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厲千雪拒絕得相當的不客氣：「你找別人。我對當你的女伴沒興趣。」
蘇成輝的眼光暗了幾分，卻還是不肯死心：「你聽了我的計劃，這隻是一個小型的宴會。你如果不願意當我的女伴，那天我們一起出席好了。」
「蘇成輝，那天我們本來就是會一起出席。我當不當你的女伴又有什麽關係？還有，我們已經離婚了，跟你一起出現在公眾麵前，你是生怕別人不誤會我們的關係是嗎？」
「我知道我們已經離婚了。放心，不會有人誤會的。」
自從去年厲千雪在林市發表聲明跟蘇沛真斷絕關係，那些人又有哪個不清楚，他們已經離婚了呢？
「會不會我都拒絕。」厲千雪根本不給他一點機會：「蘇成輝，你不用動這些腦筋，你知道，我有多不喜歡跟你站在一起。」
蘇成輝被拒絕，並不生氣。他看著厲千雪，眼中始終是那樣溫柔。那個目光有一瞬間讓厲千雪以為他是在看一個任性胡鬧的孩子。
厲千雪莫名煩燥，她的臉色冷了下來，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你出去吧。我還有事。」
她突然變臉，蘇成輝也不意外。他最近這幾次接觸下來，已經越來越有分寸感。
想要接近厲千雪，卻要小心不要踩過她的底線。她對他仍有芥蒂，他也都知道。
他小心的掌握這裏麵的邊界，謹慎的試探。對於厲千雪，他決不放棄。
厲千雪的神情一直到蘇成輝走了之後才開始放鬆下來。說是放鬆也不盡然，隻是煩悶少了一些，但是卻沒真的放鬆多少。
她緊緊的擰著眉心，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陰鬱。
蘇成輝——
………………
周日。厲千雪到網球場的時候，王濤已經來了。
不光他在，城建的陳局長，招商局的高局長，還有李峻生都在。
王濤作為天域集團林市分公司的總裁，跟這些人自然也是很熟的。招唿過厲千雪之後，幾個人又寒暄了一番。
厲千雪打過招唿，轉身去換衣服。從換衣間出來，卻看到對麵的男士試衣間出來了一個極為相熟的人。
蘇成輝。他此時換上了白色的網球運動服。這一身讓他看起來比平時又要年輕了不少。
這會若是有人說他四十不到，也是有人信的。厲千雪無心欣賞他此時年輕了幾歲的臉，隻是因為看到他而擰眉。
「千雪，好巧。」說話的時候，他看了眼厲千雪。運動裝很適合她。
她明艷的臉因為換了一身衣服多了幾分朝氣。他身體本能的向前一步，似乎是想將她看得更清楚一般。
巧嗎？這可是一點也不巧。
「不覺得巧，我真不知道王總還約了你。」
若是知道蘇成輝也會來，她就直接拒絕了。
蘇成輝假裝自己沒聽出厲千雪話裏的意思，極為欣賞的看著她：「千雪，你今天這一身很好看。」
厲千雪不欲跟他多說，轉身直接往外麵走。
蘇成輝跟在她身邊，他手上拿著網球拍：「呆會一起打球吧？」
沒得到迴應，蘇成輝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一般的開口：「我記得，我的網球還是你教的。」
厲千雪的腳步不停，臉色卻有些陰沉了下去。
何止是網球？蘇成輝的高爾夫球也是她教的。
蘇家家境一般，蘇成輝的母親隻是一個護士。蘇成輝縱有大誌，對這些也接觸得少了。
跟她結婚以後，就算是蘇成輝再不怎麽情願，他在厲氏也有想大展拳腳的心。
商場上的應酬少了不，以前林市上流社會興起打高爾夫球。她隨著厲老爺子做生意，厲千雪自然也是從小就跟著那些人打交道的。
在嫁給蘇成輝之後，為了讓他方便跟那些老總應酬，她教他怎麽打高爾夫。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的心思。讓蘇成輝可以順利的跟那些老總應酬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她想有更多的機會接近他。
那時的她，十分的天真。
她總覺得隻要她付出了，總有一天，蘇成輝會看到她的好，他會看到她的優點。
她教得很用心，她還記得，從高爾夫球的入門開始，怎麽揮桿，怎麽擊球。
蘇成輝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他的能力不光是體現在業務能力上，在這些事情上，他也是學得很快。
