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臻的神情實在讓人看了生氣,葉南山盯著她的臉半晌,最後氣沖沖的將那文件拿過來。


    隻是一頁一頁翻過去,他的臉色卻變得難看無比。


    他一把桌子,將手上的文件就這麽扔在桌麵上。


    「你,你胡說。」


    「是我胡說,還是你盲目?」


    「……」葉南山大喘氣,他指著葉臻,一個字也不想相信她的。


    「葉先生,說真的。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我覺得,讓你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事,把別人的兒子當成自己的兒子一直到把他完全養大。等你老得快死的時候,我再告訴你,那樣,一定特別有成就感。」


    「可惜,我不願意,因為我不想便宜了陳婉的兒子。我不想讓我媽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就這麽便宜了外人。哪怕隻是讓他呆在這個房子裏,哪怕隻是讓他享受著葉家的一切,哪怕這些享受都隻是暫時的,我都不願意。」


    葉南山臉色發白,雙手撐在桌麵上,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淩亂的狀態。


    葉臻無意刺激他,隻可惜,從葉南山翻臉,她跟他之間那本就淡薄的親情,就所剩無幾了。


    會告之真木目給葉南山也不是她好心,而是她自有他的目的。


    「信或者不信都改變不了事實。建豪確實不是你的孩子,你也可以帶他去做親子鑑定。當然,我才不會像你那麽無聊,在暗中做手腳。」


    「不過,我相信這份鑑定報告已經給了你足夠真實的答案了。」葉臻說的鑑定報告,是葉建豪跟那個林哥的親子鑑定。


    她相信葉南山看到了,至於信不信,是他的事了。


    那份親子鑑定就夾在那一堆的文件裏。文件包含的內容很多。


    陳婉跟林哥勾在一起,陳婉找人下毒害死陸繪。甚至,王春花的兩個兒女也是陳婉下的手。


    「你胡說,你胡說,你給我滾。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我不要聽你說。」


    葉南山神情劇變,他搖頭,身體顫抖,根本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葉凝涵嘴甜會哄人開心,他喜歡這個女兒。但是他最重視的,確實是葉建豪。


    從他出生到現在,他一直把葉建豪當成是自己的接班人來培養的。哪裏知道,竟然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葉臻沒走,她大刺刺的站在那裏:「怎麽?這就接受不了了?」


    會有今天這些結果,還是他造成的?葉南山心頭氣結,抓起桌上的一個筆筒就要往葉臻的方向扔過來。


    李峻生上前,拉過了葉臻的手,帶著她往邊上一避。


    筆筒沒砸到了,扔在牆上又掉在了地上。丁律師都不知道文件是什麽內容,身體不由自主的往邊上閃避。


    想走這會又走不了,畢竟李峻生還在呢。


    葉南山一砸不中,拿起了桌上的紙鎮還要再扔,李峻生快速的上前兩步,隔著那張書桌,一把將他的手給抓住。


    「葉先生如此接受不了這些事,又可曾想過,臻臻是否能接受?」


    「葉先生現在火氣上來了,想發作就發作,想生氣就生氣。可曾想過,臻臻小小年紀就失去了自己的母親,你在她失去母親後另娶,不曾給過她絲毫關愛,等她好不容易長大了卻被你之個當父親的告上法庭是什麽心情?」


