得燦爛:「我都不知道,你雖然呆在榮城,可是對國際形勢,對英國的環境,能分析得那麽透澈,不知道的,還以為長期在英國呢。」


    「我去過英國很多次。至於這些形勢,其實平時看一些社會新聞,能推出一些他們接下來的走勢。每一個細小的環節,有可能都會對大局造成影響。」


    「所以,還是你能力強。」


    林飛星說完,看了眼時間:「已經不早了。一起吃個飯?」


    「好啊。」蘇沛真沒拒絕,起身,跟著林飛星出了辦公室。


    下樓。正打算上林飛星的車時,眼角的餘光看到街角對麵有一輛跟林飛星一模一樣的凱迪拉克。


    她愣了一下,腳步停在那裏。


    「怎麽了?」林飛星上前,也看到了那輛車。他笑了:「看樣子,我朋友說得不錯,這車性價比確實很高。」


    蘇沛真沒應聲,看著林飛星為她把車門打開,她上了車,在林飛星關上車門的瞬間,她轉過臉去看馬路對麵。


    對麵凱迪拉克的車窗已經放下來了,淩璟的臉出現在車窗後麵,他看著她,一臉哀怨。


    那個男人,本身就有妖孽的本錢,還要露出這樣的神色。


    蘇沛真心跳漏了一拍,強迫自己收迴視線,對著剛上車的林飛星笑了笑。


    車子發動,向前,蘇沛真從後視鏡看到,淩璟的車子也跟在她的車子後麵。


    她的拳頭握得很緊,林飛星剛好跟她說話,她強迫自己,不要管,不要理。


    可是不管她怎麽提醒自己,目光卻是依然會忍不住,往身後看去。


    那車偶爾會跟不上,可是很快又跟上了。


    蘇沛真看著淩璟突然就覺得有些煩燥起來,淩璟這是什麽意思?


    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帶她就犯?她才不會。


    她絕對不會心軟,也不會輕易的動心。她跟淩璟本來就不合適。


    「吃湘菜怎麽樣?能吃辣嗎?如果不能,我們要麽去吃日料?」


    「好啊。」蘇沛真迴過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就湘菜好了。」


    「我知道一家不錯的湘菜館,那我們去吧。」


    蘇沛真沒反對,迴頭的瞬間,發現淩璟那輛車已經不見了。她鬆了口氣。


    結果等他們到了餐廳,她看到那輛車又出現了。不想讓林飛星懷疑,她選擇收迴視線。


    進了門,挑了個櫥窗的位置坐下。林飛星很君子的問她吃什麽。


    她正想迴答,卻看到淩璟的車竟然又出現了,停在了馬路對麵。


    她隨口點了點菜單上的圖片,咬牙,不明白淩璟到底想幹嘛。


    手機響了,是簡訊提示音。


    對麵林飛星還在點菜,蘇沛真不想理會的,可是簡訊音又響了一次。


    林飛星抬頭看她,她隻好拿出手機。


    ——不要跟那個小白臉在一起。


    小白臉?誰?林飛星嗎?他怎麽好意思?他自己都是小白臉好不好?


    不等蘇沛真有所反應,就看到第二條信息。


    ——那個小白臉不適合你。


    蘇沛真咬牙,不等她迴信息,淩璟的第二條信息又發過來了。


    ——真的,你看他的外形就知道,一副中看不中用的模樣。他能滿足得了你嗎?絕對不能。


    混蛋。蘇沛真怒了,臉都紅了。要不是對麵還有林飛星,旁邊還有服務生,她毫不懷疑自己會出去把淩璟給揍一頓。


    嘀嘀兩聲,簡訊又來了。


    ——承認吧。除了我,誰都不能滿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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