以前她不懂為什麽，很久之後她才明白，對蘇成輝來說怎麽樣用最快的時間成功，累積自己的人脈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才會格外花心思。
她記得有很長的時間，蘇成輝幾乎是沒什麽休息時間的。他所有的時間都安排滿了。
除了公事，他還額外學習了很多其它的能力。那個時候她剛懷孕，孕相雖然不至於說不好，總是比平時更累。
可是他一心撲在公事上，她不但不能抱怨，還要覺得欣慰。開懷。
畢竟他越努力，她身上的擔子就越小。
二樓蘇成輝有單獨的書房，那時他經常在書房裏呆到深夜。有一段時間，她以為那是他過分努力，想要快點做出成績。
可是後來才知道，那隻是他想避著她，不想跟她在一起，更不想跟她睡在一張床上。
但當時的她是不知道的，她以為他是在用心努力的想快點在公司做出成績。
所以她毫無保留。把自己所知道的，所學的，都跟他分享。
不光是她，還有厲老爺子。厲老爺子太疼愛她了。哪怕心裏知道蘇成輝不是良配，卻在她懷孕之後還是答應了他們在一起。
又在她跟蘇成輝結婚之後，跟她一樣，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的人脈，還有經驗，一點一點的教授給蘇成輝。
他偏偏又是一個很有天分的人，對於這些他能用得到的一切，他像海棉一般的不斷的吸收。這些能力在以後成了為蘇成輝的加分項。
他在林市的上流社會漸漸蛻變，他舉手投足之間退去了最初的一絲青澀，忐忑，還有初入上流社會時的那一絲格格不入。
曾經多少人在後麵笑她，堂堂厲氏的千金，卻選擇了一個一文不名的平民小子。要知道當時等著跟厲氏聯姻的不知道多少。
遠的不說，就仇家，羅家，宋家，哪一家沒動過心思？偏偏她都不為所動。就隻是喜歡一個蘇成輝。
她看著蘇成輝一點點進步，一點點成功，她沒有覺得害怕權利被搶走，反而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當蘇成輝羽翼漸豐，慢慢的在厲氏站穩了腳跟之後，那些輕視跟後麵的酸話就少了。
再後來，蘇成輝完成了幾個非常漂亮的案子。用手腕跟眼光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之後，那些人的話就變成了她有眼光。說她知道找這麽一個潛力股。
那時她是開心的。為自己有眼光，也為自己挑了這樣一個男人感覺到開心。
直到後來，厲千雪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千雪？」
蘇成輝的聲音喚醒了她的神遊，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已經走到了外麵的網球場了。
今天天氣不錯，是個陰天。球場靠近郊區，風吹過來不但不覺得熱，反而還讓人感覺到陣陣涼爽。
厲千雪並沒有去看蘇成輝，而是看了眼前麵的球場。
來的早的幾個已經下場了，陳局長跟高局長一邊，李峻生跟王濤一邊。四個人已經開始打起了雙打。
厲千雪站在那沒有動，今天會出來是應了王濤的邀請，也是因為李峻生在。
關於北區那塊地，現在還不有完全定下去。她也想知道最新的走向。
這會看到他們都下場了，她倒不急著下場了。
「千雪，我們也下場吧。」
蘇成輝站在她旁邊，看著她的目光有一絲熱切。厲千雪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沒有動。
剛才迴憶起的那一些往事，讓她的心情這會十分惡劣。
蘇成輝像是沒發現一樣：「既然來了，不可能隻看著吧？」
他眉眼帶笑，神情柔和。厲千雪卻在這一刻克製不住自己體力的煩燥。她有一種想將他臉上的笑狠狠打掉的衝動。
她握緊了手上的球拍，心中的煩燥轉為戾氣，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轉身率先走向了攔網旁邊的另一個網球場。
蘇成輝不是沒感覺到她那一瞬間的情緒變化，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變了臉色，但隻要她肯接自己的話，就是一種進步。
他跟在她身後，兩個人分兩邊站定。站在端線後，厲千雪先發球，她手中捏著球，手腕一用力，將球用力向空中拋起，然後揮出了球拍。