    「臻臻的母親被人害死,她跟仇人共處一室十幾年而不自知。葉先生現在經歷的,臻臻早就經歷過了,你又有什麽資格,把這一切都怪到臻臻頭上?」


    「造成這些事情的是誰?難道是臻臻?她不過是揭開了這些虛偽的假麵。讓你看清楚,真正造成這一切源頭的人是你,是你自己。」


    「你有什麽資格,有什麽理由怨怪臻臻,責怪臻臻?」


    「這麽多年,你可曾盡過為人父的責任?你可曾對臻臻有過半分上心?你現在擺出這樣的姿態,不覺得難看嗎?」


    李峻生一句接一句的厲聲詰問,那緊握著葉南山手腕的力道,讓他手上一鬆,紙鎮掉了下來,砸迴了桌上。


    李峻生適時將手一甩,鬆開了他的手,轉身迴到葉臻麵前,將她護在身邊。


    「葉先生,臻臻從無一分對不起你之事,倒是你,一直對不起臻臻。今天,臻臻已經算是我們李家人了,你若是要動手,也請你掂量掂量。」


    葉南山一動不動的僵在那裏,半天沒緩過勁來,他看著桌上那份文件,突然像是全身的力氣都被人抽走一般。


    葉臻沒有絲毫同情,她偎在李峻生身邊。心情平靜無波,就這麽看著葉南山崩潰糾結。


    丁律師後背被汗浸濕,他總覺得在這一分鍾都呆不住,偏偏走又走不掉。


    現在可沒有人去管他的想法,葉南山還沒有從這樣巨大的震驚中反應過來,樓下的葉建豪明顯是玩累了。


    蹬蹬的上了樓,直接就奔書房這邊來。


    他從小在家裏霸王慣了,葉南山又縱著他。他進書房連門也不敲,直接就沖了進來。


    「爸爸,爸爸。你看,這是我拚的變形金剛。」


    葉建豪十一歲了。差不多快一米四了,手上舉著個變形金剛就這樣衝到了葉南山麵前。


    「爸爸,你看——」


    一慣耐心的葉南山沒有像以往那樣誇獎兒子,而是手一揮,將葉建豪手上的變形金剛打掉了。


    這突然而來的變故讓葉建豪嚇了一跳,呆呆的站在那裏,還不及反應,正在火大的葉南山抬起腳向著他踢過去。


    葉建豪沒有防備,被葉南山踢得往後退了好幾步,跌坐在地上。還不等他哭出來,葉南山已經又一次上前,打算再補兩腳了。


    葉臻比他反應更快的上前,擋在葉南山麵前。


    葉南山那一腳落空了,他的身體差點往前摔倒。他穩住身體之後看著葉臻,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葉臻如果可以,根本不想管這些破事。可是葉建豪再不好,也隻是一個孩子,就算是被陳婉教得有些歪。也不是葉南山可以對一個孩子動手的理由。


    「葉先生,你現在是想著踢死了他,也跟著陳婉去坐牢是吧?那我還真是替你高興。」


    葉南山說不出話來,他不斷的喘著粗氣。巨大的憤怒讓他的臉都紅了,他剛才是真的看到葉建豪生了想弄死他的衝動。


    他在葉建豪身上花過多少心思,有過多大期望,現在就有多想葉建豪去死。


    「哇。」葉建豪這會哭了出來,他起身往外麵跑:「爸爸打我,爸爸打我。我要去找媽媽,媽媽——」


    葉南山一聽,又想發作了。葉臻深吸口氣,這一堆破事,她真的是看到現在也看夠了。


    「葉先生,陳婉謀殺罪如果成立的話,她至少要在牢裏坐十幾年。葉凝涵昨天晚上綁架我,想殺我,雖然是我沒死成,但是她一個謀殺未遂的罪名是跑不掉的。陳婉跟葉凝涵都進了監獄,也算是得到了他們應有的懲罰。可是你的懲罰呢?」


    葉南山抬頭看著葉臻,目光兇狠。


    葉臻卻不再理會他,拉著李峻生的手就往外麵走。


    書房安靜下來,丁律師看著葉南山陰沉難看的臉色,尷尬的清了清嗓子。


    「葉總,沒,沒事,我先走了。」


    葉南山一記冷眼掃過去,他站在那裏,看著丁律師:「告訴我,我現在要解除跟那個野種的父子關係,要怎麽做。」


    剛才丁律師看了這半天的戲,大概已經猜出來了,可是當聽到葉南山的話時,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葉,葉先生,你,你確定?」