網球飛向了蘇成輝，他一直握緊了球拍，看到球飛過來，蓄勢待發。
球觸地彈地，蘇成輝揮球拍。網球又飛過去了。
厲千雪心中煩燥，球打得略狠。雖然她不是小年輕，可是因為這些年勤於保養，平時也運動，體力跟同齡人比起來自然是不差的。
蘇成輝察覺到了她心情不好，其中有幾個球飛過來時都可以說是直擊他的麵門。
他不知道自己又哪裏惹到了她，既然她盡了全力，他也沒理由不應戰。
一時兩個人你來我往，激戰正酣。
旁邊那高局長跟陳局長年紀不比他們兩個人大，體力卻是拚不過，這會已經退下去了。
另一邊隻剩下了李峻生跟王濤變成了單打。
陳局長跟高局長兩個人看著蘇成輝跟厲千雪打得這麽激烈。再看看李峻生跟王濤體力也還很好。
於是趁著中場休息的時候，提議讓蘇成輝厲千雪跟王濤還有李峻生對戰。
厲千雪的球打得不錯，可是蘇成輝也不遑多讓。他是她教出來的，對於她的路數算是十分熟悉了。
厲千雪並沒有占到便宜，兩個人勉強打了個平手。
這會聽到了陳局長的提議，看著蘇成輝，想到剛才李峻生的身手，才想提議說她跟李峻生一組。
哪裏知道李峻生聽說了，先一步說要跟王濤組隊。
這樣一來，就變成了蘇成輝跟厲千雪一隊，李峻生跟王濤一隊。
厲千雪有心拒絕，蘇成輝卻已經往球場裏去了。看著雖然出了些汗卻興致正高的李峻生，她隻能跟著往邊上走。
蘇成輝在厲千雪走近時，十分小聲的開口：「呆會我先發球，我們先以攻為守……」
「我知道怎麽打，不用你教。」
「千雪，我剛才看了李峻生打球，他技術不錯。」
蘇成輝是真心誇讚，像李峻生這樣手段非一般的年輕人，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感慨一句，長江後浪推前浪。他這個球技不錯。
他知道厲千雪不想跟自己一組，但是也知道她剛才的火似乎還沒發出來：「你看，我們可以……」
他靠近了她，想說一下兩人的戰術。那唿出的熱氣指過厲千雪的臉頰，她根本不想聽，直接退後一步。
「蘇成輝，要我提醒你嗎？你的球是我教的。」
蘇成輝語塞，後麵的話沒再說。最開始當然是厲千雪教的，但是後來他打球的機會卻比她多。
厲千雪說完，不再看他，拿起球拍往端線那邊站好。蘇成輝看了眼她的位置，跟著在她身邊站定。
這一次，卻是李峻生先發球，蘇成輝沒有動，看著厲千雪的眼神，把這個球讓她去接。
厲千雪打得很兇狠。她心裏的氣還沒消除，她不喜歡迴憶往事，每迴憶一次就讓她難受一次。
現在有旁人在，她這口氣沒辦法朝著蘇成輝發出來，那就隻能借著球去發了。
幾迴下來，李峻生剛才還想著玩一把般的心態收斂了。似乎沒想到厲千雪這個年紀能有這麽厲害的球技。
一時不管是李峻生也好，還是王濤也好，都全力應對。
蘇成輝也在幾迴之後，跟厲千雪配合得默契了起來。兩個人攻勢極強，李峻生跟王濤兩個後輩一時竟然沒辦法占上風。
一局終了，竟然是厲千雪跟蘇成輝贏了。
厲千雪已經出了汗，她握著球拍，這樣一通下來感覺心裏的煩燥去了不少。
「阿姨好球技。」李峻生真心讚美，對方是霍靳堯的嶽母，他總是會給幾分麵子的。這一句卻是發自真心。
「何止是球技好啊。」王濤腦門上都是汗，卻因為最近多見了幾次，跟著開起了玩笑：「說起來，厲總跟蘇總配合得真好啊。」
可不是麽？你來我往，你進我退。不管是防守還是進攻，兩個人都十分有默契。
「我一直覺得我球技不錯的，沒想到，竟然會……」王濤喘著氣，有心想說自己輸給了兩個老人家。
但是看著因為穿著運動服顯得年輕了許多，看起來沒比自己大幾歲的兩位，那老人家三個字實在是說不出口。
「阿姨叔叔確實厲害。」李峻生打了這半天也有點喘：「尤其是兩個人配合得也好。」
那高局長不太清楚厲家的事情，看到這會忍不住誇了一句：「不愧是多年夫妻啊。這個默契常人真沒法比。」
陳局長跟著誇了一句，厲千雪的臉色卻是在此時變了一變。
蘇成輝笑了，那笑是發自內心的。他站在厲千雪身側，唇角微微上揚。
「是啊。十二幾年夫妻，默契確實非常人可比。」
厲千雪的唇角也是勾著的，平靜的眼中卻是隱藏著陰沉。
她不能發作，李峻生看著厲千雪跟蘇成輝，手一抬：「休息一會吧。呆會再戰。」
一行六人坐了下來，幾個人依次往旁邊放著的椅子上走過去。
蘇成輝跟厲千雪落在後麵。蘇成輝走到座位前，為她拉開了椅子。
厲千雪幾乎想立刻走人，隻是現在時機不對。
她不得不坐了下來，打了這會球，大家都有些渴。幾個男人沒什麽講究，拿起桌上放著的水直接喝。
蘇成輝卻叫來球場的服務生，讓他們弄溫水過來。
「她不能喝涼的。」
「厲總可真體貼。」陳局長笑了笑，臉上的神情帶著幾分打趣。
「可不是？之前聽說厲總跟蘇總是林市的模範夫妻，我還不信，今天一看，還真是啊。」
厲千雪這會真的幾乎想要站起來了。
李峻生倒是知道這兩個人離婚了，不過他不知內情，看兩個人又是合作項目，又配合這麽默契，大概是要復婚的吧？
「厲總跟蘇總的默契，確實是很好。」接話的是王濤。這段時間跟兩個也相處得很多了，自然了解得多一些。
幾乎是蘇成輝說什麽，厲千雪馬上就能接上話。
兩個人經常隻要對方開一個頭就明白另一個人是什麽意思。有時候甚至不需要說話，隻要一記眼神就明白對方想要說什麽。
他不知道的是，蘇成輝跟厲千雪哪怕這麽多年感情不合，可是公事上的默契卻確確實實是配合出來了。
隻要跟厲氏有關的事情，兩個人總是能達成一致。這一點跟感情無關，純粹是時間的習慣使然。
厲千雪知道蘇成輝不喜歡自己，但是不會在公事上馬虎。
至於蘇成輝，當年一時衝動換了孩子當成是報復，要說不悔是假的。但是時間越久越沒辦法挽迴過來，隻能將心思都用在公事上。
厲老爺子後來病了一場後，厲氏的權柄幾乎就完全交到了這兩人手中。
無關情愛，二十年磨合出來的默契，一開始或許是完全適用於公事上。可是時間久了，私事上也總會想通一二的。
這會被其它人說他們默契好，厲千雪完全無法反駁。不光是不能反駁，她連起身離開都不行。
因為今天高局長也在。他手上帶來的是招商而來的那家工廠的最新動態。
一行人坐下來，又休息了一會。高局長終於開口了。
「前個李市長來找我，說到了北區那塊地。也是十分湊巧，環保局的周局長也在。當天說到了一些問題，現在上麵沒有批。那塊地雖然向著郊區，但離市區還是太近了一些。對方如果真在那裏開廠，環保局那一塊就沒辦法批下來，所以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你們也可以放心了。」
今天約厲千雪出來，也就是說這件事情的。現在各地都抓環保，環保淩駕於業績之上。
也是周局長查出那家企業有過不良記錄，在其它城市非法排汙。現在他們要開廠，必須要重新選址，審批也會比原來更嚴格。
李峻生聞言轉身看向了厲千雪：「阿姨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有李市長在，我就沒什麽不放心的。」
厲千雪這話說得漂亮。也順帶誇了一誇李峻生。
李峻生笑了，他在林市算起來已經兩年多了，上麵有調令，在林市也呆不久了。
不過他確實不願意自己在的時候，讓林市這個地方弄些不好的事出來。
那工廠開出來確實是能記一筆業績，但是相對的，萬一將來有什麽後遺症，也會成為他做得不到位的把柄。
所以敲打過周局長之後，這件事情現在隻能是不了了之了。
同時又能賣厲家跟天域集團一個麵子，對他來說並無影響。
一行人借著北區的地就聊開了，聊完以後又打了會球，已經到了傍晚。
李峻生作東，邀請幾人一起吃飯。厲千雪推脫不掉。北區的地在蘇成輝的策劃案下，就算是建工廠，與她影響不大。
但是現在建新的商業圈，卻可以讓厲氏的業績更上一層樓。
這份人情她要領，就不可能不去應酬。隻是因為有蘇成輝在，到底心底煩悶。上了車，臉色也不怎麽好。
飯桌上，陳局長跟高局長都算是老江湖了，酒量極佳。李峻生說起來份量最重，卻跟著喝了幾杯。
王濤最近跟厲千雪和蘇成輝合作得多了，敬了兩人一杯。
厲千雪原來並沒有喝酒，卻是因為蘇成輝站起來，為她擋酒。他們雖然離婚，其它人卻不知內情，安排位置的時候，兩個人又是坐到了一起。
蘇成輝坐在厲千雪邊上，在陳局長過來敬酒時，他就十分主動的站起來並端起了自己麵前的杯子。
「千雪不擅喝酒，我替她喝。」
他如此說，然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而厲千雪就看著他如此作派，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他們沒有離婚呢。
一開始，為她擋了兩杯酒，她都沒說什麽，等到第三杯的時候，厲千雪心裏的那點火氣算是徹底壓不住了。