    「當然。」葉南山冷冷的開口:「養別人的兒子養了這麽久,也已經夠了。既然不是我的兒子,那自然別想著占葉家少爺的位置。」


    丁律師縮了縮身體,第一次覺得葉南山也真狠,說起來也是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孩子,竟然說不要就不要。


    「葉先生,你若是不想要,當然是有辦法的。」


    「恩?」


    ………………


    葉南山如何想,葉臻沒有興趣,也不關心。她甚至不關心葉南山會不會把股份乖乖的讓出來。


    葉南山最後如果還是決定要上訴,她也不帶怕的。解決了陳婉跟葉凝涵,讓葉南山知道了,葉建豪不是他的兒子。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


    出了葉家的大門,外麵秋陽和煦,帶著幾分微溫的暖意。她眯了眯眼睛,突然轉身抱住了李峻生。


    李峻生低下頭去看她,小姑娘半閉著眼睛偎在他胸膛裏。


    「李叔叔,我很高興。」


    「恩?」


    「這麽多年,我一直憋著一口氣。我一直在想,有一天我一定要讓我爸後悔,讓陳婉跟葉凝涵受到教訓。」


    李峻生在她的後背輕輕的拍了拍,葉臻突然正色:「李叔叔,你真的不會覺得,我惡毒嗎?」


    「不會。」


    葉臻笑了,臉上終於露出一點類似於嬌羞的情緒。


    「李叔叔,謝謝你,都是因為你,我才這麽容易就做到的。」


    李峻生揉了揉她的發頂:「沒有我,你也會做到。」


    「我知道。但不會這麽快。」葉臻不至於盲目自信到沒有自知之明的地步:「也許會要很久,也許——」


    她後麵的話沒有說,也許她一輩子都不會找到陳婉下毒的證據,隻能看著她逍遙法外。


    「不會的。」李峻生是無神論者,但是他真的見不得她這個樣子:「天道昭昭,總會有報應的。」


    葉臻不說話,想到剛才下樓時,遇到葉建豪在找保姆哭鬧著要媽媽的情景。


    「你說,我爸會對葉建豪做什麽?」


    她不後悔自己做的事,可是葉建豪畢竟隻是一個孩子。以葉南山的涼薄個性,隻怕葉建豪接下來不會有好日子過。


    「那就不是你要關心的問題。」


    一個孩子,真養著也不會有什麽損失。但是葉南山一定不會讓葉建豪再繼續留在葉家是一定的。


    葉臻也猜出來了,她微微嘆了口氣,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別想了。」李峻生牽著她的手往停車的方向走:「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控製的。」