他是她什麽人？她需要他來為她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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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成輝的眼光暗了幾分，卻還是不肯死心：「你聽了我的計劃，這隻是一個小型的宴會。你如果不願意當我的女伴，那天我們一起出席好了。」
「蘇成輝，那天我們本來就是會一起出席。我當不當你的女伴又有什麽關係？還有，我們已經離婚了，跟你一起出現在公眾麵前，你是生怕別人不誤會我們的關係是嗎？」
「我知道我們已經離婚了。放心，不會有人誤會的。」
自從去年厲千雪在林市發表聲明跟蘇沛真斷絕關係，那些人又有哪個不清楚，他們已經離婚了呢？
「會不會我都拒絕。」厲千雪根本不給他一點機會：「蘇成輝，你不用動這些腦筋，你知道，我有多不喜歡跟你站在一起。」
蘇成輝被拒絕，並不生氣。他看著厲千雪，眼中始終是那樣溫柔。那個目光有一瞬間讓厲千雪以為他是在看一個任性胡鬧的孩子。
厲千雪莫名煩燥，她的臉色冷了下來，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你出去吧。我還有事。」
她突然變臉，蘇成輝也不意外。他最近這幾次接觸下來，已經越來越有分寸感。
想要接近厲千雪，卻要小心不要踩過她的底線。她對他仍有芥蒂，他也都知道。
他小心的掌握這裏麵的邊界，謹慎的試探。對於厲千雪，他決不放棄。
厲千雪的神情一直到蘇成輝走了之後才開始放鬆下來。說是放鬆也不盡然，隻是煩悶少了一些，但是卻沒真的放鬆多少。
她緊緊的擰著眉心，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陰鬱。
蘇成輝——
………………
周日。厲千雪到網球場的時候，王濤已經來了。
不光他在，城建的陳局長，招商局的高局長，還有李峻生都在。
王濤作為天域集團林市分公司的總裁，跟這些人自然也是很熟的。招唿過厲千雪之後，幾個人又寒暄了一番。
厲千雪打過招唿，轉身去換衣服。從換衣間出來，卻看到對麵的男士試衣間出來了一個極為相熟的人。
蘇成輝。他此時換上了白色的網球運動服。這一身讓他看起來比平時又要年輕了不少。
這會若是有人說他四十不到，也是有人信的。厲千雪無心欣賞他此時年輕了幾歲的臉，隻是因為看到他而擰眉。
「千雪，好巧。」說話的時候，他看了眼厲千雪。運動裝很適合她。
她明艷的臉因為換了一身衣服多了幾分朝氣。他身體本能的向前一步，似乎是想將她看得更清楚一般。
巧嗎？這可是一點也不巧。
「不覺得巧，我真不知道王總還約了你。」
若是知道蘇成輝也會來，她就直接拒絕了。
蘇成輝假裝自己沒聽出厲千雪話裏的意思，極為欣賞的看著她：「千雪，你今天這一身很好看。」
厲千雪不欲跟他多說，轉身直接往外麵走。
蘇成輝跟在她身邊，他手上拿著網球拍：「呆會一起打球吧？」
沒得到迴應，蘇成輝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一般的開口：「我記得，我的網球還是你教的。」
厲千雪的腳步不停，臉色卻有些陰沉了下去。
何止是網球？蘇成輝的高爾夫球也是她教的。
蘇家家境一般，蘇成輝的母親隻是一個護士。蘇成輝縱有大誌，對這些也接觸得少了。
跟她結婚以後，就算是蘇成輝再不怎麽情願，他在厲氏也有想大展拳腳的心。
商場上的應酬少了不，以前林市上流社會興起打高爾夫球。她隨著厲老爺子做生意，厲千雪自然也是從小就跟著那些人打交道的。
在嫁給蘇成輝之後，為了讓他方便跟那些老總應酬，她教他怎麽打高爾夫。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的心思。讓蘇成輝可以順利的跟那些老總應酬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她想有更多的機會接近他。
那時的她，十分的天真。
她總覺得隻要她付出了，總有一天，蘇成輝會看到她的好，他會看到她的優點。
她教得很用心，她還記得，從高爾夫球的入門開始，怎麽揮桿，怎麽擊球。
蘇成輝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他的能力不光是體現在業務能力上，在這些事情上，他也是學得很快。
以前她不懂為什麽，很久之後她才明白，對蘇成輝來說怎麽樣用最快的時間成功，累積自己的人脈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才會格外花心思。
她記得有很長的時間，蘇成輝幾乎是沒什麽休息時間的。他所有的時間都安排滿了。
除了公事，他還額外學習了很多其它的能力。那個時候她剛懷孕，孕相雖然不至於說不好，總是比平時更累。
可是他一心撲在公事上，她不但不能抱怨，還要覺得欣慰。開懷。
畢竟他越努力，她身上的擔子就越小。
二樓蘇成輝有單獨的書房，那時他經常在書房裏呆到深夜。有一段時間，她以為那是他過分努力，想要快點做出成績。
可是後來才知道，那隻是他想避著她，不想跟她在一起，更不想跟她睡在一張床上。
但當時的她是不知道的，她以為他是在用心努力的想快點在公司做出成績。
所以她毫無保留。把自己所知道的，所學的，都跟他分享。
不光是她，還有厲老爺子。厲老爺子太疼愛她了。哪怕心裏知道蘇成輝不是良配，卻在她懷孕之後還是答應了他們在一起。
又在她跟蘇成輝結婚之後，跟她一樣，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的人脈，還有經驗，一點一點的教授給蘇成輝。
他偏偏又是一個很有天分的人，對於這些他能用得到的一切，他像海棉一般的不斷的吸收。這些能力在以後成了為蘇成輝的加分項。
他在林市的上流社會漸漸蛻變，他舉手投足之間退去了最初的一絲青澀，忐忑，還有初入上流社會時的那一絲格格不入。
曾經多少人在後麵笑她，堂堂厲氏的千金，卻選擇了一個一文不名的平民小子。要知道當時等著跟厲氏聯姻的不知道多少。
遠的不說，就仇家，羅家，宋家，哪一家沒動過心思？偏偏她都不為所動。就隻是喜歡一個蘇成輝。
她看著蘇成輝一點點進步，一點點成功，她沒有覺得害怕權利被搶走，反而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當蘇成輝羽翼漸豐，慢慢的在厲氏站穩了腳跟之後，那些輕視跟後麵的酸話就少了。
再後來，蘇成輝完成了幾個非常漂亮的案子。用手腕跟眼光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之後，那些人的話就變成了她有眼光。說她知道找這麽一個潛力股。
那時她是開心的。為自己有眼光，也為自己挑了這樣一個男人感覺到開心。
直到後來，厲千雪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千雪？」
蘇成輝的聲音喚醒了她的神遊，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已經走到了外麵的網球場了。
今天天氣不錯，是個陰天。球場靠近郊區，風吹過來不但不覺得熱，反而還讓人感覺到陣陣涼爽。
厲千雪並沒有去看蘇成輝，而是看了眼前麵的球場。
來的早的幾個已經下場了，陳局長跟高局長一邊，李峻生跟王濤一邊。四個人已經開始打起了雙打。
厲千雪站在那沒有動，今天會出來是應了王濤的邀請，也是因為李峻生在。
關於北區那塊地，現在還不有完全定下去。她也想知道最新的走向。
這會看到他們都下場了，她倒不急著下場了。
「千雪，我們也下場吧。」
蘇成輝站在她旁邊，看著她的目光有一絲熱切。厲千雪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沒有動。
剛才迴憶起的那一些往事，讓她的心情這會十分惡劣。
蘇成輝像是沒發現一樣：「既然來了，不可能隻看著吧？」
他眉眼帶笑，神情柔和。厲千雪卻在這一刻克製不住自己體力的煩燥。她有一種想將他臉上的笑狠狠打掉的衝動。
她握緊了手上的球拍，心中的煩燥轉為戾氣，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轉身率先走向了攔網旁邊的另一個網球場。
蘇成輝不是沒感覺到她那一瞬間的情緒變化，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變了臉色，但隻要她肯接自己的話，就是一種進步。
他跟在她身後，兩個人分兩邊站定。站在端線後，厲千雪先發球，她手中捏著球，手腕一用力，將球用力向空中拋起，然後揮出了球拍。
網球飛向了蘇成輝，他一直握緊了球拍，看到球飛過來，蓄勢待發。