    「我雖然不喜歡他,但到底隻是一個孩子。我爸那人,生性涼薄,胸懷又不算寬廣。不知道的時候,自然是千好萬好,如今知道了,隻怕是——」


    如果氫葉建豪送走,巨大的落差,生母入獄,會讓葉建豪的日子很難過。


    若是不把葉建豪送走。以葉南山的個性,隻怕他在葉家的日子也是相當的難過。


    不管是哪一種,葉建豪的結局都不會太好。他雖然被寵得任性,但到底隻是一個孩子。


    李峻生跟她上了車,示意小趙開車之後,將她的手放進自己的掌心:「這些事情就留給那個林哥去操心吧。總歸是他的兒子,他不會置之不理的。」


    葉臻沉默,將身體投進李峻生的懷裏,她的小手放在他的胸膛上。


    任由他將自己抱緊。


    ……


    葉臻沒有想到,葉南山動作那麽快。陳婉還在看守所。她的案件要等公訴之後才會判決。


    在陳婉還在坐牢的時候,葉南山竟然又是一紙訴狀將陳婉告上了法庭。罪名就是騙婚。


    葉南山毫不顧念十幾年的夫妻之情,說陳婉騙婚。更是提交了證據,葉建豪不是他的孩子,他沒有義務養別人的孩子。


    他不但要求跟陳婉離婚,還要解除跟葉建豪的監護人與被監護人的親子關係。


    最後更狠的是,他要求陳婉賠償他的損失。也就是要把曾經他送給陳婉的財產全部收迴。


    葉臻聽說這件事的時候,還是李峻生說的。


    她最近很忙,將繪公司的危機算是過去了,現在一切都慢慢的步上正軌。


    她在公司的威信也開始越來越高了。一方麵是因為李峻生的關係,一方麵也是因為她用最快的時間穩定住了公司的情況。


    最近幾個案子更是完成得相當的不錯,幾個經理對她也算是信服。


    迴到辦公室,剛想讓楚苔給自己泡一杯咖啡,手機就響了。


    電話是看守所打來的,說是陳婉要見她。而她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葉南山做了些什麽事。


    沒有理會陳婉的要求,她說要見自己她就要去見?可笑。


    是夜,吃飯的時候,李峻生卻是主動說起了這事。


    把葉南山做的事告訴了葉臻,然後又告訴她,開庭的日子定了,是下周五。


    「證據都很充足,你放心,陳婉一定會被判有罪。不過,她要麵對的,可能還不止一個罪名。」


    把葉南山做的事情說了一下。包括告陳婉騙婚,包括想取消跟葉建豪的父子關係。


    葉臻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今天陳婉打電話給我,說要見我。我拒絕了。」


    「不見是對的。見也無用。你也不用去見她,她所有做下的事,都有公訴機關去處理。公訴機關會給她找律師,後麵如何,自有定論。」


    葉臻點頭,眼中帶著諷刺:「她應該不知道,葉凝涵現在也被關起來的事吧?」


    「應該是知道了。」李峻生盛了碗湯,放在她麵前:「若不是知道葉凝涵被關起來,我想她也不會說要見你。」


    「難道她以為,在她做了那麽多事之後,我還會幫她?」


    「我想,她可能是想讓你看在葉凝涵是你妹妹的份上,放過葉凝涵。」


    「絕不可能。」葉臻不是聖母,再怎麽良善也不至於去原諒一個想殺自己的人:「那天若不是我機警,若不是你來得快,我說不定,已經死在她手上了。我不會放過葉凝涵的。」


    看到李峻生不言語,她對著他笑笑。


    「不過,我也沒打算出手對付她。畢竟,她現在已經得到懲罰了,而且即將是她無法麵對的懲罰。」


    李峻生的神情不見輕鬆,反而說起了另一件事:「對了,你最近還是小心一點。趙離時時不能離開你身邊。」


    「不必了吧?他們都抓起來了。再說我爸現在也不可能要我的命啊。」


    葉南山現在都這樣了,還有空來對付她?


    「不是你爸。」李峻生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訴她,他的小姑娘從來不是一個膽小的人,看她竟然敢在那樣危險的時候還反製葉凝涵就知道了。


    「是陳良。」


    「陳良?」葉臻想起來這人是誰了:「他怎麽了?」


    「這次綁架你的事情,他也有參與。可是現在,我們抓到了林哥跟他的手下。陳良卻跑了。」


    葉臻瞭然的點頭:「這個陳良對葉凝涵有幾分真心。看到葉凝涵被抓,隻怕,會想辦法來找報仇。」


    「恩。」


    「那不是剛好?」葉臻馬上就想到了辦法:「利用這個時間我把陳良引出來,然後就可以——」


    「你想都別想。」李峻生瞪著葉臻,眼神有一閃而過的犀利:「我告訴你,你千萬別動什麽把自己當餌的念頭,上次那樣的事,我不想再來第二次。」


    「知道啦。」葉臻覺得他真的是草木皆兵:「你放心吧,我會好好保重的。不光是你,上次那樣的事,我也不想再來一次啊。」


    「知道就好。」李峻生掃了她一眼:「陳良的事,你不要管,交給我。我會讓他們盡快抓捕的。」


    葉臻也就是隨口一說,有李峻生在,她沒有什麽不放心的。


    等開庭審判的時間,過得很快。期間陳婉提了幾次要求,說想見她,她都沒理會。


    一轉眼,就到了庭審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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