球觸地彈地，蘇成輝揮球拍。網球又飛過去了。
厲千雪心中煩燥，球打得略狠。雖然她不是小年輕，可是因為這些年勤於保養，平時也運動，體力跟同齡人比起來自然是不差的。
蘇成輝察覺到了她心情不好，其中有幾個球飛過來時都可以說是直擊他的麵門。
他不知道自己又哪裏惹到了她，既然她盡了全力，他也沒理由不應戰。
一時兩個人你來我往，激戰正酣。
旁邊那高局長跟陳局長年紀不比他們兩個人大，體力卻是拚不過，這會已經退下去了。
另一邊隻剩下了李峻生跟王濤變成了單打。
陳局長跟高局長兩個人看著蘇成輝跟厲千雪打得這麽激烈。再看看李峻生跟王濤體力也還很好。
於是趁著中場休息的時候，提議讓蘇成輝厲千雪跟王濤還有李峻生對戰。
厲千雪的球打得不錯，可是蘇成輝也不遑多讓。他是她教出來的，對於她的路數算是十分熟悉了。
厲千雪並沒有占到便宜，兩個人勉強打了個平手。
這會聽到了陳局長的提議，看著蘇成輝，想到剛才李峻生的身手，才想提議說她跟李峻生一組。
哪裏知道李峻生聽說了，先一步說要跟王濤組隊。
這樣一來，就變成了蘇成輝跟厲千雪一隊，李峻生跟王濤一隊。
厲千雪有心拒絕，蘇成輝卻已經往球場裏去了。看著雖然出了些汗卻興致正高的李峻生，她隻能跟著往邊上走。
蘇成輝在厲千雪走近時，十分小聲的開口：「呆會我先發球，我們先以攻為守……」
「我知道怎麽打，不用你教。」
「千雪，我剛才看了李峻生打球，他技術不錯。」
蘇成輝是真心誇讚，像李峻生這樣手段非一般的年輕人，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感慨一句，長江後浪推前浪。他這個球技不錯。
他知道厲千雪不想跟自己一組，但是也知道她剛才的火似乎還沒發出來：「你看，我們可以……」
他靠近了她，想說一下兩人的戰術。那唿出的熱氣指過厲千雪的臉頰，她根本不想聽，直接退後一步。
「蘇成輝，要我提醒你嗎？你的球是我教的。」
蘇成輝語塞，後麵的話沒再說。最開始當然是厲千雪教的，但是後來他打球的機會卻比她多。
厲千雪說完，不再看他，拿起球拍往端線那邊站好。蘇成輝看了眼她的位置，跟著在她身邊站定。
這一次，卻是李峻生先發球，蘇成輝沒有動，看著厲千雪的眼神，把這個球讓她去接。
厲千雪打得很兇狠。她心裏的氣還沒消除，她不喜歡迴憶往事，每迴憶一次就讓她難受一次。
現在有旁人在，她這口氣沒辦法朝著蘇成輝發出來，那就隻能借著球去發了。
幾迴下來，李峻生剛才還想著玩一把般的心態收斂了。似乎沒想到厲千雪這個年紀能有這麽厲害的球技。
一時不管是李峻生也好，還是王濤也好，都全力應對。
蘇成輝也在幾迴之後，跟厲千雪配合得默契了起來。兩個人攻勢極強，李峻生跟王濤兩個後輩一時竟然沒辦法占上風。
一局終了，竟然是厲千雪跟蘇成輝贏了。
厲千雪已經出了汗，她握著球拍，這樣一通下來感覺心裏的煩燥去了不少。
「阿姨好球技。」李峻生真心讚美，對方是霍靳堯的嶽母，他總是會給幾分麵子的。這一句卻是發自真心。
「何止是球技好啊。」王濤腦門上都是汗，卻因為最近多見了幾次，跟著開起了玩笑：「說起來，厲總跟蘇總配合得真好啊。」
可不是麽？你來我往，你進我退。不管是防守還是進攻，兩個人都十分有默契。
「我一直覺得我球技不錯的，沒想到，竟然會……」王濤喘著氣，有心想說自己輸給了兩個老人家。
但是看著因為穿著運動服顯得年輕了許多，看起來沒比自己大幾歲的兩位，那老人家三個字實在是說不出口。
「阿姨叔叔確實厲害。」李峻生打了這半天也有點喘：「尤其是兩個人配合得也好。」
那高局長不太清楚厲家的事情，看到這會忍不住誇了一句：「不愧是多年夫妻啊。這個默契常人真沒法比。」
陳局長跟著誇了一句，厲千雪的臉色卻是在此時變了一變。
蘇成輝笑了，那笑是發自內心的。他站在厲千雪身側，唇角微微上揚。
「是啊。十二幾年夫妻，默契確實非常人可比。」
厲千雪的唇角也是勾著的，平靜的眼中卻是隱藏著陰沉。
她不能發作，李峻生看著厲千雪跟蘇成輝，手一抬：「休息一會吧。呆會再戰。」
一行六人坐了下來，幾個人依次往旁邊放著的椅子上走過去。
蘇成輝跟厲千雪落在後麵。蘇成輝走到座位前，為她拉開了椅子。
厲千雪幾乎想立刻走人，隻是現在時機不對。
她不得不坐了下來，打了這會球，大家都有些渴。幾個男人沒什麽講究，拿起桌上放著的水直接喝。
蘇成輝卻叫來球場的服務生，讓他們弄溫水過來。
「她不能喝涼的。」
「厲總可真體貼。」陳局長笑了笑，臉上的神情帶著幾分打趣。
「可不是？之前聽說厲總跟蘇總是林市的模範夫妻，我還不信，今天一看，還真是啊。」
厲千雪這會真的幾乎想要站起來了。
李峻生倒是知道這兩個人離婚了，不過他不知內情，看兩個人又是合作項目，又配合這麽默契，大概是要復婚的吧？
「厲總跟蘇總的默契，確實是很好。」接話的是王濤。這段時間跟兩個也相處得很多了，自然了解得多一些。
幾乎是蘇成輝說什麽，厲千雪馬上就能接上話。
兩個人經常隻要對方開一個頭就明白另一個人是什麽意思。有時候甚至不需要說話，隻要一記眼神就明白對方想要說什麽。
他不知道的是，蘇成輝跟厲千雪哪怕這麽多年感情不合，可是公事上的默契卻確確實實是配合出來了。
隻要跟厲氏有關的事情，兩個人總是能達成一致。這一點跟感情無關，純粹是時間的習慣使然。
厲千雪知道蘇成輝不喜歡自己，但是不會在公事上馬虎。
至於蘇成輝，當年一時衝動換了孩子當成是報復，要說不悔是假的。但是時間越久越沒辦法挽迴過來，隻能將心思都用在公事上。
厲老爺子後來病了一場後，厲氏的權柄幾乎就完全交到了這兩人手中。
無關情愛，二十年磨合出來的默契，一開始或許是完全適用於公事上。可是時間久了，私事上也總會想通一二的。
這會被其它人說他們默契好，厲千雪完全無法反駁。不光是不能反駁，她連起身離開都不行。
因為今天高局長也在。他手上帶來的是招商而來的那家工廠的最新動態。
一行人坐下來，又休息了一會。高局長終於開口了。
「前個李市長來找我，說到了北區那塊地。也是十分湊巧，環保局的周局長也在。當天說到了一些問題，現在上麵沒有批。那塊地雖然向著郊區，但離市區還是太近了一些。對方如果真在那裏開廠，環保局那一塊就沒辦法批下來，所以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你們也可以放心了。」
今天約厲千雪出來，也就是說這件事情的。現在各地都抓環保，環保淩駕於業績之上。
也是周局長查出那家企業有過不良記錄，在其它城市非法排汙。現在他們要開廠，必須要重新選址，審批也會比原來更嚴格。
李峻生聞言轉身看向了厲千雪：「阿姨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有李市長在，我就沒什麽不放心的。」
厲千雪這話說得漂亮。也順帶誇了一誇李峻生。
李峻生笑了，他在林市算起來已經兩年多了，上麵有調令，在林市也呆不久了。
不過他確實不願意自己在的時候，讓林市這個地方弄些不好的事出來。
那工廠開出來確實是能記一筆業績，但是相對的，萬一將來有什麽後遺症，也會成為他做得不到位的把柄。
所以敲打過周局長之後，這件事情現在隻能是不了了之了。
同時又能賣厲家跟天域集團一個麵子，對他來說並無影響。
一行人借著北區的地就聊開了，聊完以後又打了會球，已經到了傍晚。
李峻生作東，邀請幾人一起吃飯。厲千雪推脫不掉。北區的地在蘇成輝的策劃案下，就算是建工廠，與她影響不大。
但是現在建新的商業圈，卻可以讓厲氏的業績更上一層樓。
這份人情她要領，就不可能不去應酬。隻是因為有蘇成輝在，到底心底煩悶。上了車，臉色也不怎麽好。
飯桌上，陳局長跟高局長都算是老江湖了，酒量極佳。李峻生說起來份量最重，卻跟著喝了幾杯。
王濤最近跟厲千雪和蘇成輝合作得多了，敬了兩人一杯。
厲千雪原來並沒有喝酒，卻是因為蘇成輝站起來，為她擋酒。他們雖然離婚，其它人卻不知內情，安排位置的時候，兩個人又是坐到了一起。
蘇成輝坐在厲千雪邊上，在陳局長過來敬酒時，他就十分主動的站起來並端起了自己麵前的杯子。
「千雪不擅喝酒，我替她喝。」
他如此說，然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而厲千雪就看著他如此作派，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他們沒有離婚呢。
一開始，為她擋了兩杯酒，她都沒說什麽，等到第三杯的時候，厲千雪心裏的那點火氣算是徹底壓不住了。
他是她什麽人？她需要他來為她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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